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碩珍緊緊地抱住了金南俊，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按進自己的胸膛裡頭，吞掉那一顆脹痛的
、鼓動的心臟。他濕淋淋的襯衫並不能阻隔彼此感受這一切，金南俊知道，這就是最後了
。

諷刺的是，金碩珍曾經跟他說，時候到了，他就知道該怎麼做。現在金南俊好像真的自然
就明白，要怎麼用身體去記住對方留給他的道別禮物。兩個人的下身抵在一起，比熱水溫
度更高的液體分泌出來，金南俊蹭了一把，順勢把金碩珍的兩腿分開。

他蹲下去，一點一點地往下親吻，那裡散發著廉價沐浴露的香味，可是在金碩珍身上，不
曉得為什麼聞起來也是甜的。他忍不住舔了一口，果真還是苦得他皺起眉頭，金碩珍倒抽
一口氣，腿根都在打顫。

那麼多年了，叔叔好像一點肉都沒有長，金南俊掐著他的臀瓣，差一點抓不住，還好金碩
珍順從地用雙腿盤緊了他的腰，他就抱著他從浴室走出，倒在床鋪上。金碩珍比他想的要
輕太多了，人在懷裡，也覺得什麼都沒抱住似的。

「叔，你能不能不要扔下我？哪裡做得不好，我現在就可以改……」金南俊仍然抱著最後
一點微弱的希望，一面問，一面急急地親吻金碩珍，從頭到腳。

「小俊，你是個好孩子，你今天想跟叔叔做什麼都可以。」對方呼吸紊亂，仍然盡可能用
很溫柔的語氣說話，他抓著金南俊毫無章法的手，引領他摸到正確的位置上頭。「可是過
了今天，你是真的要長大了。」

金南俊終於進入了金碩珍裡面。因為缺乏適當的潤滑，一次只能夠活動一點點，金碩珍都
疼得流淚，不過，這樣顯得金南俊沒有那麼狼狽，他早已經哭得厲害。

金南俊不知道男人的裡面是這樣的，比他接觸過的任何東西都還要溫暖，令他想要進得更
深一點，可是金碩珍哭得鼻頭還是紅的，他看了害怕。金碩珍用腿去勾他的，咬著嘴唇悶
哼了一聲。

「叔，你痛嗎？」

「沒關係，小俊，有時候痛也不一定是不高興的。」金碩珍說，幫他撥撥被汗黏在臉上的
髮絲。

他這才順著身體的慾望動作，因為第一次做這些事，沒有幾下，他就呻吟著洩了。原來那
個時候的快感是會讓人腦袋炸得一片空白的，但他又好像什麼都看得見、聽得見了，他彷
彿聽到金碩珍喊他金南俊，叔叔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全名。

金南俊又抱著金碩珍，埋在裡面好久好久，相連的地方還是熱的，但他卻覺得身體好冷，
忍不住整個人蜷縮起來。金碩珍感覺到了，就把自己這邊的被子，往金南俊那邊挪一點，
破舊的花被，其實也遮不了什麼。

磨蹭了太久沒有清理，金碩珍還是鬧肚子疼了，身體都冒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叔，你要不要去浴室洗一洗、」

金碩珍搖搖頭，金南俊只好拿熱水壺去走廊裝滿了回來，捂在對方的小肚子上，又用被子
包住他，自己再擁上去。窗外雨聲還持續著，也沒有人要說話。

「你租房子的押金，叔替你付，等等就去把它給繳了。」過了好一會兒，金碩珍才說。

金南俊精疲力盡了，已經沒有反駁的力量，含糊地嗯了一聲。


簽好了合約，兩人走在往回程公車站的路上，經過一家照相館。

「我們去照一張相吧。」金碩珍突然這麼說，拉著金南俊的手腕，走進店裡頭。

老頭子店主像是打盹到一半被叫起來，對於兩個男人來留影，沒多問，但也懶得做攝影指
導。兩人在那兒手足無措半天，最後決定搬兩張椅子並排坐下。金南俊覺得好像客廳裡掛
的他曾祖父母的照片。

公車在眷村口停下。金南俊和金碩珍的家，其實在反方向，該要分開走了。

「叔，我回家收一收行李，明天就搬過去台北了。相片洗好了，我寄回來給你。」

「唔，好。」

金南俊知道，他們倆都還想要再多做些什麼，他想牽一牽金碩珍的手，他也希望金碩珍能
摸摸自己的臉，再叫一次小俊。可是這裡是人來人往的村口，他只能夠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金南俊忍不住回頭。眷村這邊剛才也下過雨了的，雨後的太陽特別烈，使得他
看不清楚叔叔走在窄路上瘦削的背影。




金南俊照他所說的，第二天就搬到台北了。他去取相片，兩個人雖然坐得太過端正，顯得
構圖有些荒謬，但金碩珍是笑得很好看的，他的下頷線條圓潤，使得他笑起來總有一種小
動物的稚氣。金南俊自己留了一張相片，壓在書桌抽屜裡頭，另外加洗一張，連著底片寄
回金碩珍家。

後來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家。儘管學校離家不過是一座橋的距離、母親也在電話當中
不斷叨念，金南俊只是用他不想跟家裡拿錢，打工排得太緊抽不開身，這樣的理由來打發
。

「南俊，你別撒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才不回來？我問你碩珍叔，他說他也不知道，就你
們倆秘密多。」

金南俊好一陣子沒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好像猛地被扎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地穩住語氣。

「媽，我真的沒瞞你。這樣吧，我過年一定回去。」

「過年當然要回來，敢不回來你爺爺晚上會去夢裡拿枴杖打你這個白眼狼。」


進入大學以後雖然念的是理工科系，金南俊循著自己的愛好，加入很多文學社團。有一天
，他在一場讀書會上面，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小宇？」

「好久不見，金南俊，你過得好嗎？」自從分班以後，他們就沒怎麼聯絡了。對方打扮時
髦了很多，但還是那副冷靜的樣子。

「還可以吧，你呢？」他倆走到比較安靜的角落去敘舊，金南俊才繼續說:「你找到伴了
嗎
？」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神色。

「有一陣沒一陣的。公園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不過現在台北多了一些比較好的聚會場所
啦。不要說我了，你不是有一個喜歡的人嗎？」

金南俊不曉得要該說什麼好，只是拼命搖頭，小宇搥了他一下，力氣還挺大。他震驚地瞪
著對方，一邊揉手臂。

「我怎麼跟你說的？」

「事情哪有這麼容易，而且他已經執意跟我道別了，我怎麼能對他死纏爛打……」

「那他愛你嗎？你現在知道了嗎？」

金南俊想起抽屜裡的那張照片，每天晚上他都會拿出來看，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就是盯著
金碩珍的笑臉發楞，對方牽他的手進照相館的語氣、神態，每一個細節他都能清楚地記得
。他們一直到櫃台前面，手才分開。

「我想他是愛我的。」金南俊說，他的手腕骨好像還留著金碩珍指尖的溫度。

「這不就對了。」小宇定定地看著他。「你說過他大你很多歲，是嗎？」

「是的……」

「他用他那個年代的思維當然會走進死胡同裡頭，你別順著他。我們這樣的人雖然辛苦，
並不是完全沒有出路的。你還年輕，可以帶他去闖，你也就比他強上這麼一點而已。」

金南俊被對方說得低下頭來，半天不語。他是被點明了這些道理，但要說有沒有信心真能
走出這條路來，他還真沒把握。

小宇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這樣吧，我帶你多參加幾個聚會，有一些前輩是過來人。真的
要認識新對象也行，男孩子女孩子都有。」


金南俊就這樣交了許多新朋友，也有很談得來的。而他雖然老實，也能感覺到其中幾個對
他有好意。他試過放下自己對於金碩珍的執著，去接受新的關係，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讓
他像待在金碩珍身邊時一樣，所有的敏感多思和躁動，都被一聲「小俊」給撫平。

他想他了。




這一年的除夕，剛好是寒流來襲。過年前，金南俊預先告知了媽媽，會帶幾個朋友回家。
圍爐的時候，金媽媽很樂，特地多加了幾樣拿手菜。

「金南俊不說，你們告訴阿姨，他有沒有在偷偷談戀愛？」

幾個男孩女孩你看我，我看你，都搖搖頭，實際上，金南俊也真的沒跟他們多提過感情的
事。有一位跟金南俊單獨出去過幾次的，默默地與他挨近了一點，往他杯子裡多倒了一些
玫瑰紅。

金南俊家裡過年一定要喝玫瑰紅的，午夜燒紙的時候，再灑一杯祭天。玫瑰紅不是特別烈
的酒，又甜，年輕人喝了不會出事。

金碩珍平時也喜歡喝玫瑰紅。這下子想起來，金南俊就向母親問起。

「碩珍叔呢？」

「你叔大概在家裡弄拜拜吧。以前每年除夕都是他帶你出去街上湊熱鬧，還要我讓人去找
才肯回來幫忙。」

金碩珍一直都騎自行車載他，只有除夕這天他們不騎車，替金南俊穿上了小棉襖，牽著他
的手去看整條巷子的人家放鞭炮，他又愛看，又愛躲。金碩珍作勢要拿甩炮塞進他口袋裡
，把人嚇得哭，就拍掌大笑。然後又要揉著金南俊的臉哄他，過年哭會觸霉頭。金碩珍的
手上散發著紅包袋的香味。

金南俊猛地站起身來，他想明白了。

「媽，我出去一下。」他披上棉襖，又從椅背上抓了一件。

「南俊，你這個時候上哪兒去？要燒紙了、」

金南俊一路上用跑的，特別冷冽的空氣嗆進肺裡頭，讓他喘得難受。他一直怕金碩珍丟下
他，其實是他不應該落下金碩珍。碩珍叔叔不僅僅是他喜歡的人，還是他成長記憶裡頭絕
不能夠消失的寶藏。


快要十二點了，金碩珍家鄉的傳統，年夜飯要吃兩頓。第一頓是大菜，他孤家寡人一個，
總是燒一隻雞充數，能吃好幾天。第二頓吃水餃，順道祭拜先人，他媽媽是二房，不能夠
在家裡頭一起拜的，就在院子擺了小桌，插了香，擺一碗餃子祭拜。

金南俊趕到金碩珍家門口的時候，香還沒燒盡，金碩珍蹲在微弱的火光旁邊，冷得直往手
裡哈氣，這樣的冷天，他就穿了一件公務機關發的夾克。

「叔！」他大喊。

「小俊？你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金南俊衝上去，先把棉襖給人披上了，再使勁地抱住他。

「叔，我想明白了，是我不能夠丟下你，讓你一個人。」

「小俊，你別胡鬧……」

「叔，我這次真正長大了，我認識了好多人，知道好多事。你曉得嗎，我還可以去美國，
學校有好多機會可以爭取，像我一樣的學長，都到那裏去生活了，你等我行嗎？不是，你
不必等我，我就會過來的，帶你一塊去。」

「小俊……」

「我這次是用金南俊的身分對你說話的，叔。你答應嗎？你不答應也無所謂，反正到時候
我會拉扯你去的，就像你拉我進照相館一樣，金碩珍。」

金南俊說的很急、很想哭，但是他告訴自己不可以哭。他的個頭都已經長得比金碩珍高了
，現在換他要牽著叔叔了。

話該說的都說完了，金碩珍靜靜地看著他，院子裡黑漆嘛烏的，看不見人臉，使得他心裡
很忐忑。

「金南俊，你要是敢唬我，你幾歲了叔叔都會拿甩炮炸你。」金碩珍說，把雙手伸進金南
俊的棉襖兩邊口袋裡，將彼此的距離拉近。


午夜十二點，各式各樣的鞭炮齊炸開來。調皮的孩童在眷村的窄巷裡捂著耳朵穿梭追逐，
隨時會有人撞見這一對在院子裡頭接吻的男人，不過如今他們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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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金碩珍作了一個夢。夢裡他回到老家了，他們金家在當地是有頭有臉的，府邸前那一條小
河，就直接叫作金家河。說是河，其實也能說是一條大水溝，終年水位不高、流動緩慢，
因此底下積了滿滿的爛泥。

河堤邊還是很漂亮的，春天時總盛開不知道名字的粉白小花，金碩珍私自覺得比他大娘插
在客廳裡的香水百合還要好看。他想要摘一點回去，擺在自己的臥房裡。他慢慢往河堤下
面走，腳突然一滑，就摔進了河裡頭，看起來不深的爛泥，也陷到他的腰部，腳抽都抽不
開。

金碩珍看見那個人走過小橋上，他和他是大學同窗。金碩珍大聲喊他，可是對方好像怎麼
樣都沒聽見似的，縣裡書記的女兒走到他身旁，兩個人談笑風生。他只能任憑身體越陷越
深……

一隻小麥色的手臂握住他的手，使勁力氣將他從泥巴中拉出來。
「叔，你沒事嗎？」

是小俊。

金碩珍驚醒過來，金南俊在床邊看著他，一臉焦急的樣子。

「叔，你終於醒了，我剛剛怎麼叫都叫不醒你，你在夢裡一直喘大氣，作惡夢了嗎？」金
南俊不安地搓著手，他在他夢裡還是少年的樣子，現在眼前男人是一米八的個子，精壯結
實，只是身上還穿著昨晚那件紅內褲。

金碩珍不禁笑了出來。「叔叔沒事，你過來，讓叔再抱抱你。」




兩個人互相表明心意之後，金碩珍真的試著去金南俊台北的租屋處住過一陣子，但多半造
成他那幾天念不了什麼書，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所以為了對方著想，金碩珍又搬回
他那老屋了，金南俊每個周末才去找他。

金南俊快要畢業的某一個禮拜天，帶了一本書回去送給金碩珍，是錢鍾書的《圍城》。

「小俊啊，這本叔有了的，你不要拿打工錢來給我買東西……」

「我知道叔你很喜歡這本書，在學校附近逛二手書店，老闆說是稀少的版本，就忍不住買
了。沒多少錢的，你打開來看看吧。」

金碩珍把書翻開，裡面夾著兩張去美國的機票。

「小俊？」

「叔，我爭取到矽谷的實習機會了，如果表現好能直接進公司。我們來收行李吧，叔叔。
」

金碩珍成年之後就很少掉眼淚了，那是他哭得最厲害的一次。




這是電腦技術如火如荼進展的年代，金南俊作工程師的待遇很不錯，金碩珍就教當地的華
裔孩子中文課，生意居然挺好，碩珍叔叔還是像在村子裡一樣受孩子們歡迎。

只不過，他們剛搬過去，進行敦親睦鄰活動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尷尬的時刻。
「你們兩位都是金先生，是兄弟嗎？」美國太太開朗地說。

他們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是好，只能點頭微笑。

沿著街區走，兩人沒怎麼說話，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的，心裡還是有點不痛快。

又按下了一戶門鈴，來開門的是一位留著大鬍子、有著褐色藍眼的中年男人。

「你好，我們是剛搬過來的、」

「親愛的，我們有新鄰居了！」金南俊還沒說完，男人就回頭大喊，走來門前的是另一名
灰白頭髮的紳士，他摟著他的肩膀，笑得很優雅。「你們要進來喝杯茶嗎？」

金碩珍跟金南俊愣愣地坐在餐桌前，接受兩人的款待。

「你們倆在一起看起來很美好。」男人一邊倒茶，一邊對他們眨眨眼。金碩珍張口想說些
什麼，但是金南俊在餐桌下，終於握緊了他的手。

他們很快結成了朋友，有一天金南俊出去上班的時候，湯姆跟理察拿了一份禮物給金碩珍
。

「請回家再打開，親愛的。」

「這是……？」

「你們亞洲人就是太保守了，這是給兩位的聖誕驚喜。」他們的外國朋友愉快地離開了。


金碩珍倒出來兩條上面有雪花圖案的紅內褲時，嚇得倒退了三大步。

晚上金南俊下班回來，說自己今天累得像條狗，想洗洗澡就睡覺了。一邊扯開領帶，一邊
在金碩珍臉上親了一下。

「叔，你臉怎麼這麼燙，感冒了嗎？」

「沒事，大概暖氣開太強了，你去洗澡吧，衣服我給你擺在門口。」

金碩珍歷經了一番心理掙扎，還是在睡衣褲中間把那條紅內褲夾了進去。疊得整齊，放在
浴室門口。他坐回床上看英文報紙，最近他受到金南俊的影響，也開始學習英文了，但是
聽著嘩啦啦的水聲，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浴室的門終於打開，金碩珍還是死命盯著報紙。

「叔？」

「嗯？」金碩珍抬頭，金南俊侷促不安地站在床尾，他該展露的、不該展露的線條都被那
條褲子給繃出來了，然而都是漂亮的。

「這條內褲……好像太緊了。」

金碩珍吞了吞口水。「你來，叔給你調整調整。」




大概是昨晚整得太荒唐了，才會做惡夢，這是給自己的報應，都幾歲的人了還不知分寸，
金碩珍心想。他抱著金南俊，對方一隻腿掛在他腰上，沉得很，但是使他安心。他想起那
天湯姆問自己的話。「珍，你還是大學生嗎？看起來南俊比你大上一點。」他當下笑得岔
氣，美國人還不明究裡。

「小俊。」

「怎麼了，叔？」

「叔叔突然覺得，我好像也不是那麼老。」

「這種事情，叔你怎麼現在才知道。」金南俊說，捏了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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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到這裡完結啦/ 趕在碩珍台灣時間的生日過去之前發文

希望男偶像都能健康快樂，喜歡男偶像的大家也是ˊˇ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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