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草坡上課文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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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草坡上課文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13萬的網紅葉揚,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認識林婉瑜, 是因為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作家的交流參訪活動, 記得那是一個要住在外面的,三四天的活動, 所以我跟林婉瑜曾經一起去腳底按摩。 在林婉瑜之前, 我從沒固定追蹤過一個詩人, (可能蘇東坡跟杜甫的詩會勉強背出幾首) 但她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 不只是寫出來的詩, 而是整個人, 是那種讓人想...

  • 草坡上課文 在 葉揚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9-06 21: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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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林婉瑜,
    是因為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作家的交流參訪活動,
    記得那是一個要住在外面的,三四天的活動,
    所以我跟林婉瑜曾經一起去腳底按摩。

    在林婉瑜之前,
    我從沒固定追蹤過一個詩人,
    (可能蘇東坡跟杜甫的詩會勉強背出幾首)
    但她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
    不只是寫出來的詩,
    而是整個人,
    是那種讓人想要知道她今天做了什麼的那種人。

    林婉瑜最近出版了散文集<可能的花蜜>,
    聽她說,因為出版日期是6月18日,
    剛好在疫情封鎖當中,
    也因為疫情關係,
    實體書店都沒有進書。

    我好想吶喊:
    各位書店的採購們,這不合理啊,
    天上的詩神正抓著頭走來走去,感覺不開心!!

    以下,如上次訪談艾加凱磊那樣,
    我跟林婉瑜也作了一次線上來回的訪談,
    分享給你們--

    1.
    葉揚:
    有許多人對於詩人的日常生活,有各種幻想,
    是否能談談同時當著詩人的妳,在生活中實際的樣子?

    (會問這一題,
    是因為不論是當母親或是當妻子,
    都是很實際的事,
    以我的例子來說,我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
    就是花時間在廚房裝水,做二十顆冰塊……)

    林婉瑜:
    一開始被稱為「詩人」其實是不太習慣的,
    那是一個穿長袍馬褂眺望遠方的我嗎?
    是一個浪跡天涯冒險不羈的我?

    有空的時候,我會開車到高速公路兜風,
    放眼望去、前方沒車的時候,
    把油門踩到底,
    把自己喜歡的音樂開得很大聲。

    還有我會去買花,一週一次,
    買厄瓜多進口玫瑰搭配美國大康乃馨,
    進口花卉的飛機都是禮拜一飛抵台灣,
    所以禮拜一去可以買到最新鮮的。

    厄瓜多玫瑰花瓣多層繁複,
    開起來碩大無朋,簡直像牡丹那樣隆重澎湃的感覺!
    買回家以後,慢條斯理整理那些花,
    搭配顏色、修剪裝瓶,
    是讓自己平靜、沉澱的過程。

    2.
    葉揚:
    與妳剛認識時,
    妳曾提起妳妹妹生病的故事,
    當時讓我印象深刻,
    是否可以多談談,
    妳的妹妹給你帶來的影響?

    林婉瑜:
    我的妹妹從小讀書都是第一名,
    就連身高都比我高出許多,
    她考上台中女中時,
    比女中的錄取分數多了二十多分,
    不過,後來她因為重度憂鬱和一些心理因素,
    沒有讀完女中。

    2014年,
    我寫了〈世界的孩子〉這首詩,
    送給孤單的人。

    希望像妹妹這樣流離無依的靈魂可以感受到:
    每個人的存在都是與眾不同的,
    都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都是被祝福的。

    〈世界的孩子〉這首詩,有這樣的詩句:

    我也是被愛的
    被整個世界所愛
    被日光所愛
    被層層襲來的海浪所愛
    被柔軟適合躺臥的草地所愛
    被月光以白色羽絨的方式寵愛
    被夏夜晚風這樣吹襲
    幾乎要躺在風的背面一起旅行

    雖然經常
    孤獨地哼歌給自己聽
    我是世界的孩子
    有人喜愛的孩子

    (這讓我想起,
    羅比剛轉進一個新的幼兒園時,
    沒有朋友的時候,
    他也經常唱歌給自己聽,
    羅比說他唱的都是挪威的森林。)

    3.
    葉揚:
    妳是我心中的好心情作家,
    讀妳的文字,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妳曾經感到茫然,人生無以為繼嗎?

    林婉瑜:
    一開始寫詩的頭幾年,
    因為剛好也是我媽媽生病後來過世的過程(罹患癌症),
    那時期的我習慣性失眠,挫折感很深。

    常有朋友或讀者提到,
    我的詩帶給他們溫暖和撫慰、力量和快樂。
    在我書寫的過程中,
    我創造出來的詩句,
    其實首先是安慰、鎮定了我自己。

    我創造了詩中的情境,
    主要是去擁抱當時有點疲憊、失落的自己。

    記得有一次,
    妳傳了一篇妳在雜誌上看到的訪談給我,
    是性侵受害者談到我的詩,還有手抄我的詩的照片。

    偶爾,我會去IG瀏覽讀者分享我的詩文。
    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其他人的生命裡產生意義,
    那種感覺是特別的。

    葉揚:
    在壞日子裡,妳都做些什麼事情?

    林婉瑜:
    20歲的時候遇到困境,
    容易陷入長時間的低潮;
    現在受困的話,
    比較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去分析為什麼不順利、癥結在哪、如何解決。
    因為希望自己早一點回到好的狀態。

    4.
    葉揚:
    妳的先生「江」的職業非常有意思,是調查官,
    關於這個事,可不可以多說一些呢?

    林婉瑜:
    當我的親友知道江是「法務部調查局」的調查官,
    他們問過、說過的話像是這樣的:

    「工作內容會不會危險?」
    「可不可以幫我調查某工廠?」
    「我想報案。」

    葉揚:
    哈哈哈,我看到他,
    可能也會忍不住想要報案。

    林婉瑜:
    大約20年前,
    江考上「調查局特考」以後,
    在展抱山莊受訓一年,
    然後分發。

    葉揚:
    在展抱山莊受訓時都學些什麼呢?

    林婉瑜:
    法律,射擊,游泳,擒拿,行動蒐證等等……

    #好想一家三口去學這個啊

    葉揚:
    那麼,當初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林婉瑜:
    我們是透過朋友的介紹認識。

    我還記得,我和江見面以前,
    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對我透露:
    「江先生是公務員,在調查局工作。」

    我還擔心地反問朋友:
    「他會不會呆呆的?」

    朋友回答:
    「不會喔,江先生蠻活潑的。」

    他做過府會組(市政府和市議會)組長、北區組長。
    他們有時去做一些調查工作,
    其實是需要隱藏自己的身分,假裝成路人,
    所以他不喜歡我在臉書曝光他的照片。

    5.
    葉揚:
    江先生是否曾經在家庭生活中,
    發揮他強大的調查能力?

    林婉瑜:
    因為工作上經常在辦案,
    所以拿有關法律的事問他,
    他多少會知道,可以給一些蠻實用的建議。
    然後他很會找東西,
    家裡大大小小一時之間找不到的東西(鑰匙、印章、眼鏡等等),
    要他去找,很快就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上需要去搜索的關係XD

    6.
    葉揚:
    妳的家人理解詩人這份職業嗎?

    我不是來自書香世家,
    父系家族的長輩或親戚中,
    有商人、有工廠主管、有土木工程師、有電腦工程師,
    完全沒有藝術創作者或寫作者。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擔任「可口奶滋」餅乾廠的廠長,
    他曾經帶我們去參觀餅乾工廠,
    對我來說,有一部分童年回憶是充滿餅乾香甜的氣味。

    我的母親是家庭主婦。

    他們不瞭解文學,
    也許可以這樣說:
    他們會比較瞭解具體實際的部分,
    譬如,我的詩被收入國文課本裡、作為課文,
    或者我幫哪個歌手寫了歌,
    這種比較具體的事件,
    他們比較能理解。

    創作的技巧和內容,
    比較抽象內在的部分,
    他們就很陌生。

    葉揚:
    家人曾經反對妳當一個詩人嗎?

    林婉瑜:
    我爸很妙,
    我跟他說,
    接下來我的詩會和一個電視劇合作,
    他立刻問我:
    「你要去演戲了?」
    完全狀況外。

    不過相對的,
    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我還蠻享受自己一個人在創作的世界漫遊,
    不需要身邊的人更多關心,
    也不需要干涉或慰問,
    就讓我自己一人去完成它。

    7.
    葉揚:
    妳在文中經常提到自己的三個孩子,
    對妳來說,孩子的意義是什麼?

    林婉瑜:
    其實孩子出生的頭幾年不太適應,
    尤其老大知霖嬰兒時期特別沒安全感,
    24小時都要看到我,否則就哭鬧。

    當她學會爬以後,把她放到遠處,
    也會無時無刻朝我爬過來……
    那時覺得好崩潰啊,
    常在心裡對她說:「離我遠一點啦!」
    很想有自己的時間。

    她11個月大的時候,
    曾經誤吞ㄇ字型訂書針,
    送到急診室取出來;
    國小時曾經連續發燒11天住院……

    現在她高二,身高和我一樣高了,
    讀衛道中學的甲班,未來想念理工。

    回想他們幼小的時候,覺得很不可思議,
    時間慢慢的賦予他們、贈與他們個體的獨特性,
    譬如知霖從一個啼哭黏人小怪獸,
    變成一個喜歡看英文小說的街舞社社長。

    老二貝貝經常被學校派去參加作文比賽。
    老三小龍很喜歡數學,
    有一次他在一張紙上畫了很多神祕圈圈和符號,
    說:「這不是十進位,這是極進位!」

    這些都讓我覺得很妙。

    我覺得,孩子會帶我們看到不同的世界。
    一開始以為孩子會像我們,
    後來發現,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個體,
    對一件事,他們的理解或表現,
    有可能是我們完全沒想過、沒預料到的。

    譬如現在看到知霖的物理很好,覺得很神奇,
    我以前上物理課都在發呆,
    只看得懂課本封面的物理兩個字。

    8.
    葉揚:
    我的孩子前幾天開始上小學了,
    他要去的那個學校裡有什麼,
    會遇見什麼樣的人,發生怎樣的事,
    我們都無法預料。

    對於即將要展開新旅程的,幼小的孩子,
    這件事妳的想法是什麼呢?

    林婉瑜:
    我常覺得,
    你對羅比說的話、你和他相處的方式,
    對小朋友來說是很有啟發性的。
    羅比是個幸福的小孩、很有創造力的小孩。

    我想到一首我的詩〈童話故事〉。

    這首詩對我們從小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
    提出現代觀點的思考,
    曾經被美國Connecticut大學的詩歌翻譯期刊譯為英文,
    也收錄在三民書局的國文課本中、成為課文,
    我想羅比可能也會覺得有趣:

    〈童話故事〉

    1
    小紅帽最介意的是
    她其實喜歡
    藍色的帽子
    可是奶奶說 女生要戴紅色

    2
    睡美人蠻累的
    只想繼續睡
    偏偏就有人一定要來吻她

    3
    自從村民知道
    誠實的樵夫獲得了金斧頭銀斧頭
    現在湖底都是
    村民們丟的斧頭

    4
    第一隻小豬 蓋了海砂屋
    第二隻小豬 蓋了輻射屋
    大野狼從煙囪掉進第三隻小豬家的火爐
    所以第三隻小豬的房子
    成了凶宅

    5
    青蛙王子不太適應 和公主的婚姻生活
    他想變回從前那隻青蛙
    那隻單身的青蛙

    6
    放羊的孩子大叫︰「狼來了!狼來了!」
    只是這次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說的話

    狼慌張的跑到同伴身邊說︰
    「怎麼辦?我剛剛看到一個人類!」

    7
    龜兔賽跑的獎品是
    一箱紅蘿蔔
    所以烏龜又從終點慢慢的 把紅蘿蔔扛回去
    交給在路邊睡覺的兔子

    #好有意思的詩
    #想到烏龜爬半天最後得到紅蘿蔔
    #那無奈的感覺如此鮮明啊

    後記:

    除了詩以外,
    我也很喜歡讀林婉瑜跟孩子的紀錄,
    比如說:

    她的大女兒知霖曾經在週記上寫過:
    又要段考了,好煩喲,
    如果段考是一個人,
    我要揍爆他的臉。

    還有小龍喜歡一個女同學,
    他的說法是:
    那個女同學的臉可愛,
    肩膀也可愛!

    這些文字都收錄在她的新書〈可能的花蜜〉中。

    而自從林婉瑜講述了她離世的母親,
    不瞭解文學但很支持她的父親,
    她與三個孩子的奇妙笑語,
    跟調查官之間的愛情鬥智,
    她就成為我,
    無論如何會繼續追蹤的創作者。

    最後分享我特別喜歡的,
    關於林婉瑜在婚前去相親時遇到的故事:

    F男:
    他是和媽媽一起出現的,
    他遞上名片自我介紹,
    可能因為我說話的聲音小,
    每當我回答什麼,
    他媽媽就會把頭壓低、把臉湊過來,
    想聽清楚我說的話。

    短暫半小時談話,
    氣氛因長輩的過度關心而緊張了起來,
    只要男人說了什麼,
    他媽媽的眼光就掃射向我,
    等待我的回答,
    並且不時湊過來看我的表情,
    像是分析我的話語成分般審視著我。

    我想到電影《Men in Black》裡的「雙頭男」,
    F男脖子上也有兩個頭啊,
    大頭是他、小頭是他媽媽。

    如果F下次約我見面,
    他媽媽一起出現也不用意外。
    一起看電影的話,
    想必他媽媽的頭會湊過來吃他的爆米花、喝我的可樂。

    #可能的花蜜 #林婉瑜
    #這本可愛的書歡迎大家上網路書店支持喔

  • 草坡上課文 在 厭世哲學家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17-05-10 20: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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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國文教學,第二彈》

    上次發表了一篇跟國文課有關的文章,引發很大的迴響,但我在教育界也黑掉了+被封殺(哭),所以沉潛一段時間,還是覺得要寫一篇完整的文章,以充分回應前文產生的許多問題。

    ---(內容節錄)---

    有一天晚上,我與我的同伴一起到育幼院給孩子們課後輔導。那一天我們要上的是張曼娟老師的〈人生需求愈少,負擔愈輕〉。張曼娟老師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家,看到她的文章被選入課本,我很開心。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寫到,她平常習慣背一個很大的背包外出,裡面塞滿書與筆電,長久下來,她的肩膀痠痛之極。她藉由這件事,領悟到了「人生需求愈少,負擔愈輕」的道理,她說:
     
    「我們為了行動迅捷,想要一匹馬;為了居住舒適,想要一幢樓;為了受人尊崇,想要功名利祿,我們的欲想越來越多,我們的付出越來越沉重,直到我們無法承受那一天。然而,我們想要的,與我們需要的,是否不成比例?短短的人生,為了貪欲,我們真的需要花費這麼大的力氣,耗損這麼多元氣嗎?」
     
    「我換了一個新背包,寬寬的背帶,小小的容量,只能放進一個錢包;一袋面紙;一支口紅與一串鑰匙,就這樣背著出門,並不覺得匱乏,彷彿已可以去到海角天邊。原來,當我們需求的愈少,負擔就愈輕,生活得更自在。」
     
    寫得多好!我完全讃同作者的觀點,而且覺得作者寫得美極了!在解釋文義的時候,我講得口沫橫飛、眉飛色舞,但我的兩位國中孩子卻都提不起勁。我問他們怎麼了,其中一位孩子(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說,這篇課文讓他覺得很困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但我卻覺得一點也不輕鬆自在。」他說。
     
    晴天霹靂!
     
    會被這篇文章感動的,大概就是跟我同樣階級的人,我們擁有穩定的生活水平,然後才會嚮往一種自在灑脫的境界;但我從沒想過,這番道理對他人而言,可能是一種極為難堪的道德勸說。
     
    他已經一無所有,我們還要他向陶淵明與鍾理和學習安貧樂道,向蘇東坡學習「竹杖芒鞋輕勝馬」的灑脫。難道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當天晚上,我的心情低落至極。我知道,這孩子說的是真的,他確實一無所有,所以他才會待在這個地方,聽我這個毫無同理心的大哥哥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相當自我感覺良好。
     
    課文很美,我很感動,我講課講得眉飛色舞。但這篇文章究竟讓誰覺得美、讓誰覺得感動?──過去我只會從哲學的角度,批判這是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但這一刻我是整個生命被撼動了,就因為孩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再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教什麼鬼東西了。
     
    我不理解他的世界,而他也不理解我的世界。我們的美與感動,毫無交集。唯一的交集只是課文。如此而已。
     
    而課文究竟又代表什麼呢?
     
    這就是我上一篇文章提到的,我陷入了一個危機狀態,而且一直持續到現在。我在想,我們的課文,到底是誰的選文?體現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價值意識?我們要教給學生的「美感」到底是什麼樣的美感?會不會,這個體制本身就是一個龐大的規訓機器,它先規訓了老師、父母、社會大眾,然後,規訓我們的孩子──假「經典」之名,假「人文」之名。然後我們都成了這個生產過程中的一個小推手⋯⋯
     
    我不敢再想下去。
     
    是啊,也許不必想這些,我就是想太多了。

    #論壇讀者迴響
     
    厭世哲學家(目前正在凌雲峰深造修行,即將回宮。)
     
    ◎摘
     
    我十分感謝張輝誠老師,提出了「學思達」的理念,而且幾乎風行全國,逐漸改變了僵化的體制;我也很感謝諸如海貍老師之類的創新教學者,我從他們的教學影片、網站與演講中學到了很多創新的教學,而且十分有效,我自己都是他們的忠實粉絲與追隨者。⋯⋯然而,我更想跟那些無法翻轉自我觀念的教師們對話(很有可能,大部分的教師仍是屬於這一類)。我想告訴他們的是:在進行任何創新教學方法之前,先停下腳步,檢視自己的觀念,不要以為製作了一份新的講義,或者是把桌遊融入課堂上,讓學生玩得很開心,就完成了所謂的「翻轉教學」。
     
    ____________________
     
    【別忘了月亮──回應前文〈還在翻轉國文課?先翻轉腦袋吧!〉】
     
     
    ◆回應前文
     
    我在上一篇文章討論到自己最近的危機狀態、對於教育體制的不滿,以及對於國文課存在整體的反思。(該文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1988175198079172&id=1972351909661501)
     
    該文刊登之後惹上了一些爭議,身邊的朋友建議我的態度要和緩一些,不要太過主觀武斷,甚至有可能澆息一些教師的改革熱情,而且沒有提出任何建設性方案,恐怕有點「弊大於利」。
     
    首先,我要對在教學現場中,所有正在進行改革的教師們致上敬意。不管你們改革的方式是什麼,是學思達也好、是桌遊教學也好,無論如何,你們都踏出了最困難的一步:就是「開始改變」的第一步。其實,所有充滿熱情的教師,都是持續進行翻轉教育與翻轉體制的生力軍,對於這樣的教師,我心中完全只有敬佩之情,沒有絲毫輕視、侮慢。
     
    必須澄清的是,上一篇文章,最沉痛的檢討對象其實是我自己(那篇文章最初是我的日記,文中不斷指責的「你」其實是指我自己),我所批判的是我過去所受的國文教育,以及在我腦中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所以當有人指責我是「紮起一個稻草人進行攻擊」,這個指責是對的,因為我確實是在進行自我檢討,有可能完全沒有跟現實狀況對焦。在現實中,體制漸漸在改變了,投入改革的教師也愈來愈多。
     
    如果那篇文章被理解為我在批評別人、檢討別人,要那些有志改革的教師停下腳步,「今當一切不事事,守前所為而已」(〈答司馬諫議書〉),那就是那篇文章最大的失敗。
     
    「停止」的意義是反思、重新整裝,然後再出發,而不是躺著耍廢。
     
    當我決定在公開的平台「國文課 ≠ 課文國」分享那一篇文章的時候,我知道會讓很多人看了不舒服,從根本上質疑我這個人的企圖,甚至成為箭靶;但其實我想展演的是一個體制內教師「自我質疑」的過程,重新評估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沒有偏離了方向?我要拿掉一切讓自己停住腳步、讓自己感覺良好的東西──我想說的其實可以濃縮成一句話:「看得更遠,走得更遠。」而不是停下腳步。
     
    我真正的目的,不是指責,不是批評,不是澆冷水,而是展示一個歷程:一個體制內教師與自己的心魔抗爭的歷程。
     
    教師最大的心魔是什麼?──自我感覺良好,成為體制的奴隸,還以為自己沒有,如此而已!那篇文章主要就是與這樣的教師進行對話(當然,首先我自己就是這樣的教師)。
     
    不要披上任何糖衣,不要給自己留任何情面,不要留任何退路,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的性格一向如此。
     
    但今天我們要走溫情路線。
     

     
     
    ◆誰的價值觀需要翻轉?
     
    我在鄉下地方成長、受教育,如果不是長大之後到都市去讀書,我不會知道原來城鄉的教育資源差距這麼大。無論是家庭的背景、圖書館的數量、公共參與的空間、藝文活動、教師素質、人文氛圍、整個社會體制的臨在感⋯⋯等等,從各方面而言,城鄉地區都宛如兩個世界,毫無交集。這是從小在都市成長的人們難以體會到的,難怪鄉民喜歡諷刺「天龍國」國民不懂人間疾苦。
     
    這兩年,我離開天龍國,回到令我熟悉又陌生的鄉下教書。就在這個時候,我拿到一本書:《學.思.達:張輝誠的翻轉實踐》──這本書徹底改變我對國文教學的觀念,從來沒想過高中國文課竟然也可以像研究所的討論課一樣,讓學生自主學習。就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跟著其他教師學習,並落實學思達教學,開始一段收穫豐碩,但也充滿困惑的歷程。
     
    回顧我過去的學習歷程,「研究所」是讓我學到最多東西的一個階段。因為老師不再霸佔講台,而每個研究生都有不同的專長,各自帶著關心的議題,到課堂上激烈辯論,擦出燦爛火花──我是在這個階段真正學會「獨立思考」(擺脫權威的思考、體制的思考,真實面對自己的疑問,打破沙鍋問到底),並學會如何提煉、論證自己對某個議題的看法。這樣的能力,在我往後的人生中,受用無窮。
     
    張輝誠教師的理念,令我感動;我也完全支持讓學生自己閱讀、討論。我甚至下定決心,在往後的教學生涯中,一定要持續實踐「學思達」的理念,培養出能夠自主學習、獨立思考的學生。
     
    但在實踐的過程中,許多令人困惑的事發生了。比如講義題目的設計,雖然披上「文本分析」的外衣,但骨子裡仍然是以考試為導向;當學生回答出「不符期待」的答案時,教師無法站在學生的角度出發,去了解他為何這樣思考,反而迫於進度壓力,只能趕快宣佈「正確答案」,要他們回家再想想。
     
    所有的問題都有一個預設的答案,學生沒有從教師身上看見真正「多元對話」的可能,學生們甚至根本沒有問題意識,沒有自己關心的議題,實在不知道要帶著什麼「先備知識」來進行討論,所以就開始跟組員聊起昨晚的偶像劇情節。
     
    接著,學生開始埋怨:
     
    📣老師直接告訴我們答案就好了,為什麼要讓我們在這邊「猜」?(真的,對他們來說,不是「思考」,而是「猜」。)
    📣我們是繳錢來學校上課的,為什麼老師都不教?都丟給我們自己討論?
    📣我就是想被填鴨,我只想考高分,上好大學,為什麼要否定我這樣現實的需求呢?
     
    同事也開始質疑我的做法,所以我只好拿出段考成績,以證明:就算實踐「學思達」,我的學生成績還是很好;不只成績變好而已,他們全面的素養都在提升,變得更有競爭力了!──話雖如此,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覺得自己仍然是一個控制狂。
     
    我知道這些都不是「學思達」本身的問題,「學思達」的立意良善,有許多的教師已經運用這套方法,得到了很大的成功。更何況,這些都是在實踐「學思達」的過程中必然面對的質問,所以我們教師一定要堅持立場──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不管有什麼質疑的聲音,我們都要堅持做對的事!
     
    但我卻從這邊,瞥見了教師(我自己)荒謬的價值觀。
     
    啊,原來真正被升學體制綁架的,其實是我的腦袋啊!
     
    不管用什麼樣的教學方法,不管跟隨哪一位教師的理念,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後支持我,只要我自己的根本觀念不改變,這一切就通通沒有意義。原來要跳脫體制思考,是如此不容易,以至於我們要反復提醒自己、檢視自己,到底有沒有在過程中偏離方向,有沒有看見手指頭就忘了月亮?
     
    ──對自我的反思,對自我的摧毀,就從這一刻開始了。
     
    一切只關乎「自我」而已,其實與「學思達」無關,或者,與任何創新的教學方法都無關。我開始意識到,其實用什麼方法上課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教師本身有沒有過度執著於「學習成效」;當我們想盡辦法改善教學的時候,其實學生完全感受得到教師的企圖心與得失心,好像教師非得把他們每一個人都調教成國文高手不可。說穿了,我們看重的究竟是學生本身的需求,還是我們自己的教學成效有沒有被肯定呢?
     

     
     
    ◆得荃忘魚
     
    這一年來,我有機會到鄉下的一所育幼院,替那裡的孩子進行課後輔導。我被分配到兩位國中生,其中一位學生的國文老師就在運用「學思達」教學。
     
    但當我看到他的國文講義後,我很懷疑:這位老師真的在用「學思達」嗎?
     
    講義上有一堆課文作者的補充資料,在我看來,就像是從《教師手冊》上剪下來的。學生說,老師要他們自己讀文章,劃重點,補充到課本裡,然後回答講義上的問題——果不其然,講義上設計的問答題,就是在段考考卷上會出現的那種形式的題目。
     
    我想,這其實是「學(ㄒㄩㄝˊ)思(ㄒㄧˊ)達(ㄉㄢ)」才對吧?──我充滿困惑,但很顯然,這位教師真的以為自己在實踐的是「學思達」,也就是所謂的「翻轉教學」。
     
    但⋯⋯別鬧了啦!這位教師根本沒有翻轉啊!
     
    學生覺得很痛苦。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師要丟給他這麼多資料、讀這些資料到底要幹嘛,他讀了也不覺得真的學到什麼「帶得走的能力」。反正這一切還不是為了考試,不然老師幹嘛這樣折磨他?
     
    台灣有許多傑出的教師,他們有豐富的學養、開放的心胸,他們真的能運用「學思達」翻轉教室,將學生培養成獨立思考的個體。但除此之外呢?有多少教師像當初的我一樣,或者像這位教師一樣,其實只是拿「學思達」的形式來持續填鴨學生,有「翻轉」之名卻無絲毫「翻轉」之實?
     
    《莊子.外物》:「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這意思是說,我們用網子是為了捕魚,要捕到魚才是重點,而不是拿著漁網炫耀自己的技術多麼高超。
     
    以上所舉的是一個極端的案例。也許你會說,這位教師實踐的根本不是「學思達」,所以不能用這個例子來反對跟批評。我必須再三澄清,我的目的絕不是反對學思達、批評學思達(這麼做除了招黑之外,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本文的真正重點是,教學現場中真的有許多老師看到手指頭就忘了月亮,把「翻轉」理解成一種新的教學「形式」而已(也就是理解成一種更有「成效」的教學方法),忽略了更重要的核心精神,那也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的填鴨。
     
    也許,教師的「自覺」能力,比什麼都來得重要。我們花了太多時間在討論學生的學習了,但會不會,有沒有可能,問題其實是出在教師身上?
     
    真的,別再往前衝了,停下腳步檢視一下自己的觀念吧。
     
    我十分感謝張輝誠老師,提出了「學思達」的理念,而且幾乎風行全國,逐漸改變了僵化的體制;我也很感謝諸如海貍老師之類的創新教學者,我從他們的教學影片、網站與演講中學到了很多創新的教學,而且十分有效,我自己都是他們的忠實粉絲與追隨者。尤其感謝舉辦「國文課 ≠ 課文國」的研究生們,給了我一個機會大放厥詞,也讓更多新生代的老師有發言的平台。因為有他們自覺的努力,台灣的教育確實在改變,如果繼續推動下去,未嘗沒有撼動體制的可能。
     
    然而,我更想跟那些無法翻轉自我觀念的教師們對話(很有可能,大部分的教師仍是屬於這一類)。我想告訴他們的是:在進行任何創新教學方法之前,先停下腳步,檢視自己的觀念,不要以為製作了一份新的講義,或者是把桌遊融入課堂上,讓學生玩得很開心,就完成了所謂的「翻轉教學」。
     
    不需要跟隨大師,只要問問自己的心,那一顆教育的初心。
     

     
     
    ◆課文,是誰的選文?
     
    有一天晚上,我與我的同伴一起到育幼院給孩子們課後輔導。那一天我們要上的是張曼娟老師的〈人生需求愈少,負擔愈輕〉。張曼娟老師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家,看到她的文章被選入課本,我很開心。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寫到,她平常習慣背一個很大的背包外出,裡面塞滿書與筆電,長久下來,她的肩膀痠痛之極。她藉由這件事,領悟到了「人生需求愈少,負擔愈輕」的道理,她說:
     
    「我們為了行動迅捷,想要一匹馬;為了居住舒適,想要一幢樓;為了受人尊崇,想要功名利祿,我們的欲想越來越多,我們的付出越來越沉重,直到我們無法承受那一天。然而,我們想要的,與我們需要的,是否不成比例?短短的人生,為了貪欲,我們真的需要花費這麼大的力氣,耗損這麼多元氣嗎?」
     
    「我換了一個新背包,寬寬的背帶,小小的容量,只能放進一個錢包;一袋面紙;一支口紅與一串鑰匙,就這樣背著出門,並不覺得匱乏,彷彿已可以去到海角天邊。原來,當我們需求的愈少,負擔就愈輕,生活得更自在。」
     
    寫得多好!我完全讃同作者的觀點,而且覺得作者寫得美極了!在解釋文義的時候,我講得口沫橫飛、眉飛色舞,但我的兩位國中孩子卻都提不起勁。我問他們怎麼了,其中一位孩子(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說,這篇課文讓他覺得很困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但我卻覺得一點也不輕鬆自在。」他說。
     
    晴天霹靂!
     
    會被這篇文章感動的,大概就是跟我同樣階級的人,我們擁有穩定的生活水平,然後才會嚮往一種自在灑脫的境界;但我從沒想過,這番道理對他人而言,可能是一種極為難堪的道德勸說。
     
    他已經一無所有,我們還要他向陶淵明與鍾理和學習安貧樂道,向蘇東坡學習「竹杖芒鞋輕勝馬」的灑脫。難道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當天晚上,我的心情低落至極。我知道,這孩子說的是真的,他確實一無所有,所以他才會待在這個地方,聽我這個毫無同理心的大哥哥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相當自我感覺良好。
     
    課文很美,我很感動,我講課講得眉飛色舞。但這篇文章究竟讓誰覺得美、讓誰覺得感動?──過去我只會從哲學的角度,批判這是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但這一刻我是整個生命被撼動了,就因為孩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再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教什麼鬼東西了。
     
    我不理解他的世界,而他也不理解我的世界。我們的美與感動,毫無交集。唯一的交集只是課文。如此而已。
     
    而課文究竟又代表什麼呢?
     
    這就是我上一篇文章提到的,我陷入了一個危機狀態,而且一直持續到現在。我在想,我們的課文,到底是誰的選文?體現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價值意識?我們要教給學生的「美感」到底是什麼樣的美感?會不會,這個體制本身就是一個龐大的規訓機器,它先規訓了老師、父母、社會大眾,然後,規訓我們的孩子──假「經典」之名,假「人文」之名。然後我們都成了這個生產過程中的一個小推手⋯⋯
     
    我不敢再想下去。
     
    是啊,也許不必想這些,我就是想太多了。
     

     
     
    ◆不是結語的結語
     
    對不起,文章要結尾了,我還是沒有辦法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解決方案,我只能用哲學家的角度來唱高調。所以我不是張輝誠老師,也不是海貍老師,他們是行動者,我不像他們身體力行推動創新教學,從體制內改變體制;但我想,社會可以允許我們走在同一條路上,卻有不同的分工。我是厭世哲學家,就現階段而言,我只能做到檢討跟反思;而哲學家的性格就是對自己誠實,針對一個問題挖到底,然後把問題攤在陽光下。
     
    如果你是一個行動者,也許你會問:指出了問題,卻沒提出解決方法,有什麼用?
     
    我永遠記得,在碩一的「莊子內篇研究」課堂上,老師跟我們說過:「要記住,提出一個『真正的問題』是最重要的。只要提出問題就好,沒有辦法解決也沒關係。當你提出了一個『真正的問題』,很有可能就解決了其餘大部分的問題,因為你會發現其他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在我看來,已經有太多人提出解決方案了,我何苦又來提一種,好像我自己的方法比其他人都要更好?現在要反思的是,這些現有的方案是否確實能導向那個目標,也就是真正的教育理想;如果不行,又要如何調整?
     
    指出問題,就是要你停下腳步,移開注視著手指頭的目光,順著手指頭的方向往上看,然後看見光輝燦然的月亮。
     
    如果這兩篇文章能發揮到一點點這樣的作用,那就是我的大幸了。
     
    謝謝你們看到這裡。
     
    厭世哲學家 2017.05.10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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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陀指月,圖片取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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