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離校前一天，我跟同住了四年的三個姊妹，買了一打的酒跟宵夜，在房間裡寢聚 說來好笑，都大四了，但其實我們誰也不會喝酒，僅是總覺得都要走了，該做些什麼慶祝 . . 「那就來場不醉不歸吧」姊妹A笑著說 . 『妳行嗎？不知道是誰失戀硬要去夜唱，結果喝到要被扶回來，還吐到不行』 . 「乾，那大一的事了欸」 . 結論，買的都是什麼冰火、沙瓦、可爾必思這種果汁類的，酒精濃度不過3%，又哪裡會醉？ 可是啊，當初曉劃破寧靜，當晨光灑進寢室時，她們三個都是安靜地逐一離開的，誰也沒有去叫醒還躺在床上的誰 第一個是爸爸來接的，她在房門外用氣音叮囑我們都還在睡覺，聲音小點 第二個是男友陪的，他們之間連一句對話都沒有，男生輕敲了敲門，姊妹拉著早準備好的行李去應，兩人便一同離開 第三個是和老朋友一起走的，幾個都宜蘭人，也不知為何，蘭友會在我們學校特別團結 而我？我一直半閉著眼，靜靜躺在床上，聽著她們一一的離去 只有我是自己走的 在最後一個姊妹輕輕將門帶上，行李摩擦地板的滾輪聲離遠後 我才將對著天花板的眼睛完全張開，起身，爬下床 整間寢室除了我的一箱行李仍孤伶地停留在位置旁外，已經完全空了 . 「好奇怪啊」 . 我忍不住在心裡對自己說 真的好奇怪啊，平時塞到滿出來的衣櫃，架上快比書多的瓶瓶罐罐，總要我碎念妳嘛收收的包包鞋子，竟然都空了 四年，這麼多的事，怎麼竟就像一場夢，半點痕跡都沒有，跟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呢？ 太美的夢，在睜開眼發現幻滅後，隨之而來的空虛與孤獨 其實，後座力更強 . 「啊～」 . 我很無聊的對著牆壁喊著啊，沒想到還真略有回音 住了四年，大概也就今天有辦法吧 . 「妳蜈蚣喔，買這麼多鞋子衣服幹嘛，笑欸」 . 有次看她又從小七搬了一箱戰利品回來，我忍不住嗆她 . 『哎呀，這就是妳這種學霸，不瞭解我們平凡女生處了』 . 『像我們平凡女生這種生物呢，只有在洗衣、晾衣跟摺衣服的時候，才會嫌衣服多。』 . 念及至此，我不由得神經病一樣，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自顧自地笑了出來 在我也拖著行李出去，準備要將房門關上時，我用力看了最後一眼這間空蕩蕩的寢室 倏忽，我的思緒飄回了大一 六月時，我跑去參加社團學長姐的送舊 . 「學姊畢業快樂」 . 那天下著雨，只剩我跟學姊仍在店外的屋簷底下等人載 . 『謝謝』 . 學姊很優雅地笑了一笑 . 「怎麼了嗎？」 . 發覺學姊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怪異，我忍不住問 . 『沒事』 . 『覺得似曾相識而已』 . 我跟學姊並不算很熟，不好意思再問更多，也只得同樣笑笑回應 . 『四年，真的很短呢』 . 可學姊最後的這句話，我一直記得到了如今 是啊，四年，真的很短呢 獨自用兩手扛著行李下樓梯，拿著鑰匙還給阿姨，朝校門口走去 . 「好平靜呀」 . 原來，畢業是這麼平靜的事，好似一片葉從翠綠到枯黃，搖曳著墜落，而後為風所帶走 一點痕跡，都不會有 大概，我不是個太喜歡追求儀式感的人，沒這麼多的傷春悲秋，連學士服都沒租，和三五好友瞎拍幾張就當個了結 比起傷感，畢業對於我更多是恐慌吧 找到的工作有前途嗎？有發展嗎？我能賺到足夠活下去的薪水嗎？ 在讀書時都沒感覺，自己出去工作看看就明白了，過去學生時代的生活真是躲在溫室裏的 本來一學期繳一次的住宿費，同樣價錢卻變成了每個月都要繳的租金 學餐省一點，六十就能解決一餐，自助餐還有湯跟飲料給你喝，出去外面沒個八十根本吃不到什麼 學生聚會，兩三百就算奢侈了，後來的應酬，兩三百不過是一杯酒 好學校其實也沒高三時曾想像中的這麼厲害，好學校很多啊，一年也是幾萬人，大概也就爭取到多幾K開始的優勢而已 還時不時會遇到前輩酸，啊不是X大的，怎麼這都不會？ 即使萬分想回嗆「你沒教過我啊廢話」，還是得掛著假笑，微微點頭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 以前，選錯課了，直接退選就好，期中前都還有二退，哪怕被當也能重修 後來誰理你啊，就算發現選錯工作也不是想離職就離職，想到尚未領到的薪水，想到其他夥伴會因此被拖累，還是得咬著牙硬撐 假裝努力沒用了，沒有結果會來陪你演戲 可是啊，即使這些我在實習時就都體會了 在搭上客運，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校門口時 我還是哭了 最後一次了吧，以後真的也想不到什麼理由會想再來，就算來了，以僻校喜愛拆拆蓋蓋的程度，大概也會是不同的學校了 回到家，打開行李，才發現裏頭被塞了張有她們三個簽名的立可拍 . 「妳有我們在，勿忘」 . 這張四人在首次寢聚時拍的合照，上頭寫著 裏頭的我們，笑靨如花 . 「妳有我在」 . ＿ 試問，畢業後，是什麼樣的故事？ ＿ 樂擎文，Han圖 #你的故事我幫你寫 更多故事收錄於《筆尖上的擺渡人》，訂書、投稿、求助、更多文字請見 @luke7459 學測建議文明日限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