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下）- ———————— 「你還記得波波嗎？」 坐在沙發的L心不在焉的仍舊沒有看向在廚房的我。- 「我還記得，大學那時候他就走了，不是嗎?」- 波波是他養的第一隻貓，是一隻灰藍色的加菲貓，整張臉扁扁的，每次看他喝水時弄濕整張臉都隔外滑稽，毛色像星空匯流而成的水窪，一大片的披在肩上，只露出兩條潔白的前腳。老一輩的人家總說這是會帶來厄運的貓，他卻特別的疼惜這只小貓，走到哪都帶著他，但不到一年，波波便在一個早晨因病猝死，噩耗來的非常突然。- 「我經常覺得他沒有真的離開。」- 「是你看到他斷氣，把他送到醫院的。」- 「我總是聞到他的氣味，他一直在我的身邊。」- 他說這話時，仍望著電視櫃的上方，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秋風吹動了窗簾，陽光突如其來的在房內跑了一圈，在他經過電視櫃上方時，一隻白白的腳掌迅速踏出了陰影捕捉一點的光線，當簾幕再次隔絕了外頭的光線，我定睛一看，黑色的細縫卻空無一物。 也許是那天的景象，令我不自覺地開始好奇那只他新養的貓，當我回到家，總會檢查客廳的窗簾下、電視櫃的上頭，尋找那只貓的蹤跡。L說過貓喜歡曬太陽，當他們在陽光下伸懶腰時，是很美的一種模樣，但我從未看見他為新來的貓拉開窗簾。 冬日逐漸靠近，早晨上班前我總會拉開簾幕，讓些許的陽光聚集成一束逐漸拉長而寬闊的線，期待有天我會看見一隻白腳掌的貓在那一線生機中拉長了身體，但當我回到家時，窗簾都已被緊緊的靠在一塊，而L仍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開著電視，黑暗中螢幕的亮光在他臉上變換閃爍，眼光仍望著電視櫃上方的一切，而我也從未看見那只貓的存在。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12點了，我為了公司的應酬所以喝了點酒，吃力的推開了大門，客廳的燈一樣暗著，窗簾依舊緊閉，但昏暗的房間卻少了電視的燈光及聲音，一切都是那麼不尋常，到處都不見L的身影，我放下了包包，難得獨自坐在沙發上休息。沙發上的貓尿味卻讓一陣噁心湧上了喉嚨，我站起身推開了窗戶，讓涼風吹散酒氣以及難纏的貓尿味，便半躺在沙發上，睡意逐漸襲來，卻有個視線朝我這邊細細的端倪，舉手投足都使我感到十分不自在，原本想在沙發上解了酒意，卻越發的使人窒息，甚至無法抬頭望向視線的來源，而胃酸也陣陣的翻湧而上，我捂著嘴，衝向了廁所，卻在走廊的末端吐了滿地，酒意沒有跟著嘔吐物一起傾洩而出，我只是避開了那灘黃綠色的液體，蜷縮在角落、依靠著牆壁，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把我抱回了床上。- 「悉悉簌簌」 我夢到了波波，他在玩吸管套時總發出悉悉簌簌的擾人聲，L總喜歡拿著吸管套逗波波，也因此那陣子吸管套總在地上飛來飛去……。 聲音越來越大，就像穿透了我的意識，我微微的睜眼，想起了方才打開的窗戶沒有關上，冷風也許會竄進客廳，這樣貓會不小心著涼的，披了件外套，我依靠著手機的燈光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間，廁所旁的嘔吐物已被清理乾淨，房裡也沒有預想的如此寒冷，就像我從未打開過窗一樣，但悉悉簌簌的聲音仍從客廳里持續的傳出，通過了走廊，我站在沙發後方的一角。 L手中纂著透明的吸管套，一次又一次的纏繞在手指上，然後解開、纏繞，坐在豆沙黃的老舊沙發上頭的他，眼神專注的看著他的母親，電視櫃上方掛著那詭異笑容的照片也死命的與他對望，窗簾及窗戶早已緊閉的密不通風，一切又不再流動，只有悉悉簌簌的聲音持續的鑽入耳膜。 我呆站著，手機的光已然熄滅，眼睛也因為習慣黑暗而看得更加清楚，L張開了雙唇，停止了手中的玩弄。 「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打開窗戶，最好連窗簾都不要，這樣貓會想要跑出去的，如果她跑出去你要負責嗎?」- 我屏息著看向了那笑容滿溢的照片，始終如一的微笑著，L則從憤怒的語氣逐漸緩和，眼神中帶著哀求，逐字逐句也隨之顫抖起來。- 「媽，對不起，我已經把地板清乾淨了。拜託，這是我最後一隻貓，不要把她趕走，我不會在讓她吐在走廊上了。」- #在筆下 #21天寫作挑戰習慣養成計畫 #變大變強變好玩 #點燃天賦工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