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鐵捲門遙控器按一下動一下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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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鐵捲門遙控器按一下動一下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0-12-15 23: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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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按下遙控器後八德路三段十二巷的鐵捲門緩緩升起的樣子,緊接著推開玻璃門,迎面而來的味道是被我們用過的風。我,又瑜,子華姊,有陣子抵達出版社是依這個順序,所以我先餵貓,旁觀貓於貓碗之寵幸,站在門邊遠遠地和貓飼料與有榮焉。然後開始裝箱訂單,整書,小乙老師設計的《最後一封情書》在倉庫裡是一袋一袋待在紙箱裡抱著的。偶爾,要從黑色針織書套和粉紅色針織書套裡隨機出貨,而好像嫌這些還不夠暖似地這本書竟還有附圍巾的版本。

    當我說,我居然訪到林小乙的時候,在我面前分成知道我為什麼說居然的,以及不知道的。那些知道的也會同時知道,林小乙不受訪的,貓站在冬天的傍晚裡就是不走過來的那種不受訪,你還在心想站在那裡不會很冷嗎的時候其實你自己常常忘記你是為了看見祂才走出門,然後才發現了氣溫。而不知道林小乙的人啊,你這輩子可能就是因為不知道她所以才這麼寂寞的吶,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要跟不認識林小乙的人結婚,我說真的。

    離開出版社後偶爾遇見那時認識的人,他們總遠遠的。秋天時安走來,說:你生氣啊?我說我沒有啊,我那麼愛,我只氣我自己,沒有能力消滅那些只會傷害別人,卻又美不勝收的人。然而,原來到頭來選擇逃避的我,在別人眼中就和他們一樣嗎?風、圍巾、鐵捲門,貓在八德路三段生老病死。因為感到冷而把自己包得緊緊的,現在的我知道那不是人的錯。

    走進小乙老師的工作室,她開的第一個話題:你是那種會整理自己過去的人嗎?我說,我非常是;她笑,應該是因為覺得我真年輕的緣故吧。「可是,我做完一件事,下一件事就來了啊。」她說。我點頭,但我有時候覺得,下一件事是在前一件事來之前來的,最近尤其越來越頻繁。我想起第一天走進八德路三段,自顧自把出版社裡書架上的書全部卸下來、按照書系書號排好,一邊自以為是地做筆記:哪個設計師做出什麼風格的書,喜歡什麼顏色,整理到中途還自己和自己玩未看版權頁先猜設計師的遊戲。

    那個時候、不斷出現的名字。

    我曾經以為,所有事情都可以從現在開始。但我錯了。所有事情都是從昨天開始的。



    #

    卡爾維諾,《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一講:輕。

    在意識到自己嘗試以寫作來描寫現實真相,卻被現實的沉重、晦暗所沾染、凝滯時,卡爾維諾以數個例子說明小說如何以「深思熟慮的輕」來抵抗世界之重 ——

    歐維德《變形記》裡,珀修斯腳踏飛天鞋,手持雅典娜贈與的盾牌前往討伐蛇髮女妖,藉由盾牌折射的影像確認梅杜莎的位置,避免因直視而被石化,成功砍下梅杜莎的頭顱。所謂創作,可以是「不直接觀視現實」的途徑;

    蒙塔萊的詩作〈小誓言〉:「夜間,在我腦海中/那閃閃發光的/如蝸牛涎線發出的貝母般光澤/如拋光玻璃留下的碎屑,/不是教堂抑或工廠的燈光」。當文學藉由細緻的象徵,轉化感官所見的現實,人便不再受限於知覺所構築的世界;

    一樣是輕,在另一首詩裡:「塵埃微粒在暗室裡一束陽光柱中漂移旋轉/薄細的貝殼/全都相似卻又各自不同」。當事物被以最微觀的尺度來審視,原先堅實而不可拆解的世界就能分解、消融為新的認識——這是盧克萊修的《物性論》。

    上述三個段落,便是林小乙著手設計 2019 金點設計獎年鑑時,主要的靈感來源。


    由台灣設計研究院執行的金點設計獎,去年以聯合國 17 項全球永續發展目標(SDGs)為關注主軸,最後收錄逾六百件設計作品,邀請林小乙設計製作年度專刊。由於內容龐大,亦有規格上的需求,林小乙認為與其從物質層面來詮釋,不如從精神概念來表達。

    「我認為所有的創作都是現實的折射。透過一個作品鏡射出來的世界,可以讓你面對不可直視的現實。透過折射、變形、轉換、甚至於思維的跳躍,能夠離開沉重的處境。我想或許所有關於現實的沉重,無論生理或心理上,都可以透過創作轉化成美麗的事物。」她說。

    珀修斯砍下梅杜莎的頭顱後以此作為武器、歷經數道險阻,最終將頭顱埋葬在阿爾貢的市集。他從水中撈起枝葉,鋪在土地上,把梅杜莎的頭顱朝下掩埋,而那些枝葉一碰觸蛇髮女妖的目光,全都變成了珊瑚與水仙——枝葉、珊瑚、水仙、貝母般光澤的形象,貫串 2019 金點獎年鑑的封面與內頁,成為林小乙以創作轉化現實之重的隱喻。

    這份對「輕」的追求,不只體現於這本年鑑上,也展示於林小乙大部份的設計作品中。



    #

    若曾親手接觸過林小乙的作品,必然會對它們的精緻細密印象深刻。無論是近年由木馬文化發行的川端康成系列作品,其中《雪國》、《古都》、《千羽鶴》以不同顏色的布料書封、佐以刺繡勾勒書名與隨筆畫線條;抑或在中文版勒卡雷系列,以三種不同色度的黑、白紙材來呈現間諜世界,運用同色系不同質地的油墨、燙工堆疊出「影子」、在白色紙材上構成蜉蝣的薄翅。林小乙的作品,常常需要以一種近乎檢查的觀看才能見得全部細節。

    「前面提到的盧克萊修,最讓我感動的是,一位遠古詩人藉由他的詩,告訴你這個世界是由最微小的實體支撐⋯⋯他凸顯那些空虛的、微弱的、幽微的東西,讓你感知即便看不見,ㄧ樣是存在的。」

    林小乙的設計工作室「atom no color」,其名便出自《物性論》:「Tis thine to know the atoms need not colour」。回歸到最小的、不可見的、甚至沒有重量的,原子組成的世界,是林小乙所有設計的核心。


    作為一名設計師,林小乙認為畫面記憶的擁有與表達非常重要。她引用導演安東尼奧尼《一個導演的故事》:「當一行詩變成一個感觸時,就不難把它放進電影裡。」這本導演的創作隨筆在剛成為設計師的幾年常伴林小乙左右,是她內心想法具象化時常常回溯的文本。她同意:當一行詩變成一個感觸時,就不難放進設計裡。

    「我全部的作品,都是仰賴我閱讀過的文字構成的。」她說。

    盧克萊修詩中的塵埃微粒,對林小乙而言不只是文字,也是童年記憶。她幼時居住的台南老家曾是一棟日本時代的老房子,室內日光被繁複構造層層篩過,時常昏暗。林小乙喜愛藝術與科學的哥哥曾在那樣的幽暗中,指著光柱中的塵埃,告訴小時候的她:「那就是原子。」即便長大之後明白那僅僅就是塵埃,那個夏日清晨的畫面卻成為了林小乙的永恆記憶,直到哥哥辭世後的如今。

    她還記得自己在小學時,一下課就會爬到樹上去。倒不是怕人,而是不想花費太多力氣和人說話。哥哥帶著這樣的她,到圖書館、到書店,指著一整道書櫃,說:「妳把這些書看完,看完妳就會變得很厲害。」

    長大之後,她發現自己一直用這個方式做每件事。她說,無論爬樹或閱讀,都如同珀修斯的飛鞋,是逃逸現實的形式。聽哥哥的話,林小乙坐在書店裡,輾壓式地大量吸收,「那時候沒有網路,你會覺得今天存在的東西、第二天就死掉了,沒有了。我不管拿到什麼,就是拚命讀。」


    製作香港蘇富比〈La déesse du sommeil〉藏家專冊時,林小乙以純蠟為材質,雕刻日本畫家藤田嗣治為當時的創作繆思小雪而作的畫像。藉由蠟,林小乙呈現出人體肌膚的有機質感,來表達畫家筆下女子肌膚的觸感。但蠟媒材駕馭不易,包含灌蠟模具的雕刻、降溫凝固的速度、灌蠟方式、蠟的配方等等,都會造成質地甚至顏色的差異。光是測試,團隊就製作了六十幾組。

    「原作是一張 163 公分的畫,小雪的皮膚在畫上非常晶瑩剔透。思考如何製作時,我想到白居易〈長恨歌〉裡的詩句『溫泉水滑洗凝脂』,就請助理幫我調查包括沙子和塑膠的質地⋯⋯但後來,塑膠材質的觸感太現代了。」不只思考質地,也要考慮書冊放入蠟盒後是否會變形、保存時的軟硬程度如何影響它留下碰觸的痕跡。因為配合拍賣,蘇富比專冊通常從設計到製作至多 25 天或一個半月時間,那一年除夕夜,林小乙和工廠老闆談到晚上七點多,吃完年夜飯還要繼續做稿。

    「這就是我在做一件作品時會思考的事。從文本本身切入,能不能更深層地去理解它想表達的事情?我想知道創作者有沒有想說的話,即便是一張畫都有過程的累積。我不希望是自溺的,所以需要參考很多的作品、包括創作過程的影片和訪問資料,消化之後找到一個觀點,才有辦法下手做一本書。」

    讀到最細,再以最細的手法傳達。林小乙作品所呈現的精緻,是以紀錄片式的反芻雕琢而成。



    #

    養成她大量閱讀習慣的年代適逢第二代《影響》刊行,引介大量西方藝術電影,也以豐富的專題撐起雜誌骨幹。林小乙讀《影響》,從封面開始讀到讀者回函,連廣告頁也不放過。從閱讀,林小乙愛上電影,一天要看兩到三部。書店的人都記得她,一看到她來就自動提醒:「這個月《影響》下午才會到⋯⋯這一期明天才會到⋯⋯」

    二十出頭的她,有ㄧ天中午去出版社買電影書,引起了出版社總編注意。對話間,林小乙忍不住詢問對方有沒有招工讀生。「我很喜歡電影,又喜歡音樂,覺得書是最能夠乘載所有我喜歡的事物的形式,但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編輯是什麼。」

    林小乙就這樣進了出版社。總編請她做資料性整理的工作,在電影劇本、文本資料間往復。這份多數人覺得枯燥的差事,林小乙卻戴著耳機,一邊做一邊心想:我得到一份非常棒的工作啊。


    幾年後,她真的成為了《影響》雜誌的專題編輯。每個月,她負責撰寫封面專題和組織兩個專題提案,每個專題她都如當年在書店一樣,廣泛閱讀文本:該導演拍的廣告、短片、電影,出版的著作、演講⋯⋯她常常工作到早上八點半,回家睡幾個小時,中午又繼續工作。

    也是《影響》的工作環境自由,只要任務完成,沒有多餘規範,讓林小乙可以採用這樣彈性的工作模式。1998 年,《影響》停刊,往後幾年林小乙繼續至其他出版社做編輯,她意識到自己並不適合體制。

    「體制有它的優點,但在那段時間,我對它是排斥的。」那時,林小乙即將三十歲,轉換職業對他人或對她自己,都是很難相信的選擇。

    「離開出版社兩年,我接了幾本書籍的視覺統籌工作,可能因為那時候和聶永真合作的關係,讓我有一個誤會,覺得做設計好像還不錯⋯⋯因為他做什麼事情看起來都游刃有餘,事實上大部份的人都做不到他能做的事。」為了想要「安安靜靜地自己做設計」,林小乙請聶永真鍛鍊自己的設計技術,懷抱著「誤解」,開始自己的設計之途。


    她說,決定從編輯轉設計,是因為自己喜歡太多東西。「美麗的事物、憤怒的事物,各式各樣的感知,只能一直把它們裝進自己身體,但我想要有個能釋放心裡沉默負荷的地方。」到頭來她仍選擇了書的形式。

    林小乙的首件完整設計製作作品是 2009 年的《RIVER KUO》,確實讓人感受到一種釋放的渴望:3 種白色、19 種紙材,外加布料等其他媒材,極其繁複。非科班出身的她,為了掌握加工技術,常騎著腳踏車拜訪中和的工廠、與老闆聊天,問有沒有可以參考的加工樣;研讀設計裝禎相關書籍,她會遮蓋住工法的說明,看著書中提到的作品自行寫下可能採用的印刷加工,再一一對照,直到自己全對為止。

    「一開始我想做一本美麗的書,但逐漸意識到所有影響我的美,都能夠在一個人心裡成為很深刻的事,不能只因為有一個糢糊的興趣。專業的世界是很嚴肅的。」


    意外的是,正是在那段日子裡,她在誠品翻到了日本編輯菅付雅信《編集天国》,深深震動。菅付雅信身為編輯,也跨領域經手唱片、廣告、時尚工作,曾為音樂家坂本龍一製作網站、公演企劃,並且經營出版社,為他自己熱愛的藝術家、攝影師等創作者出版書籍,無論那些人身在世界何處。

    「他所製作的這些書,都是許久之前曾經啟蒙我、讓我想做設計的原因。他就像一位策展人或製作人,看到了那些創作者將來的代表作。即使後來有些出版社倒了、雜誌停刊了,他所做的一切卻影響著他不認識的、身在另一個國家的我。我想起我過去非常排斥的、不願意再去碰觸的編輯的部份。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必須要把製作人這個概念,放到我的作品裡面。」

    為了迴避編輯的體制勞務而走入設計,卻又在實踐設計的過程中意識到編輯意志的力量。林小乙試圖在作品中融會這兩種脈絡,形塑出她的工作風格。



    #

    除了〈La déesse du sommeil〉,林小乙也設計了香港蘇富比數件限量藏品專冊。「我從 2014 年和香港蘇富比前二十世紀現代部門主管 Vinci 合作,在紙本逐漸消亡的年代,我很幸運,客戶非常信任和支持我,這些專冊都是從她和我說了一張畫作的故事開始⋯⋯」

    製作〈Lalan〉時,林小乙從謝景蘭同時身為舞蹈家的這一點切入,希望將現代舞者的肢體關節感融入設計,另一方面也藉由刺繡技法、蠶絲布的運用來涵納東方元素。製作時,為了呈現關節的轉折,林小乙要求整本書裡不同尺寸的頁面燙金,彼此都要對位重疊。裝訂複雜的內頁卻不上膠,只能用結點固定。封面的山水圖,則要求刺繡師必須以單針刺繡的技法,在沒有可以回勾節點的前提下讓針針相連,同時不可留下任何可見的線頭。

    受限於機器,林小乙必須要將每一個節點在圖面上的 XY 軸座標都算出來。最後,每個節點裸露的線段,還需刺繡老闆手工一針針把它們穿進布面後藏起。成品上,金色蠶絲布上透著紫色繡線,書中也以極細的燙銀線條、縫紉銀線交織表現抽象繪畫、現代音樂與即興舞蹈。「我希望它是一本在暗中仍透著微光的書,藏家透過近距離地觀看與觸摸,如同捧在手上的湖泊。」


    常玉生前的最後一場個展,在他晚年摯友、法國勒維家族被庭園植物纏繞的玻璃屋中舉辦,畫作〈睡美人〉(Nu endormi)便收藏於其中。

    「客戶讓我和〈睡美人〉獨處,告訴我它在屋裡安靜地躺了 60 年,藏家把這幅畫拿出來,已經不是因為畫的價錢。她轉述,能不能為藏家和她的朋友(常玉)做一本書?因為這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回憶。」

    書頁中,林小乙選用纖維較長的手感紙,將網印銀色墨壓在綠色墨上印刷,讓銀色顏料薄薄地凝在紙面的纖維上;透著光線,可以看見葉子上鋪著一層銀光,如同晨霧停在葉子的表面。書中穿插了數台以 75gm 竹尾アリンダ(類似 PVC 片)加工的插頁,翻頁時,光線互透呈現了繁枝茂葉投在牆上的植物光影。此外,林小乙在庭院中摘取被蟲蛀蝕的真實植物,以金工實體方式鑄造出 100 株皆不相同的枝葉,為的是將藏家友人與常玉的回憶凝結封存。

    收納書冊的外罩,原先製作成化石的形象,但林小乙無法說服自己這樣了事。「我想要做的是『時間的凝結』,首先想做玻璃屋,卻因爲過年期間窯廠公休,沒有人願意承接。即便後來用水泥和樹脂灌出了一個類似化石的東西,仍覺得不對。不管怎麼試、做出什麼,我都不滿意,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做不出來。那時只剩兩個星期就要交件了。」

    在她心中,那是像一個泡泡一樣的東西,這個泡泡是很多時間淤積出來的,裡面有風、有沉澱⋯⋯


    那年初三,她和工作人員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工廠老闆,拜託他們製作符合需求的玻璃。然而,這麼大的吹製玻璃、加上林小乙要求以清透的高白玻璃從中製造出淤積與細小的氣泡,來呈現回憶的「雜質」,想當然又吃了不少閉門羹。好不容易找到新竹窯廠,ㄧ位老師傅願意接下工作。

    「製作溝通的時候,如果對方說做不到,我會想知道是不容易?還是不可能?如果只是不容易,那麼我們就來討論怎麼處理或調整這個不容易做到的事。」

    對林小乙而言,她面對的早已不只是強度很高的設計工作,而是強度很高的製作統籌與溝通協調。如今,能安安靜靜做設計,反而是她感到最開心的時刻,因為在近期的工作裡,設計需要用最精簡時間完成,大部份精神投注在如何讓整個團隊的人在統一的想法上工作。

    「通常一寫完設計工單,我就可以整份背下來,不是因為我多厲害,而是因為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很清楚地知道每一個細節的連動,包含所有預算、流程,以及過程中可能會有的誤差。工單寫好,就已經可以想像作品完成的樣子了。」



    #

    大量的吸收消化,加上繁複嚴格的工序,自然需要大量的時間。林小乙說,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睡覺。有時為了等早上的光線看紙樣,她索性工作到太陽升起。

    為什麼不愛睡覺?她說,她只有在兩種情況會感覺像死。其中一種就是睡覺。

    「我從小就善於自處,世界給我太多太多精緻豐富的東西了,我一個人也可以很開心地做任何事,不會覺得無聊。可是睡著的時候,你跟世界的所有連結是停止的。只有當睡意覆蓋了我,才瞬間會覺得有一點孤獨。」

    另一個讓她感覺死亡的,是時間的過去。

    「瑪莉蓮羅賓遜提到,『回憶就是失落感』。我沒有想過失落不失落這件事,但對我來說,過去的記憶會殘留在生命裡,好像你身上沾著一個氣味,盤旋不掉。」


    哥哥住院昏迷的那天,林小乙正在做遠流版《流浪者之歌》的裝幀,她在醫院裡十分冷靜地與編輯通電話,對完所有的印樣。「對完的瞬間,我意識到一件事情:我哥其實是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始終盤桓在林小乙心中的疑問。「時間走掉了,就連我想著『時間走掉了』這件事的時候,時間也在走掉。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把它設計出來。」

    波赫士身患遺傳性失明,晚年於《沙之書》寫給年輕的自己:「等你到了我的年紀,你也會幾乎完全失明,你只能看見黃色和明暗。你不必擔心,逐漸失明並不是可怕的事情,那像是緩慢漸暗的夏日時光⋯⋯」

    「波赫士的文字影響了我的設計,我想像他眼前的緩慢漸暗,像是在ㄧ片霧靄般灰濛地發著光的霧裡,充滿雜訊,更重要的是,我幾乎看得到時間。」

    她想起侯孝賢談《童年往事》,提到爬上樹偷吃芒果的記憶,風灌在耳裡的聲響清晰可見。年輕時林小乙看侯孝賢的作品,並不明白其中的感覺,多年之後回望,才意識到電影凝結情感記憶與時間的深刻。「我透過了很多文學可以『看到』時間,例如瑪莉蓮羅賓遜在《管家》中寫融雪,你看得到冰雪在消融,看得到人的憂傷隨著融雪而漫長,還有餘燼火光快要熄滅的部份⋯⋯我用繁複的裝幀形式表現,是希望能夠藉由紙本的翻閱,呈現ㄧ段時間的狀態。」


    她複述著她深愛的導演們:安東尼奧尼、侯孝賢、布列松。這些導演的作品,將演員放在一個自然的環境中,不去「演繹」,而是很遠很遠地注視。林小乙也以相同的方式看待自己的作品,「所有我喜歡的事物,事實上最後是全部連結在一起的。有一天你會去回想你看見某個畫面的時光。為什麼會用盧克萊修的詩作為我的名字,就是因為我所有的作品,其實都是關於小時候那一道黑暗中白色的光。」

    回到金點獎專刊中的珊瑚與水仙。內頁中,林小乙以局部亮油印刷這些形象,油光透明隱形,必須在光線下以特定角度檢視,才能看見。枝葉之中,藏著林小乙對各種文本的理解,既可見又不可見的狀態,也恰如同空氣中似乎無形的塵埃,並非不存在,而是僅在日光打進時現身。

    「也許客戶看不到,也許讀者看不到,對我來說這只是自己的功課:我想做到我看到的細節。即便大部份時候它不被視為重要的事情。」她說。






    設計承受之輕,專訪林小乙:即便看不見,一樣是存在的
    https://bit.ly/3mnkUqS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封面照片攝影_slow light
    內文圖片提供_ 林小乙、台灣設計研究院 TDRI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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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鐵捲門遙控器按一下動一下 在 粘拔的幸福碎碎念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8-06-14 15:13:53
    有 164 人按讚


    會擔心孩子,沒有勇氣面對人生挑戰嗎?

    別擔心~

    當孩子面對危險時,你給的愛就是他勇氣的來源..

    #生活就是一場關乎勇氣的生命實驗
    #我允許你可以踹壞人的小GG

    昨天晚上,載孩子去台南市看完牙醫後,準備返家時已經九點了,由於姊姊的感冒藥放在公司,於是我與老婆便兵分兩路,她先騎車載著女兒回家洗澡,而我與兒子騎車回公司幫姊姊拿藥。

    大約半小時後回到了公司,遠遠就看到圍牆邊停了一台陌生的轎車停在門口旁,車子發動著,裏頭有人在等待,我撇了兩三眼,又看了看裡面情形,記住了車牌,轉身開了公司最外頭的大門,仔細小心評估狀況。

    才小一的兒子,大概猜到我在想什麼,在我後頭的他突然拉了拉衣角,低聲地說:「爸爸,你小心一點!」
    我彎腰附耳輕輕地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是不是擔心有小偷入侵?」他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張望著。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中暗暗的喝了采,真是不枉平常的教育,他很快意識到這狀況彼此有相關的連結,並且提高了警戒心,我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並轉身從內將最外頭的大門拴上,然後在牆角邊抄了把長棍,先把外面畸角旮旯巡視了一遍,確認沒人影。與任何入侵破壞痕跡,於是準備把電動鐵捲門開啟。

    我在他耳邊叮嚀:「安全帽不要脫,能保護我們的頭,待會如果有發現人,我會抓狂痛扁他,你到時不要嚇呆了,記得往外跑!」

    「我知道,我會一直大喊失火了!!救命啊!!」他給我這個回答,讓我又驚訝又滿意。

    「那如果對方抓住你呢?」我又問了一句

    他很篤定的告訴我:「就會狠狠的咬他的手,然後踹他的雞雞!」

    這答案比我想像的還要好,也不知道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心得,但也沒空問他了,叮嚀他不要離我太近,因為待會萬一真的有人,我揮起木棍是有點距離的。

    按下遙控器後,鐵門緩緩地打開,我先帶著兒子閃在角落,打算萬一有人馬上衝出來要上車,我要用棍子死命敲暈他,門終於慢慢地打開,等了一下子後,確認裡頭與外頭的車子都沒有動靜,於是我開了第一盞燈,跟兒子開始慢慢地搜尋,整個倉庫與辦公室。

    在開啟每一扇門的背後,都是個未知數
    在繞過每一個角落之前,都可能是危險

    就這樣,我們倆提心吊膽的逐一檢查每個角落,嬌小的他查看低處有無藏人,而我檢查貨物上頭有無躲著誰,隨著電燈一盞一盞的打開,光明驅逐了幽暗,我們把內外徹底的檢查過一遍,幾乎確認無人闖入後,外頭的可疑車輛此時也行駛離開,危機終於解除了。

    我與兒子對視一眼後,都吁了一口氣.~
    看他滿頭大汗的,示意他把安全帽脫下,並關心的說:「你還好嗎?」

    「爸爸,超刺激的!我心臟撲通撲通的一直跳!剛剛真的好擔心你受傷!」他很認真地表達擔憂,我蹲下幫他擦了擦汗,給他一個擁抱的同時,發現他身體微微的發抖著,我突然心底一陣感動。

    難道他不怕嗎?我相信他肯定也會怕,但為了不讓我落單,他展現了超乎年齡的勇氣,而這份勇氣或許源自於愛,他不希望我受傷,所以鼓起勇氣挺我,就像我從他出生後,就用同樣的愛,無微不至的關懷著他。

    很多人或許都會跟我有一樣的擔憂,我們總是擔心孩子,將來是不是夠能力應付這世界的改變,我們擔心有一天撒手而去時,留下孩子孤伶伶的沒人可以幫忙,但卻忘了一件事,只要我們不斷地給予孩子尊重的愛,也不阻止孩子用實際行動付出他們的關懷,不需要因為擔心給孩子太多的愛,而抵銷了他們成長的力道,獨立與愛是能併存的,再怎麼堅強都不用丟失了溫柔,不是嗎?

    走出公司門跨上摩托車,回程中的兒子在後座,用小手緊緊的抱著我,涼爽的晚風吹得人暑氣全消,今晚在我生命中出現了一個主角,無畏艱難的冷靜面對挑戰,謝謝你!我的小英雄~

    #生活就是一場關乎勇氣的生命實驗
    #我允許你可以踹壞人的小GG

    ps.事後研判應該是外地人臨停在圍牆邊,對方剛上車準備要離開,而我剛好回來,因為後來觀察地上的冷氣水只有一點點,並不是長久停放在等待。

  • 鐵捲門遙控器按一下動一下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5-08-02 15:55:53
    有 279 人按讚

    [談戀愛是一件好麻煩的事](十)
    抵達澳門以後,還沒到行李轉盤領行李,我就忍不住先跑到廁所去乾嘔。

    我實在是太緊張了。

    要不是我知道我絕對沒可能懷孕,不然以我現在這樣乾嘔的程度,我會以為自己肚裡懷了十胞胎。

    走出廁間,我習慣性地打開水龍頭洗手。我凝望著鏡中的自己,想到待會走出機場,就能看見我日思夜想的他,我好不容易止住的奇異噁心感又開始凝聚在胸口。我不顧手還是溼的就將雙手壓在心口,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止住了那種不舒服的興奮感。

    我真的好想見到他,卻又好怕真的看見他。

    這是戀愛,是我久違的期待。如果有任何一種快樂是需要經歷極大的痛苦才能擁有,我想除了生孩子以外,就是我現在的這種感覺了。

    我重新補了點妝,確認自己看起來應該是無懈可擊之後,才敢走出廁所。

    行李轉盤上只剩下我的行李在孤伶伶地旋轉著,我迅速地提起行囊,然後盡量自信大氣的走出海關。

    澳門機場很小,我一眼就從也不多的人潮中發現白襯衫的身影,但他明明在右邊,我卻不小心放任自己的腳步朝左邊走去。直到他叫住我,我才假裝沒事般回頭。我知道我的心還在抗拒這過於巨大的亢奮,但我要加油,我要習慣,我必須要冷靜才能在他面前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我來幫妳拿吧。」白襯衫一見我就伸手替我接過行李,表情看起來倒十分平靜。

    我奇異的乾嘔感也在見到他本人之後平復了不少。我還是有些緊張、害怕、不習慣,可是我知道我喜歡這種壓迫的歡愉。

    雖然這只是第三次見面,但我可以確定,我真的很喜歡他。

    白襯衫開了一台白色的奧迪A4敞篷版來接我,我雖然心裡覺得:幹,好誇張。但下一秒馬上就被如浪潮般襲來的虛榮感給淹沒。我從來不是特別愛慕虛榮的女人,以前也交過薪水比我還少一半的男友,但看著眼前的這台拉風的車子,再想到身邊的這個男人是澳門賭王的兒子,我真的忍不住在心裡扶著肚子笑到都要倒頭栽去翻過一個跟斗。

    因為班機delay的關係,我抵達澳門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白襯衫的家在澳門本島,而機場在氹仔島,所以必須要過橋才能抵達。我在車子開上連接兩島的南灣大橋時忍不住開口:「我可不可以把手伸出去啊?」

    「可以啊。」他邊說邊斜睨了我一眼,語氣輕鬆但表情充滿驕傲。

    我依言將手伸出車外,感受因車速而產生的風阻,那力量大地幾乎好像能令我揚升飛起。我的腎上腺素跟著風速上飆,心跳又忍不住加快,我已經分不清楚我的興奮是因為風,還是因為身旁的他,我只知道我已經好久沒有這種真摯純粹的快樂,僅僅是將手伸出車窗外就唾手可得。

    我縮回左手,然後轉頭看看他開車的側臉。白襯衫雖然面無表情,卻透著一抹顯而易見的自信與驕傲。

    我總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他什麼,可是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喜歡的,就是潛藏在他肌膚底下的不可一世,還有他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從毛細孔中噴射而出的一股優越。

    一陣羞赧自喉間湧出,我忍俊不住只好假裝低頭搓搓鼻子再轉頭望向窗外。

    澳門的繁華燦爛隔著一片海洋在我眼前閃耀跳動,但我的心只容納得下在我右手邊的那個男人。

    澳門很小,開過一個南灣大橋後,我們很快就到了白襯衫的家。但他的家卻不如他的車子華麗,而是外觀有些破落的舊電梯華廈。

    車子拐彎進入大廈旁的小巷裡,然後再ㄧ轉彎開進了建築物的二樓。

    白襯衫搖下車窗,拿起電動遙控器,伸出手去按開面前的鐵捲門。在等待鐵門開啟的同時,他突然開口:「在澳門如果停車場在二樓都是比較貴的房子。」

    我靦腆ㄧ笑不置可否地答:「是嘛。」等著他繼續給我解釋。

    「澳門的排水系統不好,有時候颱風來了常會淹水,如果車子放在地下室,那就報銷了。所以停車場在二樓的房子比較貴。我以後買房子,也一定要找這種的。」他答。

    「那你在台灣也要買房子嗎?」我輕聲問著,怕自己的小心事在韻腳間洩了底。

    「我很想,因為台灣也是我的家。但暫時不可能了,從現在開始我應該都要留在這裡。」他邊說邊俐落地將車開上二樓停車場,然後在迷宮般的停車場裡熟絡地東拐西彎。

    「那⋯可以回來玩吧?」我又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不然這樣好了,」他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把妳的小閣樓買下來,以後我回台灣都去跟妳住,然後妳天天幫我看房子、打掃,這樣不是很剛好?」

    「那我只在你回來的時候打掃。」我調皮地回。

    「可以。」他邊回答邊倒車入庫。

    他的車位在一個很爛的地方,旁邊有根樑柱,格子又畫得特小。但他依舊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車停妥,讓雖然擁有駕照卻無法上路的我好生佩服。

    下車後,他替我提起行李,領著我往電梯口走。我看著他偉岸的背膀,心裡一道恐懼的鎖,突然哐啷一聲解了開來。

    如果我想成為能站在他身後的女人,那我必需先要有能攙著他的勇氣。心念一定,我大方地邁步向前,勾上他沒拿行李空著的左手。

    感受到我的碰觸,他先是稍微驚訝地低頭看了我一眼,但一瞬即回復平靜,沒事般地繼續前進。

    澳門由於地小,所以房子幾乎都很高。電梯門在二十樓打開,他帶著我向左轉,然後開了門讓我進去,

    門一開,我倒是嚇到了。

    儘管這棟大樓的外觀破落,但他家的內部裝潢卻盡顯華麗,空氣中甚至還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你家好漂亮喔!」我忍不住小小聲地讚嘆。

    「嗯,後來重新裝潢過。然後我們還把隔壁戶也買下來打通,才有這麼大的空間,不然澳門地方都太小了。」他說。

    脫了鞋子,他帶我進到他房裡,就開始自顧自地脫衣服、準備盥洗。我有些羞澀地愣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不敢輕舉妄動。

    「妳要不要先洗澡?」他突然問。

    「喔⋯好啊。」聽到他的話我才像是獲得赦免般,飄至我的行李處拿取衣物及個人用品。

    他指了指他房裡的一個方向,道:「廁所在那裡。」

    「好。」回答完我即低頭快步衝進廁所,而此時他已經脫得只剩下內褲了!

    進到同樣富麗堂皇的廁所,我一直懸浮的心,才稍稍放下。我放下抱在手上的東西,打開水龍頭,希望能讓手足無措的自己感覺忙碌一些,卻還是不小心,想到令人害羞的地方去。

    他帶我來他的房間,是要我跟他睡在一起嗎?不不不,也許只是讓我在他的房間洗澡,畢竟那麼晚了會吵到別人嘛。那我可以認真素顏嗎?可是如果他今晚要跟我發生關係,是不是帶點妝比較好?幹,可是我好累喔。而且總不能接下來幾天都不卸妝吧?那皮膚會變很差耶。那要不要順便把毛刮一刮,以備不時之需?可是他會不會其實喜歡有毛啊?搞不好人家只把妳當朋友,想那麼多幹嘛啦⋯。

    各種問題在我心內亂竄,我雖然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但在面對這種「私密」的事情時,還是會有止不住的焦慮與嬌羞。畢竟我也很久沒有交過男友了,當然也是很久沒有「開機」了。

    不曉得我的「軟硬體設備」,現在還堪不堪用?

    由於我真的太糾結了,導致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竟都沒有察覺,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才將我拉回現實。

    「幹嘛?」我朝門邊回,並且當機立斷先迅速將身上衣服脫下,然後拿出卸妝棉,準備卸妝。

    「開門啊。」他答。

    聽見他的回答,我有點著急了,馬上回道:「可是我沒穿衣服耶。」

    「又不是沒看過。」他倒說得輕鬆,然後又補了一句:「快點啦。」還多敲了幾下門,逼得我不得不棄守。

    我假裝無事開門,儘管裸著身子卻好像是國王穿著新衣一般的自若。

    開了門後,我馬上轉身向著洗手檯繼續卸妝的動作,卻是默默減弱了手勁,刻意想讓妝容可以稍微留在臉上,至少眼線、睫毛膏還在的話,素顏的樣子也能看起來有精神一點。

    反正男人分不出來什麼是真素顏、什麼是假素顏啦!

    白襯衫脫了內褲,就自顧自地走進淋浴間沖澡了。我則在「狀似」卸完妝之後,也拉開了玻璃淋浴間的門,擠進他身側,要分一點水。

    我們就這樣滑著身子在小小的淋浴間裡擠來擠去。

    我不是沒和男人一起洗過澡,也認為自己的人生閱歷應該是能扛得起這種情況了,卻還是抑止不住地緊張起來,並且刻意地迴避他似乎漸趨灼熱的雙眼,及⋯下體。

    該不會我們的第一次就要在浴室裡發生了吧?

    在我忍不住這樣想的時候,他卻走出了淋浴間,留下我一個人及滿室曖昧的水霧,還有淫穢的幻想。

    幹,我是男人嗎?

    我面迎向水柱,極力沖刷自己的滿頭春色,然後不禁莞爾一笑,笑自己竟還像個青少年似的,有這種按耐不住的慾望。

    洗完澡也整理好自己後,我向他要了吹風機吹頭髮。他則躺在床上轉著電視,一派輕鬆悠閒。

    吹完頭後,我終於敢開口,問出今晚最重要的問題:「欸,我要睡哪裡啊?」

    「這裡啊。」他頭一歪意指他的身側。

    「喔。」我依言乖乖地爬上床去,好像這一切很正常。

    待我躺好,他隨即關上電視,關上了燈,也躺下。

    我刻意背對著他,躺在床的邊緣。雖然僅是咫尺的距離,我卻覺得我們之間隔著一條濁水溪。

    怎麼還不來抱我呢?我在心內焦急著。而此刻房內一片寧靜,反而令我更清楚地聽見自己快得不像話的心跳聲。

    大概過了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假裝翻身,先翻到正面,然後張開眼睛看了天花板一眼,再閉上眼睛,在心裡倒數十秒過後,再假裝翻身,翻到他的那一面。

    我在心裡再數到三十,才敢偷偷地瞇起眼縫偷看他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卻發現,他的眼睛竟亮亮的,正直勾勾地回望著我!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後伸出一隻手來把我勾向前靠進他懷裡,邊道:「這樣妳比較舒服吧。」雖是問句卻有不容質疑的自信。

    我沒有回話,卻也沒有抗拒地偎入他的胸膛。我想放鬆而深呼吸了一口氣,卻不小心更吸進了滿鼻子他的氣味,令我的肢體更僵硬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我的不安,他又幽幽地說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強迫人的。」邊說還很故意地邊用腳勾上我的腿。

    我的雙手靠在他的胸前,薄弱地為自己隔出最後一道防線。但我清楚地知道,不論我如何地抗拒,依舊是抵擋不了心跳想衝破一切的強度。

    我能感覺到我的卵巢此時此刻正在瘋狂排卵。

    「睡吧。」他拍拍我的頭。

    「如果我說我想呢?」我卵子衝腦了。

    他低下頭看我,而我也終於敢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

    我們不再說話,取而代之地是一連串纏綿的深吻。

    對我來說,你就是整個澳門。當他進入我的那一刻,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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