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 職業道德 道德=== 也許我沒辦法跟你站在平等的角度
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難過
22歲 女性 到達現場脖子及手腕有大量切割傷 掛滿大量血塊 「小姐你好 我們是救護人員」
『不用 什麼都不用』
警察學長一手搭著女孩的肩說:你就讓他們看一下 不然這樣也不是辦法
看來情況已經膠著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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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 職業道德 道德=== 也許我沒辦法跟你站在平等的角度
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難過
22歲 女性 到達現場脖子及手腕有大量切割傷 掛滿大量血塊 「小姐你好 我們是救護人員」
『不用 什麼都不用』
警察學長一手搭著女孩的肩說:你就讓他們看一下 不然這樣也不是辦法
看來情況已經膠著了一陣子
『不用 真的不用』女孩揮了揮刺滿龍虎的左手
而右手的血塊依然在那晃著 「你不想要送醫沒關係 那讓我們包一下你的傷口」
『不用不用』女孩彷彿老式錄音帶跳著針
員警的手依舊搭著女孩的肩
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的感覺
女孩的朋友站在旁邊 不發一語 「好 你先冷靜聽我說」一直跳針『不用』的女孩終於停止說話
我加重了語氣
「你不想送醫沒關係 那讓我們幫你清一下傷口 不然你走在路上 路人看到你滿身血一定會再報案 小朋友看到也可能會有心裡陰影 那會造成我們的麻煩 多跑一趟 你就佔用了一趟社會資源」
停了兩秒 讓她消化一下
「如果你不想佔用社會資源 就讓我們幫你把傷口清一清包起來 之後你要去哪裡我都不管你 好嗎?」
左手拿出沖洗用食鹽水 右手撕開一包新的紗布
請學妹先幫忙清理脖子的傷口
我則把她右手上的一大片血塊 用紗布抓起來
一次兩次三次 抓了三次才把血塊清完
終於看到他手上跟脖子上的切割傷
嗯~不是國中女生的淺淺刀傷
也不是國小女生的紅筆傷
0.5公分深*0.3公分寬*7~9公分長的刀傷遍佈手腕跟脖子
下刀算狠 但不夠致命 代表還有猶豫
包完手之後 接著清理她的脖子傷口
『...嘶!』爬說語 看來是很痛
「自殘沒有辦法解決任何事情」
『我剛剛才送我前女友回家』
猜的沒錯 是情傷
「那你也不應該選擇這麼傻的方法 我也有難過的時候 雖然可能無法平等體會你的難過 每個人都會難過 重點是你要怎麼走出來」
她靜靜聽著 我持續包著她的傷口
傷口滲著血 我又拿了兩張新的紗布
「今天你就這麼死了 是留給生者受罪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會因此傷心難過」
『有差嗎?我都跟我前女友分手了』
「你要為了一個人放棄整個世界嗎?說不定你未來的女朋友正在等你去找他 這個不過是個過客而已」
『沒有了 我已經不打算繼續(交)了』
「現在你因為有喝酒而且很難過所以看不清楚事情 我現在就會很慶幸當初難過的時候沒做過傻事 所以我才能在這幫忙你 才能繼續體會其他開心的事情」
她沈默 我順勢繼續
「等你酒醒了 冷靜一點了 再來好好思考 這個人到底對你值不值得 你已經付出了很多 她還是選擇傷害你 妳就這樣走了 事情也不會解決」 「你長得也不差 這種外型也一定很多女生喜歡 世界上漂亮的女生這麼多 何必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來傷害自己」 『我朋友前幾天才跳樓 我只是沒住在林口 沒有那麼高的樓可以跳』
「那你做了聰明的選擇」
『我只是沒有我朋友那麼有勇氣』 「那你還是做了一個對的決定 要對自己有信心 不要看不起自己 你沒有你想得這麼差 只要能堅強度過這關 妳就贏了!來這邊幫我簽名 表示你不需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她舉起手慢慢的簽了名 看得出來手很痛
「所以真的不用送你去醫院?」
她搖搖頭
「好沒關係 那我們這個食鹽水只有清潔的功能 並不能消毒 之後你要去處理好這個傷口 不然你拿的刀片有可能會讓你破傷風 沒顧好就會蜂窩性組織炎」
「清醒一點之後可以去找心理醫生聊聊 藉由藥物的控制 可以讓你不需要酒精 也能感覺比較舒服 有事情就要說出來 才有辦法解決 不然你悶著 心情也不會好 更不用說解決事情」
收起平板 站起身
「加油 不要看不起自己 你很棒 你是可以做到的!如果回家發現行動困難或不舒服 可以再打119叫我們過去」
相比於剛接觸時的態度 已經軟化了很多
「世界上還是有關心你有的人在 例如我們 警察 跟你的朋友 加油!」
拍了拍她的肩膀 於是跟學妹轉身走向救護車
返隊途中 我問學妹如果是她會怎麼安慰
學妹說她不擅安慰😂
我則一路上思考 是不是還有更好的說法
或是有什麼說了會更有用的
我想到一個
「你在 她跟別人過得開心 你不在 她還是跟別人過得開心 你的死並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但如果你活著 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她跟我說 她因為前女友的關係跟家裡鬧翻
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
她描述這段的時候 眼眶泛淚看著我
藍灰色的隱形眼鏡後方 是滿佈的血絲
想想她也是很勇敢 在這種社會下勇敢活出自己 但選擇了一個傻子的方式準備結束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我沒告訴她 割腕是很難死的
其實同一種狀況套在我們每個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講出那些話的同時 我感覺也是在跟自己對話
冠冕堂皇的話 人人說得出
但願日後有難過的事情 我也能跟今天的自己一樣豁達
也希望這女孩能儘早走出情傷 「你可以難過可以失落 但同時腳步也要向前走」時時提醒自己的一句話
自殘割哪裡比較不會痛 在 MedPartner 美的好朋友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那些病人教我的事---深夜割腕的年輕女子
急診的外傷科夜班,是在實習的那年,我最喜歡上的班。平靜的時候平靜,但一但有狀況,可能瞬間湧入大量病人,讓你手忙腳亂。在手忙腳亂的同時,腦袋同時要快速多工運作,用最快的時間、最合理的方式讓一堆病人都妥妥當當,這件事情對於當年超菜的我,是超級有成就感的事。下班的時候,雖然超累,但都會心滿意足地想著:「這就是當醫生的感覺啦~爽啊~」雖然後來長期下來快累死,就又是另外一個故事惹...
某天的急診外傷夜班,對著電腦,路上無車無人。看著內科區一堆昏倒的、吐血的、拉肚子的、發燒的病人進進出出,心裡想著「今天真旺,還好拎杯今天外傷班」。但你知道,這種念頭是不能隨便有的,剛想完,馬上就聽到護理師喊「 Intern 醫師,縫手喔!」
默默自己去拿了縫合包,走到床邊。是一個大概20出頭的年輕女子,眉目清秀,身材也玲瓏有致,不過眼神迷茫,幸虧生命徵象穩定。
「小姐小姐,妳叫什麼名字?妳知道妳在哪裡嗎?妳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醫院嗎?」問了一些基本的問題,確認她的意識狀態還算清楚。
「又是一個喝酒吃鎮靜劑降低痛覺,割腕想取得注意力的人。」我心裡默默嘀咕著。
這是一個偏見。但難以避免地,人很容易產生偏見,只是你需要透過更多的學習、讓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偏見,消彌偏見,至少要做到不能把偏見表現出來,甚至傷害到別人。
自殘的人有些是精神疾病患者,但也有很多不是。很多自殘的人腦袋是很清楚的,只是自殘的方式、原因百百種,在兵荒馬亂的急診,是沒人有空在這個當下釐清這些問題的。除非他在當下還有自傷、傷人的行為或強烈意念,否則也暫時不必找精神科醫師會診,趕快先把傷口縫好,剩下的就之後再說了。
我熟練地抽了麻醉藥,準備開始縫合。
「小姐,我們要打麻藥囉!」她看著天花板,沒有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
「打麻藥就是會痛啊沒辦法。」我無奈說著「如果妳會怕痛,那就不應該割腕啊!關心你的人會很難過的。」
「痛,但是我的心更痛...」她猛然從躺平的狀態坐起,臉就幾乎湊在我的鼻子上。原本放在她手上的無菌布單,就這樣眼睜睜在我面前掉到地上。
我嚇了一跳,心裡想說「靠邀,垂死病中驚坐起喔~等一下是要笑問客從何處來嗎?演哪齣啊拎老斯咧...又要拆一組縫合包了啦,健保沒給付妳把我無菌洞巾弄到地上啊泥馬的哭OOXX」
當然,身為一個修養很好(?)又有醫德(?)的醫師,我當然是不會把心裡的 OS 都說出來的。(不然可能會說三分鐘)
「小姐妳要先躺好, 這樣我們會沒辦法治療喔!」
好不容易好說歹說,終於讓她躺平打完麻藥,準備開始縫合。
「醫生,你有沒有女朋友?」
「現在是怎樣要跟我要電話嗎演哪齣謎片看太多喔我沒要跟妳演喔哩麥來亂啦拜託拜託...」不要怕,這是我的 OS 而已。
「這個跟治療沒什麼關係,我們先好好處理傷口,不然會感染,沒縫好會很不好看喔!」我耐著性子說出這句話,覺得自己好有醫德...
「如果你有的話,你就知道這種痛了。」她繼續哭。
我想說妳就哭吧,手不要動就好了謝謝...就這樣一個小時的縫合,沒想到聽了她20年的人生故事。
從小她的父母離異,她跟著媽媽住在楠梓加工出口區附近。媽媽就在加工出口區做基層的包裝相關工作。在學校的時候,他的成績不是很好,但是長得漂亮。因為成績差被取笑,但是跟著學校的流氓學生混在一起,就沒有這樣的困擾了,沒人會在意成績,一群男生只想哄他開心,不時還會爭風吃醋。
高中畢業之後,她到一間手機包膜店工作。店裡來了一個怪人,三天兩頭手機包膜就壞掉,而且都指定她來包。後來的故事發展,你就知道啦,不知道哪天就突然天雷勾動地火,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某天驗孕棒出現兩條線,兩人就奉子成婚了。
結婚之後,男人開始不願意出門工作。眼看家中就要斷炊,手機包膜店的薪資遠遠不足家用的開銷,因此在朋友的引薦之下,她去了市區的酒店上班。一開始收入頗豐,但之後遭到店內其他小姐的排擠,她也不敢跟資深的鬥,就這樣離開酒店,跑到工業區附近的阿公店上班。
阿公店就是消費比酒店便宜的店,客人毛手毛腳的機會可能也比酒店高。每天喝酒、拼酒的生活,讓她患上了失眠,開始吃安眠藥度日。而那個男人呢?在某一天回家,看到桌上留下的紙條,說自己欠下賭債,人就消失了。留下的債務,自然就落在她的身上。因此她開始上更多的班,也開始跟馬伕合作,接性交易的工作。
「縫好了喔!我們再消毒包紮一下就可以了!」我說。
「這麼快喔?我都還沒說完耶!」
「我們已經縫一個小時了,39針,回去傷口好好顧,不要再傷害自己身體了。等一下麻藥退了可能還會痛。我會開消炎藥跟抗生素給你。」
「痛的時候,比較能確定自己活著。」她看著我說,有別於先前的迷茫,當下她的眼神卻是非常堅定。「痛完了,還是要工作,還是要照顧小孩,照顧媽媽。」
「你媽媽知道妳現在的狀況嗎?」
「哈哈當然不知道啊,她以為我在市區的大飯店上班啊!」
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張跟媽媽的合照。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年輕婦人,旁邊站著一個看起來很叛逆的國中女孩,媽媽摟著她的腰,但她卻彆拗地不願意靠上。講到媽媽,是這整個過程中,我唯一看到她笑的時刻。
「這是我媽,年輕的時候比我漂亮齁?我每個禮拜都回家跟她吃飯!」
「沒有啦輸妳一點啦!好好照顧身體,我不想再看到妳了啦~」
當天本來想好好紀錄下這件事情,結果後來又來了個從三樓掉下來,頭皮掀起一大塊的病人,我就這麼連續忙到下班,回家進入昏迷狀態了。一直到這幾天,看到新聞一直報導 W Hotel 的命案,看到新聞底下網友們的留言,大概就是「土豪」、「包包換鮑鮑」、「毒蟲」這類的評論,讓我又忍不住想起那個晚上。
性交易真的是罪嗎?陪酒就是賤嗎?犯過錯的人就是該死嗎?哪個國家沒有性交易?性交易工作者的安全有人關心過嗎?從事性交易的人就不是好人?坦白說,她回家陪媽媽吃飯的次數都比我多很多啊...
我們為什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除了自己的努力程度,跟你生在什麼的樣的家庭、上什麼樣的學校、交到什麼樣的朋友,每個部分都有很大的關係。如果我自己跟他一樣的處境,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出比她更好的選擇。
這個病人教我的是:不要輕易論斷別人的人生。作為一個醫者,我該不該論斷病人是好或不好?是不是咎由自取?只要能讓他再遇上我之後,在他生命很多面向的其中一個部分,稍微往好一點的方向移動了,那便足夠。這也單純是我自己的感想,也許看到同一件事的你,會有不同的感觸。
我的一生遇過很多貴人,才讓我有這個福氣在這裡發廢文。如果你也很幸運,別忘了可以拿自己的幸運去多做些什麼,這個世界可能就會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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