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見其他媒體報道四名被捕港大生時，都不約而同地找來他從前的同學跟老朋友，聊了很多生活點滴。說實話，實習期完結後，我跟「記者」這身份好像漸行漸遠了；再者，我跟被告們素未謀面，故未敢側寫跟重塑四人的「真實一面」。看過不少別人撰的特寫後，我選擇回到旁聽席，寫一點我所知道的，其實真實得可怖。 入大學上莊為著甚麼？「攢宿分嗎？」「不！港大住宿好像無宿分可言吧！」A同學說。「識一班酒肉朋友嗎？拍拖嗎？」問畢，沒人接上。Dead air了一會，B同學再接道：「我想……為志向吧！」 在香港大學上莊有夠「哈薯」，人所皆知：趕過課業後，日以繼夜處理莊務，過著比上班更勞碌的過活；稍一不慎，立即被罵個狗血淋頭。A同學跟B同學分別先後於不同學生會屬會任職，二人也嘆言任職港大學生會有夠「吃力不耐好」。形容被告時，他們均異口同聲地直認，跟四人「不太熟稔，只在工作時交過手」；但有記者著他們多形容一下任何一位（他們接觸過的）被告人時，二人想了一會，首兩個形容詞又是不謀而合：「有理想」跟「有抱負」。 消息指四名被捕港大學生會就《國安法》案件，於周四（19日）早上上庭，他們二話不說地跑到法院輪候旁聽。沒料到，一大清早，等到的，卻是保安一句：「被告代表律師還沒收齊文件，故延遲開庭？」那遲多久，「未知！」 一覺醒來，越來越多四人的同學們紛紛趕到。「知道他們背負著甚麽「罪名」嗎？」「四名被告」、「港大學生」、「悼念」、「孤狼式」、「暴徒」、「宣揚恐怖活動」……這一連串關鍵字任誰都懂啊；「只是到現在都弄不懂，這一連串字眼何解會串聯在一起罷了！」A同學直言。「一覺醒來最使我愕然的，不過如此！」B同學坦言。 話語間，A同學回答記者問題時，每一句都會加上「在我而言」在前，並再三提醒記者：「這是我個人的看法，並不代表任何屬會。」B同學也不忘拜託記者：「在學生會的點滴，不多談了；案情撮要，也不多講了。」「還有甚麽可寫啊？」我問他們。「那就不由得知了。」 在同一隊伍中的C君，在AB二人前兩行。C君曾經因反送中案件入獄，出獄後因緣際會認識了本案其一涉案人。他憶述，本來自左報大力鞭撻之起，他都預料到眾人「劫數難逃」；但是，當他真的從耳語間知悉眾人被捕的消息後深感詫異：「用不著鬧那麽大嗎？」未幾，消息獲證實後，C同學本想憑藉自己作為過來人的經驗，略施綿力協助之。 C君娓娓向我解釋過《普通法》的「無罪推定」原則跟《國安法》的保釋準則之間的反比後，直言「情節發展心中有數」；此時，B同學插咀道：「從前上莊時常掛到咀邊的被捕風險跟心理準備，都是會獲釋的吧！」大概，這是唯一眾所周知的一點。 然而，當C君真的聯絡被告人親屬時，卻偏不敢直截告訴之，只著被告人親屬「帶十萬元保釋金跟人事擔保到來法院吧！」隨即，保安派籌號，著眾人吃過午飯後回來。 午飯回來後，審訊定於二時半開庭。被告們的更多友人趕至，他們不斷向其他旁聽人士招手，務求入庭跟他們作「最後見面」。開庭後不久，控方明確反對四人保釋外出，還揚言待兩個月後才再把四人帶上庭。語畢，鄰座的女同學顫著手打字，不斷傳遞予不同人，寫有「他們要還押好一段長時間，請問您可以讓出內庭票給其他同學，見他們最後一面嗎？」 素未謀面的阿叔阿姨們，該讓的都讓了；只不過，始終朋友很多，但座位很少。結果，不少同學看過他們，坐一會，聽一點便離去了。內庭大門開開合合，一批人出去，另一批人又進來；但控方依然在念念有詞。 不消一會兒，法官宣布休庭，「還有人要票嗎？」我把手頭上的票給她，她連忙鞠躬道謝後，便轉身離去。眼前的延伸庭，少了那些阿叔阿姨的噓罵聲，卻換來了一副副默不作聲，低頭拭淚的面孔，還有一個個安慰的擁抱。 #ntangsphotogallery #awesomehongkong #visualhongkong #有種香港叫  #hongkonginsta #我相說 #reportage  #instameethk #pbhk #bnw_captures #greyscale #sphkcollective

〈肥西〉 這天作了個怪夢： 一星期前，我在夢境中這樣旁聽過。 「守護大嶼聯盟」於2018年10月14日，在政總東翼舉行論壇，反對「明日大嶼」填海。控方案情指，姚松炎發言後8名蒙面者「搶咪」及包圍姚，其中時任葵青區議員周偉雄遇襲；屈指一算，事隔超過兩年半，其中3人被傳召到法院應訊。 肥西是案中的其一被告：除三人均背負的非法集結罪外，他還多背負一項普通襲擊罪。早一晚已預告定，自己會在該天認罪後遭還押；故此他早已交代好，該談的，就交由女友代勞了。 從前不是戲謔過，到法院就如到酒樓赴宴嗎？果然，翌日趕忙到達東區裁判法院，四樓七庭外排滿了不少曾經跟肥西共事的校報同儕。肥西此時跟女友和律師從會見室步出。 與此同時，旁聽席的輪候隊伍中，那些面孔隔著口罩，傳出詭異卻不自覺的眼神。的確，那個他果然教人眼前一亮：認識他良久，終於看到他的脖子了；從前嘲笑他那遮住春袋的肚腩也縮了不少。穿起白裡透黃，帶皺的恤衫，配上黑色牛仔褲，左擺右撥的像企鵝般走著。 肥西走到旁聽人群中，跟友人悄悄話，好像再要交代點甚麼；身旁又友人立即著我看看他從前大學一二年級上莊時的「英姿」：「瞧瞧！他有頸的吧！」「上莊」作為「大學五件事」的其中一環，不少大學生為隆重其事，均會穿起筆直的西裝拍近身「莊相」。但那個「莊相」中的肥西並不胖，卻穿起衛衣，頭髮像是梳了卻又似未梳的；坐在大水管上，似是微笑著，卻又似板著臉的望鏡頭。也許，這也許是他難得斯文的一面。 「Court！」開庭了。眾人跟法官鞠躬後，僅被控一項非法集結罪的第一及第三被告均否認控罪，排期9月10日審前覆核，10月5日開審；而肥西則認罪。但，身旁的女友，身後的同事；都他們似乎未有流露一絲哀傷。 肥西認罪後，控方翻來兩條新聞影片，著裁判官認清第二被告在片中的行蹤。一打開影片，控方形容被告時，道：「戴綠色口罩，穿深色上衣，衣間有點淺藍的……」未料，他身後的同儕們在控方說畢前，已不忍竊笑了：其中一人更小聲調侃說：「肥仔瘦成這樣嗎？」另一友人說笑道：「這兩年他經歷了甚麼？」 我再仔細瞧瞧身後他的友人們。片段播了數分鐘，他們也看得入神。有個女生突然喘了氣，想要拭走那些堵住鼻孔的。正當打眼色問問她時，她卻揮手示意，像是道：「沒事兒。」 看畢影片後，代表第二被告的律師先連番指出，律政司延誤檢控達28個月，「不少案情更嚴重的案件也結案了，是次延誤實屬嚴重」。控方則只解釋道：「需翻查周遭閉路電視紀錄。」身後的女生，那鼻孔依然像堵住了甚麼；她又打手勢，似是示意「沒事兒」。 第二被告的律師代表繼而列舉不少同類型的非法集結，以及延誤檢控的案件；並指出儘管第二被告提堂時已年屆22歲，但犯案時只有19歲；故希望裁判官判刑時加以考慮。儘管如此，裁判官也明言或會判監。女生按耐不住，跑出去了。 接著，律師再唸出數封由被告以及其親友撰寫的求情信，以茲證明被告跟家母相依為命的背景、「成熟」的個性，以及希望及早畢業養家糊口的願望。當中，被告親筆撰寫的那封，自詡「認識了現任女友後變得溫柔」，眾人又再竊笑一會，有人說：「難得律師能以平穩的腔調唸出來。」坐在前方的眾被告均轉身面向身後旁聽席，肥西的同案被告們也跟一同瞇一下眼；肥西則對女友單眼示意，他女友也接著豎起姆指。 裁判官再問道：「是否需要索取報告？」辯方答道：「不用。」商議好日期後，排期16日判刑。散庭那一剎，女友跟身旁的友人促擁過來。 肥西跟友人會合後，寒喧了一會。女生說：「沒事了。剛才只是鼻敏感，才跑了出去。」 散席後，眾人開始各散東西。然而，卻有友人私下反問我：「有甚麼好交代的，也許趁這星期交代嗎？」 #ntangsphotogallery #awesomehongkong #visualhongkong #有種香港叫  #hongkonginsta #我相說 #reportage  #instameethk #pbhk #bnw_captures #greyscale #sphkcollective

#我也是看法白才知道：法庭第一手觀察！國民法官能幫助恐龍滅絕嗎 國民法官制度即將在 2023 年上路，司法院也很積極的舉行「模擬法庭」活動，讓一般人（也就是未來的模擬法官們）能熟悉並了解制度。 國民法官制度實際上怎麼運作？有了國民法官以後，就能消滅所謂「恐龍法官」嗎？ —— 法律白話文運動的資深編輯蔡孟翰律師日前參加了彰化地方法院模擬法庭活動，在當中擔任辯護律師，可以讓現在關在家的大家好好預習。 參與審判能作什麼？ 「國民法官」由六位國民與三位職業法官組成國民法官法庭、共同審理案件，且國民法官與職業法官一同在終局評議時表決。 除了少年刑事案件及犯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之罪外，有兩種犯罪類型，被檢察官提起公訴第一審由地方法院管轄的案件，適用國民法官參與審判： 1⃣️ 犯最輕本刑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罪 2⃣️ 故意犯罪因而發生死亡結果 —— 選任國民法官的過程中，除了基本的條件之外，有一個比較有趣的程序是，檢方與辯方會設計詢問國民法官的問題， 設計問題的主要目的在於，探測備選國民法官在本案判斷上是否可能有極度偏頗、無法維持公平審判的情況。 這次模擬法庭的案件，是家庭當中居於弱勢的丈夫長期隱忍強勢的妻子指揮，在某次口角中，憤而勒斃妻子。 因此，檢方設計給備選國民法官的問題為：「你是否認為刑事審判，最重要的目的視察罰犯罪者，還被害人公道，實現公平正義？」、辯方的問題則為：「您是否認為在家庭紛爭中，女性通常是弱勢的一方？」 在備選國民法官填寫完畢調查表後，由審檢辯三方共同檢視回收的調查表，檢辯雙方附具理由，向審判長聲請應拒卻備選國民法官。另外，檢辯雙方可再不附理由各拒卻三名備選者。 —— 現行的刑事制度，檢察官在起訴的時候把完整的起訴書，還有支持被告有犯罪的相關證據資料同時送交給法院法官，讓法官可以快速了解案情。 不過國民法官制度下，檢察官起訴時不能一併送交卷宗及證物，所有證物都需要經過在法庭上調查後才能夠得提出，因此職業法官與國民法官在審理前只能看到起訴書，都無法先行看過檢察官起訴的證據內容。 檢辯雙方也須在開庭時主動提示證據或卷證內容，目的正是為了避免國民法官事先看過檢察官的卷證後，就對被告產生偏見和預斷。 —— 在模擬法庭，審判長在檢辯雙方詰問每位證人及被告問題之後，都會先休庭，在評議室與國民法官說明剛剛檢察官和律師問證人過程中的重點，並詢問國民法官是否有問題想補訊問證人，國民法官可以自行或請審判長提問。 而在辯論程序，因檢辯雙方須要說服的對象除了職業法官外，更須要說服沒有法律背景的素人國民法官，因此模擬法庭中，檢察官和律師還特定製作了投影片，向國民法官說明各自的主張、進行攻防。 —— 如何判決？ 審理結束後，審判長會引領國民法官們，針對本案的各個爭點進行評議。 評議過程，先由國民法官逐一表達自己的判斷及理由，職業法官也會適度的解釋各條文的構成要件及適用方法，之後再由三位職業法官個別表示自己的立場及理由。 表決階段，罪責部分需要國民法官和職業法官意見在內的2/3多數決決定，換句話說，同意票要超過 6 票，且同時有國民法官及職業法官的同意。 如果六位國民法官全部判殺人，但三位職業法官判過失致死，仍無法認定為「殺人罪」。 至於量刑部分，必須以包含國民法官及法官意見在內的 1/2 多數決決定（除死刑的科刑判決要採 2/3）。 也就是說，同意票要超過5票，且同時有國民法官及職業法官的同意，意見歧異無過半意見時，將「最不利」算入「次不利」的提案，至過半數為止（例如兩位判八年、四位判七年、三位判六年，八年算最不利，兩票加入次不利的七年四票，七年共得六票，多過六年三票，因此判七年）。 因此，若評議過程沒有通過法定門檻，就必須一直討論，直到部分職業法官或國民法官改變立場。 —— 實際參與後的幾點感想 參與模擬法庭後，筆者發現：檢察官和律師在個案上的角色不同以往，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來整理證據，並做好言詞辯論程序中的意見表達。 有人認為，國民法官制度將增加律師的工作量，因此也可能同時提高民眾負擔的律師費。但適用國民法官的案件是重刑案，未來律師承接此類案件的管道多數還是經由法律扶助基金會分配。 其次，由於活動第一天，許多國民法官表示無法理解法庭上每個程序進行的意義，職業法官在過程中，也就必須一再扮演法律解說者的角色，向國民法官說明基礎的法學概念。 甚至，在最後評議階段，許多國民法官也會在職業法官表態心證後，變更自己原本的立場。因此職業法官角色的扮演若過多輔助，恐怕又形成對國民法官立場的引導，在拿捏上也不容易。 可預見的，未來實施國民法官制度，將增加審、檢、辯三方在個案上的責任，至於效果是否能夠更提升國民對司法判決的認同，還有待觀察。但藉由國民參與審判的過程，讓人民實際了解司法是如何實務的操作，增加法律專業人士和素人之間的對話機會，未必是壞事。 —— #法律白話文運動 #國民法官 #模擬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