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襤褸貓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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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襤褸貓產品中有16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9萬的網紅作者,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重看721案的辯方求情,我第一次聽有人用「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來形容一個人的個性: //大律師楊明鳳代表被告蔡立基求情指,蔡為人「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犯案與平時性格不同。// 意思是壞人總是在日出後睡覺,日落後才開始活動?還是指入夜後他的表人格就會沉睡,浮現出兇殘的本性? 法官沒有要求更多的...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94的網紅may sum,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my son is asking for hug...... 不要問為何貓奴都衣衫襤褸⋯⋯主子要抱的要求是很熱切和尖銳的 (-W-) https://www.facebook.com/the.silly.cats.family/ instagram http://instagram.com/may...

襤褸貓 在 Instagram 的精選貼文

2020-05-09 22:47:15

我們這次來菲律賓養成了一個習慣, 除了超級早睡早起的作息以外, 出去吃飯都會把吃不完的打包帶走,因為每天回飯店都會被浪貓勒索😂 平常帶回家餵貓的是香噴噴的雞肉, 昨晚是吃海鮮 兩個人吃不完,帶殼類也不敢亂餵 但還是照舊打包了一整袋走,路過了飯店附近的711 遇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看到我就突然掀...

  • 襤褸貓 在 作者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1-07-21 19: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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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看721案的辯方求情,我第一次聽有人用「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來形容一個人的個性:

    //大律師楊明鳳代表被告蔡立基求情指,蔡為人「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犯案與平時性格不同。//

    意思是壞人總是在日出後睡覺,日落後才開始活動?還是指入夜後他的表人格就會沉睡,浮現出兇殘的本性?

    法官沒有要求更多的闡釋,所以庭外無從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為人」。這個求情理由,得罪了所有夜貓,還有很多在半夜還在不辭勞苦地維持這個社會運作的人。

    而在文學的世界裡,「夜」象徵着日之奴隸的解放:

    「加勒比海地區的農場奴隸都認識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是白天的世界,那是白人的世界。一個是黑夜的世界,那是非洲人的世界,有非洲的魔法、地精,還有真正的神祇。在非洲人的世界裡,有些衣衫襤褸、白天受欺壓的男人變身為國王、巫師、療治師,在他們和同伴們的眼裡,他們是可以和這片土地真正的力量溝通的生命,他們擁有絕對的權力……對外界的人,對奴隸主來說,黑夜的非洲世界可能就像一個充滿偽裝的世界,一個幼稚的世界,一場嘉年華會。可是對非洲人來說……唯一的真實世界就在這裡;這個世界把白人變成鬼魂,把農場的生活變成單純的顛倒夢想。」

    出自英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V.S. Naipaul的手筆,藉着他的文字,或者可以窺探元朗黑夜的另一個真正面貌:

    那是元朗人的世界,有元朗的魔(家)法、地精,還有真正的神祇(南邊圍);在元朗人的世界裡,有些衣衫襤褸、白天受欺壓的男人變身為國王、巫師、療治師,在他們和同伴們的眼裡,他們是可以和這片土地真正的力量溝通的生命,他們擁有絕對的權力。對外界的人,對代表資本主義、搭西鐵返元朗日入而息的外鄉打工仔來說,黑夜的元朗世界可能就像一個充滿偽裝的世界,一個幼稚的世界,一場圍村菜的酒會。可是對元朗人來說……唯一的真實世界就在這裡;這個世界把村外人變成鬼魂,把農莊的生活變成單純的顛倒夢想。

    這麼說來,「日入而息」的這種「個性」的確可以作為元朗村民與「夜」劃清界線的合理求情。

    作者

  • 襤褸貓 在 二師兄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1-01-06 13:27:51
    有 21,986 人按讚

    每逢聖誕節,交換禮物都會成為熱門活動。​
      ​
    還記得我第一次參加是在國小,班導師讓同學各自帶一項家裡不要的東西來交換。​
      ​
    於是我媽幫我準備了一個小紙袋,交代我到學校再打開。​
      ​
    隔天我才發現,紙袋裡裝的是我的牙刷,裡面還有張小紙條,上頭寫著「你就是我們家不要的東西」。​
      ​
      ​
    國中的時候,同班同學木兒邀請大家一起去她家交換禮物。​
       ​
    那天放學後,我用微薄的積蓄在文具店買了一盒文具套組,心情忐忑地到木兒家按門鈴。​
      ​
      ​
    「我……我有邀請你嗎?」木兒打開門,臉色迷惑。​
      ​
    「欸?妳昨天即時通狀態不是說大家一起來玩嗎?」我錯愕。​
      ​
    「哎呀,你怎麼這麼客氣,禮物到就好了,人來幹嘛?」​
      ​
      ​
    木兒一邊尷尬地笑,一邊迅速將門帶上。​
      ​
    那組文具套組其實挺實用,我用到高中還沒壞。​
      ​
      ​
    大學的時候,系上同學辦了一個金額上限三百元的交換禮物活動。​
      ​
    我實在不曉得要送什麼,於是斥資三百元買冰棒棍,然後用一周的時間手工打造了一棟殘破的聖誕小木屋模型。​
      ​
    當時抽到我的禮物的是安妮,我永遠忘不了她的臉有多臭。​
      ​
      ​
    「這個需要回收嗎?」這是她看見禮物後的唯一一句話。​
      ​
      ​
      ​
    歷經多次挫敗後,我再也沒有勇氣參加交換禮物。​
      ​
    因為我知道,交換禮物就像人生一樣,就算付出了很多,也可能什麼都換不回來。​
      ​
    直到力誠來找我。​
      ​
    力誠是我為數不多的忠實讀者之一,開朗的高中男孩。​
      ​
    力誠整天都跟電腦相處,鮮少與人類說話,因此十分珍惜與人交流的機會。​
      ​
    遺憾的是,願意跟力誠聊天的人不多,寂寞難耐的力誠只好跟網路上的人頭帳號聊天。​
      ​
    打開力誠line的好友名單,就是玲瑯滿目的詐騙集團列表,從汽車貸款、運彩分析到外送茶,應有盡有。​
      ​
    最近有個高中女生,因為父親生病住院,家裡被龐大的醫藥費壓得喘不過氣。​
      ​
    同情心氾濫的力誠毅然決然捐出辛苦打工的薪水,希望失學少女的爸爸可以順利康復。​
      ​
    這種雪中送炭的偉大精神也為他贏得了小鈴的電話。​
      ​
      ​
    「真的很謝謝你,我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像你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小玲感激地說道。​
      ​
      ​
    她的聲音好軟好甜,聽得力誠都戀愛了。​
      ​
      ​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不然妳當我女朋友啊?」力誠靦腆地笑著。​
      ​
    「討厭,你真愛開玩笑。」小鈴感慨地說道:「有了這些錢,我媽媽的病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
    「別客氣啦,你媽就像我媽一樣嘛,話說不是你爸生病嗎哈哈哈?」力誠被誇得心花怒放。​
      ​
    「痾,我爸媽都生病。」小鈴說。​
      ​
    「幹!妳怎麼可以這麼可憐!」力誠渾身一震,隨即又匯了幾千塊過去。​
      ​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想永遠記住你。」小鈴感動到聲音都在顫抖,怯怯地說道。​
      ​
    「大家都叫我力誠,力誠的力,力誠的誠,要修電腦可以找我。」力誠愉快地掛了電話。​
      ​
      ​
    路邊一個下身癱瘓的中年男子拉拉他的褲管,熟練地伸出手。​
      ​
    力誠莞爾,掏出口袋中僅剩的一百元鈔票,彎身放入男子掌心。​
      ​
    男子接過鈔票後,似乎受到了莫大的精神鼓舞,馬上用意志力克服先天殘疾,奮力站起身走進路邊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包菸。​
      ​
      ​
    「先生,我的錢包不小心弄丟了,能不能借我五百塊坐車回家?」一個人拍了拍力誠的肩膀。​
      ​
      ​
    力誠回過頭,一個衣衫襤褸的大嬸正可憐兮兮地搓著手。​
      ​
      ​
    「阿姨,妳這個月已經弄丟第三次錢包了,以後能不能小心一點?」力誠苦著臉。​
      ​
    「年輕人,好心會有好報的。」大嬸雙手合十。​
      ​
    「我身上真的沒錢了。」力誠攤手。​
      ​

    大嬸伸手指著不遠處的提款機,眼神很堅定。​
      ​
    力誠嘆了口氣,走到提款機前領了一千塊交給大嬸。​
      ​
    大嬸喜孜孜地把千元鈔票收進口袋,還很有職業道德地找錢。​
      ​
      ​
    「收你一千,找你五百,謝謝你啦!」​
      ​
      ​
    力誠看著大嬸回找的五百塊,心中五味雜陳。​
      ​
      ​
    「阿姨,算我求妳了,妳趕快坐車回家吧。」他又嘆了口氣​
      ​
      ​
    大嬸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走向下一條街,繼續籌她的車費。​
      ​
      ​
    力誠不是笨蛋,他是個好人。​
      ​
    只是很多時候想當好人就得先學會當個笨蛋,因為這年頭已經沒有聰明人願意當好人了。​
      ​
      ​
    至少他相信小鈴。​
      ​
    小鈴是力誠的精神支柱,是他繼續當好人的唯一動機。​
      ​
    力誠決定聖誕節邀小鈴一起出來吃飯,所以聯絡了我。​
      ​
      ​
    「為什麼要聯絡我?」我坐在咖啡廳裡寫稿,完全摸不著頭腦。​
      ​
    「第一次約女生出來就單獨吃飯我會緊張,想說乾脆辦一場交換禮物。」力誠抓抓頭:「師兄也知道我熟人不多,想說邀請你一下哈哈。」​
      ​
    「三個人是要換個屁,更何況我跟你也不熟。」我搖搖頭。​
      ​
      ​
    幫讀者把妹實在不屬於我的業務範圍,當然應付詐騙集團也不是。​
      ​
      ​
    「師兄,你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力誠突然問。​
      ​
    「相信啊,我上禮拜才跟他吃飯。」我隨口回答。​
      ​
    「真的假的!」力誠震驚。​
      ​
    「你是不是別人說什麼都會相信啊?」我皺眉。​
      ​
    「我媽告訴我,我的名字裡有一個誠字,就是希望我做人誠實一點。」​
      ​
    「不是每個人的名字裡都有個誠字。」我說。​
      ​
    「要當個好人,聖誕老人才會送你禮物喔。」力誠認真地說。​
      ​
    「我說力誠,你知道為什麼大家要辦交換禮物嗎?」我嘆氣。​
      ​
    「為什麼?」​
      ​
    「就是因為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不會有人憑空出現,無緣無故送你禮物,大家才只好隨便找個理由互相送禮物啊。」​
      ​
      ​
    「諾,聖誕快樂。」我拿出一本明年才要出版的書提早簽上名,希望這樣就能打發他。​
      ​
    「師兄,其實你的書沒有受歡迎到能拿來當作聖誕禮物。」力誠接過書,隨意塞進書包裡。​
      ​
    「誠實也是要看場合的,滾吧你。」我豎起中指。​
      ​
    「聖誕節當天,晚上六點,台南火車站集合啊!」力誠大聲說道。​
      ​
    「嗯,我不會去的。」我揮揮手與他道別。​
      ​
      ​
    我繼續在咖啡廳寫稿,等我的下一個讀者出現。​
      ​
    她的名字叫珮瑄,是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生,我碩果僅存的女讀者。​
      ​
    我跟之所以和珮瑄認識,是因為她之前在銀行工作的時候,發現我的帳戶在網路購物平台重複扣款了五萬多塊,特別打電話來通知我,希望我到ATM前面操作解除設定。​
      ​
    不過肥宅我懶得出門,就放著沒管,反正我的戶頭裡也沒有那麼多錢可以扣。​
      ​
    這次珮瑄找我出來,是因為她最近跳槽到一間保險公司,有個很划算的保單想讓我參考。​
      ​
      ​
    「熱拿鐵謝謝。」珮瑄一坐下來就直接點餐,臉上寫滿了疲倦。​
      ​
    「妳有打算要認真介紹保單嗎?」​
      ​
    「我認真介紹你就有錢買嗎?」珮瑄不屑。​
      ​
    「我說妳啊,做詐騙也要講點誠意吧?」我調侃。​
      ​
    「我是服務業,不是他媽的慈善事業,陪肥宅聊天不在我的業務範疇。」珮瑄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
      ​
    珮萱交過很多男友,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借錢高手。​
      ​
    有朋友介紹股票投資的男友,也有家裡做生意缺錢周轉的男友,當然也少不了最後一次在地下錢莊欠債、保證這次還完就再也不會賭的男友。​
       ​
    於是受騙太多次的珮瑄終於被騙出了心得,立誓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
      ​
    她決定吸取教訓,化危機為轉機,化被動為主動,從其他男人身上騙點錢回來。​
      ​
    然而迄今為止,她入行一年多,連最簡單的ATM詐騙都沒有成功過。​
      ​
    作為在事業上頻頻受挫的菜鳥,滿肚子鳥氣的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我也樂得在報警抓她之前練習跟正妹聊天。​
      ​
      ​
    「跟妳說喔,我現在正在構思一個新故事,是一部跟賭博有關的武俠小說,聽起來很厲害齁?」我看著筆電螢幕。​
      ​
    「我不想聽,而且那個故事你都構思一年多了,是還要寫多久?」珮瑄揉揉疲倦的眼皮。​
      ​
    「妳這樣還算是我的讀者嗎?」我不滿。​
      ​
    「我有說過我是你的讀者嗎?」珮瑄。​
      ​
      ​
    我們兩人沒有再說話,我喀喀嚓嚓地敲著筆電鍵盤,珮瑄慢慢喝完了熱拿鐵。​
      ​
      ​
    「話說聖誕節快到了。」我伸了個懶腰。​
      ​
    「那又怎樣?」​
      ​
    「妳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我問。​
      ​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珮瑄搖頭,輕聲說道:「沒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不會有人憑空出現就對你好的。」​
      ​
      ​
    接著她又點了一份三明治,吃完後沒付帳就走了,算是成功從我這裡騙到了一餐。​
      ​  ​
      ​
    聖誕節那天,我當然沒有去參加見鬼了的交換禮物,而是一個人到百貨公司吃燒肉。​
      ​
    不過我在經過火車站的時候,發現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正被一個壯漢糾纏。​
      ​
    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得知壯漢在外頭欠了點錢,想跟女孩借點資金周轉,女孩拒絕後,壯漢就開始動手動腳。​
      ​
    見義勇為的我很快就看不下去了,所以我別過頭假裝沒有看到。​
      ​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衝出一名聖誕老人裝扮的年輕人,與壯漢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
    壯漢人高馬大,很輕易地就把聖誕老人壓在地上狂揍,棉花黏成的假鬍鬚飄得到處都是。​
      ​
    聖誕老人大聲嘶吼著什麼,路邊一個雙腿殘疾的大叔突然撲上去抱住了壯漢,用手肘勾住壯漢的脖子。​
      ​
    一名總是沒錢搭車回家的大嬸也在此時蹲下身,抓著壯漢的小腿狂咬。​
      ​
    場面實在太過混亂,我很快就離開了。​
      ​
    上禮拜到咖啡廳跟我見面的變成了兩個人,分別是掛著熊貓眼的力誠,以及本名其實不叫小鈴也不叫珮瑄的女孩子奈奈。​
      ​
      ​
    「師兄,還是你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所以我們只好找個理由互相送禮物。」少了一顆門牙的力誠笑得很開心。​
      ​
    「我倒覺得,也許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也不一定。」奈奈看著我說。​
      ​
    「真的嗎?」力誠困惑。​
      ​
    「你是不是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奈奈敲了一下力誠的腦袋。​

    「我媽說,我的名字裡面有個誠字……」​
      ​
      ​
    我看著眼前的笨蛋情侶黨,內心賭爛不已。​
      ​
    他們在聖誕節的交換禮物中,分別抽中了男朋友跟女朋友。​
      ​
    我呢?​
      ​
    我只抽中了這個故事。

  • 襤褸貓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10-10 09: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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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羔羊之怒 —— 你願意接受上帝作為你的陽具嗎 / 小說 | 盧斯達 on Patreon】

    我的名字是米勒.多明諾,以下是我幾年來對某一組織的秘密調查,我恐怕自己已經知道了禁忌的故事,因此我必須在酒店寫下這些並不詳細的紀錄。如果我發生了甚麼事,以後也會有人知道。

    1987 年,我是佛羅里達萊昂郡——塔拉赫西的一個重組案警員。塔拉赫西人口只有 20 萬左右,雖然不算鳥不生蛋,但也沒甚麼特別罪案,頂多是有一些鄰埠的黑手黨在這裡活動,在麥爾茲公園 (Myers Park) 附近的商業區,是他們主要活動範圍,我們會定期去妨礙他們。除此以外,可謂太平無事。我們同胞的槍枝,都是指向黑人、毒蟲和不受控制的青年街頭黑幫,很少是真正十惡不赦的罪犯。

    1987 年某日,警局接到報案,說有人目擊麥爾茲公園的公共遊樂場,有兩個穿西裝、衣冠楚楚的男人,以及六個衣衫襤褸的小童,還有一部起居車,形跡可疑。我在另一個分局的朋友當日與一批人馬趕到,當場拘捕了那兩個男人。那位朋友在工餘飲酒的時候,向我透露了以下的細節。他們將兩個男人帶著拘留室審問,他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就不肯透露其他事,極不合作。其中一人之後開口,他說,他們是這六個兒童的老師,除此之外,就不肯透露更多。

    社會安全管理局派人來照顧那六個兒童。他們發現那六個兒童,有男有女,全部都有營養不良的問題,大多數都不能跟探員有效溝通,似乎是表現出某種智力發展遲緩的情況;大部份小朋友都說不出自己的名字。為了方便辦案,局裡的人甚至幫他們起了代號。其中一個代號叫做大衛的男童,以及一個叫翠西的女童,比較能夠溝通。大衛說,那兩個男人確實是他們的老師;但男童女童顯然不知道幼兒園,他們只是隱隱約約地說,老師教他們玩遊戲。是甚麼遊戲,他們似乎又說不出來。

    膠著狀態並沒有維持很久。由於事情似乎有涉及邪教活動的嫌疑,我們聯絡了華盛頓的警局。他們之後發現,那兩個男人的名字,早已在 FBI 的觀察列表之上。他們似乎與一個稱為「家族」的教派有關。在拘留期間,社會安全管理局的人甚至收到死亡恐懼,不過安置那班兒童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一個理應沒甚麼人知道的地方。

    警局裡面充滿了爛人,當然我也是這些爛人之一,不過我沒有參與小童案的調查,但一定有將新聞賣給了記者——我們一向是這樣,這是我們很多人的外快來源。很快,我們這個小區就上了全國頭版。首先獨家報道這件怪事的是《華盛頓郵報》:「多個消息來源向政府表示,『家族』是一個涉嫌對兒童實施洗腦和性剝削、並且提供財政或性補貼以吸引新教徒的邪教」;後來其他大報報章都有跟進。

    兩三天之後,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就開始在傳媒版面出現。

    有「家族」的成員接受訪問,表示自己受到主流社會的誤解;這些兒童並不是被非法擄走,而是得到其家長 (也是成員) 的授權,他們本來是乘車趕到該教會在肯塔基州建立的「教區」,他們的父母也在那裡。至於他們衣衫襤褸,該成員說,「他們只是小朋友,小朋友玩耍起來就是這樣骯髒的呀,而且他們一直趕路,沒有太多停留疏洗的地方,這不能算是虐待兒童吧?」

    在那段期間,寫口供時經常串錯字的我,突然開始有興趣讀報紙,追蹤著這件事的發展。對「家族」同情理解的報道,像潮水一樣升高;甚至有專欄作家認為,主流社會的壓迫文化、基督教右派的不寬容,在此事件可見一斑。又過了一陣子,這邊的檢察機關表示,沒有證據表示這些兒童受到虐待,那兩個男人亦當庭釋放,於是二男六童,又像沒有來過一樣消失於公眾的視線。

    但這件事一直在我的心裡佔據一個角落。我不是說他們的另一個版本有很多漏洞,事實上聽來也是言之成理。然而他們拘捕兩個男人當天,我在局裡正好要外出,跟他們也打了一個照臉,那兩個男人,穿著非常高級的西裝,而且髮型整齊,一點也不襤褸。他們與兒童的外貌,有非常大差異。如果說他們一直趕路、穿洲過省,為甚麼這兩個男人的外觀仍能保持整潔?更加奇怪的是,我那個透露了案情細節給我的朋友,本來滴酒不沾 (他也因此在局裡經常被我們嘲笑) 也不召妓,但不知為何就突然開始酗酒;有幾次我在市中心的紅燈區還遇到他。我心裡一開始是想,這個人竟然第二次發育了。我幾乎不可能在警局和傑佛遜醫生門外以外的地方見到他。因為我們預約的時間總是一前一後。

    一陣之後,我收到一個沒記號的電話,是一個自稱傑森的男人,他自稱是 FBI 的人,但正在執行一個「非官方任務」,他正在調查那件一直在我心裡沒放下的事。

    傑森說,希望接觸當時在警局裡接觸過案件的任何人。我照直說,其實我沒有參與這件事,所知不多。對方卻堅持要見一面。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我約了他三天之後,在麥爾茲公園的那個案發地點見面。

    當日那個遊樂場亦有幾個小朋友在玩耍,我就坐在長椅,戴著一頂黑色圓帽作為記號。等了一陣,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鋼條身影黑人來到,穿著卡其色的風衣;他叫了我的名字——他竟然連我的名字都查出來。他拿著兩杯咖啡,在我旁邊坐下來,遞了另一杯給我——「咖啡?」我接過了,我們望著那些玩耍的小童開始說話。

    傑森是一個假名,但他說自己是 FBI 的前僱員,因為一些事而被辭退。他說:「我已經私下接觸過社安局和警局裡的人,他們有透露過一些資訊,但也有一些表現十分奇怪。」

    我問:「所以這究竟是甚麼鳥事?」

    傑森說:「FBI 一早就有知道這班人存在,他們自稱是『家族』,表面上是一個基督教會,但他們是一個公社,你知道嗎?就是那些教徒住在一起,然後那些孩子又在一起的公社,像占姆·瓊斯 (Jim Jones) 那些。這些組織,在全美有幾千個,有些比較危險,有些只是一班認為自己值得成功但又志大才疏的人組成,拜一下撒旦就覺得自己好特別的可憐蟲。我們是在處理前者,而不是後者。事實上自稱『家族』的組織,也有幾十個同名,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是否有聯繫,不過在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情,我認為有問題。」

    我說話都很小心,因為反正我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你知道甚麼?」

    「我認為這裡有一個陰謀。」傑森說:「那六個兒童,是他們在儀式裡『使用』的東西;這些兒童,有可能是教徒奉獻出來的親生兒女,也可能是從世界各地買回來的。我認為他們涉及人口販賣還有戀童,而且是跨國的。」

    「不是吧,你有甚麼證據嗎?」我說。

    「我知道一些,但我想你們也可能知道一些資訊碎片。」傑森說。

    「那你知道甚麼?你又想要甚麼?」

    「我希望你在局裡能找出一些文件。」

    「你想害我掉了工作嗎?」我嘲笑他,並繼續飲那杯咖啡:「我已經夠多把柄了,你倒是要成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傑森說:「我可以透露一些訊息,你不也是想查出事情有甚麼問題嗎?你知道事情不妥,你感覺到,所以你才答應出來見面,是不是?」

    「事情當然很不妥,但這些事情,可能四處都有,怎麼證實呢?而你也已經不是 FBI ,我則只是一個小鎮的警察,我根本做不到甚麼。而你知道甚麼呢?」

    傑森靜止了一陣,然後說:「看來我們還需要更多互信。我不是一個亂來的志願人士,你不要搞錯。例如他們當日發現的那架起居車,裡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例如有幾盒避孕套,例如裡面有一張世界地圖,上面有幾個位置是有標注的,例如英國伯明翰、法國巴黎、華盛頓、塔拉赫西、香港、日本、印尼;車上還有一本漢英字典——你不覺得奇怪嗎?兩個大男人跟六個小朋友,為甚麼會有避孕套?再來,還有一部手提電腦,但裡面儲存甚麼資料,我就不知道,因為是你們局裡的人拿到了手。DC 的人來過,取走了電腦分析,但裡面是甚麼,我接觸不到。」

    我停了一陣,然後說:「最後法庭說沒有證據,撤消了所有控罪。」

    傑森點頭說:「你不覺得疑點重重嗎?如果你找到那些檔案,我們可以進一步交換資訊。」

    最後他是如何說服我的,我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有莫名的好奇心,我感到自己的好奇和痛苦在一同時間被燃起了。

    於是我和他飲完咖啡之後,就各自離開。我在塔拉赫西警局已經七年,我對於每個部門的人員出入、每個換更表,都瞭如指掌。有一晚,我在一個最空蕩的時間進入檔案室,查找我要查找的檔案。其中一份檔案,羅列了他們在起居車上找到的東西,的確有避孕套以及漢英字典;然後我又找到關於那六個兒童的生理和心理評估和口供檔案。

    上面說到代號為大衛和翠西的孩子,有營養不良,他們說自己自懂事以來,都是吃素,而且很少吃飽;他們的父母是『遊戲』的一部份,教會的首領叫做「祖父」……然後我又看到,報告有提及他們有受過性虐待的可能。大衛有便溺問題,可能是受到長期和激烈雞奸的跡象;至於翠西的手臂和頸有奇怪的人類咬跡,但不能證實是小孩子還是大人。

    由於我肯定是形跡可疑,所以沒有看太久,只看到這裡就離開。

    之後我與傑西在一間市郊的星巴克見面,我將我讀到的那些鬼東西透露給他聽,顯然當中有一些東西他不知道,作為交換,於是他又向我透露更多訊息。

    傑西說,FBI 當時接到塔拉赫西警方求救,便派了一支人來到支援,但詳細過程不明;同時FBI 知悉在華盛頓有兩處屬於這個教派旗下的物業,便派包括傑西的一班探員去爆破。在其中一間倉庫,他們剪開一個心型的鎖,衝入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而且凌亂,裡面的人好像早就知道會被突襲,而且走得很急。他們在裡面發現,其中一個房間有很多人類排泄物,有尿有屎還有一些奇怪的液體;在另一個房間,儲存了一些文件和寶麗來相片,傑西就是第一手發現寶麗來的人,那些相片是一些赤裸的孩子,有男有女;有一些相片則是被肢解的羊或是貓或貓;有一些則是穿著白袍的奇怪人,似乎在進行奇怪的儀式。

    往塔拉赫西支援的探員,拿回一堆文件和一部手提電腦回來,裡面查到甚麼,傑西也不知道,但傑西聽到上司說,這件事涉及 CIA ,是內部問題,下令停止調查,並轉報給 CIA。我們重構雙方的記憶,似乎就是 FBI 被下令停止調查之後不久,各種「另類證詞」就在報章湧現,不久,塔拉赫西的檢察機關撤消警方對兩個男人的各種指控。

    我記得聽完他的故事之後,攤軟了在坐椅,我問,這是邪教?撒旦教?3K 黨?整個 80 年代,關於搖滾樂、安東·拉維 (Anton Lavey)、都市傳逆、邪教的鬼話和傳言,一直還是小報和廉價恐怖小說的熱門題材,但認真的,我沒有遇過真實的案件。

    傑西說,自己堅持調查,與上司發生衝突。之後有一次他參與掃蕩南美販毒集團的時候,一個黑人女毒販手抱嬰兒作為偽裝和掩護,一看到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人埋伏,開槍便掃射,子彈掃過傑西的左腰,他也開槍,將對方打死。

    嬰兒沒事,後來發現那是從別人搶來的,一個白人嬰兒。因為這件事,上司將他停職,等候內部調查。說到這裡,傑西不像平時一樣冷靜,眼睛充滿疲倦的血絲和狂熱:「我早已知道他們的調查結果,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我問,你覺得這個邪教已經滲透進了體制之內?

    他肯定地說:「否則這些疑點,這些生理心理報告,怎麼可能不控告?而虐兒事件竟然是 CIA 的內部問題?難道他們也有參加嗎?那些相片、那個倉庫是怎麼回事?老天。」

    之後我跟傑西也有一些談話,但很快他就要回華盛頓接受內部調查,於是我就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我甚至打電話給他,但那個電話已經取消。這件事又漸漸埋在我的心裡。

    幾年之後,有一日,我去找那個一開始透露資訊給我的朋友。我在警局外面截住他,試圖跟他閒話家常,但他眼神十分閃縮,整個身型好像瘦了一個碼。我問他發生了甚麼事,他一邊走,一邊閃爍其辭,只是呢喃著他最重要的是家人,叫我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不久之後,他在家中發現被人槍殺,妻子和七歲大的女兒也同樣被亂槍打死。我聽到那個消息時是下午,那時天氣剛好入秋,樹上的葉也快掉光了,日照變得很短,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聽到這個消息,我在辦公室裡點起煙,卻忘記了抽,煙自己燒成了灰,一截的斷裂掉。他們最後抓到兇手是一個毒蟲,而且找到證據,他跟販毒集團有勾結和交易,在掃毒前會提供消息給對方閃躲。

    我滿腦子都是最後一次跟他的互動,但我沒跟其他人說。在冬天的時候,我參加了他的喪禮,但沒甚麼人來,我也不認識其他人,風呼嘯的虛妄的狂吹著。那天我沒有回家,穿著純黑的西裝來到了傑佛遜醫生的診所,那是一座新式商住大廈的二樓,我沒有預約,傑佛遜醫生平時的秘書也不在,是他開門。

    傑佛遜醫生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白人,高瘦、疏著一個油頭的黑髮、總是穿著沉色的西裝,他的辦公室是精緻的古典風,有一個他說是假的虎頭頭掛在廳裡。我說沒有預約,但他也正好閒著,於是他讓我進去,一邊閒話著她的秘書去了中國旅行,還未回來。

    他問我有沒有準時吃藥,我說有,但我不喜歡吃,因為它令我感到自己比較遲頓。他坐在椅上,跟我說:「有一些人的大腦欠缺某些物質,以致無法有效傳遞訊息,但在人的主觀感受裡,他們是覺得自己太過敏感,而吃藥之後,便覺得自己遲頓了,但在生理層面來看,你的大腦只是變得活躍和有效,而不是相反。」

    傑佛遜醫生和我的關係有很多年了,我跟他友好,所以我在他面前不會掩飾我對精神病學的某種藐視。「這只是你說的,和他們說的,但在我的世界卻是鬼話,而最可怕的是,我證實不到,是嗎?」

    傑佛遜笑道:「某程度上,你也可以這樣說。」

    我說,我去了那個人的葬禮,傑佛遜說,他才剛下機幾個小時,所以還是錯過了。我問,他之前有跟你說過甚麼嗎?傑佛遜醫生眼睛轉了轉,然後問:「你是以病人的身份,還是用警察的身份問我?」

    我當時感到很累,攤在他的病人椅上說,這還重要嗎?
    他說:「的確不重要,因為不管你用甚麼身份問,這是病人的私隱,而我透露了的話,就打破了我的專業操守。」

    我突然感到一陣憤怒,我想像我跳起來,然後將他抽起來摔在椅子上,將他的文具和電腦震得全掉在地上。我望著他,說:「我不相信他是被毒蟲打死。」

    傑佛遜醫生說:「為甚麼?你是基於甚麼證據嗎?」

    我說:「有一些推論。」傑佛遜醫生說:「基於奇怪和錯誤的推論,也可以導致錯誤信念,這叫做妄想,Delusion。」

    我說:「那麼人們相信耶穌死後從墓裡復活,還四處傳道,那也是錯誤信念嗎?是不是一個錯誤的信念多人相信到某個程度,就變成了信念?」

    傑佛遜醫生想了想,然後笑:「很好,你在克服你的創傷。」

    我說,我不知道是甚麼問題,導致我看了你那麼久。他又跟我遊了一陣花園。我記得那一晚,他跟我做了一個催眠。在某種似夢非夢的情況下,我見到一個男人在觸碰我全身,他微笑著,柔聲說:這是一個很美好的體驗……我想移動和掙脫,但那個小時候的我動不了,於是他開始脫衣服,也開始脫我的衣服——我在催眠之中崩潰下來,像個嬰兒一般哭起來。我記起了一切,我也記起了我多年來在這裡崩哭過多少次。傑佛遜醫生十分熟悉地用一張厚毛毯包著我,我感覺到自己的恤衫全都冰冷地濕透。

    在分不清是狂叫還是流淚之中,我向傑佛遜醫生說了我這些年來一直沒說的事,我談到傑西,我談到他談到的所有事情,我談到我的可卡因上癮,我談到我為黑幫做的事,我談到那架車,我談到那六個兒童的臉。

    傑佛遜醫生默默地聽完,坐在我旁邊,說道:「也許你這幾年,是進入了長期的偏執,變成了偏執型人格障礙,因為那件案件,觸碰了你的童年創傷,而那個傑西的話,也許他不是騙你,但他也只是知道某些細節,而根據那些不全面的資訊,也可以是妄斷。你也說過,他與上司有衝突,而且在一次事故中被內部調查,也許他都有一些心理問題,也許也有某些情緒纏住他,而你跟他的接觸,又啟動了你的心理防衛機制,於是你的情況變得越來越壞,因為你越來越偏執了。也許那個教派,並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邪惡?也許中間有些甚麼搞錯了?……」

    我只記得這些,在他安撫之下,我在那張椅上睡了一陣,然後回了家。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甚麼,那一次之後,我的狀態似乎變好了。我開始想,我是被一個狂熱的瘋子感染了,也許那些年來,我只是庸人自擾。

    1997年夏天,當時警局已經開始了電子化,我也升了職,所以我擁有自己在警局裡的電郵帳號。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郵件,署名竟然是「傑西」。我一看,後背就開始冒冷汗。

    我打開郵件,裡面說,傑西說,這些年來,他終於查到「家族」究竟是甚麼,多年前在塔拉赫西發生的事,是一個跨國人口販賣行動的一部份。那次內部調查之後,他假裝已經放棄調查,成功騙過了局裡所有人,並且繼續透過其他手段調查。這些組織主要活動地點,是美國、英國、日本和香港。有很多慈善組織、前台公司、非政府組織甚至政府機構,都與這個組織有關,但這都只是「家族」的代理,他們的兒童來自世界各地,而在東南亞那一塊,集散地就是香港。而他們其中一個「貴族家庭」(高級成員),最近就到了香港,是一對母子,有名字,還寫了他們在香港居留的地址。

    傑西說他自己因為某些事情,被限制出境,所以給我發這個電郵;他說如果我對這個真相還有興趣,就到這個地址,「看可以找到甚麼」——但必須快,「因為他們不知會住到甚麼時候」。

    我抄下那個地址之後,馬上將電郵刪除,好像很多年前聽到我那個朋友死去的時候那樣,整個人好像進入了虛空,「醒來」之後我在局裡來回踱步,我在想,我是否應該不理會他,我的人生似乎已經回到正軌,我是否又要回到他編織的瘋狂之中?

    我無法將這個念頭扔出去,我不斷嗑藥,直到失去知覺——我覺得自己已經在瘋狂的邊緣,好奇心拉扯著我,除了這個,我對於多年前的那些謎團,仍然覺得未解。我認為自己應該去,要不就會面對一場可怕的真相盛宴,也許就面對我多年來面對的都是一個愚人愚己的瘋子。也許面對了之後,我在晚上就可以睡得著,睡得穩。

    我請了多年都沒有請的假,一個人乘飛機去了香港。我從來沒去過香港,也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我就像那些年輕的旅遊人,沒甚麼準備,就隨便出發去一個鳥不生蛋的東南亞地方「體驗生命」;但香港卻是一個繁華得媲美紐約的地方,密集得好像羅拔迪尼路駕著的士漫遊的罪惡淵藪。因為人生路不熟,我也是坐的士,那些的士是紅色的。我隔著的士的窗往外望,除了那些亞洲面孔令人感到充滿異國風情,街上也有很多紅色的橫額和旗幟,好像在準備某些盛大的節日似的。

    那個地址是一座西環的樓房,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在一堆亞洲的我形容不到的傳統建築物之間的一座老樓。我下車之後,發現也有一個白人年輕人。他首先看到我,那個人雙目通紅,穿著一件衛衣,牛仔褲,像個尋常的年輕人,卻在這裡違和地出現。他突然開口說了甚麼,我才意識到他是跟我說話,他說:「不要再來了,教會今天關門。」

    我不解,他的雙手收藏在衛衣裡,我直覺那裡似乎藏了甚麼。「不要再來了,教會今天關門。」

    他說話的時候,也望著那條通往上面的陰暗樓梯。我對他說:「我不是教會的人,但我來找妮娜.高佛。」

    聽到這句,他的戒備神色似乎減少了一點,但又似乎驚訝我直直地說出了這句話。不知為何,我突然被一種第一次上教會時的莊嚴感受所籠罩,我不管這裡是哪裡,對方是誰,我將我經歷過的一切都說了給他聽。

    那個伙子最後說:「妮娜.高佛是我生理上的媽,你找她幹甚麼?」

    不知為何,我說:「不知道,也許我會殺了她,終結我的痛苦。」

    「我想了很多天,究竟甚麼時間最合適?也許今晚就合適,你也認為如此嗎?」

    我點頭。

    他面露驚奇的神色,想了一陣,然後便說起了他的故事。那個小子的名字是大衛,教會的首領是他心理上的媽,他們信耶穌,也相信耶穌最高的法則是「愛」。「祖父」的夢想,是開始一場靈性革命。他一開始指派女教徒跟自己做愛,然後命令教內的夫婦互相交換伴侶。

    「祖父」主張激進的「性神學」,他認為性並非罪惡,在性交過程中,他們反而與上帝接近。「祖父」之後的野心變得越來越大,他跟其中一個女信徒生了個兒子,那就是大衛。他們也領養了另外一個女孩,叫做仙迪。他們被教導,性交是靈性的練習,所以很小到大,就鼓勵他們一齊睡覺,是一對金童玉女;「祖父」也經常跟仙迪在一起,有時他們會在一間房裡,仙迪為「祖父」口交,祖父也會在他們面前自慰,而「祖父」也會叫大衛的媽媽跟他做愛,並且用攝錄機拍下來,用寶麗來拍下來,供「祖父」自己欣賞;

    「祖父」也會鼓勵教派內的姊妹跟大衛做愛,很小的時候,大衛已經知道甚麼是性愛,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們被關在教會一個封閉的公社裡面,每日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做愛。他們也會製訂運送兒童時如果遇上警察時的標準答案,也會用精神藥物、心理操控等技術對教徒和兒童洗腦。

    大衛說,知道教會裡面很多高層都戀童,也有很多人是因為本身戀童而加入教會;他們也儲存教徒的裸照或者性愛影片,來勒索他們;「祖父」在兩個月之前病死,各地的警察都多多少少有調查他們,所以他們四處躲避,最後來到香港。因為妮娜.高佛相信這裡是其中一個對他們安全的地方。

    我一邊聽,一邊冷汗直冒。我想起傑佛遜醫生,我知道他有一個妻子,兒子都已經讀大學了,但我不知道他私底下是如何,他是否也是一個戀童者?他是醫治我,還是愚弄我?我不知道,也不敢想下去。

    「是誰告訴你我們在這裡的?」大衛問我。

    「是一個叫傑西的人,但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找到,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我亦只是試一試。」

    「那可能是教會裡面那些革命者。」大衛似乎已經對此作了解釋,又說:「也有很多人想離開,他們不介意找外來人來打碎這王座。」

    「王座毀滅之後,你又會幹甚麼?」我問大衛。

    大衛聞言,便露出一陣泫然的微笑,在街燈的暗光之下,我看到他的眼睛異常浮朣,他問我信不信上帝?我說我不知道。

    他說,他不信,因為上帝對他來說只是一根大陽具,看到甚麼空隙就插進去的陽具;他是長大之後自己在甚麼地方長大,「祖父」曾經命令大衛做下一任的教主,但後來也不了了之,因為這大概只是「祖父」覺得好玩,就像他在人生裡面玩過的一切。

    大衛說,他已經死了,他每活一秒都是在地獄之中,而他現在要上樓終結一切。

    我當時沒有聽明白他在說甚麼,我問:「香港沒有人在查你們嗎?」

    大衛的神色有點像嘲笑,也有點像憐憫我,他說:「我們生活在一個謊言裡,沒有人是例外。你聽過乒乓外交嗎?你知道克林頓嗎?你知道中英聯合聲明嗎?沒有東西阻得了這病毒的擴散,他們在這裡可高興了。」

    我現在知道大衛給我那種異樣而神聖的感覺,是來自記憶,是我小時候上教堂時,聽過牧師講過《啟示錄》,在最後的時刻,有很多帶來死亡的天使,而大米迦勒會將一條大蛇摔在地上。後來我知道,米迦勒是警員、軍人、水手、商人、傘兵甚至病人的主保聖人。

    我還是呆立在原地,說完,大衛就上樓,僅僅只是兩三分鐘,我就聽到上面傳出兩下槍聲,突然,我看到遠方傳來一陣巨響,七彩的煙花爬升到半空,燦爛而緩慢而展開。
    我衝上去,發現二樓某個房門是打開的,好像是一個記號,一個留給我的記號,我看見一波緩緩的血爬出房外,我慢慢走進去,發現裡面有一個老年女人,額頭中槍,黏稠的像精液一樣的腦漿跟血交融在一起;而大衛也倒在旁邊,他是吞槍自殺的,子彈從他的下顎進入,從腦頂打出去。

    我看了幾秒,便動身離開,跌跌撞撞的跑走,我不斷的跑,在微雨之中,有很多人迎面而來,他們歡慶著甚麼,有記者在拍攝著他們;我想起大衛死前說的那句,他們在這裡可高興了。我跑了,我在煙花下的黑暗中不斷地向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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