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輕音少女第二季粵語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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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輕音少女第二季粵語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301萬的網紅田馥甄 Hebe,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看到這篇讓我感慨萬千,導致在2018地球最後的夜晚,自我回顧碎碎唸。 今年,分享了自己的房間、公司開了一間,就差卵子還沒凍它個一些些。 這篇【地球最後的夜晚】製片紀錄文,喚醒我若浪漫立業,會如何被生活抽鞭。 外人看起來導演天生才華洋溢、順風順水、風風光光的背面,也是有吃不完的鱉。但最珍貴...

  • 輕音少女第二季粵語 在 田馥甄 Hebe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8-12-31 16: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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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篇讓我感慨萬千,導致在2018地球最後的夜晚,自我回顧碎碎唸。

    今年,分享了自己的房間、公司開了一間,就差卵子還沒凍它個一些些。

    這篇【地球最後的夜晚】製片紀錄文,喚醒我若浪漫立業,會如何被生活抽鞭。
    外人看起來導演天生才華洋溢、順風順水、風風光光的背面,也是有吃不完的鱉。但最珍貴的是在孤獨中依然堅持信念;萬念俱灰時貴人相助重新點燃火焰。
    (我天!“堅持”跟“信念”這種字眼……?難道廢柴我臉書被盜用了?)
    明知道人生就是一盒便當,不可能只吃雞腿啊。一吃到廉價的冷凍三色豆還是會白眼翻到天邊。喜歡的、討厭的都必須要一起買單。嘖!討M~
    (狗屎運如我的人生的便當大概是一個500元那種等級了吧,真的不能再嫌再抱怨~)

    無論如何還是必須再努力多一些。

    今年,在庸庸碌碌迴旋打轉中,有些變動,其實也不知道是壞是好。
    從來不求最好(也做不到啦),但願在所有的學習裡“樂來樂好”。
    小船航向未知的大海,總會偶有顛簸,甚至遇到大風大浪迷失方向的時候。
    沒立過大志大業的我,只想以“樂”為本,讓“樂”成為小船的錨。
    音樂使我快樂;快樂的我使音樂好;我的音樂使人快樂。
    真是看似簡單卻不容易的期許。(突然覺得雄心壯志…………3秒而已)

    今年,離開了一些人,一些人離開了我,無論如何,依然滿心感謝。

    更謝謝不知道哪來勇氣陪同上船的伙伴們,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其實誤上了一艘時時動念想退休的賊船。(大家都很有能力,就算翻船也不怕他們失業啦!<推卸責任!>)

    還要謝謝【地球最後的夜晚】《墨綠的夜》,讓我更確定地球是圓的,一切是緣也是業,其實無需趕盡殺絕,即使地球只剩最後一夜;就算人生就要翻篇。

    很可惜這部電影目前無法在台灣上片,但真的很喜歡畢贛,把潮濕又難耐的現實生活用鏡頭幻化得如此唯美,如夢似乎幻。
    大概就是人生如夢吧。(粵語歌:人生如夢,夢裡不分西東~唱起來吧!)
    無論甘苦總會醒來,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廢話這麼多,不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謝謝2018,
    我們2019見!

    #能好好看完本文跟轉貼文的人請容我給您一個吻
    #不敢相信我竟然掏心掏肺跟你們說這些
    #要去準備跨年表演了
    #我愛你們
    #再請多多指教
    #新年快樂

    #墨綠的夜 給您好眠一整夜
    https://youtu.be/-wte_c_lpns

    「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製片單佐龍說。
     
    畢贛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

    《地球最後的夜晚》的製片,在明天中國上映之前,寫了這篇文回憶這一年,地球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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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的至暗時刻
     
    三年前,北京朝陽大悅城的金鼎軒,我們第一次見面。那頓飯,沒有談太多電影。他搶著買單,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天的他,已經沒有錢請朋友吃飯了,但他需要錢做完一部電影。「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天才』」回到住處,我朝最親近的一個微信群裡丟了一條信息。我與畢贛,就這樣認識了。
     
     
     
    開 局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昨晚的飯局興奮地給投資人娓娓道來。沒過半天,公司決定入資他剛完成初剪的電影,便是日後將要名揚業界的處女作《路邊野餐》。
     
    他是個愛請朋友吃飯,其實又根本沒幾個錢的人,所以偶爾也問上帝借錢。我們帶著《路邊野餐》在瑞士盧卡諾影展做全球首映,他就帶上我天天往賭場跑,我不懂玩,就替他看管護照,手裏攥著現金,從那時起,就好像一個管錢的制片人。頒獎前夜,我們贏下好多瑞士法郎,光顧了當地最貴的牛排館子。隔天,他拿下了人生第一座國際大獎。三個月後,畢贛又以最年輕導演的姿勢,奪得第52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不到兩周,擒獲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最佳影片。
     
    《路邊野餐》還沒上映,《地球最後的夜晚》就在一段梗概中徐徐展開。迫不及待地讀完畢贛發來的千字大綱,飛天遁地、自由生猛。2016年7月15日,《路邊野餐》公映。創下一個體面的藝術片票房成績,650萬。這年生日,我收到畢贛送我的禮物——地球儀檯燈。他說:「佐龍,這就算是我們地球項目的正式開端了。做這個項目需要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才會有自己的節奏。」一切似乎都撞上了中國電影最對的時間。平時根本不懂社交的我,找到了杭州工作時留下的唯一線索 —— 華策影視。透過朋友遞交了一份稚嫩的商業計劃書。不到一個月,華策決定戰略投資畢贛,我們給這家尚未出生的公司取名「蕩麥影業」,借自畢贛電影裏最為重要的一個地域空間,選址在上海。公司營業執照核發當天,恰逢《路邊野餐》國內下映。這更直接意味著,從今天起,一切責任都由「蕩麥」自負了。
     
    項目開發過程一片坦途:哪怕身在上海,投資人還是紛至沓來;畢贛有了更穩定的劇本寫作環境,時而也去找文學顧問大春哥(張大春)過過招。我們先後去台北找到鴻其(李鴻其)和張姐(張艾嘉)面述最初的故事,去長白山探班覺哥(黃覺)定下「羅紘武」,最後又去香港當面邀約湯湯(湯唯)出演電影裏的「萬綺雯」,合作一一促成,疏無遺漏。
     
    此刻的蕩麥就像意氣風發的少年。記得有天,一位老朋友來訪公司,他正面臨轉型,問起我來:「佐龍,做這個項目,你們有被人拒絕過嗎?」我回憶了半晌:「好像真的從未嘗過被拒的滋味。」
     
    開機前一個月,我飛赴坎城,在那裡和歐洲最一流的國際銷售公司Wild Bunch簽下合約,隨後,《銀幕》(ScreenDaily)雜誌高調發布了《地球最後的夜晚》即將開機的新聞。然而,神壇並不為蕩麥,更不為畢贛而設。之後遭遇的一切,今天想來,如夢一場,也不禁感激那些即將排山倒海般襲來的「至暗時刻」。
     
     
    -
     
    停 機
     
    2017年6月15日上午9點,凱里暴雨,開機儀式潦草收場。下午放晴,美術場景到最後都沒達到要求,但是協調好的開機時間已到。平時不甘妥協的畢贛,嘗試著硬拍下去,但最終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於是我們決定停機。
     
    我們知道,做出的這個決定,將觸發一個多米諾式的災難系統,影響面廣闊而縱深,但沒想到會一直持續到今天。現在回想起來,作為製片人,預算設計不合理,製片籌備不充分,是最關鍵的問題。
     
    停機一天直接經濟損失數十萬,兩個毫無工業經驗的導演和製片,瞬間被擊倒⋯⋯。我近乎狼狽地逃回上海,準備第一時間向投資人闡明戰況。深夜見到電影的主投方華策影業的傅斌星總,我磕絆顫巍地講完情況,她卻一直勸我吃小龍蝦。我又試著給其他幾家投資方電話通報,大家接到我的電話,都覺得我在開玩笑,怎麼可能開機第一天就停機呢。
     
    回到劇組,一片肅殺。
     
    為了盡快交出場景,我們不得不從外地調配和從本地招募近百名臨時工人,加班加點開工幹活,貴州山高路險,又遇上雨季,原材料運輸更是難上加難;平均年齡只有20多歲的導演組成員,被迫集體抵抗著毫無準備的壓力,他們每天陪著畢贛改劇本、覆景、會議,夜夜無眠;雪上加霜的是,中途我們還調換了一次製片主任。幾乎全部製片關聯部門,從現場製片到生活製片,再到場務、司機,甚至廚房,走得一個不剩。本就入不敷出的劇組,愈加人心惶惶。
     
    製作預算開始滑向極不可知的方向。和畢贛商量後,我們給投資人們主動表態,先砍光蕩麥影業所有承製費,再砍光導演和製片人的全部片酬;又召集導演組開會,把大家本就極低的工資又砍掉一半;很多部門主創也都主動提出停機期間薪資減半。
     
    一切,都看似正在裡入不可逆轉的漩渦中⋯⋯這些狀況,也都在一點點占據畢贛的心頭,侵蝕著他真正能夠用於創作的時間。有天,我跑去找已經一週沒有戲拍的鴻其(飾演白貓),小哥見我神情凝重,想用新學的幾招,試圖幫我鎮靜。
     
    一條微信跳出來,是畢贛發來的:「我到盡頭了。」我問他:「你在哪裏?」他沒有回我。
     
    告別鴻其,當我出現在導演組辦公室,剪輯師亞楠、導演助理孫濤等等,大家異常無助地圍坐一旁,空氣凝固起來。我跑去推開房門,他熟睡中。絕望地靠倒在客廳的沙發,我給作為監製的華策影業萬娟總打電話,遠在北京的她,也只能聽我們拼湊著分析戰報,掛掉電話,大家陷入了無法決策的深淵。
     
    被吵醒的畢贛走出來,也坐到沙發上。我說:「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他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我也朝他喊:「那我去借錢,賣公司,好了吧!」我摔門而去。
     
    走在淩晨兩三點鐘的凱里街頭,我開始懷疑,這還是《路邊野餐》裏的凱里嗎?我自責崩潰,又毫無應對之法,我很清楚,他最需要保護的東西,開始遭遇威脅,平日裡久不會憤怒的人,今夜,竟也對我咆哮起來。
     
    幾天後,打起膽子,又去了一次導演組。一臉起床氣的畢贛,正縮在沙發上用iPad看電影。我感到一絲光明,還好,至少他還沒倒下。2017月7月10日,劇組終於艱難地覆工了。
     
    我在劇組房間的床頭貼著一張「消場表」,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早上起來,可以用筆劃掉一場戲。然而這樣幸福的時刻,總是極少出現。一度有段時間,不僅沒消場,反而很多場還在不斷被加回來。進度永遠徘徊不前,確實令人無法忍受。經紀人不得不發飆:「麻煩你回去問問畢贛導演,他到底是在拍他的場景,還是在拍他的演員?!不如我們不演了,你們就拍拍那些景好了。」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經紀人們一一請到剪輯房來看看素材。當我和藝人統籌張文斌,膽戰心驚地陪伴「白貓」經紀人蕾姐(張蕾)閱讀完這些素材,她久未出聲,猶豫而又不得不擁抱起我們,「我終於知道你們這一群人,在這崩潰的一個月裡,都拍到了什麼。」
     
     
    拍拍停停,凱里的雨季真正來臨,泥石流時常光顧。
     
     
    8月中旬,我接到了演員方面發出的《敬告信》,被告知時間不多了,我們都不敢去告訴畢贛。原計劃9月殺青,然而此時,不僅長鏡頭遲遲未能進入籌備,連前半部分的戲,都才只拍了一半而已。創作的壓力和現實的崩塌,平行打擊著這位眾望所歸的導演。他和演員們一樣,都是連日摸黑出工的疲態,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已經拍不出好東西了,而劇組又像一台巨大的機器,無法停下。
     
    他偷偷告訴剪輯師亞楠,好想立刻買張票一走了之,而另一邊的我們,仍然將他看作打不倒的天才少年,一味地認為,大家分頭安慰一下吧,安慰好了,他就能拍了。演員們的既定檔期走到了盡頭,隨著湯湯和覺哥的離組,劇組不得不再次宣布停機。演員們走了,不知道是否還會回來,以及何時才能回來。
     
    長時間的消耗,連我們的主創也快沒有時間了。一個巨大的難題又一次擺到了決策小組面前,劇組是原地修整,還是就此解散?一個致命又無解的命題,選擇繼續,長鏡頭籌備工作一籌莫展,選擇解散,這部電影它真的還能重啟嗎?苦笑,決策小組以近似抓鱉的方式,鬼使神差般決定繼續拍下去。
     
    9月的香港,迎來了八號風球,飛機沖上去都要被打下來。我和萬總飛赴香港,求見張姐,希望她能在10月份再給我們幾天拍攝長鏡頭。在香港半島酒店大堂,張姐嚴厲地教訓了我倆:「萬娟,還有佐龍,不是我不幫你們、不幫畢贛,但請你們記住,地球不是永遠圍繞你們轉的。我把整個9月份挪出來給你們,你們浪費了,今天我不能因為你們,而去擠占我允諾給別人的時間,這是不公正的。」我不敢看張姐,悶頭吃東西,萬總還在努力地解釋著。快結束,張姐開口:「10月份,我只有兩場演出之間的4天休息時間。」我們連連點頭,我望向萬總,淚水已經在她眼眶打轉。
     
    已經幾夜沒睡的我倆,害怕回到劇組,在等待颱風退去的片刻安寧裡,拖著疲憊的身體,在香港街頭亂逛。有些恍惚,前一天還在凱里恐懼地面臨無解的決策。我對萬總說:「好想狠狠睡一覺,醒來,我們電影就殺青了。」低頭看手機,來自莊姐(張姐的合作夥伴)的消息:「老實說,我其實很不想你們來見她,她身體太累了,但我根本就知道,她最後一定會答應你們的,我希望你們真的保護好她,好嗎?」少頃,她又寫來:
     
    「難得逃來香港就當放空,好好休息。」
     
    10月,第一次長鏡頭的實拍,由於籌備時間太過匆忙,每一條都失敗了。只有最後一條,大家憑著必勝的信念苦撐,算是勉強走了下來。然而「殺青」那一刻,大家都面無表情,沒人敢高興一下,張姐對著我們默默嘀咕:「都拍完了,還一個個都悶悶不樂的。」放棄個人假期又挪開檔期的湯湯,在劇組過完了今年的生日。為了好歹有個交待,我們硬逼著設計做了一款海報,取名「忽然殺青」。
     
    殺青宴那夜,大家去KTV唱歌,從來不會唱歌的畢贛,和萬總抱頭痛哭,借著酒勁的他哭出聲來:「你們都看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天才,我現在連一部電影都拍不完。」眾人不語,唯有繼續。
     
     
    -
     
    重 啟
     
     
    劇組解散後,誰都不知道,這是臨時解散,還是再也沒有了。離開劇組那天,我跑上樓去找剪輯師亞楠,想看看最後拍到的那條長鏡頭是什麼模樣,就好像明知道是個畸形兒,你偏要看看它是否依舊動人。
     
    回到上海,我搭地鐵跑到外灘,用盡全身力氣透了一口氣,我快忘了上海是什麼樣了。我給畢贛發去微信:「所幸,公司還活著。要重拍嗎?」他沒有回我,我更不敢追問。我只能向他太太打聽情況,小雲回覆我,畢贛回家以後語言表達能力都變得很差,經常一句簡單的話都沒法說清楚。
     
    執行製片往公司搬回兩個大鐵箱,我打開,摔出一摞財務報表,數字從0001編到了3080,有點晃神,大概人生花錢最多的一個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回到上海的日子裡,我在朋友的幫助下,開始服用舍曲林片,一種用來抵抗憂鬱症的常規藥物。每到深夜,總要與黑暗和深淵做起無窮無盡的鬥爭。而我,也並不知道,尚潛伏在凱里的他們,是否安好。那一段時間,我頻繁出現在萬總家中,我們把劇組的賬目,翻來倒去算了幾遍,沒有可能了,真的沒可能了,除非放棄長鏡頭的3D轉製,但畢贛一定不會答應。
     
    一次次拍攝失敗,很難再向演員們開口要時間了。“假殺青”過去一個多月,很怕當面溝通的我,硬著頭皮給湯湯經紀人章哥寫了封長郵件,起名〈蕩麥陳情表〉,鼓足勇氣落筆哭諫,盼望再度湊齊所有演員。
     
    實際情況是,湯湯進了下一個電視劇組,1000多場戲,90%都是她的,整個組600個工作人員,明年9月份之前,不會有任何時間了;覺哥幾乎把他2017年整年的時間都托付給了地球劇組,現在也不得不去一個電視劇組上班,經紀人陳思為了幫我們協調時間,一次次近乎「冒犯」地奔走在公司領導和對方劇組之間;更要命的是,攝影指導董勁松和美術指導劉強,也接到下一個電影劇組的通知,需要馬上進組。沒有資金、沒有演員、沒有主創。電影從夏天開機,拍過了秋天,熬來了初冬。
     
    我們跑來北京,直面投資人。結束一天工作的傅總,陪著畢贛商量對策直至天明,她允諾去想辦法爭取演員能回來,資金上也讓畢贛別太擔心,先安心籌備。與此同時,我隨身藏著一份60分鐘的素材集錦,分頭拿去給經紀人們、各家投資方們,一次次地放片、解釋、承諾、央求。
     
    正處谷底,我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來自出品方之一太合娛樂,那頭說:「錢總特別理解你們所有的困難,我們不僅認可超支,而且還要雙倍認繳地球的投資。」接完這個電話,我幾乎從床上滾落,激動地通知畢贛;另一個電話來自出品方亭東影業的聯合制片人張冠仁,「韓寒說他同樣作為一個新導演,特別理解畢贛在拍攝第一部真正意義長片時,面臨的壓力和處境,我們一定會支持到底的。」
     
    甚至我們電影的男主角黃覺,還自己出面為畢贛尋找資金,他的兩位老友張歆藝袁弘夫婦,二話沒說,認下了電影的部分投資,很快把投資款一次性打到了劇組賬戶;黃曉明與經紀人郭亭婷,更是在劇組最困難的時候,將支持我們的現金連夜打到劇組。在兩位監製萬總和沈總的努力下,又吸引到多家行業公司和基金的進入,希望幫我們共度難關。
     
    籌備間隙,畢贛去台北參加金馬新導演論壇。我們知道張姐就在台北,但不敢去見她,傍晚,我忽然接到金馬工作人員的電話,那頭急促地講:「佐龍,你快帶畢贛過來,張姐在等你們。」
     
    見到張姐,她就問畢贛:「沒拍成吧?打算怎麼辦呢?」停頓了一會,她說:「我1月有時間。」原本已經打算妥協的畢贛回應:「張姐,不然我把劇本改改,你也不要那麼辛苦地跑來跑去了。」張姐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畢贛,怎麼連你也開始不堅定了。」這一句話改變了畢贛的狀態。
     
    我們透過法國制片人查爾斯,把《少女離家記》(Mustang)的攝影指導David請到貴州,擔任第二次長鏡頭重啟的攝影指導;在經紀人陳思的力促下,也硬把覺哥從電視劇組給協調了出來;還剩湯湯了,怎麼辦,束手無策。如果她從電視劇組離開,整組人都要停工,這個損失,恐怕比我們組還要大更多。
     
    我每隔一天就會進山看看籌備情況。每次進山,都能見到場務組的小胖,他極少言語,不是在守山洞口,就是在守山腰的路障,長鏡頭一開機,整個山谷都要封死,小胖哥總是服從安排,通宵達旦地值守崗位,聽野風呼嘯。到了冬天,貴州最怕遇到凍雨天氣,連空氣都是凝固的,進山的公路一度無法使用,稍不留神,車子就會栽下山谷;那段時間,又遇到南方暴雪,重新租賃的攝影和燈光器材在運來貴州的路上被大雪給堵住了,嚴重影響了技術測試的進度。
     
    製片主任黃魚大叔每天見到我,都追在後面重覆地說:「領導,我負責任地建議啊,你和監製們商量下,趕緊叫停吧,現在停,還能節約下點錢來,我們完全沒有拍成功的條件啊,現在不停,就再也沒有補拍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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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 青
     
    畢贛的長鏡頭劇本終於定稿,劇本扉頁赫然寫著〈編劇:先驅者10號〉。劇本改了,就連廚房幫工的阿姨都被導演組選中,要在長鏡頭中演唱《墨綠的夜》。
     
    就在我們計劃開機前的兩天,湯湯的時間終於在經紀人和對方劇組的支持下,被近乎不可能地協調了下來,她進組了!天降奇蹟的是,連貴州的天氣都返暖整整三度,凍雨天氣驟然消失,山河天地都被動容,長鏡頭拍攝的天氣條件具備了!張姐到達丹寨的當天,連酒店都沒進去,就跑到了現場排練。
     
    經過多次排練,我們將整條長鏡頭的拍攝時間,嚴格控制到60分鐘左右。如若一條失敗,需要重啟拍攝,算上技術準備、體力恢覆和道具覆原,至少還需要2個小時,因而從入夜拍至黎明,一天最多只有三條機會,而這三條裡,其實只有黎明的那條,才是畢贛內心最最想要的。
     
    畢贛來到演員化妝室,張姐帶頭表態:「導演,拍啊,今晚我們拍它三條好不好?」畢贛說:「怕你們身體吃不消」,張姐再答:「我沒問題,我們來這就是來給你拍戲的。」一旁的湯湯也昂然點頭,覺哥更是早就豁出一切了。倒數第二天的三條拍攝,盡數失敗了,是的,全部失敗。熟悉的肅殺氣氛,立刻縈繞回我們身邊,如惡魔纏身。我們只得在四面漏風的露台上,徹夜地等待,祈求神跡出現。
     
    最後一天,湯湯經紀人章哥直接把行李拉到了現場,按照默認的契約,他們將再給我們最後一個通宵的時間,如若再拍不成,我們就必須毫發未損地將湯湯護送回電視劇組,從此再無覆拍的機會,借來的時間,到了歸還的時刻。
     
    入夜時分,第一條開機,再次失敗。絕望。
     
    製片組在漏風的露台上,擺上了一台70吋大電視,大家像看直播一樣一條條過素材,尋找每一個問題點,似乎一切都在逼近勝利,但機會就只剩黎明前的一點點了。在冷風中坐立不安的我們,不知道等了多久多久,終於遠方傳來「保住一條」的信號,所有人都在放肆地吶喊、歡呼、宣泄,終於,保住一條!我和萬總互相擁抱安慰!最後一條,也是畢贛以及大家心目中,最希望達成的,還剩最後一次機會的,珍貴的黎明條。

    三位攝影師在三個地點等待接力,從山洞出來,穿過山路,跟隨男主角下索道,繞過台球廳,航拍飛天,降落,此時,多次排練的馬匹受到驚嚇,失去控制,將蘋果灑落一地,而攝影師則平穩應對,記錄下上帝的恩賜,接著來到劉老師和黃老師合作創造的爛漫的舞台廣場,旋轉房子的機關順利開啟,羅紘武與萬綺雯在短暫的夜晚擁吻,鏡頭遊移到煙花,再一擡頭,天將將亮,完美的黎明條。
    執行導演在那高呼,我們殺青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殺青了!
     
     
    像夢一場,怎敢相信。我看了看手機,記錄下心碎的時刻,2018年2月9日清晨7點。
     
     
    終於殺青的湯湯,卻久久不肯離去,她徘徊在羅紘武和萬綺雯剛剛度過短暫夜晚的「旋轉房間」裏,泣不成聲。而經紀人章哥,則拖著通宵了幾夜的疲憊,爬到制高點,想為劇組記錄下此刻永恒的長鏡頭場景。在眾人的勸慰下,湯湯才搭上車,去往機場搭機返回下一個劇組。臨走前,他小聲對畢贛講:「導演,其實,我已經問劇組多請了兩天假,假如今天還是沒成功的話,我會一直陪你們,直到完成。」
     
    一路歡歌回到劇組駐地,廚房阿姨問我明天幾點出工,我說殺青了,都下班吧,阿姨說:「真的嗎?我連過年用的食材了都買好啦,我以為就要這樣拍下去了。」
     
    製片組用最後僅剩的一點經費,給劇組辦了一場體面的終極殺青宴。推杯換盞間,我見到平時寡言的場務小胖居然酒醉,他壯起膽子,跑來和畢贛擁抱告別,畢贛就說:「我希望拍下部戲的時候,你還能來幫我們。」
     
    離組那天,恰逢小年夜,我和大家擠在一輛金杯車坐去高鐵站,司機師傅開得飛快,大家終於沒能在劇組過這個年。同車的場務小哥很是健談,到站,我問他接下去幹嘛,他滿懷期待地說,過完年要去一個電視劇組幹活,那邊比這個組賺錢多了,我又問他哪年的,他說96年的。道別的時候,他送我進站,隨口問起:「哥,那你在劇組是做什麼的呀?」我一時語塞,如夢初醒。
     
     
    -
     
    坎 城
     
     
    故事寫到這裏,看似所有的至暗時刻都被我們一一破解。3月初,我們一致決定趕坎城選片。做完這個決定,巨大的壓力又被重新導向畢贛,他需要最晚在3月底拿出一個能過關的版本,用於坎城選片委員會看片。
     
    那段時間,沒人敢去問進度怎麼樣,直到有幾天淩晨,我總在睡夢中被循環的音樂驚醒——後來才知那是林強為我們電影所做的配樂 —— 那時我便知道,每夜孤坐客廳的他,開動了⋯⋯他總算交上作業,4月1日淩晨,大家擠在一間小影廳裡試片,那是我們第一次聽見它的心跳,放映結束,猛一轉頭,我的同事們早已個個淚流滿面。
     
    凌晨5點,我揣上剛剛制作完成還帶著機器溫熱的硬盤,踏上了法航班機。接下去的半個月,我獨自帶著還沒有完成配音、也沒有3D效果的初剪,在巴黎度過了緊張顛簸的送片時間,苦苦等待一個結果。傍晚,我走在巴黎老舊的地鐵站裡,不由地開始飆淚,心想整個團隊傾盡所有,命都不要,誓死完成了這部作品,今天我把它送到了可能會最早懂它的地方,我真的不想空手而歸,我想給大家一個交待。
     
    出了地鐵站,我看到北京給我發來的微信:「佐龍,明天回來吧,去不去坎城,不重要。」
     
    第二天,2018年4月12日巴黎時間11點,坎城新聞發布會,影展總監福茂宣布《地球最後的夜晚》入選第71屆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使命完成,返身回國。決定接受「電影節之王」的邀約,並非易事,這將是一個承諾。我們需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一個最佳的剪輯版本,還要完成一系列龐雜的技術工作⋯⋯畢贛和一眾後期制作主創,幾乎整整三周不眠不休,接力工作。
     
    5月8日坎城開幕當天,我們還沒交上片。畢贛還要和我們一起去和投資方開宣發會,車上,我抱怨趕不上坎城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他把累積了太久的憤怒宣泄而出:「煩煩煩,你有什麼好煩的,我現在連電影都剪不出來!你還想怎麼樣!」
     
     
    我忍住同樣的憤懣,看向窗外,手機提醒收到新郵件,焦慮地順手點開:「他媽的坎城都要罵娘了!請你們立刻馬上完成這部電影,安全護送到坎城!”」法國合作方把我臭罵了一頓。如果我們趕不上,這將是一次嚴重的事故,而我更清楚的是,過不了他自己這一關,電影是萬萬送不出去的。所有人的命運,他變成了唯一的解鈴人。
     
    後期工作走到最後第二步,大家已經精疲力竭。畢贛和調色師唐強在工作棚裏劇烈地爭執起來,他希望唐強能休息一會繼續工作,不要無效勞動,唐強暴怒,「我哪還有時間休息!我再休息,你們就都別想帶拷貝去坎城了!」「那我就不去了,我不要去什麼的他媽的坎城,我需要你拿出最好的質量來!」熟悉的咆哮聲再起。
     
    為了將隨時有可能輸出完成的拷貝以最快速度送至坎城,我們縝密地制定了一個代號為「葫蘆娃」的方案,每隔兩到三個小時左右,將一名工作人員送上去往法國的飛機,把所有人的出行時間平均分布到最後的兩天時間內。
     
    5月12日傍晚,第一顆放映拷貝送達坎城,正要送往電影節的路上,我卻被通知,這顆拷貝製作失誤,無法使用。終極崩潰。
     
    5月14日下午2點,畢贛終於自己帶著重新輸出的第二顆拷貝,昏昏沈沈地抵達尼斯機場;5月15日淩晨2點,大家前往德布西廳進行技術測試,QC通過。
     
    上午11點,《地球最後的夜晚》在坎城舉行媒體場首映。放映結束,我回到公寓房間,看到孫濤正在吃力地用谷歌翻譯拼命地刷著推特,忽然,他瘋了似的吶喊起來:「炸了!炸了!地球炸了!牛逼,龍總,你看,他們說我們導演牛逼!」下午3點,畢贛和他的演員們,一一踏上坎城紅毯,《地球最後的夜晚》舉行全球首映。
     
    -
     
    回到北京,我單獨約他出來吃了一頓飯。我看到他因為壓力而爬滿整臉的毛囊炎,還有幾周沒有處理的頭發,他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一個已然被掏空的畢贛。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地對我講話:「佐龍,你知道嗎?從頭到尾,如果連我都不再決絕了,還有理由讓你們和我一起站到最後嗎?」頃刻間,我為我所有的懦弱和徘徊,找到了最終的解釋。當下的我們,就好像剛認識那會,他繼續講著,我仍然聽著。
     
     
    這一年,過的太難。其實,我早就準備好放棄了。好在,他還是以最危險的方式完成了這部電影。明天,它就要上映了,這篇回憶,寄給這三年。
     
     
    單佐龍 寫於201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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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贛 #地球最後的夜晚 #墨綠的夜

  • 輕音少女第二季粵語 在 a仔.音樂.旅遊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18-11-25 18:3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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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詠謙都有打手。。。。。。

    本身對呢個人冇咩唔好既感覺,只係嫌少少哂左陳奕迅啲歌既曲,不過再多睇其他人既comment, 愈睇愈有問題,呀,係咪應該寫篇blog講下佢好?

    路見不平,自命正義,終於都要挪用寶貴時間,去點評陳詠謙嘅大作,嘗試為民請命。其實點評歌詞實在非我所長,音律押韻我亦只有皮毛了解,但係畢竟自細聽香港流行曲聽大,有感仗義執言先至無負香港流行曲於我人生嘅啟蒙,唯有挺身而出,盡力而為。先旨聲明,寫歌詞唔同寫散文小說,遣詞造句確實有彈性得多,可以不拘泥於傳統,而寫得意象曖昧,含意深隱,亦唔代表詞作有誤,因此內文要寫嘅,主要係順應網民意見,針對絕對無法原諒嘅大弊,例如立意古怪、錯用詞語、表意混亂等各種問題,某啲顯而易見嘅小病,例如〈龍舌蘭〉直頭唔啱音呢類大家心照不宣嘅,就唔會多講。以下我精選咗十首算係近年街知巷聞嘅垃圾作品淺評分析,希望可以拋磚引玉,畀便交流。

    1. 高山低谷

    第一首,必定要揀林奕匡嘅成名作,因為一黎呢首亦係陳詠謙成名之作,二黎林奕匡係一眾受害歌手之中搵陳詠謙寫得最多歌嘅一位。由於呢首都算係佢填得相對認真嘅歌,稍為認真去聽,相信大家都意會到歌詞要表達嘅訊息,就係寫二人地位不對等,情人遠在天邊,抒發可望不可即嘅感慨,類似《詩經》中嘅〈蒹葭〉。而正因為立意明確,只要聽眾細加咀嚼,就會發現有唔少用語係異於我地平常嘅語文習慣,而各種誤用,都唔足以稱上鑄造新詞,而係徹底嘅錯用,長久咁用落去絕對會影響我地嘅語文鑑賞能力。

    廣為傳唱嘅副歌之中,寫到「渴望被成全」,呢點係中學生都常犯嘅錯,語文水平略高嘅人都會知問題喺邊。首先,渴望社會或他人成全,寫渴望成全已經夠清晰,亦合乎文法,根本毋須強加被字。其次,就當佢係被動句,被動句多數常用於呈現負面情況,例如「他被歌迷離棄了」。雖然漢語歐化潮流之下,被字亦會拎黎寫所有被動情況,用法分別係:一、強調被動,如「他被上司提攜了」,但較恰當嘅用法應該係「他獲得了上司提攜」;二、施事者不明,如「他被痛罵了一頓」,唔知邊個鬧咗佢;以及三、強調謂語,如「民意被政府騎劫了」,突顯民意遭不當操作。近幾年社會風氣好中意講「被自殺」、「被抑鬱」、「被捉迷藏」去嘲諷中國對待異見人士嘅卑鄙手段,亦突顯被字特質。因此,成全本來就必須取決於他人,「渴望被成全」中嘅被字份屬多餘,而參考返林夕作品,佢係傾向少用呢個被字,更加從來唔會濫用去充塞字數。

    然後係「腳下路程難以削短」,亦係不當。要貫徹文意,最準確應該係用「縮短」,但係唔啱音,唔用得。削字,多用於削皮去屑、削弱削減、削職以及剝削,而路程之縮減,勉強用削,拎最近則只有削弱削減一義,但削減係指從原定數目之中減去若干數目,多數牽涉具體數量。而「天一黑天一光揮發了一句再會」亦係睇得明而寫不通。考慮到揮發一詞必定要同所揮發之物共同出現,可見句意係指呢一聲拜拜會蒸發會消失,咁睇返上文下理,到底點解突然會有呢句拜拜?同埋周而復始每日講拜拜又應該點樣理解?係咪指每日返工放工同人講拜拜都係多餘?呢句都係有待解釋。加上「只見人下墮」令人聯想到跳樓,「我繼續埋藏我愛戀」嘅愛戀應該寫作感情,以及整體故事空洞,成首歌都無法打動人心。無可否認,用山勢為喻,以陳詠謙水平計,已經係上佳之作,但係真係慘不忍暏。

    2. 別來無恙

    第二首,因為一句「我現時自己肯做飯」而飽受批評,加上陳詠謙本人沾沾自喜現身解話,亦係一定要寫。首先,我絕對唔反對援引口語入文,推廣粵語理所當然,但豬隊友推廣得眼高手低,就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現時自己肯做飯」之所以不能接受,首先係做飯唔係廣東話,做愛至係,其次係破壞意境,寫得太白。根據陳詠謙本人陳詞,佢認為一個人dry到要自己煮飯好適合主人公情況,而唔押韻都係刻意為之,因為咁樣對應返故事主角悔疚一世,凡事都看破,其實呢兩點問題都唔算大,因為個出事位係在於呢句只係表現自己獨立嘅例子,而唔係概括句。副歌開首,普遍係直抒胸臆,或者概括痛心程度,甚少會兜口兜面隊一句嘢出黎,聽眾話聽到尷尬嘅原因,應該係咁。參考返黃偉文嘅「二百年後在一起/應該不怕旁人不服氣」,或者林夕嘅「世界將我包圍/誓死都一齊」,其實都相當直白同口語化,但就一啲都唔突兀,反而引起到好多人共鳴。

    值得一提自然唔少得「來年陪著子女學行/紀念當初我們的愛情」。由於主人公目前單身,我地不妨假設子女係指對方嘅子女,但既然係咁,又係邊個想借用呢啲子女去紀念主人公嘅愛情?同埋若要紀念,子女非己所出,兩者關係喺邊?呢句真係相當費解。然後自然亦要談及「王菲的孤寂/多麼孤寂」。眾所周知,王菲有首〈百年孤寂〉,但咁樣抽孤寂二字借代全首,相當突兀。加上以反復修辭強調孤寂,極有濫竽充數之嫌,借用連登網民一句,一個肥柒on9仔自己打緊xanga個場景,真係完全咁呈現咗出黎。而我覺得有一句,亦係表現得出陳詠謙其人對於成語嘅運用係只取片面之意,唔識其中內涵——「恃住雄辯滔滔/隨便的把你喝罵」。呢種情況喺中學生作文之中亦係相當普遍,因為佢地背誦成語而又缺乏廣泛閱讀,對於詞語嘅理解唔係由字句之中而得,因此就會畀老師打曬交叉。雄辯滔滔一詞褒多於貶,多數用於讚美,例如「這位律師雄辯滔滔,聽得旁聽市民心悅誠服」,又或者杜甫《飲中八仙歌》中嘅「高談雄辯驚四筵」,一般係指其人發言具說服力,以理服人。雖然世俗有言,「事實勝於雄辯」,但雄辯唔等同於狡辯詭辯,因此同情人爭執,同埋事後亦知道自己理虧,係咪應該用雄辯滔滔,亦係值得商榷。

    呢首歌其實有一點特色相當鮮明,相當陳詠謙,就係每句都係個腦冇點諗就不加修飾咁講出口,而且句與句之間割裂去睇都完全無礙傳意。對歌詞冇乜要求嘅人,未必察覺到問題所在。同樣生活化嘅情節,其實楊千嬅嘅〈假如讓我說下去〉都有,「但我把/談情的氣力轉贈誰/跟你電話之中講再會/再會誰」即係冇人同我傾電話,「暴雨天/我至少想講掛念你/然後你/你最多會笑著迴避」就係顧左右而言他,甚至熄機潛水,但林夕之所以一啲打xanga嘅感覺都冇,係因為佢掌握以至駕馭得到何謂藝術——將自然同現實加以修飾加以轉化,呢一層人為工夫就叫藝術。〈別〉描述主人公分手後陷於懊悔,內容貼近生活,照計係好易畀聽眾代入,但就正因為咁,意圖代入嘅聽眾聽到一頭霧水,代入無方,可以話係高不成低不就。

    3. 經過一些秋與冬+哪裡只得我共你

    Dear Jane嘅簡單易明K歌之選,又係陳詠謙傑作。「兩眼一黑/然後失控」令人聯想到頭暈倒地以及精神病發,九唔搭八,而領起句嘅「一些」同「與」本來就係蛇足,事關寫歷經秋冬同揮去驚恐就已經夠曬精煉。副歌「 無謂再關心你/我沒資格慰問你/無謂再騷擾妳/我沒這塊厚面皮」其實都幾適合失戀聽眾,但量詞之選用,直接反映出陳詠謙不諳避俗,缺乏語感。所謂語感,其實就係語言使用者對其所熟悉嘅語言有冇敏銳感覺﹐能否領悟語言文字真實意思以及必然會引起嘅聯想﹐直覺必待厚積薄發,同語文根基息息相關。用塊字去形容臉皮,會令人聯想到塊狀死物,進而聯想到牛皮豬皮,就算句子本身幾有詩意,一個塊字都足以盡廢前功。語感佳者,可以善用詞語刺激聯想,但語感弱者,萬一誤用就會弄巧反拙,呢一點,所有寫作者都應當有所警覺。

    另外,「得到的若期望有限期/失去的未重聚已別離/後悔如我遍地」亦係反面教材。遍地呢個詞語其實好有畫面,例如自由民主遍地開花,或者風吹草低牛羊遍地,只要一見遍地,讀者就會聯想到數量之多,發展之盛。但觀照呢句歌詞,遍地嘅理應係後悔,但寫出黎引起嘅聯想就係主人公遍地——大概係因為TVB重播《西遊記》太多,我所諗到嘅係孫悟空大顯神通,一條猴毛落地即可化成千百猴子猴孫之勢,同後悔之情極為矛盾,成個感覺極之滑稽。參考返陳奕迅一首〈黑暗中漫舞〉,其中有一句「猶如自卑水銀瀉地」,當中嘅水銀瀉地,即係水銀流到一地都係,令人聯想到玻璃落地隨之流瀉,一發不可收,非常適合用於形容主人公每每獨自揣摩情人心理之時嘅自卑爆發,同時深化主題,令人可以透過具體比喻去感受主人公單戀嘅卑微渺小。兩相對比,大家就會理解點解後悔遍地係不知所謂,而自卑瀉地則係神來之筆。

    順手講埋〈哪裡只得我共你〉之中,為人詬病嘅「我們身邊太多假人/心中太多傷痕」。第一個問題,係陳詠謙點解要寫假人,因為準確而言,呢首歌想傳達嘅係對抗世俗眼光,而主要世俗現象並非虛假;第二個問題,係亂咁簡化為假人二字,又會引起不當聯想,令人諗到CPR練習用公仔,櫥窗display公仔,驅趕雀仔嘅稻草人,甚至消防處嘅任何仁。除非佢係明知到會引起不當聯想都要用,否則明顯又係語感薄弱之過。睇埋「途經幾百萬傷口」同「與外界/未隔絕我共你/能停止呼吸」,我更有理由相信,假人所指,真係CPR練習用公仔阿Anne,而「不掙扎/只緊扣」,亦一定係指緊三角巾同繃帶,成首歌係為聖約翰救傷隊暗中宣傳。

    意境係一樣好抽象嘅嘢,而某年書展講座,林夕就曾經講過意境可以分為三種境界,一係山寨,二係自己創造,三係灌注生命同感情。第一種,就係運用約定俗成而又根深蒂固嘅傳統意象,亦即係中學生學習寫作必學嘅大自然景物,諸如星星月亮太陽天地花草,其中若果突然出現現代物品諸如蘋果電腦應用程式芝士拉絲抹茶爆漿,文章就會意境盡失,而陳詠謙明顯係畫虎不成反類犬嘅示範人物。第二種,自己設定,就好似林夕有期好中意用探戈咁,以跳舞相持比喻情愛拉鋸,寫得貼切就可以自成一格,睇返陳詠謙大紅作品,可以話係冇一首做到。第三種,用返林夕自己舉嘅例句,「滿街腳步突然靜了/滿天柏樹突然沒有動搖」之所以有意境,就係因為作者觸覺敏銳,以「滿天」而非「滿街」去寫柏樹,所以就描寫到樹勢之高,從而襯托出主人公獨自流連街頭何其微不足道,而其身影又係何其嘅失魂落魄,得出融情入景而後情景交融嘅效果。當一位做到寫景則情景相生,說理則情理兼備,而另一個則直接將秋與冬寫出黎,其後又再將「只知感覺失了蹤」寫出黎,文學係咪真係一句各有各觀點就可以打發紛爭,聽眾心中自有答案。

    4. 百年不合

    眾多歌手入面,周柏豪其實同陳詠謙係最夾,而原因係周柏豪畀人嘅觀感本來就冇乜文化,因此陳詠謙嘅詞質樸庸俗而又文句不通,反而非常配合周柏豪形象。以〈百〉為例,其實我聽咗好多次,都唔明何謂「即使今生擱淺/苦等隔世盛宴」。陳詠謙低手之處,就係唔識連用一系列有關比喻去經營意象,生硬插入詞語,但又缺乏前後呼應。見到擱淺,讀者自然會聯想到海洋,聯想到輪船,聯想到鯨豚,但〈百〉偏偏冇一樣嘢係關事。由於人係唔會擱淺,讀者必須自行領會擱淺之意,偏偏陳詠謙又冇建構到完整比喻,寫到不倫不類。參考返麥浚龍嘅〈吃鯨魚的人〉,黃偉文寫得清楚吃鯨魚者為何人,所以吃鯨魚呢個人類根本唔會做得到嘅行為亦好易理解,而「隨時能屠殺/也不必講究良心」中嘅屠殺,亦唔會偏向無關主題嘅多餘聯想例如種族屠殺,落點相對清晰。

    然後我地亦可以研究「若未夠赤裸/撫摸到永遠」同「在婚紗中再見」想表達乜嘢。前句之中,赤裸應該係指主人公將自己心聲表露無遺,但對方無動於衷,然而呢點基礎,根本幫唔到讀者去理解到底係邊個撫摸邊個,同埋點解要撫摸,可謂上文不接下理。而後句之中,在婚紗中唔同在婚禮中,到底點樣至可以進入婚紗之中,又係百思不得其解。陳詠謙可能會辯稱呢啲就係創意,同埋寫到明在婚禮中再見就係死板,但達到一定文字鑑賞門檻嘅人,相信會知道咁樣寫絕對唔可行。

    講返成個敘事,其實真係撲朔迷離。我至今再聽,都係諗唔明到底主人公同埋對方係情根早種,定係有緣無分。歌詞講到今世「當你想行前一寸/愛下去又發現你/站到一邊」,又講「卻是證實這段愛/沒有起點」即係對方根本唔過電,發展機率近乎零,既然如此,點解主人公會有認定大家係「分開一百年/捱到今生才遇見」?「拉扯著那根線」又到底從何而來?《紅樓夢》之中,曹雪芹一開始就以神話領起,寫賈寶玉係頑石入世,而林黛玉則係絳珠仙草,其後兩人一生糾纏係命運嘅安排,此之所以愛得轟烈,傷得淒苦,但同百年好合正正相反嘅百年不合吹到咁大,去到最尾只係講返某一世嘅小情小愛,未免流於小題大做。

    5. 小問題+3am

    AGA嘅〈小問題〉係好聽,但一聽就發現取材好大問題。雖然應付失戀各有各法,喜愛夜蒲放肆買醉都可以係反映現實,但主人公個性之差難逢敵手,我估唔到連詩雅都終於會遇到競爭。「穿起高踭取悅人」同「只記得我新結識那碧眼金髪的氣質」,於我而言,某程度上係物化女性,矮化女性;「只須很悉心的設計/裝飾我這身體」同「只須很瀟灑的破費/修葺我每處枯萎」,刻劃出主人公滿足於物質,只顧外在,形象實在相當廉價。最弊嘅係,首歌完全冇任何自強之寄意,反而係以「我只得這一點智慧」為放浪行為開脫,歌手形象徹底崩壞,MK到無以復加。

    而用字方面,「我不要雙眼承受雨季」嘅雨季又係毫無鋪墊就彈出黎,引用返林夕嘅意境論,雨季係老嫗能解嘅傳統意象,要寫唔係唔得,但成首歌冇提過水,冇提過雨,連眼淚都冇提過,突然以雨季去寫哭泣,就係顯得突兀嘅原因。再睇「別這樣干擾我一生」,干擾係同接受訊號有關,如果對方係干擾,主人公應該由頭到尾都係對佢反感,但既然曾經癡心錯付,對方好歹都係過氣情人,要貶損對方,以打擾形容,會比干擾合適。參考返黎明嘅〈我這樣愛你〉,會見到林夕有用覆蓋去寫主人公對情人嘅愛綿密如羅網,而「何時才發現/就算天涯海角/都可能覆蓋」之中嘅覆蓋用得準確之餘,更加迎合到和記廣告行銷要求,一石二鳥,天衣無縫。

    而〈3am〉其實一首好難出事嘅歌,事關英文部分都應該係跟返demo,偏偏又畀陳詠謙踢出身價。「如假開心開心開始假得很/倒不攤開這張牌」運用頂真,但又係砌詞搪塞;而「終於真的真的不再有情意」同「 終於真的真的不同行」用詞重複,但真的二字唔係歌詞要旨,因為主人公只係夜半失眠,唔係陷入幻想,分唔清夢境同現實。陳奕迅嘅〈不來也不去〉之中,有「如煙/因給你遞過火/如火/卻也沒融掉我」,林夕嘅頂真係用得其所,因為兩句確有承接。而同樣係陳奕迅嘅〈K歌之王〉之中,有「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麼多」,其中嘅愛字四連,有嗌破喉嚨之意,係愛到力竭聲嘶嘅出色詮釋,又係用得啱啱好。

    6. 矛盾一生+揮揮手

    JW嘅〈矛〉唱到街知巷聞,控訴對方不知上進,無意結婚,好多人都會引用「矛盾只因深愛著」自況,而我自此至終,都唔明乜叫「跌下來瘡疤」,而「怎會沒決心成家」亦有力問鼎陳詠謙十大缺乏語感排行榜三甲。成家呢個用語從來唔會喺抒情歌入面見到係有原因,事關多元成家、成家立室、立業成家中嘅成家,係新聞用嘅正經用語,一般人談婚論嫁,多數都係講返結婚就算,唔會選用咁沉重嘅字眼。正如我地唔會喺同朋友傾偈嘅時候話「有見及此,我會出席」,或者「多謝你諮詢我意見」,而係會講「你咁講,我就去喇」,或者「多謝你肯聽我意見」,又正如去餐廳嗌嘢食落order,我地會講「I would go for this one」,或者「I would like to take this one」,同自己朋友或者情人講嘢,就算幾咁相敬如賓,多數都係講「I want this one」,頂盡都係講「Can I have this one」,用字係應當有場合之分,身分之別,唔可以隨心亂講,任性亂寫。〈揮〉之中有句「成為寂寞人口/脫去戒指」,所犯同上。

    而講到用韻乸西,〈矛〉副歌用死「aa」,以嗎吧為主,輔以架怕疤,亦係佢嘅代表作。雖然林夕曾經話過押韻其實並非必要,只係因為要迎合主流見識至堅持押韻,但用韻會令首歌易記易上口,亦令文本朗讀之時有節奏美,都有合理之處。押韻毋須句句押,隔句押亦得,最重要都係睇旋律頭,但無計可施就求其採用「aa」韻,呢點大概就係師承黃偉文嘅結果。黃偉文所填嘅〈囍帖街〉同〈苦瓜〉雖然都係大熱,但取材新穎,都掩飾唔到其人押韻手法之不足——用助語詞押韻,畢竟係有啲技窮。反觀我個人相當中意嘅〈東京百貨〉,陳少琪喺副歌係用「iu」為韻,填咗照秒少調潮票,詞句曉暢而不落俗套,可謂熟能生巧,自出機杼。

    再呼應返AGA首〈小問題〉,其實〈矛〉嘅故事都係不知所謂。空有冤氣對白,缺乏具體劇情,hook line勉強可以漁翁撤網,但副歌完全打動唔到人,此其第一問題。第二問題,就係愛情觀片面膚淺,從未細加探討愛情,更遑論明寫愛情,暗寫人生咁樣去傳道解惑,繼續流行曲社教化之功能。林夕寫情寫理天下無雙,黃偉文偏向市井,都算寫盡失戀苦戀,入心入肺;而周博賢專寫時事,針砭時弊,周耀輝別具詩情,寫歌寫出詩嘅朦朧美,基本上係各有特色,而陳詠謙嘅風格,大概就係攞你命三千式殺人於無形,一聽到就想飛歌轉台——我斗膽封陳詠謙為寫歌界嘅葉念琛,相信冇人會有異議。

    7. 姐姐+活著為求甚麼

    李克勤自己都係識寫詞,點解會接受到呢首歌詞,我覺得重驚人過向曼聯送禮。「原來沒有你/但仍愛你/才後悔當天不肯留住你」雖然略嫌肉麻,但出現喺主流情歌其實真係一啲問題都冇。問題係,呢首歌所描述嘅係家傭,主人公對佢抱有嘅應該係感激之情,而唔係愛情,到底點樣至會牽掛到「朝馬尼拉的方向想起你」,視姐姐為「愛的傳奇」?唱到「忍痛/將你淡忘」,我直頭覺得李克勤情深過楊過,根本應該離婚休妻,另娶姐姐。

    情節上,呢首歌都有犯駁之處。一般而言,如果僱主僱員關係良好,姐姐離職之後,雙方都會保持聯絡,好少音訊全無。而既然姐姐冇離開過香港,亦即係轉咗僱主,咁主人公又點解會炒佢魷魚?「誰料我路過砵甸乍街/竟找到你」呢種電光火石,好難講得通。我嘗試去消化故事,唯一可以諗到嘅就係主人公情不自禁,苦戀姐姐,家人發現之後執意驅逐姐姐,結果主人公只可以喺姐姐有可能出沒嘅街頭巷尾搜尋對方倩影,重溫舊夢。假如有朝一日李克勤真係轉行呢種路線,講婚姻背後辛酸,講自己同屋企姐姐打得火熱,或者大眾會受落都唔奇。

    用字方面,呢首歌最差嘅係「天天飾演乖少艾」,其他都可以放過陳詠謙。話說少艾一詞,語出《孟子》一句「知好色則慕少艾」,解年輕貌美嘅女子都真係好有歷史。而現代人之所以認識少艾,相信都唔係因為讀古書,而係聽得多青春少艾呢個配搭。撇開姐姐點解會以少艾形容呢點唔講,艾本植物,少艾即以艾草正鮮比喻少女亭亭而立,可見少已經係形容緊艾,而乖少艾三字呢個組合,就即係用咗兩個形容詞去寫植物,而乖係唔會拎黎寫植物。即係我地可以話一個老人家老當益壯,如同長青樹,我地唔會話佢襟老長青樹,因為長青已經表達到健康,而且襟老都唔會係要黎形容樹。

    順便講埋〈活〉。林夕珠玉在前,黃偉文都有首〈燕尾蝶〉勉強壓卷,陳詠謙挑戰社會議題,無異於引火自焚。「容顏暴露摺痕」所指嘅應該係個樣好老,皺紋暴露老態,又係要聽眾自己諗。「幾個悲哀章節日日重播/天降天災萬民地上縱火」,所指嘅應該都係天災人禍大家有責,但縱火狂徒為何人,又係語焉不詳,除咗令人諗到喜怨無常嘅舊約上帝,都真係冇乜idea。

    8. 半祝福+Gonna be alight

    周殷廷其人已經不知所終,但由陳詠謙操刀嘅作品,將會遺臭百年。祝福舊愛,同類歌曲多不勝數,但希望情人「快樂得更明顯」,係咪即係指對方之前都係快樂,但快樂得較為收歛?若果快樂都可以有introvert同extrovert之分,而陳詠謙又真係寫得出,其實確實會好有啟發。副歌致命,在於突然加插槍擊,「如果他真的比我好/別再時時開槍亂掃」,again,敗壞意境。Verse2主人公心態慢慢轉變,講起對方已有新歡,其實都易明,但「你已毫無疑問找到安慰睡眠」呢句又係病句。找到應該係指向人或者物件,虛嘅找到人生方向都得,但睡眠係一種狀態,進入夢鄉可以,但搵睡眠出黎係講唔通。

    上承周柏豪歌曲入面大量運用赤裸,陳詠謙又再無緣無故加插情色,好地地一首最後祝福,即刻變到俗不可耐。諗到對方會同新歡有性行為係可以理解,但以「隨便白天纏綿/夜晚裸露別來送我上苦路」白描,就係自亂佈局。〈半〉嘅基調係純情,周殷廷嘅定位亦非大講鹹濕,裸露二字亂入,格調之粗劣,真係不敢恭維。

    〈G〉其實都係聽得過嘅歌,風格有啲似林奕匡首〈Good Man〉,但細聽之後又聽到副歌有句「甚麼東西正在變做美好的團體」,不知所云。Verse2有句「青春出於笑容裡/開滿花」,其實都解得通,但第二句「率真出於眼神裡/一句話」嘅嗰句話從何而來,又係毫無預兆,石頭爆出黎咁。好地地一個新人,唱咗首膠歌,然後就萬劫不復,真係不無惋惜。

    9. P.S. I Love You+壯舉

    張敬軒係我本人極之欣賞嘅歌手,好彩佢人在英皇而非華納,未來唔似會再有同陳詠謙合作嘅可能。〈P〉其實算係不過不失,但因為林若寧同林夕寫過好歌畀張敬軒,而張敬軒自己早期作品都寫得青澀可愛,陳詠謙嘅歌就相形見絀。故事寫因戰禍而天人相隔其實好清楚,但主人公喺副歌嘅內心戲,可謂不明不白。「忘掉了生死/用愛跟這世界對比」,其實睇唔出邊個死咗抑或係一齊死,但既然係人生無常,話係不可以抱著你,會比「不需要抱著你」更加合理。然後「逾越了生死/當知這份愛從沒禁忌」又係全無鋪墊,因為首歌冇講過呢段感情係禁忌之戀,而為死去情人守節,亦唔係禁忌。「生死難忘/別忘記自己」,驟聽似係一種提醒,提醒自己要好好生活落去,但其實突然筆鋒一轉嘅呢個提醒,同「在雲中禱告/祝福你/繼續飛」係冇衝突,因為主人公由頭到尾都冇話過要殉情。

    然後繼續睇Verse2﹐病句又至。「當一切/沒法逃過了劇震」,既然係逃唔過,點解又會用個了字?「誰在瓦礫中獻吻/講永別卻那麼接近」,卻前卻後轉折不清,卻字無法理解。「捉不緊的有太多/這一雙手在提示我/時辰到/人如初」,呢雙咁重要嘅手又係突然出現,極其量只可以話佢上接Verse 1之中「硝煙裡/讓我除去了面罩」嘅手,但有冇必要用雙手除,聽眾不妨存疑。快飛去結尾,「珍惜這份愛才是勝利」換成粵語,就應該係「珍惜呢份愛先係叫贏」,然而本身主人公未有誤解勝利定義,因此亦冇要糾正嘅地方,陳詠謙想用才是二字帶出乜嘢訊息,我都依然未悟到。

    另外亦必須要討論〈壯〉,畢竟呢首可以話係陳詠謙眾多作品之中最言之有物嘅一首。我地都知道所有創作者喺寫自己最熟悉嘅題材往往係寫得最入肉,林夕寫苦戀寫到出神入化,黃偉文寫同志戀情別出心裁,都係因為有親身經歷,所以緣事而發,份外有感。意淫其實冇問題,樂而不淫,無傷大雅即可,而陳詠謙擅寫不顧後果嘅價值觀,就寫出咗吳雨霏嘅〈告白〉同陳奕迅嘅〈碌卡〉兩首佳作,係要欣賞。然而我地必須思考嘅係,一個填詞人只寫得好呢種缺乏深度同修養嘅歌詞,可唔可以稱為最佳填詞人。無可否認,黃霑林振強林夕等人確實係一下子將平均數扯得太高,令到後來者好難超越,但文從字順,詞有所指,應該係最低標準,如果連咁都做唔到,直接出demo派台instead of固守曲詞俱全嘅舊例,可能至係更佳出路。

    10. 給兒子的信

    唔少為陳詠謙平反嘅人都話呢首寫得好,以此作結,真係最好不過。一般人一定先入為主,覺得寫畀自己親生仔,點計係誠意之作,冇理由鳩寫,但陳詠謙不負眾望,又一次成功鳩寫,本色出演,繼續陳詠謙獨樹一幟嘅意思含糊,言不及義。「成年路太遠你學識怨命/所以任性/難受但我會繼續供應」,唔知佢供應啲乜,照計係愛,但真係讀者估,唔係作者寫;「若我有天跛了/你戴上我的眼睛」驟聽好有意境,其實唔知戴上父母嘅眼睛為乜——靠後生傳承自己人生經驗,唔使等老咗至做;代爸爸去環遊世界,亦冇理由用返爸爸對眼;陀住爸爸一對眼球出遊,反而顯現到少少心意,但又不切實際,背離常理,總之點講都唔通。

    再睇「如果天地狠狠的將一切理想/破滅了」又係反面教材,大家千祈唔好有樣學樣。破滅,常用於理想或者幻想破滅,此中破滅非關外力,只可以係自體消亡,如果想話理想破滅係外力迫成,簡單可以用消滅用殺掉,靚啲可以用扼殺用磨蝕。雖然語言潮流時刻變動,我地唔可以一味泥古,但將某物破滅呢種寫法,如無意外,過多一百年應該都唔會獲得學界同世俗認受。用呢句病句做副歌第一句,有人話一聽就無名火起,呢種反應真係合理不過。

    宏觀睇返成首歌,主人公到底抱持點樣嘅心態育兒,我亦甚為不解。佢有話「還是流我的血/你別忘掉」,提醒對方記得有自己嘅支持,亦有話「是我對不起你」同「可以恨我」,承認自己生仔出於自私,似乎有盡力善待同保護小朋友去盡力彌補之意,但再睇「我對你好/不須答謝我」,又主動提起自己嘅好,提起完又話「不須答謝我」,聽完只覺呢個爸爸暗啞底想要人知恩報恩,但又唔敢直講,扭擰造作。更加得意嘅係,呢個爸爸一直都流露無限愛意,又講到唔介意小朋友失敗,只求佢開開心心,但又忽然狠心咁話「註定某日我將拋棄你於荒野」,到底係因何而生嘅轉折?拋棄本身暗含主動之意,字面意思只可以解讀為主人公主動為之,但呢個爸爸愛心爆棚,應該係對親兒不捨不棄至係,點解會註定拋棄親兒?如果佢想講嘅係人世間自有規律,迫到父母不得不拋棄子女,咁就一定要講得清清楚楚,否則就好難呼應其後嗰句「你永遠有一種愛/從未缺少」。概而言之,呢封信真係好深奧,除非佢身體力行去抵制香港政府強制十二年義務教育,用自己一套中文去教仔,否則佢個小朋友未來都好難聽得明佢想表達啲乜。

    總結

    時間有限,每首只可以點評少少,但不知不覺,都寫咗六七個鐘。我試過填詞,知道填詞唔易,但自知之明,理應人皆有之。我相信大多數人都係不滿佢「我叻仔我可以肥」嘅招積,不滿蜀中無大將,而廖化竟自以為曹操。我個人偏好林夕,上文信手拈來例子大多以佢作品為主,希望大家體諒。最後衷心希望呢個寫得相當簡單嘅分析,算係勉強整理得到大家嘅見解,我知「殘忍只須一棍」同衛蘭都好恐怖,但考慮到其中問題同以上例子大體相似,在此不贅。辭多歉甚,如有補充賜正,歡迎切磋交流。

    https://gnimmm.com/2018/11/25/smartfat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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