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我沿着單車徑由屯門碼頭走向龍門居，走在橋邊看着蕩漾的波光，那時Airpods剛好播到MLA的《那陣時不知道》。我真正想說的，其實只是這一件事。 我成長的日子，除了一些偶然的意外，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屯門。讀書時候因為與家人關係不好，一到夜晚我就會出去，有時會到屯門公園，有時會去蝴蝶村停車場的上蓋，也有些時候甚麼地方都沒去，只是踏着單車離開，踏着單車回來。 屯門碼頭的兆禧商場出面有一條單車徑，我以前的單車就泊在欄桿旁邊，我踏上去、向前踩，之後便是之後的事。我要踩到哪裏，事前真的不知道。 當年我有過一位女朋友，我和她在中學認識，是鄰班同學。對於我會和她拍拖，至今想來依然覺得夢幻，她好像一層霧，當我踏上單車讓她摟着我時，我會嗅到她洗頭水的香氣，以及她從後抱着我的觸感，但她的面容我反而漸漸不記得了。 沿着單車徑一路踩，會看見一道橋，踏上去、轉了彎、進入公園、走出去，對岸的射燈就像星芒一樣耀眼。每次外出都已是深夜，甚麼人都沒有，四周很靜，我們談到老師、父母，以及一大堆我們討厭的人。 那條單車徑最危險的，是與龍門居重疊的一段，經常有行人突然從路邊彈出來。一到夜晚，我們就踏得很快，所有風都向著我們身後跑。那種年紀我們甚麼都會做，好像踏着單車大叫、將音樂扭到最大、踢倒周圍的膠板，諸如此類（我很抱歉），那應該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曾經以為今後會一樣。 經過龍門居後再踩一段路，便要經過通往安定的橋，向屯門西鐵站方向的路，兩旁全部種滿了樹，一到晚上便很昏暗。安定公屋的影子會躲在大樹後面，一點一點的。之後我所遇過的愛情，每一個人我都帶過他們經過這裏，但最深刻的還是那個坐在我單後座的中學女友。因為如何真正地吸煙，其實是她教我的，那是一包女人的長長的煙，我們就在屯門公園的暗角處裡一人拿着一枝。那煙的味道很淡，我們坐在涼亭底下，她問我之後有何打算。 越過屯門再往下走，就要沿着那條很臭的河，我覺得我們走不下去，於是我提議不如我們回頭。她微笑，搖搖頭，她說不好了，不如就這樣，然後我倆道過了別。好像屯門這個地方怎樣都留不住她，我想。中學畢業之後她便到了屯門外面的大學讀書，大學畢業之後她連香港也離開了，頭也不回。 近年屯門河沒那麼臭，但我已經很少經過屯門。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留下，但到最後我們都走了，「那陣時不知道」，今日下午我就聽到這一首歌。 （完） 點擊 #羊格短文 看更多作品 ——————— 一篇在很久以前幫溯本尋屯 @tuenmunality 寫的文章， 近日翻找出來， 發現是第一次有報紙願意載我寫的字， 覺得值得出post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