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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天氣轉涼。穿著裙子腿根能感受涼意,行人們漸漸把自己收起來、折疊、安適地在絨毛中放好,和夏天明裡暗裡的性慾一起。我邊走在路上邊大口吃著營養棒,真好笑,幾年前就養成邊走邊吃東西的習慣,只是因為我開始注意健康和維持了,大口吞食的東西從巧克力蛋糕、可麗露、餅乾酥片到營養棒。這某種程度上...
11/24
十一月底,天氣轉涼。穿著裙子腿根能感受涼意,行人們漸漸把自己收起來、折疊、安適地在絨毛中放好,和夏天明裡暗裡的性慾一起。我邊走在路上邊大口吃著營養棒,真好笑,幾年前就養成邊走邊吃東西的習慣,只是因為我開始注意健康和維持了,大口吞食的東西從巧克力蛋糕、可麗露、餅乾酥片到營養棒。這某種程度上好像也是一個人的進化,進化大概是,透過一些些妥協和倒退,讓整個人的自身、所謂的「整體」前進。這是前進也是後退,像是蝸牛一樣,緩慢黏濕留下痕跡。
我想起前幾天看的電影,在我心中投下巨大到漣漪遲遲未起的大石。
悲哀的女主角悲哀之處在她是一個時代女性的典型原型,也是這個時代屏棄的典型和原型,她說:「我常能感覺一股完全的瘋狂的興奮籠罩我、掌握我,使我生機勃勃卻也一事無成。」前幾天我才和朋友聊到這股興奮感的由來,大概是一股力量感,透過青春的身體狀態,允許我們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我們卻還是太走馬看花,邊狂舞狂想邊虛擲。直到有一天,物理上體力跟性能跟容貌不如今,到了那個時候,這群人意氣風發的人注定悲哀。
再一次,這又是我重複說過好多次的該死的圓,你看到在廉價咖啡廳坐在你旁邊,一天就只能負擔起中杯美式和一包菸的中年銷售員,同樣滿足於一杯廉價咖啡的你有資格可憐他,因為你年輕。如果仔細一點聽到他和他對面的銷售員同事聊起雄心壯志,你甚至會嗤之以鼻然後發一則限時嘲笑他。人類對彼此夢想的界線抓得嚴苛,稍稍過線,便是羞恥。你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標準,有一天會對你嚴苛,就算現在距離遙遠,你也「正在」透過前進,退化到被淘汰的邊緣。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片葉子,但已經脫離了樹枝,時間在我身上沒有助益就只會讓我真正邁向枯黃。在二十歲這年,開始無限想像自己下墜的樣子,這難道正常?
昨天隨手翻了龍應台寫給美君的信,裡面心平氣和地寫,她在年輕時天天因工作吶喊要沒時間了,直到現在年紀大了,看著陽台曇花花開花落,才理解時間真正的本質,跟它如何流過、如何被擁有。(我只能用擁有這個動詞,和法文說自己有幾歲了的動詞一樣,它不是「是」這個存在說明,也不是掌握。)她懊悔自己錯待曾有的時間,這對我來說太單向又太偏頗。
要在時間大半流逝,世界意識到「啊,這個人擁有的時間不多,快可憐可憐他」的時候,人的時間才再重新被賦予了一次價值。這個時候的時間,珍貴不在於它能被劃分成多少單位,能換來多少東西,而在於它存在,光是存在本身就已罕見稀有。像是衛生紙和藝術品。可是藝術品難道有用嗎?請你實際一點回答我。(我已經不相信了)
我想,我們這個年齡困惑的大部分事情,還有一個根本原因。我們的時間都太過透明。透光的時間乘載不了任何秘密,而秘密才是一個人和時間有深入交情的證明。秘密會發酵,秘密光是在我們的心裡,或在生活中,就是一種對個體的薰陶,它可能有時候會重要到成為一個人的性格組成。(「她很有神秘感」妳有時會這樣跟我說)我們所在的這裡,可是因為太方便,因為人跟人密切聯絡,所以輕易成為朋友、太放鬆就擺出開放的聆聽者的姿態。我們也無法責怪是這個世界把我們填滿,因為這根本是我們無法抗拒甚至自己求來的。我也享受把打了一半的文章放上網、享受沒拍好的照片被稱讚、享受在成果降臨前在我太過友善的朋友前沽名釣譽、享受被喜愛、享受被原諒,就算在享受的當下我明白這股興奮感就在我身後,而實質上的我沒有任何一丁點變好,我也不願意停下來。這樣的自我揭露不會改變任何我的思維或是這個社會、這個時代的結構,這不是預示,透過網路自慰這件事正在發生。(自慰的定義:自己一人和幻象、自願、充滿興奮)
有趣的部分是,一個人透過網路活著,他生活的連續性居然有了自己的生命跟思維,往往營造出的連續比生活本身更連續,充實得比時間能真正給他的還更充實。他和他的形象斷裂、絕交,在同個時空的不同載體裡享受雙倍活著的滋味。好划算,在網路上認識一個新的朋友,我們同時獲得兩個人,一在前一在後,可前和後常常混在一起使人眼花。
興奮感可能就是影子本身。手腳擺盪,靈魂乾枯,落葉飄舞,影子隨行。這才跳到結論:啊,就在這裡,我看到了,我們還是會很有美感的失敗,一個一個都是平凡無奇的悲哀者。(至少在年輕時就坦承這件事,以戲劇上來說是非常驚喜、有力度、尾韻無窮的好故事了。)
葉子邊緣枯黃 在 天堂島嶼.撒哈拉.蔡適任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受傷的橄欖樹,開花】
摩洛哥時間上午八點,武漢肺炎確診已1527例,141人痊癒,110人死亡。
醫學專家推估疫情高峰將落在四月底,爾後趨緩,罹病人數應可控制在五千人以下,但我個人是沒這麼樂觀啦,總覺變數好大.
面對全球口罩短缺,在摩洛哥政府鼓勵下,十幾家紡織廠投入口罩生產行列,此時日產已可達三百萬片,接下來將提高到五百萬片,並試圖提升品質,以供外銷.
輿論向來關注武漢肺炎對整體經濟的衝擊,觀光業已經喪失整個春季的獲利,莫不期待斷航與封鎖能盡早解除,往年七八月是觀光旺季,不僅歐洲觀光客絡繹不絕,更有旅居海外的摩洛哥僑民攜家帶眷回來度假,亦是觀光業者非常重要的收入來源.
我們民宿工程持續低調進行中,我來三哥豪宅住了將近三個禮拜了,也就是說,民宿工程已進行三周之久,迴廊已經做好了,目前正在處理庭院以及我們自己要住的屋舍.
整個迴廊換掉,民宿感覺當然跟之前不一樣了,我沒有明顯偏好之前的原木迴廊或是此時的水泥版本,對我來說,現在這個樣子比較接近貝桑期望值,那麼就放手讓他去玩吧!
貝桑想在民宿院子鋪一層石板,整個工程比我想像中費勁兒,工人須把院子整個刨一層土起來,清理出去,以至於我們之前種的樹反而比地面高了.讓我很心疼的是,工人在刨土時,傷到了院子裡一棵橄欖樹的根,以至於葉子開始泛黃,我很緊張,趕緊在臉書發問,朋友介紹一位台灣橄欖達人,感謝他詳細回答我的提問,也給出一些專業建議,讓我比較清楚該怎麼做.
民宿庭院裡那棵橄欖樹,買來的時候,是一株小樹苗,至今已經種了四年了,近來第一次開花,讓我頗為驚訝!卻因民宿工程而意外受傷,很是不捨.
一發現橄欖樹葉泛黃,我馬上跟貝桑說,他不以為意,覺得橄欖樹很強壯,掉葉子很正常,過幾天就好了.
我跟他說:「對伊斯蘭來說,橄欖樹象徵和平,《古蘭經》裡面也有提到橄欖樹,更何況我們民宿這兩棵橄欖樹是你爸生前親手種的,他留了愛與和平給我們,總不能因為工程而傷到吧?」貝桑這才心頭一震!
是啊,如果用「綠化環境」或「樹死了很可惜」當理由,貝桑根本不以為意,能打動他的關鍵字真的是家族成員,尤其這兩棵樹是他對父親的記憶,即使當初我才是那個決定種樹的人,都得抬出他爸爸,才能說動他.
真的是很有趣!我們民宿工程幾乎跟因武漢肺炎而來的斷航、封鎖與管制同時發生,瘟疫對人類社會帶來的各種傷害已顯然可見,卻也同時讓自然生態稍稍得以休養生息,很多人都說,即使瘟疫平息,這世界都回不去之前的模樣了,我有著類似感受,說不上來,但真覺這場席捲全球的大流行瞬間將這世界推入另一個階段與狀態.
雖然遠在撒哈拉,只能藉由網路新聞來理解正在台灣發生的事,卻也感覺到因應武漢肺炎而來的所有政策與措施正迅速對社會整體產生影響,多數是正面的,凝聚更多向心力與對國家的認同,也讓我們看到「政府會做事」可以讓台灣社會變成什麼樣子.
摩洛哥政府同樣有很努力的一面,投入口罩與人工呼吸器的生產,雖然我們在沙漠至今連一片口罩都買不到,看到紡織工廠裡,女工勤奮製作口罩的畫面,仍是說不出的感動.
這場瘟疫已然讓多人受害,據信摩洛哥境內約有將近一千萬人因武漢肺炎而生活在貧困邊緣,禁足也讓家庭暴力發生頻仍,層層面面的衝擊,族繁不及備載.我想著民宿裡,那兩棵可能根受傷而導致葉子枯黃的橄欖樹,依據台灣橄欖達人的診斷,這兩棵橄欖樹不至於死亡,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較為虛弱,爾後才會慢慢復原.
我想,或許人類整體也是的吧,在受到武漢肺炎重創之後,需要一段恢復期,才會慢慢好轉,但只要根在,生命就在.
正在進行的工程讓民宿樣貌較接近貝桑理想中的樣子,我的態度比較是「放手讓貝桑去做」,我看到他開心地跟工頭討論,跟工班一起上工,購買建材等等,讓民宿更接近他的構想(但未必是我的),彷彿這個過程讓他如願地扮演一個啥事都自己決定的傳統大男人,也讓這個過程讓他學習成為一個更有擔待、能夠負責的人,是這個過程吧,讓他的靈魂更成熟,至於民宿最後長成啥樣,都只是物質性存在,如過眼雲煙,不會是最重要的.
而我的學習與成長恰恰在於「放手」吧,將自己的關注放在過程與發生於民宿空間裡的分享與流動,某種長遠影響,甚至是能量交流.不再攀附於物質性存在,換取更多自由.
橄欖樹的根雖然受傷,葉黃,卻也同時開著花,或許過陣子還真的能結果呢.
生命就是如此好玩,即便受傷,仍是昂然展現生命本然具足的力量.
天堂島嶼官網:http://www.iledeparadi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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