我還記得第一天踏進公司時微帶點緊張的心情，
那是三月初的一個星期一。


好久好久以前我戲言要在四十歲前退休，
從此只寫自己想寫的書，晴耕雨讀，
那是剛退伍時的心願。
你們大概會覺得這一定是天方夜譚，
但事實上，我就是從退伍的第二天起，
正式進入退休生活。


今天中午窩在倉庫吃飯時，
Emma說這太詭異了，別人急著想在中年時想跳出職場，
但我卻巴不得一頭栽進去。


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
退伍至今，小說寫了十年才終於能再次體驗打卡生活，
從事的又是這麼緊張刺激的工作，
挑戰性並不亞於寫作任何一個故事。


四十天，剛剛好。
一位法王從投影片及書面資料的存在，
躍然在眼前，
我們開了幾十次的會，準備了多少東西，
讓他在台灣走逛十天，認識這塊土地。


收錢辦事固然是工作或生意的必然，
但我覺得更有意義的地方，是透過許多活動的舉辦，
我們讓法王看見台灣，
同時也藉這機會，我認識了好多值得景仰的大人物。
雖然，今天這最後一日，我忙到沒時間打上下班卡，
但感覺是挺值得的。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回到新兵訓練的時代，
所有準備與折磨都只為了最後一週在鑑測時能有最佳表現，
同時也像窩在小金門的海巡中隊，
獨自管理參二、三的情報、訓練及作戰業務那樣，
總有條列不完的工作細項。


很累，很煩，但活動總有一天會辦完，
就像你遲早會拿到退伍令那樣。
於是今晚儘管身體疲倦至極，
但我就是很想喝瓶啤酒，
聽Don Omar feat. Tego Calderon – Bandaleros。


我很感謝一起辦活動的所有夥伴們，
不管是正職的，或像我這樣支援的，大家都很辛苦。


沒有一場戰役是透過個人英雄主義所能成就勝果，
我第一次嘗到團隊共同努力的成果，
原來不可能的任務，或者玩命關頭後幾部系列電影中，
那一類的狀況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經常有外勤的人員四處奔走，忙於應變或執行任務，
但後方總有坐在電腦前的隱形指揮官，
可以精確提供情報資訊，
然後法王座車的動向可以被掌握，
各項裝備或安排能夠及時到位，
計畫表上所有事項沒有疏漏，
我感到很驕傲的地方是：
那些出包的爛事，責任都不在我們身上，
雖然捱罵時當然還是公關公司出來扛。


但起碼站在前面擋槍的還有老闆。
（這一點非常重要
就像你可能承擔敗戰投手的罪，
但第一個被罵的肯定是總教練一樣。


發現自己開始喜歡這一行，
也慶幸退伍十年，提早享受了十年的退休生活後，
第一次打卡上班就在這一行。
儘管我覺得自己的修養可能還不是挺好，
向來有餓著肚子就脾氣很差的我，
今天擺了臉色給客戶看。


但拎被真的很討厭連飯都沒得吃時，
還要聽那些死老太婆的囉唆，
還得幫她們擦屁股，媽的。


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但我真的在想，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有興趣繼續幹這一行，
那種成就感與滿足感，委實不亞於寫作，
是說如果薪水也很漂亮的話，就真的太棒了這樣。


只是我就得犧牲痛快做家事跟洗衣服的樂趣。


四十天過去了，
辦活動的人沒有假日，沒有休閒，
手機只能永遠開機，line的通知唯有半夜能關。
我很享受那種一切都掌握到位的感覺，
我喜歡站在後台邊，看一切盡如想像中演出的畫面。
真的，比自己上台更爽。


當然我依舊喜愛文字的寫作，
當然我仍然渴望透過相機鏡頭去看世界，
只是我也好希望，能把這些眼前的一切，
都化作故事繼續分享給大家。


今天的圓滿餐會結束前，
一群工作人員湊在法王肖像前拍照閒聊，
有些人很值得寫，
有焦慮傾向的主管，
有點怪的小妹，
比保鑣更像保鑣的壯漢，
敬業到沒機會談戀愛，喜歡辦活動又不想在公關公司上班的公關人（及其不亞於中山聯盟號召效率的軍團
，
以及不怎麼出現在活動現場，但永遠知道我們進度的幕後遠端操控人員，
噢，還有會暴走的主持人，
當然，還有我。


也許接下來又將回到原本的退休生活，
或者開始一段出乎意料之外的打卡人生，
但就像提給台北藝術大學一場演講的題目，
我們永遠可能在人生的道路上，
遇見岔題的美味。
人生嘛，本來就沒啥是一定的。


你千萬別以為自己的未來是一條
「只能這樣，也非得這樣不可」的路。
穹風是個無意間出現的文字工作者，
東燁是打定主意想追求自己的文學價值的作者，
而我那張寫在打卡箴上的名字，
則徹徹底底是岔題又岔題後，
才演變而成的樣子。


你覺得自己的明天會怎樣呢？
我聽著音樂，喝著啤酒，想都不敢想。
感謝四十天來給我許多機會成長的隊友們，
各位都辛苦了，
謝謝你們忍受半路出家卻頤指氣使的壞脾氣的我。


我想對我的臉書專頁的年輕朋友們說：
別給你的人生定型，
世界會捏一個你可能變成的樣子，
你也可以捏一個你想變成的樣子，
去他媽的教條，
你咬牙朝著夢想走過去就對了，
遍體鱗傷，也只能證明你的勇敢而已。


晚安，
明天是說好的洗衣服日。


東燁
（能再用這個名字行世的感覺還真陌生
（不要再叫我威力了 - -|||
2015.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