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小記 之一
（久違地又要分兩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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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那天我們一起在餐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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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印象中一定會有一盤雞肉，以前是阿婆每年每年處理的，從養雞、賣雞、殺雞，總會說阿婆有一個自己的小農場，裡面有雞有鴨有鵝。阿婆去世後的第二年，我其實心裡一直想著，是不是就沒有那盤雞肉...
#年節小記 之一
（久違地又要分兩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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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除夕夜那天我們一起在餐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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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印象中一定會有一盤雞肉，以前是阿婆每年每年處理的，從養雞、賣雞、殺雞，總會說阿婆有一個自己的小農場，裡面有雞有鴨有鵝。阿婆去世後的第二年，我其實心裡一直想著，是不是就沒有那盤雞肉了，但還是在飯桌上看見。有阿婆的年夜飯除了雞肉以外，還會有湯圓和年糕，到現在都沒有再吃到比阿婆煮的還要好吃的客家鹹湯圓。後來的過年是阿婆和阿公的子女們輪流擔當，無論輪到哪一家，都還是會有一盤雞肉，今年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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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菜的時候乾爹乾媽推著合菜餐桌上的圓盤，示意大家可以開動了。忘了是誰一個沒注意，拿著筷子就夾起雞爪要吃，乾爹馬上出聲阻止，他說過年不要吃雞爪。為什麼，我和張凱和著問。這是以前媽媽說的。乾爹嘴裡的媽媽指的是阿婆。她說過年了，就要吃肉，意思是說平常沒有機會吃肉，現在有機會就要好好地享用，雞爪的肉少，雞脖子的也一樣，那是平常吃的，乾爹補充著。我想想起阿婆的臉，但是已經不如以前想念她的時候那樣清楚了。覺得自己好像太晚才看見她曾經是如何辛苦的農家婦女。是時代下不可抗力的因果也好，明知道自己和阿婆是不同時代甚至不同世界的人，卻是在再也看不見她以後才想了解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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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阿公家上香時，看著那小小的桌子，忽然就鼻酸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撐起了如何大的一個家庭呢。能記得的只剩她最常問我的兩句話，一句是吃飽了嗎，一句是客家話會說了嗎。學者說客家人問吃飽了嗎是因為以前窮，而我知道她問著客家話會說了嗎，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人，那是我們之間僅剩的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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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一和張凱一起寫春聯，時序上是不對的，我們自嘲地說那就明年再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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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前一週吧，家裡整理到一半我跟她說，以後假日我們找時間繼續練書法吧，好久沒有寫了。她馬上就答應了，我甚至還想和她下下象棋。準備回新竹的時候她自己提議，那今年年節來寫春聯，無論時序，只是想開開心心的寫。拿出字帖和毛筆，討論著墨條和清水磨出來的墨比較濃稠好寫，到小時候上書法課的種種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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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己還是好愛隸書，工整的楷書已經不像以前一樣能隨手寫出了，最後沒有寫出幾幅及格的春聯，倒是弄的滿手髒，卻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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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以前有個朋友說，生活像行書，每一個轉折都有它的靈動。這幾年倒覺得自己的生活要像隸書，緩緩慢慢，慢得足夠寫好蠶頭雁尾，緩緩完成一個一個字。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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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初二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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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初二是會見到小姑姑和大姑姑的日子，心情就特別好。但那天最開心的是晚餐後和乾媽、小姑姑和大姑姑坐在以前年夜飯的廳堂裡聊天，雖然沒有特別聊什麼，有的人說著自己的現況，有的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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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從沒想過，有一天也能像個小大人一樣地和自己以前總覺得無法靠近的大人們對坐著聊天，沒有任何壓力和膽怯。我們有相似或相左的價值觀，其實都沒關係，而是我們圍著圈坐在一起，漫漫地說話，第一次覺得這樣的談話讓人感到舒服和自在，第一次細細瞭解自己的家人。第一次覺得以親戚兩個字形容他們太遙遠。是家人吧，是家人。那種親暱感並不黏膩，就像幾天前和嬸嬸坐在沙發邊聊天一樣，出於家人的印象，彼此信任著於是能更偶爾正經地討論嚴肅的事情偶爾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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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想想不知道感謝著那些在這裡破碎的情感和傷痕，對於另外一頭的人會不會是一種排拒和造作，但無法騙自己的是那一刻只有滿心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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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大姑姑在阿公家的大客廳說了好久的話，這些年她變了好多，卻又沒有什麼變。忍不住跟她說，大姑姑，妳最令我欽佩的地方，是妳永遠接納新的事物進入妳的生命裡，這是大人最好的榜樣。我們太常以時光給予我們的歷程作為觀看世界和他人的方式，經驗有時候教會自己如何與社會對話，有時候卻使自己疏離了不同類型的人群與好玩新奇的可能。姑姑，妳的包容讓妳的生命始終有著飽滿的能量。我看著五、六十歲的她，笑得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一樣漂亮有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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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跟張凱和其他妹妹在討論，儘管如此，儘管如何地景仰與敬佩一位長輩，也要懂得釐清他對自己的期待和自己對自己的期待，這之間的關鍵是清楚自己要什麼和為什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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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晚餐裡才把這些話出來——當我們抗拒著長輩的聲音左右自己甚至評判自己，尤其是自己敬重的長輩時，撇除人們常說的為你好到底是為誰好，其實有一種為你好是，是真的想要為你好，但他不在你的世界裡（你也不想要他在裡面），於是他只能用他的世界給他的價值觀替你衡量你的現況，這容易使人感到不舒服，可是儘管再不舒服，都要知道後面有著他純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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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初三時阿姨們約在我們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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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去世以前我們會去苗栗，後來外婆住在我們家，阿姨們就換成是到我們家裡來。後來每個人的家庭各有變卦，來的人少了，有幾年甚至也沒有來了。前年小阿姨新婚，婚後生下最小的表妹綺綺，阿姨們因為這個小生命又有了聚在一起的理由。跟阿姨們都不是那麼熟悉，但看到她們仍然很開心，好像回到了好久以前的某一段時光，知道並不一樣，才知道這也是長大的一種，因為在自己身上時光長了也沉了，於是終於能從蜿蜒的時間裡看見每個人的變換，終於明白日子不復存在，卻又會永遠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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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栗客家鹹年糕 在 天下雜誌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行旅人生【在滿山李花的苗栗山間 懷念外婆的古早味】
我懷念外婆的客家菜，大塊紅燒肉、油油白斬雞、濃郁的長年芥菜湯、厚厚的客家鹹年糕。山區，沒有魚，菜餚只有魚乾。味道都很重鹹，好下飯。
愛麗絲有她的夢遊仙境，我也有一個。那是在滿山李花的苗栗山間，外婆家的土角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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