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高鐵下坐車到家後看到爸爸眼角的魚尾紋笑到快要擠到太陽穴,幾乎快看不到黑眼珠,因為氣切講話困難的關係,開心的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
開心到幾乎讓人以為他沒有生病
一臉寫著老子心情很好
我假裝堅強開心的看著爸爸媽媽,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好險我回家了。
好險我有回家。
好險我決定回家。
好險...
(二)
高鐵下坐車到家後看到爸爸眼角的魚尾紋笑到快要擠到太陽穴,幾乎快看不到黑眼珠,因為氣切講話困難的關係,開心的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
開心到幾乎讓人以為他沒有生病
一臉寫著老子心情很好
我假裝堅強開心的看著爸爸媽媽,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好險我回家了。
好險我有回家。
好險我決定回家。
好險,我趕回家了。
每天早上起床一起吃早餐,看電視,聊天,陪爸媽打牌,就算不說話我都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替爸媽裝了apple tv 將步驟最簡化的教他們,就是教他們要看的時候把HDMI插頭對調就好╮(╯_╰)╭
然後我父母就在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追完俗女養成記,以家人之名omg!
住院前一天還堅持看完最後一集!
雖然再看一次,但我已經不會像小時候一樣轉台自己想看的,現在要換我遷就他們,不止告訴他們好看的,帶他們吃好吃的,希望以後可以給他們很多很多⋯⋯
那些習以為常卻最珍貴的,不過如此。
到了住院前一天,一家人,一如往常的坐在客廳,我突然發現爸爸眼角泛淚,我從沒看過他哭⋯⋯
我笑著說:爸!你幹嘛偷哭還被我發現!
爸:我在看這個啦
露出被發現的淺淺尷尬笑
默默拿衛生紙拭淚⋯⋯
我頭一探發現爸爸在看自己分享的老人語錄
「當你自己不開心的時候
想想自己還有多少年可以折騰
想明白了,你也不會生氣」
這不是爸爸一天到晚傳給我的語錄嗎?
爸爸應該是為了調適心情,所以馬上去散步蹓狗,趁他不在的時候打開Line看跟爸爸的對話,幾乎都是一些爸爸傳給我的長輩圖
有時候三天兩頭傳的太頻繁我還忘記回。
「早安,不管哪一天,只要健康就是最美的一天」
「早安,就是要開心平安」
「早安,有人關心就是溫暖有人問候就是幸福」
等等諸如此類⋯⋯
但
看到字行間不外乎就是希望妳健康,平安,希望妳幸福如意,還有最重要的是!
爸爸希望看到妳,跟妳說說話!
我整個又爆淚,這些我們連看都懶得看的長輩圖,對長輩重要程度就像是我們看星座命盤解析一樣,這些很容易被我們忽略的東西竟然是長輩的心靈雞湯⋯⋯⋯⋯⋯⋯
就算爸爸不說他一定很緊張吧⋯⋯
我覺得自己超無能為力除了不要在他面前哭
多陪陪他讓他轉移注意力
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雖然他沒表現出來
他一定超挫的
只能趁他散步的時候偷偷跑到祖先牌位前面磕頭下跪求祖先保佑爸爸開刀順利,希望之後都不要有病痛,可以身體健康平平安安的,對祖先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父母⋯⋯
傍晚偷溜到爸媽房間幫爸爸按摩,他一個人都時候默默告訴我,以後是永久氣切了,我故技重施拿出假裝堅強告訴他沒關係他還是很帥。
晚安前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我知道他是真的擔心影響他的帥氣外表。
翌日一大早爸爸住院當天,巧遇村莊神明繞進,前一晚沒睡的我聽到爸爸下樓腳步聲,立馬起床跟在爸爸後面去土地公廟拜拜,我知道我爸一定很擔心,因為他一天到土地公拜拜兩次,祈求可以渡過這次的難關。
陪了父母一整個上午,直到舅舅來接爸爸去醫院,我給了爸爸一個大擁抱,拿著不知道爸爸想了多久才簽的手術同意書給他,直到車子離開視線眼淚又像雨後陣雨一樣掉落。
爸爸加油。
面對本身並不可怕,而是在等待的過程。
因為爸爸住院當天要檢查很多東西,所以我跟姐姐就沒有跟去,醫生也沒有說隔天的手術時間,因為爸爸的手術算是大手術,所以排在小手術後,手術時間一切等待通知。
所以爸爸在醫院待了一宿,因為沒有我們的陪伴,加上時間的逼近,自己的心情真的很難以調適,手術當天,媽媽傳訊息說爸爸流淚告訴她還是不要動手術了,我們回家。
剛起床還在恍神的我看到訊息馬上請表弟載我們去醫院,真的心疼到不行⋯⋯
後來到醫院爸爸剛進手術室,媽媽在手術室外眼眶泛淚,說爸爸一進手術室,自己眼淚就撐不住了,雙腳腿軟,我的媽媽真的很勇敢,爸爸生病的期間自己很焦慮但還是在爸爸面前表現的很堅強,帶爸爸不斷去醫院檢查身體等等⋯⋯
在手術的同時即便自己因為長時間等待體力透支,也堅持在手術房外等待。
11個小時過去了,從預估的手術時間不斷延長,媽媽越坐立難安。
終於螢幕上的手術中終於變成了恢復室休息中⋯⋯
當醫生走出來呼喚病患家屬,好險醫生告知手術一切順利!
雖然手術完醫生告知轉移到頸椎。
以後還有長長的化療要走,但至少細心的醫生有察覺,也安慰我們是可以被治癒的。
手術翌日到手術房看爸爸,雖然身體虛弱,但堅強的爸爸手術完就已經拔尿管自行如廁,真的是身體跟脾氣硬的跟牛一樣!
但也覺得很感恩!
看著爸爸心疼的握著他的手,爸爸虛弱的握緊我,用大拇指撫摸我的手背,彷彿在告訴我不要擔心,在媽媽不在的時候爸爸用他的手語告訴我「喉嚨沒了以後不能說話了」
我強忍著眼淚告訴他
沒關係啦!至少人還在就好!
那些我們越習以為常的,什麼時候變得稍縱即逝?
以前總嚮往到外頭去看世界,後來才發現最終家才是心之所向。
爸爸出院後我又回家了一趟,覺得陪他們的時間過的特別快,我又要回台北了。
於是爸爸拿起手寫版寫了一段話給我
我離開家在阿榛媽媽的後座又不斷流淚
我沒有想要將自己的負能量影響別人,因為我一向都覺得遇到什麼都沒什麼好宣洩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
但這次,我是真的覺得好難受。
希望各位在生活之餘可以想想年邁的父母,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
也許對他們來說
一句問候,一個擁抱就足矣。
孩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