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去的周末應該是地表最大規模公主病集體發作。怕孩子跟同學聊天插不上話，我們當然也趕著陪小主去看 Frozen 2，「穿艾莎的洋裝看電影」她千叮嚀萬囑咐。

我們家什麼不多戲服最多，皮蛋扮成艾莎，佛地魔說他要穿莫阿娜的露肚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揚言當貝兒，順便拉開嗓門唱動畫主題曲。

「告訴你」趁間奏時我說，「我覺得我應該去參加 British's Got Talent (英國達人秀)」

「沒錯，妳的聲音的確不錯，但是如果不改掉結尾抖音的老派唱法，毒舌賽門一定把妳轟下台」我ㄤ就愛潑冷水，還手腳並用比給我看「A BIG FAT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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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isn't this amazing?
It's my favourite part because you'll see
Here's where she meets Prince Charming
But she won't discover that it's him 'til chapter three! ('Belle'/ BEAUTY AND THE BEAST)

噢，豈不神奇？
這是我最心愛的部份，因為你將看到
她與白馬王子相遇的時刻
雖然她渾然不覺直到弦外篇章...
(『貝兒』/ 摘自「美女與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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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相遇 8】

意艾戀吹了，課業繁重，我們三個對發展新戀情都意興闌珊，一致同意先把畢業製作交了再說。

儘管少了粉紅泡泡，帶便當聯盟還是樂趣不減。像是威廉王子大婚、舉國歡騰那會兒，意森在紀念品店買來凱特的面具，臉蒙了、他像鬼魅追著人跑，嘴裏中邪似的叼念 Where is my husband? Where is my husband?

琳恩的畢業作品以骰子的形體為靈感，當她聚精會神盯著骰子畫圖，我們幾次從旁邊經過，抓起骰子就往地上砸、作為艋舺忠實影迷、意森用挾著東北腔的台語大喊：「行八辣！」

至於我，三人裏唯一真正作過成衣生意的我，不想名人也不光怪祿離，我的設計以經濟為考量、每件單品都有多種穿法，裙子當包包、沙灘洋裝反穿變小禮服這類的，雖然後來我當媽了才發現衣服就衣服、褲子就褲子，出趟門風風火火，誰那麼多時間玩變型金剛。

兢兢業業、夙夜匪懈，日也操夜也操的忙了個把月，畢業作品總算完成。當我們在攝影棚裡被穿著自己設計衣服的模特兒圍著拍照，型錄上設計師很酷很炫、高冷難攀的表情都擠不出來，取而代之只有黑到臉頰的眼圈和連日熬夜的粗大毛孔。

「總算解放了！」領到畢業證書那天，亞洲幫五個人約在中國城的餐廳，點了整桌港式點心慶祝。

高麗棒子心眼還是細膩。除了逼婚成功的小韓，大韓神鬼不覺厲行「新同居時代」，這同居是屋簷下的兩間房，租金水電五五分帳，她打的主意是萬一分手互不相欠，剛好住滿兩年，也踏過伴侶簽證門檻、得以繼續留在英國。

「我啊，快集到『十年永居』了。湯姆說要幫我付學費，去大學拿個學位，用學生簽補滿最後幾個月」，我們剛讀完的專士課程只要再讀一年就能取得學士頭銜，剛跳槽去大學教書的老師頻頻招手，「其實要不看我媽面子上，我留在這幹啥？他們英國人連下午茶都是從中國的茶樓點心學去的，我們平著擺、他們往上堆罷了」琳恩夾起蝦餃送進嘴裏。

圍在女人、而且是姊姊堆裏的意森跟著唯唯諾諾，「我也繼續讀學位。那天給家裏人打電話，我爸說年紀輕輕多在外面闖幾年，不吃苦怎麼成為男人！」

輪到我了，「我還沒想好」我說，「好不容易作業都交完了，我只想先鬆一下。來來來，乾杯乾杯～」

看來像為喝酒轉移話題，其實我是真的迷惘。

那時簽證法規在畢業之後有六個月緩衝。我的心情忽冷忽熱、優柔寡斷，陰天我想到一事無成、遇人不淑的兩年，悲憤交加，有種不如求去的絕望，早點告退還鄉，興許能趕辦秋冬新品，把學費賺回來；晴天我又豁然開朗，為什麼不把握最後六個月？荒唐半年也許外人看來桀傲不馴，但是孤注一擲要再沒成，我也認了註定單薄，講好聽「上輩子沒欠債」，粗俗點回家做生意，銀貨兩訖、童叟無欺，「窮到只有錢」也不賴—我跟錢談戀愛總可以吧。

什麼念頭都有、腦袋裏一秒鐘幾萬個 Gigabyte 上下；那時也許大家都預感我快撐不下去、得打道回府了，整個八月來訪的親友絡繹不絕。

我表面上不再做困獸之鬥，為了充當嚮導暫留原地，但是每當領著一批又一批遊人循著饕餮老路，在 Borough Market 大吃大喝之後沿著泰晤士河、經過莎翁劇場和泰德美術館，跨過千禧橋到達聖保羅教堂解散時，總有感慨萬千...

夏天是英國最好的季節，宏偉的大教堂旁常有一組街頭藝人。他們或坐或站，有時成雙、有時三個人，他們拉著提琴，D大調卡農，每次都是這曲子。

好悠揚、好美麗，是最受歡迎的婚禮進場音樂。

我跟親朋道別之後就站在那聽著。

想到對生命的困惑、想到對未來的惶恐、想到我這麼好的人為什麼不值得被愛？

想著想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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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大調卡農
https://youtu.be/jJRdLZyOU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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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在這
https://www.facebook.com/1587355198249566/posts/2450317865286624/

每月一次的蘋果日報專欄來了，這次想和大家談瑞典的性別教育。

文章連結：http://www.appledaily.com.tw/…/article/new/20190526/1573071/

以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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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在社群媒體上的一則貼文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位移民媽媽分享了幼兒園寄來的電子郵件截圖，孩子班上的安德烈老師，要改名字叫做「蘇菲亞」老師，園長相當雲淡風輕地提到老師正在進行性別重置手術，要家長以新的名字來稱呼老師。此則貼文引起了討論，這位媽媽的家鄉朋友們感到不可思議，也擔憂該如何向孩子交代；但她的瑞典朋友們卻大多是肯定態度，還有一位瑞典媽媽說，這是向孩子做性別教育的絕佳好機會。

我們常說瑞典是平等的國度，而這份平等是實實在在地扎根在社會與人生中的每個角落，包含已歷史悠久的性教育。早在1955年就在中小學實施義務制的性教育；又加上後來隨著社會發展而不斷修正的性別教育，瑞典人對於性與性別議題，從小就抱持著正面開放的態度。

譬如在幼兒園裡，沒有設置男女廁所，而老師也不會鼓勵女孩們去玩洋娃娃、男孩們去玩汽車。為了要更加減少性別之間的差異，在瑞典語的「她」和「他」之外，又創造了另一個中性的「他」，約十年前開始被大量使用。當性別角色不被預設立場後，女孩與男孩們就不會因為自己的生理性別而限制自己的發展。

其實要鼓勵女孩們去嘗試在刻板印象下只有男孩可以做的事情相對容易被接受，反過來卻不亦然。好幾年前，瑞典最大的連鎖百貨公司在某期型錄封面邀請了一位性別難辨的黑皮膚黑短髮小孩來當「露西亞」，這是基督教歐洲最傳統的節日之一，在瑞典向來都是由金髮碧眼的小女孩們擔任各學校、各教堂、乃至各城市的露西亞節代言人，因此百貨公司的舉動立刻在網路上引發正反兩面的辯論；卻也順利地刺激了社會思考。2014年瑞典中部城鎮的一所小學，就首次選出了一名5年級的男孩擔任露西亞。

在瑞典性別教育裡一定會有的一環就是同志教育，而且是從幼兒園開始。園所請孩子帶回家讓父母伴讀的書本，通常會有一本《麗莎與她的兩個媽媽》，要讓孩子能了解並尊重同志雙親所組成的家庭型態。瑞典向來是講求實用主義的國家（從宜家家居的歷久不衰就能了解），因此這樣的做法並不是為了要標新立異，而是反映真實情況。

前公司的主管有2個分別為13和15歲的兒子，他們熱愛踢足球。兄弟倆有個非常要好的球伴，是個非洲裔的小孩，2個兒子去過他家好幾次，因此他們的爸爸也就一直覺得這非洲小孩是來自非裔移民的家庭。直到一家人去作客，到了門口才發現這孩子的媽媽是個白人；而她的另一半也是個白人媽媽，她們是一對女同志，領養了一個非裔小孩。

最要好的球友有2個媽媽這件事，孩子們從沒向父母提過，對他們來講，這大概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日常。

而對於初來乍到的移民家庭，瑞典政府也幫這些父母都設想好了。有一個由政府贊助成立的性教育網站，是專給13到20歲的移民青少年，提供阿拉伯語、索馬利亞語、波斯語等的版本。絕大多數因為避難原因來到瑞典的青少年們，在自己國內無法接受性教育，更別提什麼婚前性行為、同志、跨性別等等的議題。為了要幫助這些青少年能順利融入瑞典的文化與社會環境，這個網站以人人平等的角度出發，解釋並教導瑞典對於性與性別的態度及相關法規。

在瑞典生活多年，影響我最深的便是尊重。在人權與平等的旗幟之下，沒有人該被忽視犧牲；而這份精神，是從學校與家庭教育開始扎根。在我們看來新穎的觀念，只不過是瑞典人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