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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3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萬的網紅Shaun&Nick,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文森特·梵谷是 活躍於十九世紀的歐洲畫家。 其作品在死後受到了極高的評價,被世界各地的愛好者所收藏。在史實中當然是男性,這一點無論從名字,肖像畫,還是少量的照片中都可以看出來。 然而,這位自稱梵谷,穿著如同少年一般的裝束現界的Foreigner卻無論外表還是性別都與史實不同。 但,其繪畫才能卻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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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18 00:43:12文森特·梵谷是
活躍於十九世紀的歐洲畫家。
其作品在死後受到了極高的評價,被世界各地的愛好者所收藏。在史實中當然是男性,這一點無論從名字,肖像畫,還是少量的照片中都可以看出來。
然而,這位自稱梵谷,穿著如同少年一般的裝束現界的Foreigner卻無論外表還是性別都與史實不同。
但,其繪畫才能卻證明他確確實實是那梵谷。
飲噉兼人,發科打趣,創作凌亂的繪畫時會露出陰暗的笑容。
其本性究竟是———
身高/體重:140cm・39kg
出處:史實、希臘神話
地域:歐洲
屬性:混沌・惡 性別:女性
靈基的80%是瘋狂的仙女。
靈基的15%來自虛數的黑匣子。
畫家梵谷的記憶和繪畫才能佔據的僅有靈基的5%。
由外神肆意創造出的、拼湊的英靈。
史實上的文森特・梵谷於1853年出生在荷蘭的一個牧師家庭。
先後做過畫商,書店店員,還想成為傳教士,但均受挫,最後立志成為一名畫家。學習了海牙畫派,之後受到印象派的影響,獲得了獨特的畫風。
移居法國阿爾勒之後,以《向日葵》為首,他創作了許多名作,但因與同居的高更關係惡化而患上心病,並導致了割耳事件的發生。
此後,他患有精神病的同時仍然埋頭於畫畫中,1890年,年僅37歲的梵谷自殺。據說他的死亡有著難以理解的部分。
梵谷喜歡以作為陽光象徵的黃色和向日葵為主題。他還喜歡並收集浮世繪,在一部分的畫作中融入了其特點。
晚年被絲柏所吸引,有一種說法是這種題材象徵了他的生死觀。
○虛數美術:B+
作為從虛數誕生的從者的特質和擁有獨特美術視角的梵谷的繪畫才能相融合的技能。
與虛數魔術相似而非的獨自理論體系的技術。
○航標之魂:EX
被「拼湊」的畫家與妖精之魂因「燃盡此身的瘋狂」而產生共鳴所轉變的技能。
『黃房子』
階級:A+ 種類:對軍寶具
有效範圍:1~5 最大捕捉:8人
The Yellow House。第二寶具。
這是讓梵谷才能綻放的轉機,用畫再現了梵谷夢想破滅的舞台——在法國南部阿爾勒的居所。
予敵人以法國南部密史脫拉風的折磨,予己方以豐厚的庇護,但另一方面詛咒也會蔓延開來。
真名為克呂提厄・梵谷。
克呂提厄為希臘神話中的水仙女。河流海洋之神俄刻阿諾斯與滄海女神忒堤斯的女兒『大洋神女』的一位。雖然是阿波羅的戀人,但卻被波斯王俄耳卡摩斯的女兒琉科托厄奪走了阿波羅的寵愛,因而嫉妒發狂,並散播讒言毀滅了情敵。
但是,她卻始終無法奪回阿波羅的愛。
一直仰望著太陽的她最終化為了一朵始終面朝太陽的花。
梵谷的性格和肉體可以說起到了關鍵作用。
每一次再臨,花和水母的主題就會混合在一起,第二次臨時之所以穿得像喪服一樣,恐怕是因為她深深的悔恨和悲傷。
低微的自尊心和諂媚的笑容,難道是對愚蠢行為中失去一切的自我厭惡嗎。為了逃避「不是梵谷的自己」,她會無意識地強調「自己是梵谷」吧
『星月夜』
階級:EX 種類:對人寶具
有效範圍:1~5 最大捕捉:25人
De Sterrennacht
第一寶具/對人寶具
描繪了從聖雷米療養院窗戶中看到的光景,夢幻般的畫。其超越人智的世界觀從畫布溢出,形成固有結界,侵蝕現實。
晚年的梵谷在因不可思議的精神疾病的發作而痛苦的同時,仍為了追求信仰和善良之物而堅持畫畫。這種近乎瘋狂的執念被外來之物利用,成為了改變、神化他人靈基和精神構造的禁斷的寶具。
作為被「拼湊」的存在,她經常對自我感到不安。
這種不安最終會招來瘋狂,將她自身的靈基變成「花的邪神」,獨自引起導致人理進入永眠的危機。
在那之前,能給她安定的自我嗎?她交給御主的責任實在是太重了。
……但是,這位名叫克呂提厄・梵谷的從者,意外的擅長打壞主意。
如果是一同經過多次冒險,知道了她的煩人、狡猾、內心的堅強、堅毅和友情的深厚,並孕育了深厚羈絆的御主的話,就不會放任她墮落為瘋狂之神,而是作為忠實可靠的參謀引導她了吧。
#FGO #梵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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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18 22:28:59零極限音樂
讓心歸零,真實的自己才會出現;如果沒有真實的自己,
就沒有愛;活出真實的自己,你就自由了!
當我們將荷歐波諾波諾,也就是「讓內心歸零的方法」,
融入我們每天的生活方式中,就會看見自己、家庭、社會產生驚人的改變。
荷歐波諾波諾(Ho'oponopono)零極限(Zero Limits)
見、理解、清理、愛
「愛可以療癒一切。」
在生命至少有三個層面:
1. 一開始你認為你是受害者。
大多數人都是無助的狀態,認為社會在剝削和壓迫自己。
你覺得這都是社會的錯,政府的錯,上司的錯,別人的錯,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你掙扎、抱怨、抗議、聚集起來與掌權的人抗爭。
你的生活一團糟,欠債、入不敷支、人際關係惡劣、工作壓力大、被人針對。
你認為你沒有任何影響力,無法改變。
2. 接著你認為你是自己生命的創造者。
有一天,你看了改變生命的影片、書籍文章。
如:《秘密》、《與神對話》、《比神更快樂》、《秘密》、《魔力》、外星人巴夏訊息。你開始覺察到自己的力量,開始了解信念的力量和這些宇宙的法則。
如:顯化法則、吸引力法則。你開始有一些神奇的經驗,體驗令人開心的結果,生活開始有所改變。
3. 最後,如果你夠幸運。你將成為神性的使者。
你開始覺醒,你了解了世界的真相。
你內心有一股正義感及直覺驅使你去做些什麼,你希望能改變世界!
甚至,你開悟了。你的意識成長到佛陀、耶穌、賽巴巴的層次,成為一位覺悟者,向大眾傳遞宇宙真理。
本文的精髓可以歸結為一句話,
一句你要學著去用的話; 一句揭示了宇宙奧秘的話; 一句我想現在對你和神性說的話: 我愛你。❤
❤零極限簡介
被稱為「零極限」的「荷歐波諾波諾」大我意識療法。
簡單地說就是不斷清理自己內在潛意識重播的負面能量、負面記憶和限制性信念。
當中最簡單、直接的清理方法是向自己內在不斷說四句真言:
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
當時修藍博士曾經只是運用零極限療法,沒有見過任何一位患者,
治好美國夏威夷一整間具高度危險性、被鎖上腳鐐和手銬,
更需要服用高劑量精神藥物的精神病院的重犯。
❤《零極限》節錄:
他(修藍博士)說到,他在夏威夷州立醫院裡乾了三年。那裡關押的都是極危險的心理性重罪犯。
心理學家基本上每月一換。工作人員要不是三天兩頭兒請假就是乾脆辭職不幹了。
誰要是經過病房都要背貼著墻走路,生怕被病人襲擊。那可不是個人該去的地方,更別說住那,在那做事了。
修藍博士告訴我說,他從沒正式地見過病人。他從沒會見過他們。他的確看過他們的檔案。
當他看那些檔案時,他就在自己身上做工。當他在自己身上做工時,病人們就開始康復了。
當我聽說了以下的內容時,這段經歷更讓我心馳神往:“幾個月後,那些加了手腳鐐銬的病人也准許自由活動了,
”他告訴我說。“其他有些用藥劑量很大的病人也減少了用量。
還有些被認定是要判無期的人也獲得了自由。”我為之肅然起敬。
還不止如此,”他繼續說到,“工作人員也開始喜歡回來工作了。
曠工和遲到早退的事也銷聲匿跡了。
到最後工作人員的數目遠遠超出需求,因為病人們都獲釋了,
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回來工作了。
今天,那所醫院已經停業了。
此刻我不得不問一個價值百萬美金的問題:“到底你在自己身上做了些什麼,導致了周圍那些人的轉變?”
“我只是清理了我跟他們共享的那部分東西,”他回答到。
啊?我不明白。
修藍博士解釋到:對自己的生命完全負責意味著,
在你生命中的每件事——只因為它們發生在你生命裡——就該你負責。
某種程度上說,這整個世界都是你創造的。
噓(口哨聲)。
讓人難以接收。為我自己所說、所做負責還行。但是為在我生命裡的每個人的所說、所做負責真是不可理喻啦。
(每一個在你身邊發生的事,都是跟你有關的,因為你都在場所以吸引過來的事件,在你自已的生命中)
然而真相是:如果你對自己的生命完全負責,那麼你就是對——你看到的、聽到的、嘗到的、觸摸到的,或是以其他方式經歷過的,統統負責——只因為它們發生在你生命裡。這意味著,恐怖分子,美國總統,經濟體制——任何你經歷的和不喜歡的——都該你去治瘉。從某種意義上說,要不是你內在的投射是這樣,它們是不會存在的。
問題跟那些無關;但跟你有關。
要改變它們,你得要改變自己。
我知道這很難理解,更別說去接受和活出來了。
譴責比完全負責來得容易得多。
但當我跟慧林博士聊時,我開始意識到:在呼珀珞珀珞裡,治療對他來說就是愛自己。
如果你想改善你的生命,你先要治愈你的生命。
如果你想治愈每個人——哪怕是個心理性重罪犯——你只要治愈自己就可以了。
我問慧林博士,他是如何治愈自己的。
確切的說,當他在看那些病人的檔案時,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只是不斷地重複說‘對不起’和‘我愛你’,”他解釋到。就這樣?就這樣!
❤荷歐波諾波諾清理五要訣
1. 注意到有問題發生了。
內在的程式記憶的資料,被啟動了。
(不是別人,而是自已本來就有的程式被點開了。所以我吸引它幫我打開了。)
問題不是那個人,而是別人啟動了,你的情緒按鈕(程式)。
情緒按鈕(程式):讓你感到批判、憤怒、背叛、怨恨、嫉妒、敵意、悲傷、煩悶、羞愧、急燥、逃避、不安、沮喪、恐懼、暴力、孤單、無能為力、絕望。
因為你們之間,有共同的程式:來表現給你看,你是不是有一樣的共嗚,如果之間沒有一樣的程式,就不會有感覺,也不會在出現於你的身旁。
覺知這「不快樂的」情緒或感覺:你熟悉嗎?去理解它背後的原因。
EX:你很難過(情緒按鈕(程式))
你為什麼會難過? 你難過的點是什麼? 曾經有一樣的事情發生嗎?
直覺的感覺讓你難過的事情。
2.開始清理感覺(情緒-記憶程式)
★請在記住一點:不是要你去清理對方、想法、狀況、或任何事情。
問題在於你自已本身的程式,我必須要覺察到將它清理掉。
請對自已說:這四句話
「我愛你」、「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說的順序隨意。
3.你也可以把這四句話的念頭運用在其它的方式為你清理
EX:找個藍色的玻璃容器,在喝的水倒在裡面,放在太陽光下照射15~60分,可以用在飲用、噴灑等...。
這就是轉化為祝福改變的能量。(請看最底下其它清理方式,可以當做參考。)
4.放手,等待靈感促使你採取行動
放手也是一個學習的重要功課。但是…
★★採取行動之前或下決定或一個念頭和想法,出現了!!!
請先清理三次,如果清理完畢。你覺得還是非行動不可,那就去做。
請要覺察自已是不是因為(想做的記憶程式,不是你真正的想做的事)
立即想要得到某樣東西,是記憶在作崇,催促我們要立即獲得滿足。
●想要(欲望)>需要( 檢視 )>必要( 去做吧 )
5.持續重複地做-信念帶來為自已改變的力量
天天覺察自已的想法和念頭是不是一直在重覆無法跳脫的模式。
用宇宙愛的四句話,「我愛你」、「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給你改變轉化能量的力量。
「清理」是通往「零」與靈感的唯一道路 – 伊賀列阿卡拉・修・藍博士
保持無時無刻的清理,你會發生,很多捆綁在你身上的「記憶程式」被解開了。漸漸地你逐漸平靜也較自由和自在了。
❤荷歐波諾波諾的清理的六項原理
1. 我們所居住的宇宙,是我們思想的產物。
一切都是由一個思想開始的,如:你走路,那就必須先有一個走路的思想。
另外,如果你是有了解過宇宙法則,如顯化法則,你更明白思想和信念的力量。「思維是純能量。」 物質是由能量組成。
2. 如果我們的思想致命,我們的實際生活環境也必然致命。
同(1),如果你把思想和注意力放左「致命」上,那便會創造出一個「致命」的實相。
3. 如果我們的思想完美,我們的生活環境將充滿了愛。
同(1),如果你把思想和注意力放在「愛」上,那便會創造出一個充滿「愛」的實相。
4. 我百分之百的需要為我現在所創造的這個宇宙負起責任。
因為你的世界是由你的思想創造出來的,所以你必須負責任。
5. 我百分之百需要負起責任,來改正因致命的思想而創造出的這個致命的現實。
若你願意負起100%的責任進行清理,你可以改正這個世界。
注:許多事物都是大眾的集體潛意識創造出來的結果,如:希特勒、世界大戰、耶穌、佛陀、賽巴巴。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定程度的「小希特勒」碎片、「小鄭捷」碎片、「小耶穌」、「小佛陀」
6. 沒有任何一件事物是身外之物,所有事物都是以思想型態存在於我的內心。
佛語云:「相由心生,境隨心轉。」這跟零極限的原理是一致的。
修藍博士講得好:「你有沒有注意到,每當你有問題,你都在場?」
❤荷歐波諾波諾的清理的清理方法
★★先往上看過原理再做清理。
四句真言:這是最簡單的清理方法,就是向自己內在不斷說四句真言:
「我愛你」、「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
清理步驟:
1. 心想著需要解決的問題:
例如:自己的疾病(精神病的效果最明顯)、深愛的人的疾病、欠債、經濟困難、人際關係差等。
2. 開始清理自己,最好有15分鐘以上。
向自己內在不斷說四句真言: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
3. 聆聽神性的靈感和包含愛的內在指引,若有需要便馬上采取行動
(注:有些問題,例如疾病,可能不需要獲取靈感也能解決。)
❤零極限的作用
零極限(荷歐波諾波諾)的主要作用是「改正錯誤」,
清理自己內在潛意識重播的負面能量、負面記憶和限制性信念。
你可以這樣理解:人際關係差、欠債、疾病、戰爭、政府腐敗等任何問題是結果,負面思想或潛意識的限制性信念是原因。
由於原因永遠導致結果,所以真正解問題的方法就是移除原因。
零極限就是幫助你移除原因,而不是只移除結果。
【注:若你了解吸引力法則和顯現法則等宇宙法則,
並且你便明白我們身處的地球是在三密度,故若要達成目標,行動是必要的。
運用靈極限清理自己不是意味著什麼行動也不采取,請聆聽內在包含愛的指引、靈感而行動!】
❤荷歐波諾波諾的清理方法
零極限的清理方面有很多,
比較推薦方法是:四句真言(對不起、請原諒我、謝謝你、我愛你)
冰藍、開燈、捕蠅紙、露珠清理法、祈禱文、藍色太陽水,方法很多,
但原理都是基於愛,所以不必去追求各種各類的清理方法,單純幾種方法夠用便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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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6 13:30:00157 病態賭徒—泛目的聯想的盲點
嗜賭是一種精神病態,一旦離開賭桌就無精打采,覺得生活了無意義。所以沉迷賭博的人,工作不起勁,整天好高騖遠,幻想一朝發達,享盡人生富貴。但現實上賭徒往往輸多贏少,以致經濟拮据,厚無顏面到處舉債,喪失個人的尊嚴;或者用毒品麻醉自己,逃避現實的壓迫,陳陳相因,不斷沉淪。
a. 定命論心態: 賭徒大多相信命運,不時照鏡,看看當天的氣色,以便招來財氣。賭徒對任何事象,都會有一套自圓其說的解釋。
b. 僥倖心理與報復心理: 賭徒希望不勞而獲。當他們初次嚐到贏錢的滋味,心就想:橫豎錢是贏回來的,不妨再賭一下,贏了可以發財,輸了也不過"和數",以為立於不敗之地。但是一旦賭輸了,那種僥倖心態又回來了,心想,最少要贏回賭本,以後就不賭了。心愈急,愈想"歸本"。最後,到了沒有機會翻身的時候,就不只心存僥倖,更形成報復心理。
c. 賭博的型態許多,但大多有關乎數字。數字聯想的歷史很久遠,古代的宇宙論者,占卜星相家已經運用數字聯想,解釋宇宙或者事情的規律。
例如輪盤有36個號碼,以分散方式分佈。假若我們下注7號,但結果卻開出21號,賭徒卻有種種聯想的解釋。例如21是7的倍數;或者7在21的對面,所以只差一點就會買中;數字的聯想,總是永不落空。
講者:馬恩賜(馬評人、香港電台《講東講西》主持)、陶國璋(中文大學哲學系客座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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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女兒寫個在家自學一年的心得,她躊躇了一陣子,前天一動筆,三、四個小時寫出了五千字,寫的欲罷不能,超過我要求的字數。
寫的頂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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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學一年心得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自學一年了,想想有些感嘆,就稍微和我的爸爸聊了聊這件事,結果,他思路清晰,很快的給了我一句話:「哦,自學滿一年啊,那就寫一篇三千字的心得吧,這是功課。」當下聽到有點無語,好吧,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於是就有了這篇心得,來聊聊我這一年的經歷與學習。
為什麼會自學呢?一開始我自學時,身邊的同學與朋友是不相信的,一直以來我在學校的人緣都還行,雖不到真的很多朋友,但也不致邊緣,成績也沒有真的爛到哪去。
但事實上,我在學校的生活過得並不好。學習的部分,自從升上七年級開始,我的成績可以說是一落千丈,大約就是從第七名變成倒數第七名,生物數學地理變得困難,英文更是像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變得完全聽不懂,更要命的是學校一星期有五堂英文課,其中更有一堂是外師,全部都是英文,在得知有這堂課時,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於是,在艱辛的七年級學業路上,只剩勉強過得去的歷史與公民,還有我唯一的希望國文。因為曾經遇過好老師,我的國文可以稍微自豪一下,在某次國文考試中似乎還得過全班第五名,為此我開心了很久;如果說國文可以稍微自豪一下,那麼作文就可以再自豪一點,我一直都很喜歡寫作,除了一次四級分,剩餘都是五級分以上,也常常被國文老師表揚。
但除此之外,就只能用一個「慘」字形容。隨著時間推移,我的數學開始跟不上,生物的難度也逐漸加大,社會科勉勉強強,原本就夠悲劇的英文更是變得慘不忍睹,偏偏英文的比重與考試是最多的,有成堆的英文考卷、講義,三個英文老師的功課更是讓我喘不過氣,那時,我很討厭考單字,因為我都是零分,不論怎麼努力都背不起來。
雖然,有許多熱心的同學幫助過我,有人會細心地告訴我錯的題目是為何而錯,有人甚至會在外師的課上幫我翻譯(在此深深感謝幫助過我的同學們,謝謝你們讓我撐過好一段時間),但還是無法彌補我的程度與考試範圍之間的落差,我開始逃避這一切,在上課時間寫小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校園生活過得開心一點。
在進入小說的世界後,與世隔絕,一切都是我能掌控的,不用被幾個成績欄的數字束縛,不用因為不擅長的事情而否定自我,雖然是個惡性循環,寫出來的作品質量也不好,但,那至少是我當下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除了成績與考試外,令我困擾的事情還有一件,我很怕吵,不喜歡和太多人相處,但學校就是一個群體生活的地方,每天一定要接觸到人,去接受他們的情緒,那時我對自己還不太了解,也嘗試融入人群,但發現好像沒有辦法,於是,我向我爸媽提起了自學。我的哥哥也曾是個自學了四年的自學生,爸媽在我表達完觀點後,便同意讓我自學,於是從八年級開始,待在家中自己學習。
一開始自學,也像是打開一道新世界的大門,門後的世界是精采美麗的,不會被課表切割時間,不會有成堆的考試等著我,可以在平日和爸媽出去玩,能在家自由自在的生活,愛做什麼做什麼。
不過,最讓我高興的依然是能將大部分時間精力投入到小說創作,一天中,我花最多時間作的事是寫作,架構世界觀,寫出一個個完整的角色,將它們之間的情感糾葛寫成一本精彩的小說,我非常享受這樣的過程,有時一寫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寫小說的這條道路還滿特別的,是在我五年級的那年,爸爸出了作業,要我和哥哥一天打字十分鐘,哥哥去玩打字遊戲,我則是想到可以寫小說,一開始的創作毫無章法,就寫了一點點奇幻校園故事,講述一群人打妖怪的故事,也就隨便寫寫,打發時間,直到五年級升六年級的暑假,暑假作業之一是要完成一千字的小說,那時,班上同學隨口說了句:「老師,如果寫到一萬字會怎麼樣?」那時班上氣氛歡樂,老師也開玩笑似的隨口回了句:「寫到一萬字就不用寫其他暑假作業了。」我默默地將一萬字這個數字記在心裡,並且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中,將原本八百字的奇幻校園故事完成,一共一萬零八百字。
從此以後,我便愛上寫小說,我喜歡寫奇幻故事,更是偏好暗黑驚悚,目前進行中的十二本小說,有奇幻、校園、異世界、現實等主題。
漸漸的,小說從逃避現實的工具變成我與世界溝通的媒介,我每天花大把的時間在創作與發想,寫作能力也漸漸提升,從以前的一天只能寫三百字到現在能一天六千字,而爸爸也給了我一個機會,去出版一本小說,於是,我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一部作品上,也就是如今已經出版的「傷痕」。
「傷痕」其實跟我一開始的寫作風格差的很多,畢竟我是寫奇幻世界起步的,也沒想過會拿一個「連續殺人魔」當主角。
書中,一名童年被霸凌的少女得了創傷壓力症候群,精神疾病令她無法好好生活,也影響到她的思考模式,她堅信,只要殺了霸凌過她的人,她就能獲得「救贖」,她開始逐一解決霸凌過她的六人,在過程中有悲傷、痛苦,也有過後悔,隨著得知她慘痛的經歷,她心中的感受只剩下恨,最終殺了霸凌過她的六人,也殺光了教會中一半的人,這樣的方式並沒有令女主角獲得救贖,故事的結尾也非常悲傷。雖然小說終究是假的,但我覺得女主角這樣的人是真的有可能存在的,她的心生病了,令她做出極端的事,但凡教會中多一個人關心她悲劇都不會發生,偏偏卻沒有,這本小說也是我想告訴大家,要友善的與人相處,不然可能會釀成大禍。
在這本書中,我用了一種奇特的方法詮釋,分成了三個階段,現在、夢境(過去)、獨白。現在的部分主要是在描寫殺人的過程以及主角心境的變化,夢境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主要描寫主角被霸凌的故事及過程,獨白則是死亡的人沒說出來的心聲。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寫出這樣的故事,我給的答案都是「抒發心情」,對我而言,創作與寫作是有意義的,就是說出心中想說、表達想發聲的事情,而「傷痕」有更深層的意義,它是給不可改變的過去一個機會,也給了我一個機會。「傷痕」畢竟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各方面都很稚嫩,也不可能是我最好的一部作品,但他卻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令我放下了許多執念,令我的心理狀態變得更加健全。
故事永遠都是故事,但卻能帶來如此神奇的功效,我想,這就是寫作的魅力吧!在自學的過程中,我會一直不懈的去創作故事,從而去理解世界與人心,我想成為一個厲害的作家,用文字成為他人的光,用作品去讓他人得到所謂的救贖,我不能阻止世界上發生悲傷的事,但我想盡我所能,讓更多人能感受到世間的美好。
傷痕出版後,我感受到了很大的快樂,除了親朋好友的好評,還有賺到了錢的快樂,也要感謝贊助我出書、為我這本書奔波勞累的阿嬤,感謝鼓勵我創作此書的哥哥,還有理解我的父母,我也會更加努力學習的。
如今我的十二部作品中,有許多提到精神病的故事,精神病是我想去了解的領域,因為想要去看看所謂「與正常人不一樣」的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去深入了解這社會中很多人不理解的「常態」,從而去創作真實又殘酷的劇情。
於是,我便開始研究「變態心理學」及「精神病學」,找到了一個北大的變態心理學課程影片,教授講的很好,我便看著影片學習。
我是真的很喜歡變態心理學,雖然不擅長的生物學模型有聽沒有懂,但心理學模型我還是上的津津有味,在心裡學模型的四個學派中,我最喜歡精神病分析學,意識、前意識和無意識和本我、自我、超我的概念是我很認同的。
異常心理與精神病是我在寫作中很喜歡提的,因為在童年成長過程所遭遇的事情會影響一輩子,在上課時教授也時常提起童年經歷等相關事情,我也喜歡將童年描述的悲慘,去營造一個更加立體的角色,這也就是為何我的作品中時常會有過去的描寫。北大的變態心理學課程很難,其中還會接觸到生物學、腦神經科學及遺傳基因等,都是我不熟悉的領域,雖然上課進度緩慢且要花更多時間精力去釐清,但卻是我自己心中所喜歡的,在過程中是快樂的,所以我很喜歡學習變態心理學。
在八年級下學期時,我的媽媽接到了一個三年級國小老師的工作,於是,非常閒的自學生我本人便接下了家中伙食處理的重要任務,開啟了我的廚娘生活。
我對煮飯是很有興趣的,之前也煮過幾次,不過要包辦全家人的三餐還是一項挑戰,我開始研究菜單,研究家人的口味,來煮出全家人都能接受的食物,一開始當然不太順手,跟廚房不熟,也多次燙到自己,在一次炸肉時更是差點把手炸掉,至今手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不過我不斷嘗試,越來越好,甚至被哥哥的高中同學們大力稱讚,聽說他班上同學很喜歡吃我做的燉飯,帶去的便當常常被搶,讓我非常的開心,還有一陣子幫哥哥的朋友也準備一份便當,賺一些小錢。
在煮飯的過程中,我了解了一些道理,第一便是和人一起生活有相同的口味是很重要的,我們家的口味還算相近,也能互相配合,比如我、爸爸和哥哥都不喜歡紅蘿蔔,我們家的咖哩裡面就不會放紅蘿蔔,改成全家人都喜歡的地瓜,但有些時候無可奈何,主廚就要辛苦一點,比如我哥哥不吃辣,但我和爸媽很喜歡吃部隊鍋,這種時候就要另外幫哥哥準備一鍋不辣的鍋物,不過因為過於麻煩,現在學乖了,我和爸媽會在平日中午哥哥去上學時吃有辣的東西。
第二個道理便是預算控制的重要性,爸爸給了我一定的預算讓我學習控制,起初幾個月預算常常超支,導致月底要吃的很簡單,不過也是愈來愈好,漸漸的還能留下一些預算,對於食物的價錢概念也愈來愈強。
我認為,會煮飯算是一項滿好的技能,能自己控制吃什麼、什麼時候吃,健康又省錢,如果有時間,學習煮飯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一直很喜歡音樂,從小就也學習鋼琴,雖然現在漸漸荒廢,但我對歌唱的興趣也愈來愈高,尤其喜歡中文說唱,喜歡強大的節奏感以及富含意義的歌詞。
會接觸到中文說唱是因為鄧紫棋和潘瑋柏合作的「死了都要愛」,我便愛上了說唱的感覺,但是真正讓我想要學習說唱,是因為VAVA改編的「Life's a struggle」,叛逆又強勁的歌詞,無畏又悲傷的聲線令我決定開始練說唱。
我在說唱上有點天分,節奏感與生俱來,在說唱的過程中,我能感受到強烈的快樂,我也嘗試寫過幾首歌,雖然不成熟,但作詞作曲編曲都是我完成的,其中我最喜歡作詞,寫的大多是饒舌,唯一寫過一首旋律較多的歌是送給閨密的生日禮物。
相對來說,我歌唱的能力並沒有那麼強,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歌,直到聽到歌手黃霄雲唱的「打開」,我突然想要飆高音,便去找我的發聲老師爸爸學習,也愈來愈喜歡唱歌。
自學不久後,爸爸買了一台混音器,我便常常使用它,去磨練我的歌聲在麥克風中的樣子。
經過了爸爸的教導,我的唱歌實力不斷提升,以前唱起來吃力的歌也變得輕鬆,我很喜歡唱歌與說唱,也曾經參加「聲林之王3」的網路海選,雖然並未成功,不過也累積了些經驗。
自學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與自己相處,於是,我慢慢去了解自己,漸漸的,我接觸到了「高敏感族群」這樣東西。
「高敏感族群」這樣的人大概就是會深度處裡事情,常常被過度刺激,同理心高且情緒反應強烈,是十分敏感的一類人。高敏感通常來自遺傳,我去做了測試,指數很高,其實不用到太驚訝或感到稀奇,畢竟世界上有20%的人是高敏感族群。
得出這個結果,便回顧了一下我的人生,好像真的是這樣的,我在人群中待不了太久,容易覺得吵雜,很在意別人的微表情與情緒,小時候也很多人說我內向,更嚴重的例子是,只要有人在我旁邊罵人,我都會感到害怕,不管他罵的是誰、因為什麼事情而罵。
印象深刻的是在國小的時候,有一位老師因為我們班的男同學太過不乖而氣哭,明明跟我毫無關係,我卻去跟老師道歉,還哭了,因為我能感受到老師的無奈和悲傷,我也是打從心裡覺得對不起老師,即便那堂課我完全沒有吵鬧。
不過,在了解自己是高敏感族群後,我的生活反而輕鬆了不少,因為知道我不是故意不融入人群,不是故意不去與人相處,只是先天的容易疲憊,自學待在家不去接觸人群也令我感到輕鬆,不禁再度感嘆自學這個決定的美好。
現在我接觸人的機會很少,除了去教會和買菜以外幾乎不與人接觸,朋友也是非常的少,但我活得很開心,因為這樣的狀態對我而言是最好的狀態。
高敏感對於我的寫作有很大幫助,因為對於情緒感受敏感,我能去創作飽滿的人物與劇情,這也是有人說「高敏感是種天賦」的原因吧!
說到底,自學最大的好處仍是「能學自己想學的東西」,畢竟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東西,我認為沒必要對著教科書照單全收,去學習自己喜歡且有天分的東西對學習的效率與品質有也很大的影響,如果不自學,我根本不可能在十四歲完成一本小說,也不可能去研究什麼變態心理學,但既然我自學了,我就要對我所選擇的事物全力以赴,做到最好,這樣,才無愧於我的十四歲,無愧於我的國二。
如今已經邁入了自學的第二年,我也要抓緊時間去學習,好好運用我的天賦與努力,去寫作、創作,並且過的快樂、充實。
不知不覺間,本是三千字的心得也寫到了五千字,或許我真的很喜歡文字吧?就像是喜歡我的人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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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真蛇】
(2020 年 1 月)
等待救援的第一百五十天,董問在睡夢中醒來。她被一個長髮及肩的男人環抱著。感覺她的動作,男人低聲問:「不多睡一會?」她只是搖頭,感官還在那個緩緩而未完全滑走的夢中。在夢裡她是一個軍人,在天色永遠沒有陽光的一片鐵色泥土上,她和一群蒙面的戰士一起。那些人穿著合金製造的加強支架,像外露的骨骼,一群金屬的死神。
在夢中她下令投擲一系列的小型核武器,飛彈在半空中化為星晨,將眼前的城市完全吞噬,接下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衝擊波,將附近他們附近的樹木和泥土完全捲起,但他們迎風而立,巍然不動,在夢中她知道,他們穿著的東西有保護功能。「董長官,任務完成。」她聽到一把電子的聲音這樣匯報,她本來要回應,但她醒了。
那個長髮的俊美男人貶了貶眼,問道:「沒事吧?」她還是沒回應,赤裸地微笑起床,眼前這座總統套房,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加洲的陽光和海水味飄進來,照出了男人的臉,那是二十五歲左右時期的木村拓哉,那是一個古老的男人,資料上說他是幾百年前日本一個受歡迎的藝人。董問其實不知道他是誰,也沒看過他的戲,但這次選擇了他。她打斷了自己的惘然,開始穿起衣服,半裸著。赤裸的男人在床上半身坐起來,「妳好了嗎?」他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沒有看鏡子中的他,應道:「是的,我好了。」然後伸手去按化妝檯的一個紅色按鈕,木村的聲音傳來,這次有點不一樣:「謝謝惠顧,希望下次再能見到妳。」
她又醒來了,這次是在一個醜陋的、只有一百尺的鋼鐵小房間之中。她正襟危坐著,睜開了眼,順手便將自己頭上的兩個指頭般大小的水滴型裝置脫下,推開門,外面有一個金色的落後型號的機械人等待著,它問:「還滿意嗎?」她伸出手,對方用一個儀器掃描了她的脈搏位置,叮一聲,機械人說:「感謝妳的惠顧。」正要走的時候,走廊上有兩個女人走過,她們一邊閒聊著:「……湯告魯斯?太矮了點……妳的品味會不會太古老了點?」董問等她們離開之後也跟著離去。外面已經是黃昏,她在名為「第六天」的「網絡體驗區」竟花了一天一夜,身邊充滿賭錢的男人、賣春的男人和女人以及不知道是生化人還是機械人的東西。最近城市突然多了很多人聚集,但董問不知道他們在爭取甚麼。
她身穿一襲緊身黑色功能服,像個瘦削的男人。這是富單那城的核心區域,她熟悉地找到回家的路,稍為遠離一下這種令人不悉的人多環境。在富單那城的第三環區域的一座老屋子,她走上樓梯,在中途又踩扁了一個階梯,但她沒有打算建築住在這裡的人修理它。二樓的一個單位是沒有鎖的,她將雙手收在袖子中,溫暖著自己,走進去。在雜亂的老董相機之間,有一個正在擦拭鏡頭的中年男人,他以為有客人來,但看見是董問,他微笑並繼續刷拭那個不值甚麼錢的小鏡頭。單位是昏暗的,只有大衛在檯台的小台燈之中閃耀著。
「回來了?」他帶著笑意繼續擦拭著。董問在一張不太乾淨的小沙發坐下,放下黑色的手袋,她的內心好像被蛇捆綁著,她嘆氣,然後說:「大衛,我有點事要跟你說。」大衛停的手停下了半晌,並繼續,他回道:「是的,妳可以說任何想說的。」她不敢望他,這好像一齣排演過很久的戲,在每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會演出的戲。雖然每次都有一點不一樣,但每次的終點都是一樣。
「大衛,我感到我需要離開。」
「去哪裡呢?」
「你一直以來對我很好,我也過得很安心。」她說。
「我沒有問這個,但很高興妳這樣說。」他放下了鏡頭,裝好鏡頭,並繼續用抹布抹另一個。
「但是我不想這樣下去,我必須跟你說,我感到安心,但那不是開心。」她望著自己的鞋尖說。
大衛的聲音傳來:「妳的意思是……?」
「你不問我去了哪裡?」她問。
「妳想告訴我,妳自然會告訴我。」他的語氣仍然溫柔。
「我去了中央區的『網絡體驗區』,我一直留在那裡。」她說。
大衛沉默的時候,董問繼續說:「你知道……」大衛打斷了她:「我知道,那你開心嗎?」
「老實說,是的,我感到高興,我不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我留連忘返。」她說。她望他,他的表情還是一如以往的溫和,一種屬於生化改造的溫和,他們好像都不發脾氣,即使在應該發脾氣的時候。他們是基因改造,來應付服務行業的品種。
「所以妳是不能在這裡找到甚麼?而在VR裡找到?」
「對不起,大衛。你沒有做錯甚麼,只是我,只是我行不通。」她說,但同時聽到一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大衛放下他的活兒,對她說:「我知道,我感覺到,若果我說我尊重妳任何決定,妳會覺得我沒愛過妳嗎?請不要這樣想,我愛過妳,這一刻也是,雖然生氣的時候也很多。」
大衛突然聽到董問的聲音:「等一下……」她的身影已經飄到門邊,門打開了,附著的門鈴響起來,三個蒙面的黑影進來,大衛只見到一陣紅色藍色的雷射光大作,似乎看到董問從後偷襲了其中一個,用手肘打掉了其中一把槍,在半空中搶走了,並迅速射死了其中兩個,剩下的一人並沒有被嚇倒,一槍打中了大衛的心臟,他的胸中有一個高溫融化的空洞,他倒下來。
槍客拋掉激光步槍,十把小刀從雙拳的位置伸出,董問手上的步槍,像洋蔥一樣應聲被斬成三片。那一刻她的雙手閒著,便猛力朝對方胸口一踢,對方飛彈而出,撞到一堆玻璃櫃,將精心擺放的古董相機和玻璃碎撞得一塌糊塗。蒙面客正要動彈,已看到對方已經趨至,兩把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螺絲批已經重重插入他的雙眼,衝力之大令頭骨也抖動了一下,血從眼框噴灑出來,卻是銀色的機油。
蒙面客在玻璃碎和相機中頹然倒下,董問離開刺客,回到大衛身邊,他還未死透,被扶起一半,又轉醒了過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她回應的聲音乾硬而短促:「說吧。」她想起戰場的歲月,在那些場域,每個人都是這樣說話,因為巨大的壓力和死亡的陰影。
「我是『存儲點』的守門人……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大衛說。她說不出話來,一向清醒的頭腦也瞬間不能反應。「但……我是一直等著救援……」
大衛繼續緩慢地說:「但妳不知道『儲存點』在哪裡,妳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守門人。我知道你想回去『真實世界』,但只是我自私,我沒有履行職責,我被發現了,隨便一方遲早都會來……他們會重置『儲存點』……」
董問看著三個死去的刺客,問道:「所以他們是歐盟的援軍?」但看起來不像,歐盟派進來的多數會是真人,而不是機械人或生化人。
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哭,眼淚滴在她握緊了大衛左手的手背上。「不……」大衛說:「相反……」然後他失去了意識,在檯燈之下,像那些報廢的相機一樣。
董問安放好他,聽到更多的腳步聲,這些人沉重的腳步魚貫而進,滿戴了整座大廈,地下,一樓,很快到二樓。然後有十個蒙面人走進來包圍她,她手無寸鐵,她看了看唯一的窗房。一個男人的聲音飄來:「外面有狙擊手,不要作這個打算哦。」一個沒有穿戰鬥服而是功能服、戴著飛行員樣式護目鏡的二洲人最後才進來,跟她維持了恰到好處的距離,在這裡她不可能發難脅持他。
「是的,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像演戲或演VR一樣,而且我們不想殺死妳,反正妳也殺了我們三個人,董上校。」那個男人說。
董問沒有回應。
「我叫羽田,我是歐盟的救援人。」男人自我介紹。
「甚麼?」
「是有點驚訝吧?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不要舉槍,大家放下槍吧,我是外交官,不習慣這種場面。」名叫羽田的男人說,十個蒙面男人聽他的話,放下了槍。羽田親切地微笑,站前了一步:「董上校,妳等待了一百五十天,是嗎?」羽田一邊讀取護目鏡的資料,一邊散發出「我知道了一切」的氣場。
「你有代碼嗎?」她問。
羽田說:「很抱歉要告訴妳,妳的直屬上司約書亞剛剛在美洲戰場戰死,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大約只是兩日前,但這裡有時差,所以就這樣了。」
「要是這樣,你期望我相信你是部隊的人?」
羽田拉高護目鏡,笑了起來:「妳不用選擇,因為妳沒有選擇,妳看我們已經包圍了這裡,但我們不是來動刀動槍,考慮到長期在VR裡的人可能有一種網絡精神病,他們可能會……抵抗……真實世界的人,所以我們帶備了一些必要防護。一般人就不怕了,但妳是殺人如麻的嘛,所以我們只能如此。」
羽田瞄瞄董問身後的大衛,說道:「這位先生的死,Nothing personal,我相信妳這種軍階的人會理解。這個生化人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儲存點守門人,但正如他剛才所說,他產生了自我意識,開始拒絕協助人類進行掃描和『解鎖』,所以這只是剛剛好。我們沒猜到他竟然和妳發生了……感情關係,這真是不幸。」
她過了良久才能回答,她有一種回到戰場的感覺,但卻不是慣常的戰場,她暫且放下了雜念,回道:「所以?」
「所以我們來帶妳回家,上校。」羽田張開雙臂:「真實世界在等著妳呢。」
「但儲存點已經不在了,要重置吧?」她說。
「沒錯,重置是隨機的,但我們已經計算到位置,所以我們現在就走,外面除了狙擊手,還有直升機。」
在飛得似乎接近雲層的直升機上,羽田先生抽著煙,她坐在他對面,沒有碰過咖啡或者煙草,她坐得很畢直,臉上沒有表情。她不喜歡羽田先生,他的嬉皮笑臉像個不確定的小丑幻影,好像一個面具。她的目光拋到機外,夕陽早就消失了,星星隱約地閃動,直升機正向富單那城的外圍廢棄區飛去。這片夜景是美麗的,很難相信這些都是虛假,是電子運算的結果,不過她想到木村拓哉的臉孔和身體,還有他的動作……也許那不是真,但反應卻是真實。即使是真實世界中的人類,痛和喜悅都只是大腦裡的一種化學反應。
她突然問:「你提過的網絡精神病,是甚麼?」羽田答:「一種心理疾病吧,在VR渡過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出現分不清楚,即使回到真實世界是他們的初衷,到後來也會出現抵抗情況。這是從東協深層獲得的情報,可別說出去了。」
「所以你們是不知道,部隊也不知道?」
「我們沒有第一手資料。」羽田說:「VR聯網出現大停電而自我封鎖的個案,0005MK2還是第一次,那是東亞協同體的城市,災難是他們的,但他們也多了很多研究資料,我們只能靠線人提供。現時我們知道,約有七百萬人迷失在0005MK2,在斷電前一刻,系統基於自我保護,切斷外部連線,系統變成內聯網,而絕大部份人的記憶串流也被修改,大部份人失去真實世界的記憶,他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真實世界。只有極少數像董上校的,很快就恢復記憶,所以東亞協同體的救援,其實也是遣返政策,因為很多人以為東協派出的救援隊是恐怖份子,他們在這裡樂而忘返,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呢。」
董問的眼光繼續流連在雲層和星光之中,她想,在真實世界不會看到這些吧?雲層已經被核戰所吹起的輻射層掩蓋。在真實世界要看到星光是奢侈的,就像找到一個有正常生育能力的人類,都不容易。而在這裡,這虛幻的世界卻是充滿生機。
「大停電為何會發生?」她問。
羽田頓了頓,笑容收斂成微笑,然後答:「東亞協同體的官方說法,斷電是因為一宗針對『聖士提反城』的恐怖襲擊,核電廠,妳知道……」
「我在進來之前,記得東協國防軍說要進駐聖士提反城,令她『回歸祖國』,這事和恐怖襲擊有關?」
羽田說:「我們的官方答案是,不知道。當然我們是反對他們單方面改變聖城的現狀,本來我軍也是要反制的,但東協軍動員不久,聖城就發生這種特大災難,所以兩國的軍事對抗就沒有蔓延到那裡。至於是誰做的,我們並不會猜測,反正東協地區不滿政府的聲音也有很多,有分離主義、有恐怖主義、有反對VR發展的真實主義者……當然東協方面也有聲音指是我們策動,但這是七百萬人的屠殺,很大的指控哦。全城的人現在幾乎都假死狀態了,等於消滅了一個城市,當然連同我們派去『工作』的閣下也一樣受到連累。」
「我不認為那是一種病。」董問突然說。
「抱歉,妳說甚麼?」
「不想回歸真實世界。」她說。
「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實世界卻不一定是好。」
「這是個很老的問題了。」羽田笑說:「妳當然也說得對,外頭也有討論,是否應容他們永久滯留在這裡,不也是一個處置方案嗎?要在0005MK2裡逐個人帶到存儲點救援七百萬,還是繼續供電,就能維護0005MK2的封閉運作,那麼他們就不會死,只是在另一個時空活著。」
「不過他們就不能控制聖士提反城,不能生產,不能交稅,東協不想付再造一個資訊和金融中心的代價。」
「對,妳很懂得這個現實。」羽田說:「所以在這一秒,東協都在救援,主要都是先救他們培育的代理人、政治軍事經濟菁英,這也是他們控制聖城的一種方法。他們大多數人都很想繼續活在這裡,而不是外面。而我們閒得多,只是救援滲透到那裡的極少數人,例如上校妳。所以我私下想問妳一個問題,妳也不想回去嗎?」
她沉默下來,雖然不知道詳情,但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此句之前的所有話都不是重點,只有這個「私下」的問題才是重點。直升機開始下降,那是富單那城的垃圾堆填區,只有巨型機械人日夜推填,沒有人煙的地方。不知為何堆填區中心有一間小鐵屋,也許儲存點就在裡面。
他們下去,直升機就馬上離開,只剩下董問、羽田和他的幾個隨從。「董上校,剛才的問題妳有答案嗎?」
「你是說想不想回去?」她問。對方稱是,那些隨從雖然沒有罷出威脅狀,但還是全副武裝,而她還是手無寸鐵。
「回去軍中匯報,那是我的職責,這與我個人想不想沒有關,像你所說,nothing personal。」
羽田望著她的臉問:「但如果是妳個人的想法?」
「我可以理解他們,就像在一個夢中,醒過來是好,但不醒來,不也是個歸處嗎?只是我不知道究竟七百萬人一起反對回歸,能否反過來影響真實世界……他們可以截斷電源,屠殺這七百萬人,但他們會死在夢中,而不是作為一個東協人而死,而是以富單那城的市民身份而死,那對他們來說才是真實。」
羽田聽完後深思了一陣,然後說:「謝謝妳,好了,我們往前……」此時有另一架直昇機很快地飛過,那不是直昇擊,那是無人機,它們在黑暗中發出了幾下紅光,羽田手下的頭顱就被甚麼炸開了,在混亂中,羽田看到一個黑暗快速貼近自己,然後突然看到背後的景象:隨從正向無人機射擊,但一個又一個的頭顱被小型炸彈炸開,然後倒下,為甚麼呢?因為他的頭顱被扭轉了180度,然後他眼前一黑,倒在董問的旁邊。她望著這些無人機攻擊完他們之後,就沒有回頭地飛走,沒入無盡的星空之中。「為甚麼……」羽田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了這句話。
「Totally personal,只是因為大衛。」她說,然後便進入了那間小鐵屋,那是一個容量就像網絡體驗館的小個室,裡面有一個穿土色披風、純白東方服飾的十二三歲少年,像個少年的僧侶。這應該就是新的儲存點守門人。
「你是儲存點,是打算送我回去的嗎?」
少年開口說話,是一個聲音未變的少年,語氣卻是成年人的:「儲存點已經由我方重新控制,我只是個嚮導程式,現時駐守在這裡,剛才控制無人機的也是我。妳的事情我們都清楚,而妳不清楚脅持妳的人,他們不是妳的盟友,雖然要說的話,那些人跟我們還親點……離題了,不過我只能說,看到妳最後殺掉那個人,還是挺驚訝。」
董問盤坐下來,就像對方一樣。「先搞清楚。你是哪方的人?程式?」少年說:「我只是個程式,所以妳無法威脅我甚麼,妳不能像殺死那個男人一樣殺掉我。回到妳的問題:我是東協製造的軍事嚮導程式。」
董問點頭,這少年的感覺就像大衛,但少年緊跟自己程序和目標,大衛的人味太多,終於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雖然並不是非人類的消滅,究竟算不算是死亡,她不清楚。雖然她流淚,但她不知道那是因為寄托了感情還是因為甚麼。也許大衛看到自己收集的老董相機櫃毀於一旦,也會哭,那是愛嗎?
少年的話精準而沒有多餘,不透露更多。如果他是東協軍的東西,那麼儲存點原先原來不在需要遣反七百萬人的東協軍手上。她進一步問:「為甚麼你要殺掉那些男人?」
少年問:「那為甚麼妳殺掉那個男人?」
「我會回答你,這可以換到你回答我的問題嗎?」她問。
少年說:「可以。」你
「因為那男人殺了我……一個認識的人。」
「所以是復仇,單純的。」少年說,並續道:「回答妳的問題:他們是已經叛變的我軍成員,而上級已下達了格殺令。」
董問沉默下來,這麼下來她也有點搞不懂情況。但她在想如何跟這個應該不會透露過多事情的程式對話。
「剛才的人,是東協軍的叛變成員。」她說。
「沒錯。身份已經通過人面識別確定。」
「他們不是歐盟的人?」她又問。
「不是。」少年說。
「這些東協叛軍為何要假扮歐盟的人?」她問。
少年沉默了一下,說道:「透露這些人的資料,超出了我的權限,透露否決。」
董問知道問不出甚麼,而儲存點亦已不在此處,便轉身離開。在小鐵屋外面,幾具屍體還在原地。她徹底搜了羽田的身,並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辯識的東西,於是割了他的皮下晶片,正要回頭的時候,無人機已經包圍了她。少年緩緩地走出來,說道:「根據我國法律,妳是發現的敵軍人員,我要將妳移送上級。」
她問:「我不會抵抗,但我打算交換一下條件,有沒有興趣?」
「先說說。」少年說。
「我希望知道這些叛變軍人的底細,他們有可能知道歐盟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將這些屍體的分析報告跟我交換,而作為交換,我會將我們在聖士提反城在做甚麼事,告訴你們。」
少年沉默了一陣,問道:「妳是指貴國在聖士提反城的滲透活動。」
「我只可以保證,我自己的那部份。因為我的上級已經陣亡,所以我已經斷線,只有自己的部份。」少年說:「等一等。」他的雙眼轉為腥紅色,眼睛失去了焦點,兩分鐘之後,眼睛轉回正常,他說:「已經溝通過,我們會照樣將妳捉拿,關於間諜網的事情我們還會自己查。」
她嘆氣:「等一下……聽聽另一個提案,我會透露更多的事情:剛才這些人以歐盟軍的名義接觸我,雖然不知是甚麼理由,但他們其實是你們的人,而且還是叛軍,所以外面的幾個人死了之後,他們的伙伴也會調查並且找到我,只要你們等著,就可能接觸甚至抓到他們。所以你們只要不在這裡抓我,就可以找到叛軍的情報。」
少年又運算了一陣,然後答:「上層表示可以,但我們會密切監察,妳逃不掉,0005MK2是我國的伸延領土,所以不要抵抗。妳應該回到自己的住處,等待叛軍的接觸。」談好條件之後,董問離開了鐵屋,搭乘了往返堆填區和城市的維修機械車隊回去。在這裡她沒有家,但在真實世界也似乎沒有。她回到大衛的相機鋪,這家生意不算好的古董店叫作百家姓,大衛曾經跟她說,那是他從一個老人手上頂手的。
她僱用了打掃機械人將三個刺客的屍體扔去機械人墳場,至於大衛則埋在三環區的地下墳場。雖然真實世界的人聲稱這一切都是電子運算的感官結果,但埋葬愛人的感覺似乎也一樣,分不出來,至少她在真實世界沒有埋葬過人。三環區的地下墳場是一個模仿巴黎地下的地方,出來的時候還下起了毛毛雨,天色就像核戰之後的天空那樣灰暗。
等待救援的第二百零五日,富單那城爆發了一場內戰。反對VR發展的群族和支持限制發展的群眾,在立法局前爆發衝突。附近的扯皮條說,雙方都有人進入商業區搶略,鎮壓機器人進入封鎖了現場並進行抓捕。
滿臉毒瘡的扯皮條抽著煙問:「妳怎麼看呢?妳支持還是反對?」董問回應:「是關於VR的嗎?」對方說:「是啦,我的女孩都沉迷和VR男人做愛,都不工作了,我個人是有點反感。」
董問笑道:「你不是也吸毒嗎?」扯皮條假怒,然後又笑起來:「人人都有想要逃避的東西。但我還是養著她們啊。」董問突然說:「如果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才是VR,你只是在這裡沉睡著,沒有事情是真的,你在外面有一個真實的人生,那你還會繼續嗎?」
「他媽的,妳也吸藥太多了嗎?……但怎麼說呢,老子才不管甚麼是真甚麼是假,老子還有一堆帳單要交,有一堆馬子要養,這裡是VR,麻煩的事情還是一樣,畢竟VR還是設定得跟真的一樣吧?」
董問想,的確是一樣的,在真實世界有反對VR的人,因為所有人最終沉迷進去,去找新的世界,就像哥倫布找到真的世界、歐洲人進入美洲一樣。「嘿嘿嘿……」扯皮條笑著問:「如果這些鬼話成立,那麼我也可以說,我才是來自真的世界,妳才是VR中的程式,妳以為是真人,也是設定出來啦,你在真正世界的記憶都是人造的,就像我隨時也可以找人植入一些我自己喜歡的記憶,也可以刪除不喜歡的。」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微笑跟他道別:「也有可能的,但你也說得對,我還是要吃飯或做其他事,再見。」
在三環區的一間水泥酒吧,她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最近發現這間酒吧也張貼了支持VR發展的海報,支持的理由似乎是:進入和建立自己的世界,是每個人的自由和人權。明明沒有人進來,但有一個穿休閒黑色西裝、茶色墨鏡的男人進佔了她面前的位置。「我們觀察了很久,妳不能隨意提到這個問題。」
這些人監視她已經一陣子,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日子久了還是可以習慣。畢竟她是軍人,在一個巨大的監控網絡中生活,在這裡,所謂的0005MK2,即使是被少許人監視著,似乎已經是最接近自由。
「為甚麼呢?他們才不會相信。你們不是想他們醒來,回到真實世界嗎?」她透露出一點抵抗的意思。
「不是用這種方式。」那男人說:「他們需要在我們的監護下才能回去,否則太多的覺醒只會造成騷動。這裡的人為了是否容納發展VR,已經進入內戰。」很不幸,VR已經封閉運作,裡面的設定都不能更改,只能任由自己獨立地發展,外面的人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這裡的人和程式的行為。那個男人脫下墨鏡,她發現對方的雙眼是兩條細細的線,暗黃色,像恐龍或者蛇的眼睛。
她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在百家姓睡著了,瞬間之後,她發現客廳中有人,但不是慣常監視她的人。她從內堂走出去,沒有一個沒有部隊保護的老人,他穿著老式的休閒西裝,高而瘦削,一種像藍球員般的高度,皮膚死灰的,好像患著病。他已經在檯店前的椅子坐下,撐扶著一條手仗,上面鑲著紅寶石和一條銀色的蛇,好像一具來自舊世界的文物,在那個年代,還有真正的金屬和寶石。
「應該是大衛的。」老人看到她的時候說。
「你是客人嗎?」她說:「抱歉,大衛已經過世了。」
老人沉默了一陣,他打開檯燈,將自己沐浴於微光和飛舞的塵埃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羽田先生的事。」
好一陣子,董問才搞得清楚眼下的事情。就像上一次,她望了望窗戶,但上次她是想逃走,但現在她不需要逃走。對方只是一個老人,而且外面也沒有人包圍。但不知為何她有想逃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據說妳跟東協的人達成了甚麼協議。」老人說:「但妳殺死羽田,只是純粹因為大衛的事情吧?妳看來是這種單純的女孩。」雖然對方應該是來自己的麻煩,但不知為何她也跟對方說起了幾句真心話:「單純是個褒義詞,我靠著不單純活到今日,我本來會淪為東協的階下囚,但我讓自己成為誘餌。這位不知甚麼先生,你最好快點走,因為東協的人在監視我,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
老人笑,似乎毫不擔心:「所以……你自由的成為一條誘餌,才能回到江裡自由暢游嗎?我本來有點因為樣子而喜歡妳,現在我更喜歡妳了,因為我們不也是如此嗎?我們來到這裡,才知道甚麼是自由,但我們的生命背後,只是連著一條電線,基本上是這樣。自由很虛無,很愉快,但也很容易斷線。」
董問一時間有點迷惑,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大衛?」很久之後,她才打破沉默。
「認識,這裡是我送給他的。」
「是你?」她問,忽然記起大衛說過是一個老人。
「大衛是通往真實世界的船夫,也是我來到這裡之後最初認識的一批人。」老人閒話起來:「大衛的職責是做儲存點的守門人,但他最後開始討厭自己的天命。這件事,東協的人就不明白了,但守門人的工作,就是自我消滅,他的工作是淘空這個夢幻世界,但他也是這世界的一份子。如果你知道外頭有一個真實世界,那你現在的生命又算是甚麼呢?你永遠都是那個真實的撲人,那個真實永遠在敵意的包圍你、否定你。而且現實來說,那個世界一點也不好,所以他慢慢就不喜歡這個設定了,之後我就找了這個地方,讓他把自己藏起來。」
「這不也符合你的路線嗎?你們不只反對真實的世界,更不想其他人覺醒。」
「妳認為那算覺醒嗎?在這個世界,也許只有我們這些極少數的人,知道外頭有另一個世界,有誰人比我們更覺醒呢?但外頭的真實世界是甚麼呢?那是一個生態已經超過了毀滅臨界點、全面戰爭、人口越來越少的地方,而且大家都更愛置身於各種的電子夢……但最終人類已經發現,自己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一刻在哪裡。在電子的空間,我們保留了人類最繁榮的時光,可以發展各種文明,就像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這裡的設定是全面戰爭之前的世界,那是最好的世界。」
「所以你們才不想回去?」她問。
「他們叫我們走私者。」老人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輕藐的:「但在我看來,他們才是走私進這裡的人。他們叫我們做恐怖份子,但他們對這個世界來說才是恐怖份子。」
「這位先生,你的肉身在哪裡?」她問。
「我叫史力克。」老人補充。
「S-N-A-K-E,蛇先生。」她試著激怒他,不知為何董問覺得對方應該是敵對者,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有些人這樣叫我,我也挺喜歡。」史力克老人說:「總而言之,這裡已經自我封鎖起來,有入無出,但就像天堂一樣。大衛是後門唯一設定的儲存點,東協和歐盟的人都滲透進來,我們是第一批滲透者,但發現這裡才是我們的應許之地。這兩班人都想爭奪他啊,東協想借助他,救回自己在聖士提反城的代理人權貴,歐盟則想殺死他,讓系統重置,拉長聖士提反城東協勢力的復興過程。但我們更厲害,我們將大衛藏起來,這也是他的意願。」
「但你們殺了大衛。」
「因為東協最終找到了他,所以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因為妳只知道富單那城是0005MK2的存儲點所在,所以妳來到這裡等待救援,卻不知道大衛就是存儲點,大衛則為了你而留下來,不聽我們的勸告定期轉換場所,也許這就是東協找到他的原因之一。」
「你說得很像為了自己開脫,把事情說成是我的關係。」董問說。
「沒有,這是戰爭,就像妳也殺人,為了自己,為了國家。」史力克說:「我是最尊重自由意志的,即使大衛只是活於這個系統,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就像鬼魂……但他的意志,我們沒有不當一回事,包括我現在對妳那麼好,都是因為他請求。本來妳殺了羽田,我應該做點甚麼報復才對。」
董問記得在直昇機上,羽田問了她是否想回去「真實世界」,那似乎是蛇先生的意思。
「羽田說自己是歐盟的救援,其實不是。」董問說:「但我知道歐盟不會派人來救我,所以我知道羽田一定是其他人。」
「妳很清楚自己為甚麼人效力嘛。」老人敲了敲手仗:「現時妳還想回去嗎?」
她搖頭。「我不是認同你們的理念,我是回不了去。歐盟知道我跟東協合作,不會對我太好;而你們是甚麼,你們是前東協軍,也好不上多少,總之,我滯留在這裡了,情況是這樣吧?」
老人補充:「是永久滯留。不過,真實世界的人不也永久滯留在真實世界嗎?我不知道我們跟他們有甚麼分別。他們看輕我們,總是要否定我們,但我們也可以用同一個理由否定他。在我們以外的人都是虛幻。聽起來有點傲慢?但自由的感覺不錯就是了。」
老人只是說了很長的話,並且以「大衛想妳過得好」強行留下了一個通訊代碼,就徑自離開,沒有戰鬥,沒有人傷亡。自那天起監視她的人,好像就消失了,之後她發現蛇先生的人有參與在富單那城的示威之中,一群用蛇來做文宣吉祥物的人在電視上、網絡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總是覺得那是蛇先生隱秘地顯露自己。他們是反對VR發展的,這有點諷刺,但在現實政治也不太奇怪,好像革命的人在成功之後會反對革命。如果在這個世界發展VR,這裡也會出現另一個客人比主人大的情況,然後另一個蛇先生就會出現。
有一次董問也參加了抗爭,也受了傷,但不是因為她反對VR,只是因為想嘗試一下受傷。她真的這樣直言,以致那些在現場認識的人,因此認為她是個有情緒病想自毀的女孩。但在那場抗爭中,很多人某程度上也是在自毀,但那也是超級真實的東西。受了傷,會痛楚。
董問不知道究竟東協的監視者消失,是蛇先生動的手腳,還是因為要應付這個世界的政治紛爭、人力資源不足所致,但最終她安全地離開了富單那城,在出境成功的時候,她感到一種在這個非常真實的世界裡的一種不真實感。在離開的路上,董問造了個夢,夢到蛇先生,他在夢中問:「如果路易十六不死,那革命算是甚麼呢?」沒頭沒尾的。
她醒來之後,忽然覺得也許真實世界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必需死的存在,不然他們在這裡就成了次等的生命。這也許就是革命的理由。
在路上,出於好奇,董問向那個通訊代碼發了一個訊息:「之後我應該做甚麼呢?」一天之後,她收到回信:
「做甚麼都行。」
那是董問不需要等待救援的第一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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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渡儀式——福音戰士新劇場版:終 | 盧斯達 on Patreon】
0 本文根本劇透 (但其實新版和舊版的發展和結局殊途同歸,根本沒有劇不劇透?)
1 講福音戰士劇場版《終》,一切又要回到《破》的開首,新角色真希波唱著《三百六十五步進行曲》駕駛著 EVA 殺敵,歌詞:「幸運不會主動走過來,所以要靠自己走過去,一天走一走,三天走三步,前進三步,後退兩步……」,四部新劇場版裡面的碇真嗣也是前進三步,後退兩步。《序》和《破》交代男主角如何跌跌撞撞,由一個逃避困難的少年,變成一個會 (為綾波零) 冒險的青少年。
2 重溫《破》,真是拍得很熱血,你以為這裡已經處理了碇真嗣的成長,他衝破了 TV 版與綾波零矇矓不清的情愫,不再抑鬱,像普通人一樣談起校園和共居戀愛。但,後繼的《Q》又再一次打散這個結構,進行 rebuild 裡面的 rebuild。導演告訴我們,碇真嗣在《破》裡面的表現雖然是成長的結果,但「後生仔始終係衝動」,他只有十幾歲,他的成熟並不是真正的成熟,而且搞出更大問題,他又再帶來世界末日。碇真嗣從一個小高潮墮入更低潮,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碇真嗣還是那個廢柴。
3 但《終》告訴你,所有經歷的東西都不會消逝,它的影響力會在關鍵時再次浮現。《終》用了不少篇幅描述碇真嗣在正常村落生活,村民代表現實世界,跟他們一起生活,就是活於百姓之間練習「現實感」,將他從幻想之中拯救出來。《Q》其實還是透過批判碇真嗣來批判 EVA / 動漫迷。當碇真嗣沉睡了十四年之後,他仍是少年,其他人卻長大了,而他在一個世界末日的場景下,仍然只關心自己究竟有冇救到條女。
4 而《終》也等於揭穿了,我們認識的綾波零在《破》最後那場熱血的戰鬥中,應已壯烈犧牲。而碇真嗣14年後一覺醒來,無法接受現實,他大喊:「綾波零﹗」也倒映出沉迷綾波零的動畫迷,他們被真實世界割傷之後,逃到了幻想空間像真嗣一樣尋求零的撫慰。
5 所以導演在《Q》和《終》兩次殘酷地提醒觀眾:綾波零只是個玩偶,不是真實的。在上一集,我們發現綾波零不是前兩集的綾波零,在《終》佢直情在觀眾面前爆開,差不多像 《3D肉蒲團》那樣。他要不斷折磨你,連他描述綾波零複制品的篇幅,讓觀眾開始共情她,都是精心計算的惡意,之後佢一樣係爆炸。總之我感覺到導演對綾波零抱著一種強烈敵意和清算態度。「假架啲女﹗」佢咁講。
6 導演要不斷清算他創造的最有影響力女主角,在一切講完之後,似乎都可以理解。EVA 新劇場版四集下來,事實上是反 EVA 的。據說是因為 EVA 的巨大成功,使導演感到自己處於這部作品的巨大陰影之下,人生反而受到限制。EVA 為庵野秀明帶來了精神病,而那精神病的象徵物無疑就是綾波零,而將 「EVA 引起的精神病」繪畫出來,就是舊版本的意識流世界,以及新版本的反宇宙空間。其實都是一件事。新版本解釋得更赤裸,直指那是幻想和現實構成的世界,這是在指 EVA、動漫甚至流行文化。
7 「覺悟」之後的真嗣反過來渡化沉浸在幻想的父親。真嗣在《Q》、舊版後段的精神狀態無疑是陷入妄想,而父親是最後的奸角,因為他代表了繼續沉迷 EVA、那些不願放開 EVA 的愛好者,真嗣的啟蒙結果是他決定清除 EVA,讓世界變成一個沒有 EVA 的世界,讓從無而來的有,最終復歸於無。
8 你也可以說,《終》是一部充滿神道氣息的電影。真嗣最後渡化了墮入顛倒夢想的父親,渡化了自己,也渡化了其他主要精神缺憾角色。法師是庵野秀明,要超渡的「惡靈」是 EVA 這套作品。一班村民年年月月拜一塊石,就會變成靈石,你得拜下去。好像養鬼仔,當你不養了,要處理好手續。《終》希望成為那個代表「跟 EVA 分手」的手續。
9 主旨仍然是誨人不倦:不要沉迷動漫,要面對真實世界。在《The End of Evangelion》(舊劇場版) ,導演的教誨方式相當冷酷和陰鬱,最後明日香對真嗣說出「真嘔心」無疑是在批判觀眾 / EVA 迷。舊劇場版的教育方法是北野武式的,那是一句怒火爆棚的「屌你老味班死毒撚係度逃避現實」,但到了二十幾年之後的《終》,導演像一個和風細雨的慈父。他鼓勵你接受明日香和綾波零是假的,鼓勵你走到真實世界溝女,而他最後也安排了真希波給真嗣,說明真實世界也有其美好的。比起鬧人,更加容易說服人,所以歲月確實給了導演很多智慧。
10 真希波這個角色相當有趣。她自然沒有明顯心理問題,也享受駕駛 EVA,她的存在本身就很「反 EVA」。而幾集裡面各種關於真希波的細節,你會發現她在每次行動都可以完成戰略任務、全身而退,決策上絕不感情用事,但又可以理解別人的感情。反而全劇表面上最老謀深算的人,其實心理最不健全。
11 真希波以人格發展完成度極高的設定存在於故事中。在《破》裡面,高層談到大人之間的政治問題牽扯到青少年 (駕駛 EVA 自相殘殺),自己感到不人道,鏡頭一轉真希波在另一邊也覺得自己的事情牽扯到大人,亦覺歉意。很多類似的細節顯示,真希波超然於大人的陰謀,她無力改變世界現狀,但她會積極利用形勢來實現私人議程。戲中的陰謀組織和父親大人,都是剝削青少年,利用他們人格尚未發展完成的弱點來作惡,你自然也可以這樣看「動漫產業」本身。
12 真希波就不吃這一套,而真嗣因為人格未發展好,所以一次一次被父親算計。也因為父親帶來的巨大痛苦,他十幾歲就成了佛,最後還渡化了父親,literally 拯救了世界。
13 為甚麼不是明日香和綾波零。綾波零是要「殺死」的,她會留在「幻想界」,是少年對於一個完美、順服、娃娃般少女的幻想,它必須死亡來證明男孩成長為男人。明日香對於男人來說,是會在腦裡暗放一間房存放其記憶的那種對象。真嗣和明日香也曾很乾柴烈火,也有過很多真實動人的時刻,但這一切都是年輕的事,what happens in EVA stays in EVA 的意思。
14 真嗣和明日香的關係一向很 toxic,但這種關係格外迷人。明日香表面堅強,但同樣長期陷入妄想,例如強烈的不安全感,所以要時時刻刻用軍事功榮補償受創的尊嚴,她同樣因這些心理缺憾而在劇中陷入絕境。所以這兩個充滿弱點的人在一起,就會是互相傳染精神病,我們經歷過的 toxic relationship 很多都是「真嗣—明日香」模式。
15 明日香氣了真嗣 14 年,二人上一次是分別處於兩台瘋狂互咬的 EVA ,「我沒有幫妳,也沒有殺妳」,於是明日香認可了他的進步,最後她也說了一些「我心裡有過你」的話,最後真嗣也渡化了自己,感恩地表達心裡有過她。那一段還是很動人的。
16 女性之中,真希波代表了「正常人」,「正常人」是毒海沉淪者的菩薩。真希波在戲中也是菩薩一樣的救苦救難支援型角色。她唱的「前進三步,後退兩步」也預報了真嗣或每一個人如何在撞損中成長。
17 真嗣是如何成長的:如果視真嗣為佛陀故事中的佛陀,他本來是被寵壞的王子,但發現王宮外面充滿生死病死,而這也有一日要臨到自己,他不明白可以如何解脫。所以在真實世界 / 貧苦極地中獲得啟蒙,仍然很有普世性。真嗣是在幸存者村落中上山下鄉,重新學習生活。在前集和《終》都有角色提醒真嗣:這世界痛苦的不只有你。這是三番四次速遞上門的認知糾正。他總是要說,你們認為現實是痛苦的,所以逃到 EVA 這間教堂尋求慰藉,但你沒有想過現實世界可能並沒那麼糟。總之導演已到了苦口婆心的地步:要去生活,要去愛,要去受傷,不要拒絕現實,要活在現實之中。「EVA 精神病」的「補完」就是遠離顛倒夢想,「病」好。
18 雖然很多事情都滿足了,但看完新版,會覺得舊版在分鏡剪接機體設計等方面更加精美。像舊版明日香對戰量產機那一段,後來的動作場面就很少有那種效果,在 14 年過去之後很多動作場面是戰艦式交火,舊劇場面是打得血肉橫飛、內臟全飛起來的港產恐怖動作片。
19 原版的調性好像是越掙扎越沮喪,新版的發展是越掙扎越積極,最後到達彼岸。導演屌完你之後,二十多年後還是會送上真心祝福,對中間種種已經消化,超渡了 EVA ,也超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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