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艋舺鹹粥
台北市萬華區西昌路/貴陽街口


來到台北已經13年了，萬華區一直是時常路過、卻萬分不熟悉的地方。
每次搭客運回家，都會沿著中華路-莒光路...一直走華中橋到中和，
但後來已經改走新開的艋舺大道-萬板大橋去板橋了，
雖說時間是比較省，但我總會想念舊時那些彎彎曲曲的小路。

對我來說有很多回憶的建中，雖然號稱中正區，其實也坐落在萬華邊緣，
常常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到南方去:
寧波，南海，詔安，泉州，廈門，福州....這些街名無不帶著舊時繁華的金粉。
而再往西走，貴陽，大理，康定，西藏....
就有了邊疆、異域、神祇、傳說的神秘與失落感。

然而在這些虛幻遙想的地名上
具體存在的，卻是不折不扣的老台灣味道。
天庭的香火與人間的煙火，高密度揉合在這有些擁擠的空間裡。

從前當然也是去過萬華的。尤其在大學時代，
馬場町溜冰之後，廣州街夜市、南機場夜市、青年公園，總是很好的宵夜去處。
但第一次在萬華好好走過一遭，得要算到2006年八月底，
即將遠行的朋友載著我在他從小生長的萬華繞了一圈。
他很少談論吃食，
儘管已認識多年，但大學時代聚餐多半在咖啡店或特意挑選過的地方，
因此直到當時，還不曾意識到我們的飲食習慣其實大相逕庭。
當天中午我們吃Tutto Bello,
而晚上，他要趕回家跟爸媽吃出國前的最後一餐:黑白切。

為什麼要吃黑白切呢?.....
當時的我並不甚解。

近半年來，因為寄居朋友住處，開始常在萬板地區遊走。
萬華是台北市過橋之前必經的出入口，
加班後的深夜覓食、偕朋友去龍山寺，往往就約在這一帶進行。
第一次在大太陽下從捷運龍山寺步行到南機場，仗著出公差去印刷廠的名義，
時則為自己雙腳行經的老店、五金行、糧行、蛋行、
和那個真的很老的我忘記名字的傳統市場....而無比欣喜。
走得滿頭大汗，還要先在印刷廠樓下偷偷擦汗補妝定神後才敢按鈴，
卻無法掩飾滿臉通紅。

前幾天騎著腳踏車從龍山寺要前往市區，
一時貪快想抄短徑，卻又再度迷失在彎彎曲曲的街道中....
突然就經過了我從沒去過的祖師廟，
那附近的公車站牌，是我從高中時代就詳讀再三卻不曾搭乘的路線....
彷彿突然被拉進了故事裡的時光，
一探頭，前幾天看到的老艋舺鹹粥正在眼前。
清晨六點半當然沒開，只有幾個賣碗粿賣早餐的小車停在附近，
紅磚路、紅磚屋，滿眼赤色看得我以為自己在台南.....
那碗粿的模樣竟也像煞台南的富盛號。趕時間，就沒有停下來買。

晚上特意又騎了車走貴陽街，從中正紀念堂-北一女-法院-西本願寺遺址
一路鑽到西昌街。
雖然早上走過一次，又看了一回地圖，
過了西寧南路之後的不熟悉感還是讓我心下發毛。

順利抵達，燈亮有開。
我只點了一碗鹹粥和一份紅燒肉。

當然吃過龍山寺名聲響亮的周記肉粥，但米少湯稀，總要好幾碗才能吃飽；
紅燒肉美則美矣，可不便宜。
而後在台南、在新莊，類似的東西當然也不少。
但老艋舺的鹹粥一上來，還是讓我心下大喜:
20元這樣一碗粥，真是飽滿，真是誠意。
粥裡還放了一兩片紅燒肉。

"赤肉嗎?" 老闆問。其實我沒被問過這個問題，心想赤肉應該不會錯。

40元的分量不是太大，但在台北真的也不貴了。
的確是那令人懷念的香酥滋味，只是好像乾了些? 搭著肉粥吃就剛好。

閩人善治紅糟。紅糟炸的肉或雞塊，從前爺爺還在的時候，常常做的。
只是我幼年挑食，
一直長到這麼大，才發現自己對台灣或福建食物的認識淺薄無比。

紅燒肉上還附有細細的新鮮薑絲，非常開胃。
於是我又叫了第二份紅燒肉。

"赤肉嗎?" "好啊。"

切肉的阿伯不滿的叫了起來: "三層的比較好!"

有沒有很熟悉?
<天生嫩骨>的露絲雷克爾，在蒙特婁念中學時第一次找到說英語的餐館，
老闆邊切肉邊讚許她的品味: 肥的比較好。

我意識到自己真是傻了。連忙說我沒吃過，有三層當然好!

阿伯咧嘴笑了，揮刀切下一疊肉，肥瘦比例一比二，
這才真是酥腴。

我吃得又急又不敢太急。
遇到美味就大口吞吃是改不掉的醜習慣，卻又怕吃得太快唐突好物。

而我又一邊想起過去許許多多次一個人在深夜吃東西的記憶。
我想起那個在萬華長大的朋友，我們最大的共通點就是都熱愛顛倒作息，深夜狂吃，
此刻我真想打電話告訴他 我在萬華吃著你絕對沒吃過的好東西!!

但其實一個人也很好。一個人，在這時候，說不定其實更好。

我竭力壓抑再叫一碗粥的衝動。(認識我的人看到這裡應該要笑了!!)
為了不要讓初次見面的老闆被嚇到....
因為還會來，很清楚的，一定會一直來:)

雖然起步得晚，
但這些年來的機緣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有福分品味台灣傳統庶民的點點滴滴。
因為迷上傳統小吃與建築之美，也去台南，也去彰化...
但不論是府城或鹿港，多半還是以旅遊的心情在看待這些地方。
這些日子在萬華的發現，像是發現自家窗口長出一株小花那樣的驚喜。
我只能說又感動，又感激。

所以最後我要謝謝藍魚板主。
是妳開啟了我對台灣小吃，以及遠從台南、近到萬板地區行走的感動經驗。

ps. 電話響了，趕著出門。先寫到這樣。好急。
希望不要回來發現一大堆錯字或怪句子....XD


















---


對不起，我都不帶相機的喔。


我老覺得還沒寫完還有續集可以寫的樣子 XD
希望以後工作少一點讓我有時間好好寫吧 嗚嗚
※ 編輯: Rainsalt 來自: 220.134.46.98 (11/02 16:46)
※ jagaur:轉錄至看板 Wanhua 11/02 2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