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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臭青母土地公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4,709的網紅鍾文音 Chung Wenyin,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第一次聽到放「巨石假」,三天將半年的雨量下完。 --短歌行 大水之島 晚間天熱許多人睡在院子,鋪上草蓆而睡者不少。白天葡萄園結的果實才被西娘和眾媳婦用湯匙柄端一一摳過,果實之間多了空間,以防擠壓擠破。西娘看著串串累累葡萄,心想結果後就可以釀葡萄酒了。金龜子和飛蛾在席榻四周繞行,碰的一...
臭青母土地公 在 鍾文音 Chung Wenyin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第一次聽到放「巨石假」,三天將半年的雨量下完。
--短歌行 大水之島
晚間天熱許多人睡在院子,鋪上草蓆而睡者不少。白天葡萄園結的果實才被西娘和眾媳婦用湯匙柄端一一摳過,果實之間多了空間,以防擠壓擠破。西娘看著串串累累葡萄,心想結果後就可以釀葡萄酒了。金龜子和飛蛾在席榻四周繞行,碰的一聲昆蟲倒頭栽,被小孩子拾起,滿身亮得發綠的金龜子被孩子們綁在繩子上,鬥玩著。鄰近集結在鍾家廣場賞月的村民聊著今年的香瓜應快收成了,阿春仔發明把牛奶射入香瓜,奶香瓜遂一炮而紅。被關了三年的鍾流已經出獄三年了他拜託馬來西亞的朋友寄來昂貴麝香,打算注入山坡地的水蜜桃和平地香瓜,關於這一點,鍾流一直比鍾家人多了商業鼻。
月圓時分,雖然聽說颱風要來了,但天氣灼熱,他們反而期待颱風趕緊把風送進來,好涼快些。春天的油桐花雨和苦煉花風植入這晚夢境,沒有人知道這夜之後,村子將消失許多人。
住頂茄塘的臭耳,隔天和往昔一樣早起,習慣地耳朵張揚地聽著四周聲響,他覺得奇異的是今早大地怎麼如此安靜?不聞鳥聲,不見貓犬。
走在四合院稻埕上,只見柵欄裡的豬仔們騷動著。他想可能是餓了吧,母親可能在後院切菜,還沒來餵豬。路上幾隻火雞踱步著,火雞垂著脖子下的那坨紅肉,看起來很像是自己的性器官。臭耳忽然想起昨晚和太太的房事,他一時感到神清氣爽,不禁吹起口哨來。
他聞到空氣中飄散著稻草香,還隱約聞到曬乾的獸皮味,只是不知這噁心的氣味從何而來?
他沒發覺這日清晨天色奇黑,雲像是被熨斗燙平了似地撲天蓋地而來,天忽然就罩了件大黑篷,瞬間將每個人家祖祠的祖上肖像抹了層黑。
在鍾家祠堂裡,當時最新擺上去的照片是漁觀的肖像,他的臉黑了一半,忽然亮白的日影在他的頭髮分線處停住,那使得他那張剛減去辮子的年輕臉龐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正要登場的舞台劇演員,聚光燈打在幕簾,而演員不確定是否要出場。
當年愛妾西娘執意要選這張照片,因為她就是先看上這張照片才愛上漁觀的。
那時漁觀剛剪成西裝頭,男人第一次知道頭髮是可以分線的,而且日後更明白不只頭髮要分線,許多事都得分線,站在左右哪一邊可是攸關生命的防線。
黑影沒有停留在鍾家祖祠太久,很快地就在風的催迫下,移往村外,田野。
許多人忽然看不清手上種的瓜到底是圓是扁,這黑影矇得庄稼人心慌慌。
而有些回家午睡一晌的人從黑影醒轉,以為晚上了,但明明還沒去下田呢。聽見屋內的孩子哭聲,女人也只好催趕著漢子出門。男人在村口彼此遇到時,雖然天黑,但閉著眼他們也能認出走上來的人是誰。
阿卿,這日頭全隱沒了,是要按怎做事。
是啊,這種日子看來是要做大水了。
今年迎媽祖海神,神轎還特別繞過插香之處,廟公說媽祖會讓洪水流到這裡時繞過,將水順此而流,不擾村庄人畜。
媽祖出身海龍宮,自然是諳水性,海水都不怕了,河水溪水雨水自然也都是她管轄的。
媽祖喜歡和雨水鬥著玩呢,別怕啊,有人對颱風憂心忡忡者這般安慰著。
風在他們的背後揚起一圈圈的沙塵,在他們走向田地的路途上,又遇到了許多村人,大夥都說這日頭怪,忽雨忽晴的。
庄稼人說話都很大聲,有的是因為年紀大耳背,有的是因為耕田距離遠,拉扯喉嚨用力日久,話都不是用說的,全用喊的。
兩個時辰後,他們的女人或查某囝才剛放下飯菜籃,在他們耕稼的天空上方旋即劈哩啪啦地閃電交加,雷直直彈落,鍾石大喊一聲,閃啊!
飯盒有的不及彎身搶提,鍾石就拖著女人往木寮裡躲去。
他們就看著為了拿飯盒吃的鄰田臭耳伯被雷劈中,瞬間倒下,在木寮裡的女人全驚叫了起來,「臭耳!臭耳!臭耳被雷公打中了啊!」
等雷電交加過去,他們才敢往臭耳那裡走去。還沒走到臭耳旁,就聞到燒焦味。
臭耳的女人早跑了。
啥?
我說臭耳的女人早就不知跑去哪了!
突如其來的大雨,接著是暴雨,咂下如細針,疼得睜不開眼睛,雨大到連他們隔幾步路都無法聽見彼此的說話聲了。
先把他抬到他家裡再說吧。
不行,雨佇大,到臭耳家,要過溪,這款雨勢,溪一定暴漲,牛車過不了。先把臭耳送到我們家祖祠廳堂吧,鍾石說。
鍾石把臭耳平躺在祖祠廳堂的側邊,夥同村人找了幾張板凳,在板凳上置了塊木板,將臭耳先安置其上,那木板原也是拾骨人家的棺木板,也沒什麼忌諱。眾人對臭耳作尊敬的祭拜動作後,紛紛離去,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欲趕回家,深怕再逗留,連家都歸不得了。
才黃昏,就像入了深夜。什麼都看不見,就只聽見風中飄揚著哭聲、叫聲、驚叫、尖喊的聲響,伴隨著爆裂物倒塌的巨響而來。
在屋裡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洪水巨人一步步地踩進自己的屋厝,淹進神桌的腳、木桌的腳、木椅的腳,自己的腳,腳底,腳踝,小腿,膝蓋,腰…….
雞豬有的在上午就被趕到高地,但許多仍不及趕跑。
大家紛紛爬到屋頂,有的用繩子綁在屋簷上,順著爬上來。來不及的,就順著水也不知漂到哪了?
在屋頂時光,大家互相吼,發覺都齊聚屋頂了。
「雨停了,大水走了!」有人喊。
暴雨驟止,黑幕拉開一絲光,忽然萬籟靜寂,一眨眼星辰忽現,不可思議的剎那安逸,讓在屋頂的鍾石萌生一股奇異之情,洪水的來去無情,像是一番無常宣說,鍾石在那一刻忽然想念起上山出家的母親,鍾石的母親是漁觀偏房蜜娘所出,母親在他七歲時剃度出家後,年幼的么兒鍾石才給西娘飼養,許多外人遂都誤以為他是西娘的孩子。
萬籟靜寂,恍如這靜寂已是幽冥隔世,卻在那安靜如死的黑夜裡,耳尖的人又大吼一聲:「大水來!緊走!」有個十分難捨其百斤豬仔的村人仍死命地抓著豬仔時,有人朝他吼著:「別管豬了,豬活著,你死了,豬肉也吃不到!」那人遂放掉豬仔,忙爬上高處,心裡疼惜的是,過幾天這千斤神豬仔就可以賣好價錢了啊,這水神和天公難道都不疼憨人?
洪水猛獸怒吼奔來,比之前更劇烈,更以吞噬之姿奔向每一寸土地。挾沙疾行的河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不斷越界,不斷竄高。
鍾石將母親西娘背上,要妻子用繩子綁好背上的母親,然後用力一蹬,攀上了屋頂。西娘在背後悠悠說,我嫁來時,這溪這河還能清晰見底,人能踏行而過,現在整個村莊卻像是一條巨河了,渾濁的黃河裡,什麼都去了了,什麼都看不見。
各個人家的黑瓦片屋頂上早已聚集多人,燭火搖曳中,只聽得瓦片被踩得碎裂紛響,但這聲音聽來都十分可喜,聲音安慰了死寂的夜晚村莊。
四面八方的水竄流合聚,像是上帝那件巨袍似的朝村子撲蓋而來,完了!完了!沒死在戰爭或中國豬手裡,卻還是得死在大水裡,有看過昔日災難的人不禁拍額概嘆低說著。
黑夜裡,偶有大雨停歇之際,有人點起蠟燭,一絲幽光中,看見許多像是水鬼的頭飄啊飄的,定魂細看才發現那是從櫥櫃裡飄出的瓷碗瓷盤,在水裡飄著,像是一個個水鬼頭。連觀世音菩薩和土地公都佛道不分地飄在一起,雕像在水中蕩漾如出巡,神桌與案上的燭台、香爐、楊枝淨水花瓶、神主牌…..也在其中遊蕩如作醮。
連祖先都要棄守這裡了,西娘見了嘆道,心想難道是鍾聲在天之靈的哭泣與耳語?
阿依喲,我生目珠,沒見過做大水啊。鍾流說。
是啊,今年大家攏要束褲帶度日了。
就在母子兩感嘆時,鍾流看見臭耳和木板一起被大水沖了出來。
「臭耳!」鍾流太太蔡瓜大叫著。
「妳這樣叫,他又不能逃!」鍾流說。
「但怎麼辦,臭耳家人還不知道臭耳走了呢。我們連伊个屍體都顧不好,怎麼辦?」
「唔卡定,臭耳要漂回自己的家。」鍾流看著被稍些安靜的大水漂流至遠方的臭耳想。
暗中水流,有兩個原本漂流在水中的人瞬間攀住了原本裝著臭耳身子的棺木板,兩人終於靠著浮木,漸漸划到了一棵大樹後爬了上去。
鍾流心想,沒想到棺材板還救了人呢,只是這雨也不知何時才會停。
白花花的大水不是鈔票,是苦難。一早村人從屋頂醒來,被陽光曬得睜不開眼。屋頂下仍水汪汪的,無法下地的庄稼人像被費了武功,個個愁眉苦臉,知道今年的耕耘真的是「付諸流水」了。原來真有付諸流水這件事,鍾石想。
他看著鍾家祖祠屋瓦被掀了一角,牌位有的漂流在水中,只能看著祖先的三魂七魄在水中漫遊無方。
那時候種田人死了還不興燒,所以漂在大水的甕應該是些酸菜蘿蔔之類的陶甕。
但仍讓人看得毛毛的。
屋頂下方的世界黃水滾滾,許多人飢腸轆轆。水再不退,他們肯定不是被淹死,而是被餓死了。
隔天爛泥巴裡,看見幾個人赤腳趿步歸來,手裡抓著雞鴨或者拾來的物品。
一路被大水沖到鄰村的人大難不死,卻滿手滿腳的傷痕累累,漩渦的大水打的人發昏,落下來的樹枝木板鐵片石塊也砸得人馬翻仰。
臭耳果真被大水沖到了老家門口。
他比鍾流和鍾石等這幫人還早抵達了自家的家門,鍾流和幾個村人才走到臭耳家的稻埕,就看見臭耳家門口站著一票人,有人蹲著哭喊,有人搖頭嘆息,有人看熱鬧。
大水刮地三尺,別說原本長在其上的穀物消失,連熟土也蕩然無存,僅剩無法再播灑種籽的黃泥沙土。
有一家人分食一隻腫脹死豬,全拉肚子。有的村莊可見之物全數被水帶走,水漸退後,只能割食死畜,或者老鼠,中毒者眾。
洪水退去之處,畜獸發出噁心的味道。
肆虐過後,迷霧籠罩,這小村猶如安靜的死城。直到衛生所的人以及軍隊來到後,遙遠的村莊才有了一線生機。
劉中校丈夫當年率領軍隊來到村子幫忙清理時,沿路所經城鎮,莫不陷入水澇泥沼之中,他在後來某次和阿霞憶起這次的水災往事時,他曾對阿霞說,那時候他經過一片安靜的村莊時,忽天黑,細看才見到是一群黑壓壓的蒼蠅瞬間被車輪揚起的震動驚起倏飛所致,而許多樹枝都被啃食的鳥禽壓彎且乾枯了。
那些吃著腐肉的蒼蠅簡直像是墨汁倒出來的顏色,中校說。
阿霞依然嗑著她的花生米,她安靜了好一會,忽然說:「唔知伊在講啥,落落長,聽沒半句。啥米蒼吟蒼吟,佇哪有啥好講。」蒼蠅她倒是聽懂得。蒼吟叨係虎神,阿霞教中校說一次。虎神?劉中校聽得很不明白。
臭耳死後,他的墓碑刻著:「李秀爾。」很多人才知道原來臭耳的名字這麼好聽,打從他出生就被叫成臭耳,台語諧音誤他。
大水過後,被水刀切割的物件逐一浮上。豬頭豬腳鴨頭鴨腳,還有人的屍塊。村人在濁水溪下幫忙撿拾,屍塊只能裝在鍋碗瓢盆裡,看來像是待煮的食物似的。四處瀰漫出的氣味足足讓許多人食不下嚥。鍾家蜜娘出家的廟宇也毀了,菩薩倒在河床,分崩離析。但她仍不願回到鍾家,她對兒子說,山林還在,她不願這樣一場大水就回到紅塵。
也沒有紅塵啊,阿依,你所見的紅塵其實也已破碎,你能誦經,何不下山給別人撫慰。
撫慰別人不需讓人看見,做好事也不要張揚自己的名,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暗自誦經迴向與行善?
這場大水把蜜娘送得更遠了,連鍾石都不知母親遁隱至何方。
很快地他遺忘了一逕要往山林去的母親,他加入了整頓村莊與家園的行列。那時常見婦女和小孩們搬出所有的物品清洗,有人為了取水爭吵,打架甩耳光,蠻力成了一種生存方式。
阿母,這棉被攏是臭水和土的氣味。
還是要清洗曬乾,不然冬天來了,會剮(寒)死。
床單沈重如厚帆布,女人家各抓一頭用力地捲它,擰乾了水,曬在小學校的圍牆上。四處翻起的家具裡面都隱藏著水漬,水漬像是冬眠的蛇,突然被喚醒,被擦拭了去。
含有病菌的水氣、塵土飄入人的鼻息,一種叫類鼻疽菌,屬假單孢菌和革蘭氏陰性桿菌感染了村民阿彩,起先是高燒畏寒想吐,後來卻引發肺炎和敗血症。死亡威脅著從大水中倖存下來的村民。衛生局派人來到村中消毒時,已經多了五口棺。
這水難馴,房舍被水吞噬,一生所繫的身外之物付諸流水。沒有家當、沒有物件、沒有證件,頓時成了流離失所,沒有身分證明的人。一時之間鄉公所極其忙碌,每個失去證件的人需要另一個人來指認佐證他的過去。被遺忘的南方,再度被遺忘。
雜貨鋪裡唯一的一支電話被大水打壞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隔了一週,大水退去的上百個小時之後,官方才知道這裡的災情,派了好幾隊阿兵哥前來收拾殘局,還沒成為舒霞家那口子的劉中校就是那時候被指派的官方代表。但當時他和舒霞的緣分還沒結下,舒霞那一年才剛來經血,他們的故事等著被大風吹。劉中校派了幾輛怪手才清除了死豬死鵝。那時候整個村莊鎮日濕濛濛的,有許多小孩子聞了就不斷嘔吐。阿兵哥噴灑的消毒液是足以殺死一口村莊的劑量,但村人寧可聞消毒液也不願聞屍體發爛的氣味了。
然而雨勢並無停止跡象。
旺盛的對流雨,陰陽離子在上空打得火熱。雨就這樣一連下了好幾個禮拜,好幾百天。雨勢方歇時,其實只是雨神在蓄儲能量的兆頭,祂常在一連許久沒拜訪時,旋即來個傾盆之姿。天空崩裂,暴雨陣陣,連植物殘株也不放過。大水過後,接下來的長長雨季腐壞了一切,到處發霉,僅有的一點米長蟲、蔬菜發爛、衣服鏽蝕、機械停擺、牆壁長苔。房間像是魚缸,所有的東西都潮濕得可以浮游起來,彷彿人也是靠鰓呼吸的水中物。
原來災害也可以消除無聊。有新聞記者這麼地想著,雖然他不敢說出口,但他基於職業本能,嗅到了這場大水背後的雜音。記者到災區報導,軍方和消防救難人員入險區營救奔忙,實業家熱心,慈悲者熱行…..大水過後,家裡沒有被波及者,也因連續大雨而無法出門,許多原本在外趴趴走者遂只好在家找事做了,修理收音機時鐘,修理農具機械,打造手工木椅木屐,上腳踏車腳鍊機油,清洗鍋碗爐灶……那時候還沒有網路或電玩可讓他們消遣。
溫柔比剛強可怕。
許多人都從水認識了性情。
你看水這麼柔軟,卻可以切割任何的一切,水刀力道驚人。
難怪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
日子淫雨霏霏,人們總是在廊下望雨成川,簷下滴雨竟成了許多後來離鄉者的鄉愁畫面。一點一滴地滲透著他們記憶的表層,直至記憶國度的深層岩板塊瓦解。他們才明白這雨這水,幾乎是他們的血液了,島嶼注定和水共存亡,就像山林注定讓溪水穿越一樣。就像舒家的長子義孝,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嚮往世界的先鋒旅人或者先鋒詩人,但卻因為爭奪水源事件,而殺了對手,成了殺人犯,階下囚。
義孝的囚房生涯所思所想都是這水神是如何一步步地誘拐著他的沈淪?
無人能知,無人可解:這水,這災,這鄉愁。
甘蔗園香蕉田全毀,木瓜和芭樂掉滿地,許久他們都沒有喝過他們最愛的甘蔗汁了。隔三年,土地新生且大豐收時,當他們再次在夏日喝到甘蔗汁與啃西瓜的甜美滋味時,許多人都遺忘了這場可怕的大水,甚至他們以為這場大水不曾發生過。
聽說非洲人不怕家裡發生火災,因為他們的家都是茅草蓋的,不值錢。但他們出門很怕跌到水裡,因為他們所有值錢的家當都在身上。跑船的西螺人敏雄這樣說著。
鄉下人聽了都齊笑開了,有人忽然出聲說:「這非洲人可真土啊。」
(島嶼百年青春物語之二部曲「短歌行」節錄。)
臭青母土地公 在 倫敦男孩 の 美食旅遊記事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很真實的報導,不過很令人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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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風車基金會執行長李永豐 在小孩純真眼裡 現另一種觀看的方式
PAR表演藝術雜誌作者: 文字 李岳 | PAR表演藝術雜誌 – 2013年2月8日 下午4:19
做完了「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休息沒多久,李永豐又啟動了「368 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雖然要卯勁募款有時又得賠錢演出,但李永豐仍堅持做下去。這個來自嘉義鄉下庄腳囝仔,到現在還是滿嘴髒話草根味十足,但卻是道地的文青,難忘藝術給他的感動,他自知做不成藝術創作的「大咖」,那就把那些關於藝術的大大小小感動帶進每個生活的時刻吧!
人物小檔案
◎ 畢業於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臺北藝術大學傳統藝術研究所文化資產與文化政策組。
◎ 1992年成立紙風車劇團,現任紙風車基金會執行長、紙風車劇團創意總監。
◎ 劇場編導:紙風車劇團「12生肖」系列、「巫婆」系列。
◎ 演出作品:綠光劇團《領帶與高跟鞋》、《結婚?結昏!辦桌》、「人間條件」系列。另曾參與《多桑》、《一一》、《練習曲》、《帶我去遠方》、《艋舺》等多部電影演出。
◎ 2007年起推動「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5年時間走完全台319鄉鎮。去年底起啟動「368 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
李永豐個性五湖四海,連神明都是他的好朋友。
他的辦公室有一尊土地公,原是紅樓戲院裡廢棄神像,他曾經營紅樓劇場五年,合作期滿離開時,請師父執笅,土地公說要跟他走。「我問祂要坐哪裡?祂說要坐我辦公室,我說,可是我很會罵髒話耶,祂說沒關係。」你因此少罵嗎?「也沒有。」土地公主財,坐鎮後有財源滾滾嗎?他嘖了一聲:「我跟神明不是這種關係。」那是什麼關係?「是朋友。」
五十歲的他是紙風車基金會執行長,五年前發動「三一九鄉村兒童藝術工程」表演,最近打算再重來一次「三六八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XX娘,每個人都說李美國(小時候因長相被取的綽號)賺很多,你看,他五年後又搞一次,賺飽飽了,XX娘,我三一九倒貼好幾千萬,他們知道嗎?」賠這麼多錢怎麼撐下去?「幹,媽祖都有在處理,每次快沒錢了,就會自動有案子跳出來可以接,錢又來了。」言下之意,媽祖也是他朋友。
不拿政府部門一毛錢的「囂掰」計畫
既然三一九掏這麼多錢了,何以現在還願意再賠一次?「林杯有錢,要拿出來賠,甘袜賽?」他說起他這個計畫有多「囂掰」,不拿政府部門一毛錢,「藍綠鬥得這麼厲害,我若拿錢,到時又要雞雞歪歪被說東說西,林杯是要拿錢出來做事,不是要出來讓人嫌的。」他拒絕大額捐款,一場表演四十五萬,他規定捐款個人單場捐款只能四十萬,「每個人都有故鄉,今天拿出個幾百替故鄉捐一場兒童劇,那種心意很難得,這是一個文化行動,讓每個人都有參與的可能。我不要你捐大筆金額,我寧願你來現場幫忙排椅子就好。每個人都說,李美國你腦袋壞掉才這樣。」
他五年前開始的下鄉行動,便是到台灣各角落演出兒童劇,落實了「文化近用權」,「人生要快樂很不容易,日子很辛苦,我只是想讓小孩有一個開心的晚上。」到偏遠地區演出,不光是演出,例如到南澳鄉、山地部落,還得花錢請遊覽車到山上把小朋友載出來看戲,看完再送回去,來回就得花上兩小時。有些是離島地區,「三一九行動」募款單場募滿卅五萬便演出(這次因物價波動單場需四十五萬),但光包船運道具就得花七十萬,「根本是賠錢在做啦,我們光搭那個舞台就不只卅五萬了」
讓外配媽媽也上場演自己的歌舞
若遇到颱風,變數更大,紙風車曾有一年被困在小琉球七天,一整團人在島上開銷的成本都得自行吸收。有時,舞台搭好了,人也到了,颱風卻來了,演出取消,但錢都捐了,能不演嗎?當然是擇期再演,但搭了拆,拆了再搭也是成本,「有一年取消了十場,五百萬就不見了。」
紙風車甚至在還會依據地方特色,挑選特別的劇目。像是某次演出,事先調查該地有不少外籍配偶,於是便連絡地方上的越南籍外配,特別在劇中穿插一段,由越南媽媽們穿著越南傳統服裝上台表演越南歌舞,「我在台下看到那些外配的小孩盯著媽媽看,有些還會說他的媽媽很漂亮,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媽媽的文化被放在舞台上,這可以讓他們更有文化自信心。」
走遍各村莊小鎮,李永豐也看了不同小朋友的反應,像是綠島的小孩從沒看過表演,「當我們結束時,小孩很高興,但他們不知道結束要鼓掌,因為沒有看表演的經驗。」也有澎湖七美的小孩,來到城市後盯著斑馬線和紅綠燈看,因為從沒見過,李永豐在這些小孩純真的視線裡,發現另一種觀看世界的方式。
滿嘴髒話像流氓卻是道地文青
來自嘉義過溝村的李永豐,從小除了布袋戲、歌仔戲之外,沒看過任何一場藝術表演,母親不識字,父親國小畢業,當過村子裡的密醫、汽水中盤商,後來開雜貨店養活一家五個小孩。但這個庄腳囝仔卻喜歡畫畫、聽古典樂,「我哥畫,我也跟著他的老師學素描水彩,古典樂是我表哥在聽,我也跟著聽,家裡沒唱盤機器,就到附近一個老師家裡聽。」滿嘴髒話像流氓的他,卻徹徹底底是個「文青」。
他的第一場看表演經驗是中學時,在嘉義市區的戶外展演空間的「台灣省交響樂團」的演奏會:「演得實在有夠爛,但我還是記得當時奏了什麼樂曲,也還記得看表演的那分感動。」這樣的成長經驗,也許正是促成他從三一九到三六八這些「賠錢行動」背後最大的動機。
「我小時候接觸藝術都是周遭的人,一個拉一個的關係,重要是那個環境,讓孩子有機會接觸藝術,並不是每個人要當藝術家,但每個人都要懂得欣賞藝術,那是一種心靈的深層對話。」他說起看到美國芭蕾舞團表演的時候如何感動,又說牆上那幅費里尼的小丑海報如何打動他,描繪這些感受時依舊不時以三字經作為句子的逗號、句號或驚嘆號。
他一路走來並不是那麼順利,光大學就考了七次,上了大學參加話劇社,「以前同樂會我就常表演,很愛演。」社團幹部一起到蘭陵劇坊受訓,開啟他對戲劇的熱愛,原本立志念美術系的他,轉向戲劇。「我很喜歡一群人聚在一起工作的感覺,每個人都是孤單寂寞的……」
「三一九是我面對生命的結果。」
創作也是寂寞的,他四十歲時,在亞維儂看表演,突然領悟:「在創作的領域,我真的不是個咖,比我厲害的太多太多了,我一輩子也到不了那樣的成就,但我能因為這樣就去死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不可取代的地方,我做《人間條件》這樣的戲,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他說:「當你知道你不是世上的唯一的時候,是開心的開始。我到四十幾歲時發現,你要面對的不是工作問題,而是生命問題,你到底還能做什麼。生命遠比工作重要。三一九是我面對生命的結果。」事實上,在這之前,他早已是成功的劇場工作者,「我出入有司機,秘書、助理好幾位,你看台灣有哪個做劇場的可以像我這麼囂掰的?」
他說自己是「生意囝」,天生有生意頭腦,「我很會賺錢,但賺的錢是拿來做戲。」他現在手上有電視製作公司,製作了收視率不錯的偶像劇。曾有人找他管理一家公司,開出年薪三千萬:「這一定是每天很早開會開到晚上,不是我要的生活,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到處臭幹喇譙,像小丑一樣給大家帶來開心。」
也許因為他不正經草根的形象,一些學院派的劇場精英批評他是二流導演,對他的戲頗有微詞,「可是我的戲到中國北京大劇院演了三次,每次票房九成以上,連他們院長也稱讚我們是『創造性的想像』,只有台灣一些批評把我當屁……」既然在中國這麼受歡迎,中國票價又高,何不乾脆到中國發展?他停頓了一下:「台灣的小孩還是我第一順位,行有餘力才會到中國鄉下演出,和中國相比,我更有興趣的是像菲律賓、馬來西亞這類東南亞國家,若能在泰國夜市演出,你想想看多好玩,多屌!」
推廣表演也是認真的表演
因為紙風車的成功,連帶也影響到相關部門的思維:「自從三一九之後,很多地方政府也開始用這樣的概念去推廣表演,他們開始會拿紙風車的例子,要求表演團體下鄉演出。」這樣的概念因為太成功了,成功到大眾很容易將紙風車歸成只為推廣性質的表演,而不是真正的「表演藝術」,李永豐不以為然:「我也是正統科班訓練出來的,我有比他們不懂戲嗎?我們的戲算到兩秒節奏不對,就要馬上改的地步,戲只要稍微拖到,觀眾馬上會有反應,馬上走開。」
因為做的是兒童劇,變數又更多了,他研究起「觀眾心理學」,還是「兒童觀眾的心理」:「三到十二歲的小孩,大約十分鐘就坐不住了,你要有新的剌激,接下來時間遞減,五分鐘要有剌激不然坐不住,再來是三分鐘要剌激……」戲的節奏如繁管急弦,一分一秒怠慢不得,只要稍稍鬆弛,觀眾便散去,前功盡棄。「我們並不會因為是推廣的戲,就隨便做,隨便做的東西,很容易就看得出來。」
把藝術感動帶進每個生活時刻
為了做三一九,李永豐天天喝酒應酬募款,一週七天喝五天,喝到肝指數異常,十二指腸潰瘍:「現在不能喝了,還好三一九做得有點口碑,現在不用喝得那麼辛苦了。」他預計七年完成三六八這個計畫,那之後呢?「之後,就再來一遍,一直做到我死為止,這是我生命的意義了。」
藝術從小就在他生活裡發酵,他自知做不成藝術創作的「大咖」,那就把那些關於藝術的大大小小感動帶進每個生活的時刻吧!他說起某次在家畫畫的時候,沒受過任何教育的母親從身後走過去,指著他的畫說,那條線好像畫歪了,「幹,我媽也懂透視!」他相信,對藝術感知的能力是深藏在每個人的內在,而他要做的,只是喚醒它們。
http://www.paol.ntch.edu.tw/magazine_open.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