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許振得召喚獸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雖然這篇許振得召喚獸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許振得召喚獸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許振得召喚獸產品中有20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4萬的網紅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從去年到今年,台灣已經相對幸福許多了,而今猶如不定時炸彈的疫情再度升溫,相信這次我們可以再度守住,也能夠一起度過這個難關。雖然金穗影展取消相當遺憾,還是要呼籲大家配合政府政策,做好防疫措施,盡量保守行事,這時候就要老套地說,當世界不得不慢下來的時候,消磨時光的最佳休閒娛樂,當然莫屬挑一部電影,選一本...

許振得召喚獸 在 許多事物的謎底都是普通的 Instagram 的最佳解答

2020-04-21 13:51:56

2019/10/19 ⠀ ▌進入大海最深,才能理解我的降生:《海獸之子》 ⠀ 沒看過漫畫大師五十嵐大介《海獸之子》的人看完電影版,散場時通常會困惑:我到底看了什麼? ⠀ 劇情大綱乍看是少女遇見海洋王子的青春故事,然而《海獸之子》的野心遠大於此,不只安於「一段愛與冒險的故事」,五十嵐大介以簡馭繁,讓少...

許振得召喚獸 在 MH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0-05-01 03:53:50

今年農曆年假看了電影《華麗的假期》。除了軍事強人為了鞏固獨裁政權而對反抗民眾無差別掃蕩的大屠殺令人震懾之外,電影的最後同樣令人動容──女主角朴申愛站在軍用卡車上,用大聲公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弄向光州市民們大聲呼告:「我們會戰鬥到最後,不管如何,我們都會保護光州,親愛的光州市民,請不要忘記我們,親愛的光州...

  • 許振得召喚獸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1-05-11 19:5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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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去年到今年,台灣已經相對幸福許多了,而今猶如不定時炸彈的疫情再度升溫,相信這次我們可以再度守住,也能夠一起度過這個難關。雖然金穗影展取消相當遺憾,還是要呼籲大家配合政府政策,做好防疫措施,盡量保守行事,這時候就要老套地說,當世界不得不慢下來的時候,消磨時光的最佳休閒娛樂,當然莫屬挑一部電影,選一本好書,重新尋找自己與外界的平衡。因此,不免俗要來推薦近期的入手書單,這次不但有五月選書《聊天記錄》,有自己的書《光影華爾滋》,同時還在美麗的華山 青鳥 Bleu&Book 策劃了神秘特陳與延伸選書,之後再來詳細介紹,也歡迎大家假日可以隨意前往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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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首先來看,已單獨介紹過的每月一書莎莉魯尼《#聊天記錄》,我們還有一場相關講座「《聊天紀錄》新書分享會 ── 當我們聊天時我們在聊什麼」(https://fb.me/e/1mtGnWCvm),歡迎事先報名,若疫情有任何影響也會另行通知。講述 21 歲的女大學生法蘭希絲,熱愛詩和寫作。某次,她和前女友玻碧,因為一場詩歌朗誦會,意外結識藝文圈小有名氣的女作家梅麗莎和她的演員丈夫尼克,一對年輕人自此踏進一個有豪宅、派對和度假別墅的布爾喬亞世界,她們深受新朋友吸引,雙方妙語如珠,無話不談。在他們聊天的過程,一段複雜的四人關係逐漸開展。向來膽怯、不擅長表達情感的法蘭希絲,與尼克愈走愈近,這樣的親密關係迫使她面對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小說處理現代人隨時可能面臨的情感難題 —— 渴望一段親密關係,卻又擺脫不掉焦慮感。莎莉魯尼是心理描寫的高手,探討人如何與他人建立人際關係,又藉此來定義自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一個人與世界連結的開端。有真心朋友,又煩又享受。這部刻劃愛與友誼的精彩小說,語言清澈直白,無疑是為新一代年輕女性而寫,一方面對性愛和創作充滿自信,敏感且好強的內心卻又受困於肉眼看不到的柵欄。《聊天紀錄》對人的觀察更為聰慧,魯尼筆下能言善辯的人物或許沒能表達脆弱的自我,她卻用獨有的聲音替他們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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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還是稍微提一下介紹過非常多遍的《#光影華爾滋》,這裡就不用太多篇幅贅述。關於三十場燈亮之後的內心獨白,寫給耽溺於幻象中的癡迷靈魂,這是影評人 Kristin 第一本電影文集,是她對電影的情感日記,也是影中人物亟欲表達的無聲之聲。她以如手術刀般鋒利的文筆,剖析一幕幕幽微的意在言外;再用溫暖、寬容的文字,接住每一個情之所至的受傷靈魂 ── 那是影中人,同時也是午夜夢迴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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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是考慮五月選書時也斟酌過的兩本小說,一本為繼帕慕克之後土耳其最受全球注目的當代作家艾莉芙夏法克《#倒數10分又38秒》。出生在凡城的萊拉天真無邪,不明白為什麼阿姨說她才是自己的母親;不明白為什麼家裡不許有任何西方世界的東西;不明白叔叔一再爬上自己的床,父親卻要她假裝沒這件事。終於有一天,她逃離那個家,投奔所有對現實不滿的人都會來到的、充滿夢想的城市:伊斯坦堡。但伊斯坦堡卻沒有善待她。為變性飽受折磨仍意志堅定的娜蘭、靦腆內向卻為萊拉打開一扇窗的席南、被賣到伊斯坦堡當妓女的黑人潔米拉、會咖啡占卜的侏儒甄娜、因家暴而出逃的修美拉,這五個朋友和萊拉一樣,是繁華伊斯坦堡裡的邊緣人,在世人唾棄的眼神中成為彼此可靠的肩膀,攜手為萊拉奮力搏鬥。這是一部極其動人、令人著迷的作品,以獨特的結構、非凡的人設、暢快的節奏,精準捕捉現代土耳其的多樣性。作者曾說伊斯坦堡是一座流動的城市,她不緬懷過去,而是與這城市的此刻一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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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本為幾日前推薦的 Kiley Reid 一鳴驚人文壇處女作《#什麼荒謬年代》,本著「人之常情」與「人人立意良善」的各種角度鋪陳,以年輕黑人女子艾美拉為核心,尚未覓得人生方向的她,現階段先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白人家庭錢伯連夫妻擔任保母。而這個故事的導火線發生在一日深夜,由於錢伯連家中有些臨時狀況,太太不得以臨時於保母下班後,請她回來將孩子暫時帶至附近超市。一名衣著火辣的黑人與一名白人小女孩在超市高調熱舞,引發不少關注,路人指指點點,警衛趨前介入,情勢一度陷入緊繃。直到錢伯連先生聽聞消息趕至現場,才讓此場擦槍走火的紛爭落幕,而艾美拉也結識了一旁拿起手機全程錄影的年輕白人男性凱利。面對這一場風暴,艾美拉只希望能息事寧人,錢伯連太太畏懼落人口舌成為種族歧視的幫兇,主動表示善意並積極展現自己的關愛,而目擊一切的凱利則在追求艾美拉之餘,也小心翼翼地處理膚色造就出的鴻溝。深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為網路公審以及輿論撻伐的對象。此書便以此三位人物為核心,Kiley Reid 以小說家最擅長的方式,舉重若輕戳破政治正確所粉飾的曖昧性,透過略帶諷刺意味的通俗情節發展,巧妙翻轉各種隔閡與權力關係隱隱作祟下,是如何從根本滲透且處處影響現代人的感情、交友、成長、親子與家庭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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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也相當想拜讀 Zadie Smith 的《#搖擺時代》,故事一開始,是「我」難堪地被老闆遣送回家鄉倫敦。外人或許很羨慕「我」:我的母親是個靠自學取得學位、為了服務同胞選上議員的優秀黑人女性;我的老闆是世界巨星,身為充滿熱情與天分的歌手,我跟著她搭乘私人飛機跑遍全世界,幫她打理各種事務,包括在西非蓋一間給當地女孩的小學,也在這間小學,我跟我老闆同時愛上了一個耀眼的男老師,最後導致「我」做出了完全失去理性的行為。回到倫敦,我曾經的閨蜜,一個充滿天賦的舞者,如今生活淹沒在孩子與尿布之中,儘管我的母親想幫助她,她卻指責我的母親沒有盡她的議員之力給她最好的協助。如今我回來了,她嘲笑我:現在,大家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我的真面目是什麼?或許我一直就是那個愛跳舞但舞步拙劣的小女孩,跟著這世界卻跟不上。還有這本 1939 年的經典《#鹿苑長春》,這是一本關於成長之痛,也是關於父子之愛的不朽名著。小男孩裘弟和他的爸媽,還有兩隻獵犬,住在原始灌木叢林中的小木屋。離他們最近的鄰居,住在六公里外。潘尼自己從小營養不良加勞動過度,成年後長得瘦弱矮小。他為了補償自己不曾有過的童年,幾近寵溺地守護著兒子裘弟。故事描述了男孩蛻變成大人的關鍵一年。作者以她深愛的十九世紀末美國南方原始灌木林為最美麗的背景,將男孩的蛻變,與大自然天地不仁的運行法則,細膩地交織成這個動人的故事。當小鹿在男孩槍口下斷氣,飢餓、死亡、人性的殘酷等現實蜂擁而至。男孩和父親都在心碎中認清了成長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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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受矚目的還有《#榆樹下的骷髏》,愛爾蘭犯罪小說女王、《神秘森林》作者塔娜法蘭琪全新作品,故事敘述托比在愛爾蘭郊外的家族舊宅「常春藤屋」度過大半童年,有年紀相仿的堂哥里昂和堂妹蘇珊娜相伴,探險、嬉戲、談天的時光無憂無慮,在那裡,他總是相信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不管遇到任何麻煩都能化險為夷。但是,離鄉已久、邁向而立之年的托比,再度回到常春藤屋時,卻已不再受到幸運的眷顧,托比和蘇珊娜與里昂重新聚首,準備陪伴當年悉心照顧堂兄妹三人的慈祥伯伯雨果最後一程,同時期待在親情的溫暖中休養生息、重新出發。不料,蘇珊娜帶來的兩個孩子在老屋庭院玩耍時,竟從一棵榆樹的樹洞裡挖出一個骷髏頭。警方前來調查、挖遍房屋周邊找出完整屍骨,發現這具屍體是堂兄妹三人的高中同學多明尼克,距今約十年前死於勒殺。同學間的霸凌傳聞、失竊的庭院鑰匙、匿名的惡作劇信件等,在警方窮追不捨的質問下,十年前托比待在常春藤屋最後一個暑假的諸多插曲,都成了凶殺案的隱約線索。但即使是在同一時間地點、經歷同樣一連串事件的血親,也無法看穿深埋於彼此內心的記憶與祕密;托比過去引以為豪、深深感恩的「幸運」,或許不是機緣巧合的天意,而是一道讓他難以辨清周遭人、事、物真實面貌的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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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本翻譯作品《#從零開始:一段從失去中,重新找到家與愛的旅程》是回憶錄,也是一個觸動靈魂,論及悲傷探索、飲食書寫與跨文化的愛情故事。作者滕碧洛克在佛羅倫斯的街上與來自西西里的廚師薩羅一見鍾情,但西西里家庭的傳統並不接受一位非裔美國女人成為媳婦,即使是女演員也不例外。薩羅與家人關係決裂,毅然決然搬到洛杉磯與洛克結婚。他們擁有各自的事業、深厚的友情,熱愛自己的生活,並領養了女兒佐拉。終於,他們與薩羅的家人和好,薩羅卻面臨了消耗夢想與生命的癌症。丈夫過世之後,洛克帶著女兒回到西西里島的奶奶家度過三個夏天,在奶奶的餐桌上找到慰藉與滋養,在純樸的鄉村找到不變的傳統與智慧,在旅程中體會對死去丈夫的憤怒、不捨、思念及無法抹滅的愛情。在西西里島,每個故事的開頭都離不開婚姻或死亡,而洛克的故事兩者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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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批書單中唯二兩本日本作品,先來看芥川獎史上最年輕得主紀錄保持人綿矢莉莎《#掌心裡的京都》,以家鄉京都為舞台背景,因為離開過、思念過、眷戀過,更知道所謂的京都人一切習性怪癖,所謂的京都獨樹一格的地域風情。自從母親宣布從主婦身分退休,奧澤家三姊妹開始輪值做晚餐。有時精心燉煮牛肉燴飯,有時隨興做路邊攤口味炒麵,有時各自吃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晚餐。三個女孩熱鬧共享同一張餐桌,咀嚼的卻是三種不同的生活滋味。所謂的「京都人」,一旦動了離開的念頭,內心都隱約知道,終有一天,還是會被這個群山捧在掌心般的奇妙城市召喚回來。無論是二十歲的青澀徬徨,或是三十歲的故作勇敢,春天的鴨川波光、夏日的祇園祭、秋色裡的紅葉、冬季積雪的渡月橋,四季流轉之中,古都的一景一物都靜靜擁抱著三姊妹。以及上個月被推薦的《#片斷人間:貓、酒店公關與乘夜行巴士私奔的女子,關於孤獨與相遇的社會學》,隱身於日本社會的沖繩人、部落民與在日朝鮮人、遺忘於陽光下的黑幫小嘍囉、酒店公關與易妝者、不斷送盆栽的老奶奶、頭上穿洞的泥巴小貓、乘夜行巴士私奔的女子…… 社會學家與他們實際相遇,撿拾理論也無法分析的片斷人間。岸政彦是一位專長生活史的社會學家,也是一名入圍芥川獎的小說家。他以社會學之眼看書、看電影、閱讀人生百態,並以文學之心,寫下那些散落於日常的「無意義」,寫下那樣的片斷所集結而成的這個世界,以及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正與某個誰所產生的某種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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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有大半都是華文作品,特別想先拜讀的有徐振輔的《#馴羊記》,徐振輔以兩條不同時空的故事主線,輔以藏戲《文成公主》故事,將西藏七世紀、二十世紀和當代的重要歷史場景摺疊在一起,讓所有的事件突破時間的限制、羅列眼前,赫然看清一般人認為佛光普照的青藏高原,其實從未平靜。歷經漢代的文化移植,文革席捲,造林停牧,藏人不只命如蜉蝣,原初天性與生活也早已歷劫數次,隨波逐流。從當代旅者的視角看見藏地的生物萬象,彷如西藏博物誌,岩羊、鼠兔、雪豹、禿鷲等繫起草原生態的自然平衡,同時也從環境史地理學角度寫羊群流行病現象,拉出礦業汙染、草原鼠災、農牧衝突等環境議題,反映西藏正面臨的情感認同與經濟發展衝突。整部小說語境優美,哲思與隱喻精妙,融合生態、地理、戲劇、建築、遊記等多種元素,將西藏的人文風景、牧民文化、藏人天性描摹得細緻入微,除了展現出作者深厚學養與田調豐富經驗,更處處可見對土地與人文的深情關照。在悼亡的哀惋中,《馴羊記》讓人們看見歷史如何在這片憂傷的高原上重複搬演,以及人民所面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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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為甘耀明《#成為真正的人》,是台灣文壇首部以 1945 年「三叉山事件」史實為基底,是台灣少見的空難加上山難,柔情繾綣又波瀾壯闊地述說:一個被緘封化灰燼、無人知曉的灼人愛戀,那是一部懺情、表白、告解之書;一段驚心動魄的高山救援,那是一個與天、與地、與時間拚博的艱困任務。海拔 3000多公尺的惡地高山,颱風肆虐、尖銳冰雹轟炸、失溫使人瘋魔,救援隊命懸一線,人人逼近獸。哈魯牧特是救援隊的唯一倖存者,經歷欲望漩渦與內在糾葛絞纏,當他從人間地獄返回,身上背負多名幽靈的他,攜回的是身為一個人的價值。當然還有期待已久的黃崇凱新作《#新寶島》,2024 年 5 月 20 日,臺灣新任總統宣誓就職,正式開啟史上第一位原住民總統的新紀元。慶典般的氣氛才稍稍褪去,跨入二十一日午夜時分,由於不知名的原因,臺灣與古巴兩座島嶼的住民發生了大交換:兩千三百萬臺灣人在鄰近美國的古巴島上醒來,眼前是陌生的加勒比海。一千一百萬古巴人則來到臺灣島,隔著海峽與中國相望。兩國人民互換到相隔一萬四千五百多公里的陌生島嶼,劇烈擾動國際地緣政治的秩序,也瞬間改變兩個島國的命運。在時空的層疊開展下,小說多線並置,以訪談、書評、讀書會紀錄、重層虛構等形式複調演繹,消融既定疆界。小說時而從近未來迂迴邁向新世界,時而從新大陸通往繁複存在的可能歷史,也一再叩問當下:臺灣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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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是《黑日》作者韓麗珠的《#半蝕》,2020 年疫情與政治改變了香港,也改變了世界。許多地方日常中斷,進入一種「半蝕」的狀態。外在的世界變得不安全 —— 或因為病毒,或因為政治。人們發現,原本以為如陽光普照、無處不在的安全和自由,現在突然蝕去,人類正在進入一種新的生存狀態。韓麗珠以她敏於內省,富同理心的思索,諦觀這半蝕的宇宙。她從反觀自我寫起,也見證城市改變。當世界處在半蝕或明或暗的變動之中,她既向內也向外探測,感知個體與共同體的邊界,看見善與惡、生與死,彼此交織的羅網,城市的毀滅其實也是重生。《半蝕》從香港這個現場出發,實際上是一本寫給全世界、給經歷當下流轉變幻之人的書。還有中國作家余華睽違八年的長篇小說《#文城》,全書共二個部分,上部述說林祥福離鄉背井去尋找一座有名無實之城,他來到一個名叫溪鎮的地方,在那裡他歷經了時代的亂世、匪猖狂綁票、軍閥襲擾、槍彈流於民間。下部倒敘林祥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紀小美一生的經歷,她在命運潮浪裡的選擇、在時代紛雜裡的幸與不幸,動人肺腑。此書探索人生、命運、時代,余華以底層視角,關注一般人「活著」的壯美故事,從不同角度講述林祥福、紀小美,以及出現在兩人生命中相濡以沫的人們,他們的愛恨悲歡、顛沛流離,繼而引爆的時代之殤,作者用時而細膩、時而鋒利的筆觸,有時更流露獨特的黑色幽默,勾勒出一部荒誕悲愴的命運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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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還有華文詩作《#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凌性傑詩文選》,收錄 1991 到 2021 的作品中精選五十首詩,十八篇散文,從十七歲的少作,到絕版的夢幻詩作,更有從未收錄的全新創作。內容分為五卷,亦是凌性傑寫作長期關注的五大面向。卷一「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是愛的理由充滿。卷二「寂靜之光」思索生命難題與課題。卷三「希望或失望的淚水」多選自首部詩集《解釋學的春天》,以動物眼光觀看世界。卷四「關起來的時間」作品多半來自生活觸發。卷五「一個人守著文明的道理」是思索確切,文明的道理。新作則散落於各卷之中。凌性傑說:「書名中的那個『你』是多義性的,可能是不同人物,或我私心指涉的誰,也或許不存在現實世界,是我信仰的神或其他,甚至一種概念,詩與美,或對文字的想像。真正艱難的,其實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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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軸兩本是電影相關,一為《#溫德斯談藝術:塞尚的畫素與觀看藝術家的眼光》,備受推崇的導演文溫德斯談論不同領域藝術家,在這些文章中他表達了對於影響、塑造和啟發了他關於創作概念的藝術家們的觀察和反思。這些藝術家的作品深深影響了溫德斯,啟發了他的創作靈感。他嘗試透過書寫來尋找,他通過試圖理解藝術家們的個人觀點來找到這巨大問題的答案,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以文字來釐清思緒,並透過書寫來發掘這些藝術家眼中的視野。他的文字體現了詩意,而這也是他電影與攝影作品的一大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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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為已經介紹過的《#羊男的迷宮》延伸小說,奧菲麗亞覺得她的心像是一個空蕩蕩的盒子,裡面只剩下傷痛引發的回聲。最疼愛她的父親死了,母親再婚,而對象正是那個像「狼」一樣的男人。他把嗜血當成本領,把暴戾當作魄力,奧菲麗亞痛恨他,連帶也痛恨狼的孩子 ── 母親肚子裡那個即將出生的「弟弟」。大多時候,奧菲麗亞會逃到童話故事裡,故事往往比大人假裝的世界更真實,而且只有書本會談論大人不希望小孩問的問題:生與死,善與惡,還有生命中其他重要的事。大概因為如此,那一晚當精靈造訪時,奧菲麗亞沒有任何猶豫,就跟著她走入黑夜,走進迷宮,走到「那個東西」的身邊。他有五分像人,五分像羊,藍色的眼睛像偷來的天空碎片,皮膚則像乾裂的樹皮。他是山,是森林,是大地,而有人叫他「羊男」。羊男告訴奧菲麗亞,是月亮生下了她,她是一名公主,而地下王國才是她真正的家。羊男奉國王之命,要為奧菲麗亞開啟回家的大門。然而在那之前,她必須完成三項任務,唯有誠信、勇敢與無邪之人,才能通過試煉。地上的世界讓人心碎,地下的世界傳來聲聲召喚。奧菲麗亞又怎麼會知道,邪惡很少立即現出真面目,起初往往只是一句耳語、一個眼神、一次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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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文字部分節錄自出版社書介。)

  • 許振得召喚獸 在 心理敲敲門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06-15 09: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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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係界限
    #被害者情結
    #校園霸凌

    【拯救者】文/陳怡璇 劇作家

    直到十五歲這一天,我才發現自己是長了聲帶的啞巴。

    民國98年,山城。

    台上老師在講什麼,我完全聽不見,只聽見肚子在台下奮戰「咕嚕」、「咕嚕」。不知道是午餐的奶茶,還是便當有問題,已經跑廁所三次,現在只求小菊花能爭氣,別讓毒氣外洩,害我被同學譏笑。

    坐在旁邊,臉上總是白灰灰,制服老是黃皺皺,頭髮還偶爾飄散微腐潮酸味的女同學-小莉,發現我不對勁,很擔心的皺眉看我。我想叫她不要看,沒想到一分神,小菊花就失守!

    「噗~」臭屁隨著聲響流洩,引來同學們摀鼻抱怨:「誰啦?很臭耶!」

    「完了!」我在內心唉嚎,深吸一口氣正想承認時,小莉早我一步舉手:「對不起,是我。」我瞪著她,整個人驚呆了。

    班上同學發出噓聲:「我就知道是她!」、「原來是餿水桶發出餿水味!」,老師拍桌要大家別再喧鬧,本以為老師會體諒,沒想到卻來個回馬槍:「吳小莉,注意一下你的個人衛生。」小莉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好不容易忍到下課,立馬衝到廁所解放,肚子終於恢復平靜,回教室才想跟小莉道謝,卻被大頭攔下,問我要不要一起打球,只見小莉背起書包朝後門走去,我隨口應和大頭,回頭想找小莉,卻突然聽見「碰!」的巨響,全班目光聚集到教室後門。小莉被推進骯髒的掃廚用具區,裙子被翻起,露出一截大腿,差點就露出內褲。

    「幹!你身上的味道就跟你的B一樣,大臭B!」班上惡霸把小莉書包丟到她臉上,書本、文具散落一地。

    這次真的太過分,我走上前想扶起小莉,卻引來惡霸的睨視:「黃家恩,你想幹嘛?還是你已經用過她的臭B?」我聽見一旁同學在竊笑私語。

    明明想為小莉做點什麼,但這些話像釘子,將我牢牢釘在原地,無法動彈。惡霸繼續朝小莉丟飲料空瓶,隨即呼朋引伴離開。小莉手抱腹部,從掃把堆爭扎爬出,大腿內側卻流出鮮血,引來其他女同學尖叫。

    混亂間,小莉似乎沒留意到身體異狀,慌張地收拾自己的書包,她的細眉皺折如波浪,就像被道明寺欺侮的杉菜,強忍疼痛。她撿起破舊鉛筆袋,打開,把鼻子湊近,原本緊蹙的眉頭很快鬆開,盪出一抹微笑。

    我不知道鉛筆袋裡有什麼,但她的笑容解開了石化咒,讓我重新恢復行動。

    那天小莉去了醫護室之後,再也沒回來,書包、課本、鉛筆袋一直留在坐位上,我經常看著她的東西,悄悄在心裡跟她說:「如果你回來,我就請你吃阿柑姨芋圓。」

    幾天後,導師宣布小莉休學了!

    惡霸立刻拍手歡呼:「餿水桶走了,還我清新空氣!」,有人故意問「小莉是誰?」引起同學間稀落的訕笑。

    「她身上是有點味道,可是沒有你們說的這麼誇張!」我想為小莉發聲,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我懦弱到連自己都瞧不起。

    在大夥嘻笑中,導師透露小莉和她爸爸獨居,還藉機上健康教育課程,有意無意的暗示小莉和爸爸異常親密,要同學們懂得保護自己。那一刻,我覺得老師跟同學是一國的,都不喜歡小莉。

    放學後等到教室沒人,我鼓起勇氣打開她的鉛筆袋。突然間,空氣中發散出淡淡的香氣,我低頭看見香水粒和掛著公主服的換衣紙娃娃,忽然明白,香香的味道和漂亮衣服,就是小莉再疼都能微笑的止痛藥。

    ***

    民國109年,台北。

    讀完大學外文系,爸媽為了分居的事,三天兩頭問我跟誰住,為求耳根清靜,我毅然入伍準備雅思。現在,我已通過雅思考試,等候國外學校申請期間,暫時在台北安親班教英文,也好避開家庭戰場。

    一次尋常上班日,吃過早午餐,我搭上公車,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空位坐下,隨後,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年輕媽媽,也帶著女兒上車,女孩不停嚷嚷:「麻嘛,好餓哦~」

    「忍一下,我們去帶葛格回家再吃飯。」

    「不要,我想吃麥當勞,帶葛格一起去⋯⋯」

    年輕媽媽紮了隨性的馬尾、素顏,穿著市場常見的居家服、輕便涼鞋、斜背包,一如我在補習班看到為了生活、孩子忙得無暇打理自己的家長。但奇怪的是,已經是六月的中午,年輕媽媽怎麼還穿著長外套,難道她不熱嗎?

    詭異的行徑讓我忍不住偷覷,只見她手抓著包包,眉頭緊皺、不管小女孩怎麼哀求,她依舊不為所動。我望著年輕媽媽的波浪細眉,心頭一震,山城校園的回憶襲來:「她是小莉?!」

    我沒有跟小莉相認,而是默默看她帶孩子下車,默默聽著車門「哐!」的關上。倚著窗,看著小莉牽女孩往車尾走來,交會的瞬間,我胸口悶悶的,感覺有句話梗在喉嚨,提醒我該說點什麼?卻依然什麼也說不出口。

    很快到了下一站,我倉促下車,如常到補習班準備教材、批改學生作業,和家長連繫招生等工作。

    例行事務忙完,等候安親班學生上課時,終於有空檔好好坐下來,清理滿腹疑問:「小莉被社會局接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那女孩是她跟她爸⋯⋯?」、「她好像過得不太好,現在有工作嗎?」

    這時,上課的學生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James,你很臭耶!我不要跟你坐在一起!」學生們對制服發霉的孩子鳥獸散。

    「班長,把上次的測驗發下去,每題訂正五遍。」暫時安頓好學生,我迅速把James帶離教室。

    James的爸媽離婚了,但還住在一起,不過他爸媽都很忙,經常找不到人,而且將照顧James的責任推給對方,很多老師對James避之唯恐不及,但我就是無法坐視不理。

    「你上星期不是說會自己洗澡嗎?怎麼還是沒洗?」我把James帶到廁所擦擦臉,同時關心他的近況。

    James低著頭沒說話,我不忍責怪,幫他脫掉發霉衣物,卻發現他兩側褲袋塞滿公仔和小汽車。

    「怎麼帶這麼多玩具在身上?」

    「這樣才不會被爸爸丟掉。」

    「今天是爸爸來接你,還是媽媽?」

    「不知道……」

    看著James珍視地把玩具放回口袋裡,我發現他有把握的世界,只有那兩隻小手能掌握的空間。

    幫James穿上我運動外套時,班主任一臉肅穆走進來,打發James先回教室。我察覺不妙,班主任是衝著我來。

    「黃老師,你喜歡照顧James我沒意見,但你把James帶回家,會害我被告的!你是隨時要走的人,我肯用你,已經很給你很大的方便,要是你走了,給我留下麻煩,還讓我怎麼營業啊?!」

    望著憤慨的班主任:「抱歉,我知道了。」

    「唉~不是我這個人沒有同情心,但James的爸媽根本吃定你心軟,所以把James丟給你。我勸你,想幫弱勢學生也要有個底線,你最好想想這樣是在幫James,還是讓他的爸媽更不負責任?!」隨即推門離開。

    站在洗手台前,手裡搓揉著James的制服,看著泡沫不停湧出,怎麼沖也沖不乾淨,我怔忡自問:「真的嗎?我在好心做壞事嗎?」

    ***

    昏暗的路燈下,一手提便當,一手牽著James,來到他家樓下。

    「老師,為什麼我們不能去你家一起玩手機,一起吃飯啊?」

    我微笑輕嘆,蹲到James面前:「老師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辦法再陪你了……」虛構的謊言讓我語氣很難堅定,只好把便當推到孩子手上,催促他趕快上樓。

    James也懂事,只是「喔」了一聲,從口袋中先掏出玩具,再拿出家裡鑰匙,打開公寓鐵門。看著James落寞步入的身影,臨關門前,還透著門縫看我會否回心轉意。我很清楚,要是自己此刻不走,就會被James寂寞的眼神召喚上樓。

    於是果決轉身,加快腳步,拼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回頭,直到身後傳來「哐!」的鐵門匣闔聲,我胸口一沉,步閥停頓半晌,才意識到真正召喚我的是什麼!

    搭著末班客運,我回到山城。

    媽媽訝異我突然回家,還來不及聽老爸又怎麼惹她生氣,我就衝進房間,拉開衣櫃,一手探進幾乎遺忘的角落,撈出褪色的耐吉舊鞋盒,打開,盯著風化斑駁的鉛筆袋,小時候不懂的,現在全想通了──

    這個鉛筆袋,是小莉無能為力世界裡唯一的掌控感,是拯救她的解藥!

    ***

    一連好幾天,我把鉛筆袋放在背包裡,但都沒遇到小莉。每天,我回家打開包包,都問自己想做什麼,或是能做什麼?心裡沒答案,但一次次又把鉛筆袋放回背包裡。

    直到二週後,再次遇上小莉!

    上車時,我看著身穿長衣長裙的小莉,披頭散髮地命令小男孩坐好。小男孩則是嘟嚷著不想上學、討厭讀書等話語,惹得小莉心煩,逼得她直揮汗,語氣強硬說了小男孩兩句,小男孩便抽抽答答地啜泣。

    「葛格不要哭……」小女孩上前想抱小男孩,卻被小哥哥一肘掃開,嘴唇撞到手把大哭,引來全車關注。

    小莉又惱又羞,手忙腳亂地抱起小女孩,並且痛斥小男孩。小男孩下巴一收,眼神怨懟指控小莉比較疼妹妹。小莉盛怒下,搧了小男孩一巴掌。小男孩高聲哭吼,讓小莉臉色慘白,不知如何收捨。

    「我是附近安親班的老師,讓我跟弟弟說說看,好嗎?」

    小莉這才回神,但眼神防衛:「不用,我們沒錢上安親班!」語畢,轉身拉扯孩子們準備下車。

    「你還記得這個嗎?小莉!」

    瞪大雙眸回頭的小莉,先瞥了我一眼,便怔望著我手上的鉛筆袋。

    為了安撫孩子們,我提議到麥當勞敘敘舊。

    一小時過後,我跟小莉坐在速食店的兒童遊樂室外,看著孩子們重拾歡顏。小莉緩緩地打開鉛筆袋,見當年老舊的文具、香水粒、換衣紙娃娃都在,感到不可思議:「黃家恩,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你記得我們那個年代,最紅的流星花園嗎?」小莉點點頭,我故意用手指推出波浪眉,學她皺眉的樣子:「因為你這樣子的時候,就跟大S演的杉菜一模一樣,眉毛就是你的正字標記~」

    小莉不好意思地摸摸眉頭,像是想起很多往事似的,苦澀一笑:「……後來,你們有聽說我的事嗎?」

    「老師說你休學了,後來你去哪裡?」我故做鎮定。

    「老師說,因為爸爸一直喝酒,我不能再跟爸爸一起住,要我跟社會局的姐姐走,然後我就跟很多朋友住在一個宿舍,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吃飯,高中畢業之後還一起找工作,然後就認識我老公,結婚、生孩子,一直到現在。」小莉不自覺嘆了口氣,望向溜滑梯的小兄妹。

    「還好,小孩不是⋯⋯」我被自己的念頭給嚇到,為了阻止自己亂講,趕緊岔題:「今天這麼晚才帶哥哥上學,怎麼了嗎?」

    「老師說哥哥學東西比較慢,要我在家幫哥哥複習功課,可是我老公……我老公工作不順利,每次喝醉回來,我要先照顧他,不然他會吐得到處都是,我老公其實對我很好,也很疼小孩子,就是哥哥反應比較慢,常惹他生氣。」

    看著小莉愁容滿面,直覺該為她做點什麼:「哥哥的功課,我來幫忙吧!」話才出口,心底卻響起另一個聲音:「又來了,人家有請你幫忙嗎?會不會又好心做壞事?」

    看著小莉驚喜而笑,我要自己別多想,小時候太孬,沒為小莉挺身而出,現在主動幫忙,也許弭平多年愧疚,就能治好我下意識關心異味者,或是流浪漢這個怪毛病。

    ***

    一連幾週的假日午餐,我和小莉都約在速食店,跟孩子們一起吃薯條、漢堡,再陪哥哥寫功課。

    孩子們很喜歡我教他們的薯條新吃法,先把蕃茄醬擠在餐盤襯紙上,倒上白砂糖,再拿一根薯條拌勻,就是超越雞塊醬的酸甜美味,還多了一層砂糖顆粒的口感,讓他們愛不釋手。

    我還買了幾件平價的短上衣,送給小莉,提醒她天熱,要是穿得舒服些,心情也會好一點,才能對小男孩多點耐心。雖然她很開心收下,但始終堅持穿著長袖衣物,我也不以為意,因為每週能見到小莉和孩子們的笑臉,就足以確信自己在做對的事。

    直到某個週末午後,小莉跟孩子們意外遲到。

    當他們匆匆趕來,我發現小莉臉頰上有瘀傷,孩子們卻異常安靜,不若往日會討論想吃什麼。等到孩子們吃飽、去玩之後,我才謹慎提問:「你們遲到了,你的臉發生什麼事?」

    小莉身體瑟縮了下,皺著波浪眉,沒接話,而是拿出鉛筆袋,將換衣紙娃娃攤在手心:「小時候穿這套,長大了也穿這套,一套衣服穿十幾年,早就不合適了,我想換套一衣服,不知道還買不買得到……」

    按住小莉握紙娃娃的手:「我是問你的臉怎麼了?」

    小莉迴避我的眼神,起身想走,於是我伸手去拉,卻拉起她的衣袖,驚見手臂上也全是瘀傷:「為什麼全是傷?」
    小莉看著鉛筆袋,笑得心酸。霎時間,她當年被班上惡霸推進掃把堆,事後找鉛筆袋尋求安慰的情景,撞進我的腦袋裡,讓我不自覺惱火:「不要再看你的鉛筆袋!看著我,是不是你老公打你?!」

    見小莉飆淚,我才驚覺自己失態,快速抽手:「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我沒辦法再跟他一起生活,可是我一個人沒辦法養孩子,我想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意外的表白,讓我的喉舌像遭逢沙漠風暴,旱啞地發不出聲。沒想到出自同學情誼的協助,卻讓小莉對我有了情感上的依賴。

    「靠!黃家恩,你果真又好心幹了壞事!」我在心裡低咒自責。

    小莉見我沒回應,收了淚,同時也收起鉛筆袋:「跟你開玩笑的,你別認真……」她努力揚起嘴角,語調輕快:「哪對夫妻不吵架,吵完架還是要過日子嘛,他要是再發酒瘋,我就帶孩子出門不理他,沒事啦!我們還是可以每星期見面,對吧?」

    我僵硬地點頭,發現自己握拳的手正在發抖:「我在氣什麼呢?」我不斷問自己,到底是氣自己跟國三那年一樣孬,只能對小莉袖手旁觀?還是在氣世界上最困難的工作,就是當個好人?

    ***

    星期五晚上七點,James堅持在安親班把功課寫完,回家才能馬上洗澡,我同意送他回家,不過也在心中暗下決定,於是發了簡訊給James的爸媽,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幫忙,要是以後沒辦法來接小孩,我會把James送到附近的7-11,請他們設法接孩子,為James負起責任。

    到了晚上八點,James才剛寫完功課,他的爸爸就衝進來:「你為什麼不送孩子回家?」

    「James爸爸,接孩子是家長的責任,不是老師的!」

    「喂!是你自己說可以多陪James,會把他送回家,現在想推卸責任啊?」James爸爸指著我的臉開罵。

    James拉著爸爸的衣角說我很照顧他,卻被他爸踹了一腳,累得他口袋公仔掉滿地,慌張又害怕的趴在地上拼命撿,爸爸見狀,故意把玩具踢得更遠,一腳踩碎了James最心愛的公仔,James心急到哭出來。

    「James爸爸,不要這樣,那是……」我話沒說完,就被截斷。

    「那是我用錢買的,我愛怎樣就怎樣,像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安親班,我不會再把小孩交給你們,哼!James,走!」

    James無奈地被扯出教室,臉上滿是淚痕。而我,只能撐起笑容,當作是對James最後的安慰。等到James離開視線,我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滿是鮮血,課桌多了一個凹洞,而我唯一能做的依舊是無能為力地站在原地。

    拖著腳步回到租屋處,倒上床,一股從內心冒出的沉重感像鉛,跟著血液侵襲全身。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天生「帶賽」的命,爸媽從小就為了我吵架,接受我幫忙的人,結果都會更受傷,有問題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

    這時手機鈴響,一封郵件靜置在電子信箱內,是加州柏克萊大學的入學通知信,我振奮地坐起身:「這封信來得正是時候!」開心打定主意,只要我離開,所有人的問題就會消失。

    但下一秒,小莉的波浪眉浮現眼前,我彷彿能看見她老公掄起拳頭,將小莉打傷倒地,而一旁的我再度袖手旁觀。傾刻間,我渾身發涼,接著心悸、手抖、就快要窒息!

    我掙扎著想呼吸,但越是用力吸氣,卻越像戴上一層密不透風的塑膠袋,直到摔落床,才甩開無形的束縛,重獲氧氣,渾沌的腦袋漸清醒:「要走可以,但這一次不要再留下遺憾。」於是打開手機播話頁面,按了三個號碼。

    「您好,這裡是113保護專線,敝姓張,很高興為您服務。」

    「……」

    ***

    隔天,當我在床上驚醒,早已錯過和小莉每週見面的時間:「上星期才跟我表白,這星期我就沒出現,小莉會怎麼想?」自責同時,急忙播打小莉的手機,並且發訊息道歉,但小莉始終未讀未回,沒有任何音訊。

    接連兩天,我刻意提早出門,到小莉家附近的公車站牌等候,還是沒見到人,抑頭望天:「拜託,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不想就這樣離開。」

    又過了三天,我提前辦好離職,到公車站牌守株待兔至傍晚,終於見到小莉帶著小女孩出現!

    但小女孩見我不再開心,反而躲到小莉身後。小莉則是戴著口罩、眼袋浮腫、氣若游絲地開口:「以後不麻煩黃老師了,哥哥的功課,我會自己看著辦。」

    「下個月我要出國讀書了,這些資料,可以幫上你的忙,你留著。」我遞上文件,小莉緊牽著孩子的手,卻顫抖。

    「麻嘛不要哭……」小女孩搖著小莉的手。

    「……你是第一個願意坐我旁邊,為我站出來的人,所以我一直記得你……如果要走,就不要再對我好……」

    「我本來想幫你通報,但是沒問過你,就幫你做決定,不一定是你要的,這些資料可以幫你求助、幫你離開,就算我不在,你也不是一個人。」

    再上前,小女孩從小莉身後竄出來,用力把我推開:「爸爸知道有一個叔叔,媽媽會被打,你走開!」

    我聽聞錯愕,伸手揭開小莉的口罩,看著兩頰乍紫還綠的瘀痕,驚心內疚──都說通往地獄的路,是善意鋪成的,如果沒跟她相認,會不會對她比較好?

    「我帶你去醫院!」

    這時,公車來到,小莉低頭不語,帶著孩子上車。我也緊跟而上。

    「跟我去醫院好不好,社會有資源可以幫你,你跟孩子可以過新生活!」

    小莉淚眼婆娑方抬頭,只見她臉色慘白、雙眼發直地望著我身後。忽然之間,一陣酒氣傳來,我才側過臉想回望,就被重拳往臉上招呼!

    暈頭轉向瞬間,我聽見小女孩喊「爸爸!」

    酒氣男子指著我:「媽的!我蹲很久,就是要等你上車,讓你沒得跑!」

    酒氣男子逼上,小莉擋到我身前又遭巴掌,其他乘客紛紛閃避。

    「請問需要協助報警嗎?」車上音箱傳來司機的詢問。

    「敢多嘴,是不是也欠揍啊?!」乘著酒氣男子前去威脅司機,我想拉小莉下車,但小莉眼神渙散,任我怎麼喊、怎麼扯都如同石像,全身僵固地扣緊孩子坐在椅上。

    巨大的悲涼像把無情的槍,在我胸膛轟出個大窟窿,我彷彿看見徘徊逃生門口的小莉躲回門內,任憑水火猛獸將他吞噬。

    情急之下,我拉開小莉的斜背包,找出鉛筆袋,用她曾經對自己有過的盼望賭一把,對她喊話:「你不喜歡那種臭臭的酒味,你喜歡的是香水粒,記得香香的味道嗎?」

    小莉像是溺水者被拉上岸,猛然吸了口氣。

    「你喜歡漂亮的衣服,但是你爸買的都過時了,你早就想換一套,對不對?」

    小莉的眼神逐漸聚焦。

    「媽的!又在勾引我老婆!」酒氣男子在車頭朝我飆罵。

    我只專心看著小莉:「你的人生不用一直依附男人,你長大了,你能做主的世界,不只有你的鉛筆袋,走出來!」

    跟小莉眼神接觸的剎那,我感覺眼前一黑,挨了第二拳倒地。原來小莉當年被打趴在地,是這種嗞味,我在心裡嘲笑自己,這些拳頭早該來,全是我當年沒義氣的報應。

    這時候,車上響起尖銳的警鈴聲。

    「不要打了,我不是你的紙娃娃……」小莉手按警鈴上,唇齒間發出微弱的意願。

    酒氣男子揚起手,又想打小莉,幸好幾名正義乘客齊上前,聯手制服,讓酒氣男子不得動彈。

    「司機先生,把車開到警察局,我要報警!」

    聽見小莉堅定的語氣,我努力睜開滲血的眼,看著小莉掛著醒悟的眼淚,扶起我:「老同學,謝謝你!」

    「我才應該謝謝你……小莉,你救了我兩次。」終於不再好心做壞事。

    道出多年沒說出口的感謝,胸口一陣舒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小莉並不需要我拯救,這麼多年來,我真正想拯救的,一直是當年那個不夠勇敢的自己。

  • 許振得召喚獸 在 政變後的寧靜夏午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0-02-23 19: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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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身成虎的詩人】
     
    這次分享的短篇,是中島敦的〈山月記〉。
    內容是以唐代傳奇小說為素材,寫詩人李徵在不堪內心衝突的折磨下,最終化身為虎的故事。
    不甘心成為普通人,卻又無法成為不普通的人,大概是自命不凡的人們最大的悲劇吧。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小說吧。
    -

    山月記 / 中島敦
     
    隴西的李徵博學多才,在天寶末年,以一介風采翩翩美少年登上虎榜(進士的榜單),被派為江南尉。但是他生性狷介、自命不凡,不願低聲下氣充任小吏,不久之後就辭官,回到故園虢略歸隱,和親戚朋友斷絕往來,專心一致的閉門作詩,完全耽迷於詩篇裡。他認為,與其長久充當小吏,而在俗惡的大官之前屈膝卑躬,不如留下幾首好詩流傳後世,百年之後尚可留名。
     
    但是,文名不容易顯揚,生活卻逐漸陷入困境。李徵也感到日漸焦躁不安。從這時開始,李徵的容貌漸漸消瘦,身體也一天天衰弱。往日風采翩翩、豐頰的美少年已無處可尋,只剩下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
     
    過了幾年之後,簡直到了家徒四壁的窮困,為了妻子兒女的生計,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在求得一地方官吏的小職位以安家糊口。在另一方面來講,李徵對自己作詩的前途也已經感到失望了。曾經和李徵同登進士榜的同輩們,大多已經位居高官,必須對這些李徵自己不大看得起的夥伴屈膝,可以想像對於李徵的自尊心有多麼大的傷害。他整天悶悶不樂,狂悖的本性也愈來愈難以壓抑,掙扎在現實中的心境有著難以形容的悒恨不安。
     
    一年之後,李徵因公出差,在汝水旁借宿時終於發狂了。在半夜裡,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李徵突然臉色大變,狂叫著從床上跳下來,直往黑暗中飛奔而去,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人們到附近的山野裡搜索尋找也毫無蹤跡,此後再也沒有人知道李徵的下落。
     
    第二年,新任監察御史,陳郡人士袁傪,奉命出使嶺南,途中寄宿在商於這個地方。第二天天色未亮,大地上在黑暗中,袁傪打算出發時,驛站官吏告訴他,在前面路上有會吃人的老虎出沒,不是白天的話,一般人都不敢通行。驛官又勸袁傪說:「天色尚早,還是等一會兒再出發比較好。」袁傪仗著隨從人員眾多,對驛官的話加以斥責,仍然執意而行。
     
    月光殘照在林子裡,當大夥兒通過林間草地時,果然從草叢裡躍出了一隻猛虎。眼看著老虎就要撲到袁傪身上時,突然老虎轉個身,又躍入原來的草叢裡躲藏起來。從草叢傳來像是人類的聲音,不斷的嘟嚷著:「剛才真是好險啊!」袁傪聽到這個聲音,轉瞬間他想了起來,不禁又驚又懼的大叫:「這聲音不正是我的朋友李徵的聲音嗎?」袁傪和李徵同年登進士第,李徵由於性情高傲孤僻,所以沒什麼朋友,但是這個袁傪卻是他最合得來、最親近的朋友。袁傪個性溫和、為人謙遜,和高傲的李徵自然不會發生什麼衝突。
     
    草叢中一陣寂靜,沒有任何回答。不久,草叢裡斷斷續續傳來了細微的哭泣聲。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聽到回答的聲音:「不錯,我就是隴西的李徵。」
     
    袁傪在這一刻間忘記了恐懼和害怕,下馬走到草叢邊,想要和闊別已久的老友敘舊,於是請李徵出來談話,但是卻聽到李徵回答說:「我現在已經變成異類了,怎麼還有臉以這樣驚駭人的姿態出現在故人面前呢?再說,如果以現在的姿態出現的話,一定會引起你的厭惡之情或是畏懼之心。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今天能夠遇見老朋友,使我滿懷故舊之情而暫時忘了煩惱。無論如何,請你稍作停留,不管我現在的外型如何醜惡,還是請你把我當作曾經是你的好友─從前的李徵,跟我交談好嗎?」
     
    事後想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當時的袁傪對於這件超自然的怪異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一口就答應了李徵的要求。他下令部下停止前進,自己則站在草叢裡,和熟悉的聲音做一番對談。從京城的消息、老友的近況,一直談到袁傪現在的官職。李徵聽到袁傪已高居監察御史,便向他祝賀一番。年輕時親近的好友,聲音依舊沒什麼改變,即便是隔著草叢,他們仍然滔滔不絕的繼續交談。談完了袁傪所知道的近況之後,袁傪就問李徵為什麼會變成目前的模樣,從草叢裡傳來了以下的答覆。
     
    「大約在一年前,我因公出差,途中停泊在汝水之畔。有一天夜裡,我睡了一覺之後突然醒過來,覺得門外好像有人正在呼喚我,我循著叫聲跑到外面一看,只聽到在昏暗夜色中,不斷有人向自己召喚著。不知不覺的,我就隨著那個叫聲向前追趕。在我幾乎是跑得渾然忘我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進了山村裡,而且還發現自己左右兩手也同時用來走路,在我體內充滿了不可言喻的活力,讓我能夠輕快的在岩石間跳來跳去,接著,又發現自己的手指及手肘附近都長滿了毛。等到天色稍亮之後,跑到溪流旁一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像已經是一隻老虎了。於是我想,這是不是做夢呢?但是夢境又怎麼能這麼清晰呢?愈想愈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是我做錯了什麼?上天竟然把我變成老虎。難道這是我所應遭遇的命運嗎?那時候,我真的很想死掉算了,這樣活著有何意義?突然,眼前有一隻兔子跑過,自己的人性也跟著消失了,當我再度恢復理智,感覺出自己是人類的時候,嘴巴已滿是兔子的鮮血,身旁到處都散落著兔毛。這就是我變成老虎的最初經驗。從變成老虎之後到現在為止,我的所作我為實在是難以啟齒。不過,在一天之中,還是會有幾個小時回復人類的理性。在屬於人性的時間裡,我可以和以前一樣使用人類的語言,思考複雜的事物,也能夠背誦詩詞歌賦,並記憶起讀過的經書。當我用人類的心來看老虎的行為時,覺得自己非常殘虐。想起自己不幸的命運,不禁滿懷憤恨、恐懼和心酸無奈。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恢復人性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以前會很納悶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老虎呢?最近竟然會想,為什麼我從前是個人呢?這實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再經過一段時間,我恐怕就會完全習慣於野獸的生活,就像古時豪華殿宇逐漸被砂土所埋沒一般,到最後,也許會忘了自己以前曾經是個人類,而只認為自己就是一隻老虎,在路上即使遇見故人也認不出來,甚至把你吃掉啊!到底是獸性中有人性呢?還是人性中有獸性?當初到底是人呢?還是獸?恐怕要等到我人性完全消失後,才會停止去想這些問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算是我的幸運吧!但是用人性來想想,還是覺得十分可怕。啊!總之,可悲!可哀!可歎!像我現在逐漸失去人性的心情,有誰能夠瞭解呢?誰也不能瞭解,除非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他身上。也罷,不要再談這個了,在我的人性尚未完全消失之前,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以袁傪為首的一行人,個個都屏氣凝神,聽著草叢中傳出來的不可思議的事情。聲音又接下去說了:「我本來是想成為一名詩人,希望能藉著詩名萬古流芳。只是天不從人願,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我曾經做的數百詩篇,不用說,都尚未發表於世,一稿也不知散落到何方了。但是,在那其中,尚有數十篇至今仍然可以背誦出來,請你為我記錄下來。或許憑著這些詩,勉強可以把我算做詩人吧!即使我的作品十分拙劣,我的心還是非常執著,在有生之年非成為一個詩人不可。如果能夠有一部分詩作流傳到後世,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袁傪聽了以後,趕緊命令部下準備筆紙,隨著草叢裡的聲音振筆疾書。李徵的聲音自草叢中琅琅響起,長短共三十篇,格調高雅、意趣卓越。欣賞了這些詩之後,必然感到作者有著非凡的才氣,但是,袁傪一面感歎一面又有以下的感想:當然,作者的素質誠屬第一流,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可是總覺得作為第一流的作品,好像缺少了什麼,這種微妙的感覺又說不上來。
     
    把昔日所作的舊詩都背誦完了之後,李徵的聲音突然變了聲調,用一種自嘲的聲音說著:「說來十分慚愧,今天即使變成了這個模樣,想到今後自己的詩作能夠放置在長安風流人士的書桌上,簡直就夢境一般─躺在岩窟中所作的夢。可笑的是,想成為詩人卻變成了老虎啊!可悲復可嘆!」(袁傪想起青年時代的李徵就喜歡自嘲,而此刻這種悲哀的聲音,正是他自嘲的聲調。)幾聲淒涼的笑聲之後,李徵又接著說:「此刻有無限感嘆,讓我來做一首即席詩吧!」
     
    袁傪又令屬下趕快寫下來:
    偶因狂疾成殊類 災患相仍不可逃
    今日爪牙誰敢敵 當時聲跡共相高
    我為異物蓬茅下 君已成軺氣勢豪
    此夕溪山對明月 不成長嘯但成嗥
     
    這個時候,殘月掛在樹梢上,四周一片冷冷的月光,地面滿是白露,樹林間吹進寒冷的風,天色已近破曉時分了。
     
    「為什麼會遭遇到這種命運,剛才我說過實在想不到,但是現在仔細一思量,這並不是偶然的意外事件啊!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總是盡力避免和他人打交道,大家都認為我狂妄自大、高傲孤僻,其實這是我近於自卑的羞愧心,沒有人能夠瞭解。當然,曾經被鄉黨譽為鬼才的我,不可說是沒有自尊心的。但是,我的自尊心應該是由於心虛膽怯而產生出來的。自己想借著詩作來名揚千古,但是既沒有拜師學習,也沒有結交詩友來互相切磋琢磨,共同努力以求增進。有時候對於自己的才思也是半信半疑。這全是我自己的自卑與自大作祟的緣故。一方面不願與世俗人為伍,在另一方面又害怕別人瞭解到我內心的矛盾。害怕自己不是明珠,只是一塊需要刻苦加以琢磨的璞玉,所以逐漸與世俗隔離,遠離人群。這也是滿心的憤世嫉俗、心虛膽怯的自尊心不斷增加而產生的結果。人類幾乎都具有獸性,至於像什麼猛獸,就依各人的性情而有所不同了。對我而言,自尊的羞恥心恰如猛獸,也就是正像一頭老虎。潛在的獸性不但毀了自己,更是使妻子受苦,同時也傷害了自己的朋友,到最後,變成了與內心想法相稱的外形。現在想起來,自己實在太好高騖遠、不自量力了,我並不是詩人,卻苦苦去追求成為詩人的美夢,從沒有好好地想,自己的才能到底適合做些什麼。人生苦短,而我竟然追求遠超過自己才能的事物,整天庸庸碌碌舞文弄墨,只是暴露了自己的缺點和愚昧。就像我,窮其一生,刻苦而不怠惰,也沒辦法成為堂堂皇皇的詩人。現在變成老虎,這怎麼是好?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是白費心血了嗎?這個時候,心中的難受到了極點,忍無可忍只好跑到山頂的岩石上,向著山谷狂吼,暫時紓發自己胸中熾烈的悲哀!昨天晚上,我也在那塊岩石上對著月亮狂嘯。天下雖大,但有誰能夠瞭解我的苦楚悲憤!所有的野獸聽到我的叫聲,只是害怕的伏地哆嗦,山、樹、月、露......也都一樣,認為只不過是一隻老虎在生氣罷了,哪裡會想到我的悲痛呢?仰天長嘯,俯首感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瞭解我!這就好像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沒有人能瞭解到我的內心是如何的脆弱,如何的容易被傷害一樣。沾濕自己毛皮的,並不僅僅是夜晚的露水啊!」
     
    漸漸的,周圍的黑暗一步步隱退,從樹林間開始傳來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曉角聲,聲聲悲涼入耳。
     
    已經到了該告別的時候了。李徵已經快要喪失人性而進入老虎的階段了。李徵在這最後的一刻,向袁傪說:「在分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那就是我的妻子兒女。他們還住在虢略,對於我的遭遇毫不知情,你如果南向歸鄉經過時,務必告訴他們,我已經遇難死掉了,千萬不要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們。我厚顏的拜託你,請可憐他們的孤苦無依,不要任憑他們餓死,這樣我就能夠毫無牽掛了。」
     
    說完了以後,草叢中再度傳出悲痛的哭聲。袁傪也是淚流滿面,並且誠懇的答應了李徵的請求。李徵的聲調突然又變成了原先那種自嘲式的口吻,又說:「說真的,如果我還是人類的話,像剛才那種拜託的事我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我只是任由一個妻子兒女挨餓受凍,一心只專注於作詩的男人,難怪會變成野獸。」
     
    跟著又交代了幾句話,吩咐袁傪自嶺南回來後不要再由這條道路通過,因為再碰面時,自己或許已無法認出故人而加以襲擊也說不定。此次分別,後會無期,請袁傪往前百步左右之後的一個小山丘上回頭望此處,自己就會以現在的面目出現在老友面前。「我並不是想誇耀老虎的勇猛雄風,而是想讓你記住這個醜陋的姿態,就不會再有找我的念頭了。」
     
    袁傪於是照著草叢中聲音的吩咐,跨上馬準備前行。幾度回首,都聽到了悲哀的哭泣聲,袁傪也是一邊流淚一邊出發。
     
    當一行人爬上山丘時,回頭一看,在剛才那片茂盛的草叢裡,有一隻老虎跳到路邊,正朝著山丘的方向看著。然後,向著既白的東方仰嘯數聲,又跳回原先的草叢裡之後,就再也看不到老虎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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