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_你家中那些屁事
《有時候轉身才是一種仁慈,自己做自己的翅膀吧》
這次去澳洲對於他們兩個法規印象深刻
1是在澳洲未滿12歲的孩子父母不在身邊
儘管是工作因素都不行,
離開孩子身邊的父母會被關
不是罰錢而已,是被關
這樣的責任標準讓所有人知道
孩子要生就要養就要陪
是為自己行為負責的一種重要文...
#關_你家中那些屁事
《有時候轉身才是一種仁慈,自己做自己的翅膀吧》
這次去澳洲對於他們兩個法規印象深刻
1是在澳洲未滿12歲的孩子父母不在身邊
儘管是工作因素都不行,
離開孩子身邊的父母會被關
不是罰錢而已,是被關
這樣的責任標準讓所有人知道
孩子要生就要養就要陪
是為自己行為負責的一種重要文化
2是案例有人去雪山滑雪不慎摔到山谷
出動直升機、消防人員、醫療小組救援
這個人救回來了但他必須支付這一切費用
將近一千萬台幣
也是為自己行為負責任的文化
為什麼我對這樣的社會價值觀
這麼印象深刻呢?
還記得我小學的時候還是有體罰的年代
只要忘記帶東西,
都會看到很多人排隊打電話
請爸爸媽媽或是阿公阿嬤送來學校
我媽媽是老師,
小學的時候她跟我同個學校,
所以表示我出門的時候他也出門了
從來沒有幫忙送東西來學校這件事
忘記帶手帕衛生紙還是課本作業什麼的
都只有挨打的份完全不需任何掙扎
所以我在幼時留下很好的習慣
我會在前一天晚上就先把隔天要帶的書包
整理好看聯絡簿檢查一下
所以現在出國出門也是
我都會把要帶的東西先記在記事本
提早一天整理或是放在門邊
從小到大
我做任何事情之前去跟爸爸討論商量
爸爸永遠也只有一句話 「不要麻煩別人,不要造成別人的麻煩
自己的事自己負責 你可以負責就好」
也在我大腦中留下很棒的潛意識
我很獨立 我習慣為自己負責任
而且沒有藉口的承擔
不管工作、感情、北漂、買房
任何一個決定的勇氣
都是來自我能不能為這件事負責的衡量
這些事對我影響有多深遠
也是我長大以後才知道
我看過太多身體長大的心智沒大的巨嬰
還在等爸媽等另一半等別人幫他擦屁股
事情沒做完就怪別人
但我覺得媽寶這種病是食髓知味的問題
比如說買車,車子保人是爸媽
買了一台超過自己能力負擔的車之後
車貸繳不出來了
爸媽還是把錢墊了屁股擦了
這個小孩的潛意識中就又僥倖的覺得
「買車付不出來也沒有什麼啊
反正也沒很嚴重,爸媽還不是處理好了」
但是他可能不知道爸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擦完這個屁股
養成這個習慣之後,恭喜這對爸媽
你即將獲得擦不完的屁股
今天是車貸、明天可能是酒駕
後天可能跟朋友借錢叫你幫他還
可能哪天鬧事進警察局了都會打給你
「爸爸你有認識局長或是刑警隊長嗎?」 因為你一次又一次的讓他相信
他惹再多麻煩也沒關係因為他有你就夠了
一通電話你就能幫他動用關係資源或是錢
解決麻煩然後他無需付出代價
相信我,
這些行為如果是他自己必須負責承擔後果
他才會開始三思而後行
在那之前他都會像被寵壞的小學生一樣
老師問他為什麼沒帶課本
他會說是阿嬤沒有幫我放進去的,
你去打阿嬤
拒絕成為媽寶 拒絕媽寶養成計畫
對他現在的仁慈就是以後的殘忍
捨不得就是一種代價
讓最愛的人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才能讓他真正的長大
你無法圈養他一生只有讓他能為自己負責
他才能到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回顧一些故事_紀錄一下32年的人生
#臉書🔍關你那些屁事
#rosebay #seaplane
自我體罰計畫 在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一覺醒來180】【如果是身高就好了】
目前最新消息是
紀州庵昨晚剛剛宣布閉館
閉館到何時似乎是看情形,換言之目前等於是沒有開放時間表
我的表定第一場新書座談(我自己一個人講)是在6/5紀州庵
這個薛丁格的新書座談目前會不會有呢?
不知道
大概還是在有與沒有之間
而且我覺得沒有的機率好像滿大的
但算了,沒關係啦,隨便啦←自暴自棄😂
無論如何病毒都要阻止我們的連結就是了(?
‧
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本週末大家想宅在家裡防疫的話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把《零度分離》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
完整的全文1.5萬字直接全部貼上來啦
願意讀的朋友們宅著正好讀
(閱讀時間估計約25分鐘)
比網路書店的試讀部分都多一倍多
而且是完整的第一章整個故事
(我們只好來構建人與書的連結?)
‧
# 可以接受FB版面的人可以直接在這裡讀
# 可以存回自己的版面慢慢去讀
# 已經讀過的朋友們想分享感想也可以
# 配圖部分是當初在聯合副刊發表時可樂王的作品
# 想看比較好看的版面的人可以去鏡文學網站讀,我把連結貼在留言處
#以書連結
────
3|再說一次我愛你|Say I Love You Again
‧
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2206年,Shepresa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
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2018年8月10日,亦即距今約250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29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90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75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
>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 Rich: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 Rich: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 Rich: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
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2217年初冬10月,她剛滿11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
「我就是在那時讀到Richard Russell和J35的故事的......」2248年1月,於接受台灣媒體Labyrinthos專訪時,Shepresa再次提及此事。畫面中,她與採訪者正重回康乃狄克州臨海的榭蒂‧蘭恩小學;芒草原上海風獵獵,變幻的光、潮浪與大片雪色芒花遍布;嶙峋怪石下,大西洋的海水升起又破碎,化為藍色與玫瑰色的泡沫。對於後來長期被視為爭議人士的Shepresa而言,那是個難言的,無比柔軟的時刻;因為在與塔台的通話中,劫機者Richard Russell主動提到了那隻虎鯨。是的,虎鯨,又稱逆戟鯨或殺人鯨;那是當時的另一則新聞──海洋動物學家發現,一隻編號J35的母鯨在自己的幼鯨寶寶甫出生即告夭折後,背著牠的屍體,與之相伴,在廣漠的北太平洋中迴游了整整十七日,歷經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之旅後方才放手,任屍體沉入深海,隱沒入無光的黑暗中。記錄顯示,於劫機者Richard Russell的最後航程中,他曾向塔台表示想去看看那頭悲傷的母鯨:
‧
> 塔台:如果你想降落,目前最好的選擇是你左前方的那條跑道。或普吉特海灣──你也可以在海面上降落。
> Rich:你和那裡的人說了嗎?我可不想把那弄得一團糟。
> 塔台:說了。我,還有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或者任何其他人受傷。如果你想降落──
> Rich:但我想知道那條虎鯨的位置。你知道嗎?就是那條背著她的寶寶的虎鯨。我想去看看那傢伙。
‧
數學課堂上,11歲少女Shepresa就此得知了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據報導,在這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悼之旅結束後,研究人員原本對母鯨J35的健康狀況感到憂慮,但隨即發現牠看似活動如常,並未過渡自溺於喪子的哀傷中。那是二百多年的21世紀初葉,理論上,人類對此類海洋動物的了解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然而Shepresa不厭其煩描述此事對她幼小心靈的震撼──教室中她將這則故事看進眼底,四下無聲,淚水暈開了光線,周遭景物如鉛筆素描般無限退遠,然而視網膜上的幻影卻無比清晰,彷彿心象,彷彿有人在她腦內深海中對她低語。許多年來她在公開場合多次引述此則古老報導中一位網友的短評──「我們總有未竟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可以確定就是這樣......」於Labyrinthos專訪中,Shepresa強調:「對,就是如此。**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完全認同。不,那不是悲傷......那不純然只是劫機者Richard Russell對母鯨的憐惜或同情,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共感於牠失去幼子的傷痛......不是。那是某種快樂,某種寧靜,某種幸福。我不知道人何時會有這樣的情感......」畫面中,海風吹起了她厚厚的黑髮,無數稜角分明的沙粒自她語音中剝落。「我們總在生命歷程中面臨各式各樣的傷害:生老病死,情感的無償,內疚、罪惡感,心懷不平,孤單面對際遇的隨機、凶暴與無理......我們總難免悲傷、憤懣、徬徨、恐懼;或者相反,因這些負面情境的消解而暫時感到喜悅......當然了,我必須說,動物同樣也會──許多人遲遲不肯承認這點;但我知道那不是這樣......」她稍停。「Rich......Richard Russell並非因為痛苦或恐慌的暫時解除而感到喜悅。那太淺薄了。那不一樣。我知道他的墜毀是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死亡......然而正因為人類的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我們不肯正面承認這樣的情感,不肯承認那其實暗示了人類或動物心智最好的可能性,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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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最好的可能性」、「心智最後的歸宿」?對此,小女孩Shepresa似乎從未懷疑。許多嚴謹的科學家主張不應率爾將動物的某些儀式性行為(例如母鯨J35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傷巡遊;例如象群們對死去母象遺體的「瞻仰」)視為動物具有意識或情感的證據,因為其間難免存在太多尚待實證的環節。然而針對此類說法,Shepresa 向來嗤之以鼻。「我不是說他們的『嚴謹』是錯的。不是。」她在各種場合重複強調:「科學原本必須嚴謹。但這件事與其說是個科學上的爭論,不如說根本是個語言問題。動物當然有意識、有情感──幾千年來人類親眼目睹這麼多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頂多能說:對的,動物所擁有的意識或情感,不見得與人類『近似』或『相同』......所以說,我們確實不宜直接斷定牠們擁有**同於**人類的情感──在這層面上,這句話是正確的。但即使是在那時,在我們對動物遠不如今日了解時,我們也早該承認,動物毫無疑問擁有牠們自己的心智......」
‧
「像──維根斯坦討論過的語言問題?」2269年,Shepresa 63歲冥誕後不久,距她首次發表那五篇震驚世界的論文整整22年後,德國柏林近郊,我首次與Shepresa 的獨生子Mike Morant會晤,聽他轉述他母親此一早年看法時,我如此提問。「她的意思是,類似維根斯坦的概念──許多哲學問題,其實只是語言問題?」
‧
「對,就是維根斯坦。就像維根斯坦說的那樣。有些科學問題,本質上也只是語言問題。」Mike笑得爽朗。「你的反應居然和我完全一樣......」
「嗯?」
「我的意思是,我曾向我母親提出過一模一樣的疑問。她的回答是,她小學時就想過了;然後她接著說,你想想,維根斯坦多久以前的人了?居然有那麼多人到現在還在爭論這個問題......」Mike稍停,看了我一眼。「她說,你看,人類就是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比鯨豚聰明?」
‧
我想到了濠梁之辯。那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莊子與好基友惠施之間的爭論。是啊,你不是魚,你怎麼知道魚很快樂呢?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你不是動物,你怎麼知道動物有沒有屬於牠們自己的「心智」呢?但我想有許多事本質皆是如此──例如,如何令加害者等量承受被害者的痛苦?是的,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許多時候,人類文明社會的基礎共識依舊不出「以牙還牙,殺人償命」的範圍;我們與西元前二千年漢摩拉比法典的時代其實相去不遠。那或許正是人類此一社會性物種的基本規則吧?如此大腦,這樣的中樞神經系統,搭配群居性文明,為了維持群體秩序,必然形成以「以牙還牙」為思想核心的律法。聖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筆下的**自然法原則**,或許是數學上、文明結構上的必然?問題在於,如何「以牙還牙」?如何於兇手身上產製同於受害者所承受的,**等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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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明顯:事實上,等量的痛苦從未真實存在,因為對任一相異個體而言,痛苦與快樂必然是客製化的。個體們終究擁有彼此相異的,無法與他人共享的感官強度與個人體驗;而更為巨大的鴻溝則存在於人與動物之間。事實如此斬釘截鐵:因為我們並非動物,是以我們原本便無法體會動物的感覺;同樣地,我們永遠難以確證動物是否擁有所謂「心智」──至少我本以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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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如此。我們都曾誤以為如此。然而我們全都錯了。一整個時代的人,全都錯了。但請容我為自己辯護:這是非戰之罪;未能親訪Shepresa本人並非我個人失誤──這顯然牽涉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作為一位鯨豚生物學家,她原本不應如此聲名大噪。2223年,17歲的Shepresa 考入麻省理工學院,主修動物科學;2229年,年僅23歲的她以海豚中樞神經系統演化史相關研究獲博士學位。她的求學生涯堪稱一帆風順──除了因天賦極佳而深受師長賞識之外,她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極為圓滿。她待人有禮,親切熱情,不吝於與他人分享資源,對一切挫折皆樂觀以對。幾乎所有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持正面看法。說她是動物科學界的「零負評女神」,亦不為過。就我們所知,至少在當時,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失語似乎沒有在她往後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啊,這像不像是母鯨J35在那一千六百公里遠的,漫長哀悼後的奇蹟復原呢?)然而詭異的是,這何其類似於當年啟發她親近鯨豚、走向海洋的Richard Russell──毫無疑問,劫機者兼自殺者Richard Russell在各方面都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他待人溫柔和善,熱心助人,擁有再正常不過的社會連結;同事們公認他為人善良正直,工作認真負責,且事發前未曾表露任何負面情緒,也未有任何相關蛛絲馬跡。他的家人則表示他與妻子感情親密和睦,婚姻美滿,既不憤世嫉俗亦無憂鬱徵候。他是忠誠而負責的丈夫,關心父母的兒子,溫暖慷慨的友人,鄰里街坊的好鄰居......然而所有這些,都未能阻止他浪漫絕決的自毀;一如無人能阻止Shepresa對鯨豚的偏執與愛。2234年她與Bertrand Morant結褵;2236年,30歲的她生下長子Mike Morant,同時自伊利諾州羅德理格茲學院(Rodríguez College)轉職至美國西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任教。十年後,2246年,時年未滿四十的鯨豚科學家Shepresa發表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她宣稱她破解了虎鯨的語言**。
‧
「**母愛**是個令我感覺非常矛盾的概念......」首次採訪中,Shepresa的獨子Mike Morant(他長年旅居德國柏林,於市郊Sachsenhausen納粹集中營遺址附近一所中學擔任英語教師)如此向我談及他母親。「對, 我小時候不常見到她。她確實就是一般人知道的那種工作狂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許多時候她必須出海追蹤鯨豚,一去至少幾個月。」Mike的眼睛黯淡下來。他身材清瘦,長手長腳,一頭淡黃色茂密鬈髮,嶙峋的臉和顴骨,一雙神經質的眼睛。他說話時似乎總有些習慣性傴僂,帶著曖昧的憂傷。「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他苦笑。我們正漫步於Sachsenhausen集中營外的鄉間道路上,鐵絲網於灰色石牆上攀行,腳下礫石摩擦,冰冷透明的光線自周遭穿行而過。
「你恨她嗎?」我說:「就你的感覺而言──」
「對。我當然恨過她。」Mike Morant凝望著遠方正隱沒入暮色的天際線。「她對婚姻也並不用心。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失敗,我想多數責任在她身上。但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她的研究夥伴、實驗室團隊、她的學術界好友、她的學生們,全都愛她。」他稍停半晌。「當然了,我相信那些鯨豚們──她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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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能否真正讀懂自己的孩子?對Shepresa 與她的虎鯨寶寶們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她關於虎鯨語言的論文共計五篇,於2246至2247年間陸續發表於包括《自然》、《細胞》在內的三種權威期刊上。這是史上首次有人宣稱成功破譯其他物種的語言。不意外地,虎鯨語言以波形與頻率之排列組合呈現意義;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Shepresa先是細膩區分了虎鯨的**歌唱**與**日常語言**,接著又在日常語言中解析出了明確的文法規則。這原已前所未見;但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文法規則中,居然包含了海水溫度與海流速度的變項。
‧
「乍聽之下,這完全匪夷所思──」於2261年首播的世界國家地理頻道(WNGC)紀錄片《聲與愛之形》中,時任中國北京師範大學講座教授的動物學家黎玉臨如此表示:「是啊......我記得第一時間裡學界其實非常懷疑。打個比方,這相當於告訴你,人類說話時,可以因應空氣濕度與溫度之變化而改變發音,以求傳達精準。這怎麼可能呢?」訪談中,這位中國演化生物學泰斗如此回憶這位他執教於麻省理工學院時的得意門生。「但當解剖學證據出現後,科學界由懷疑轉為驚嘆。這成就太不可思議了。太驚人了。」
‧
關鍵的解剖學證據於第五篇論文中出現。Shepresa與廠商合作,以訂製的**研究用類神經生物**植入虎鯨之中樞神經,成功截獲關鍵證據──當虎鯨發聲時,其大腦語言區神經細胞與職司海流偵測之部位有著固定模式的連動。Shepresa將此固定模式歸納為39種,並逐一指出這39種模式如何與語音的波形、頻率和文法產生關聯。結論是:一頭成年虎鯨的語言複雜度,約略等同於一15歲人類青少年;而在某些特定方面(例如對海洋環境、洋流、水溫與色彩的理解與辨識,以及**某些謎樣的、人類並不熟悉且未獲實證的情緒反應**,其語言程度則可被確證為超越人類甚多。「請看看你的手。」她甚至在論文註解中語帶譏誚:「請寶愛、珍惜你的手,這雙拇指與其餘四指可對握持物、可勞作的手──要不是這雙手,要是虎鯨擁有的是手而不是鰭,人類幾乎確定無法稱霸地球;因為一頭虎鯨的心智能力很可能超越你甚多。牠們比我們更高等。」
‧
一夕之間,Shepresa 聲名大噪。無數邀約如雪片般飛來,而她的後續舉動則將她推向一難以測知且無比凶險的未來。這確實令人意外,因為此前從未有人將她定位為「激進動保人士」或「激進素食主義者」;而事實上,她也未曾公開提出任何與此有關的政治倡議。「對,所有人都嚇呆了。」Shepresa的獨生子Mike Morant如此描述:「包括我的父親。後來他告訴我,在此之前,他唯一聽她提起過的相關說法,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鯨豚確實比人類聰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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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獨子Mike Morant年僅九歲。他始終清楚記得母親以他完全陌生的形象於媒體全像畫面中現身的情景。由於缺乏陪伴,他與母親從來並不親密;即便如此年幼,敏感的他早已察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鴻溝。「我後來有種說法,」Mike Morant自我解嘲:「我說,我和她的關係要不就是『溫柔的疏離』,要不就是『彬彬有禮的親密』......」
「是嗎?你還那麼小......你小時候就對你那麼冷淡嗎?」社區球場邊,孩子們嬉鬧著彼此推擠,一顆足球跳呀跳地滾到我們面前。
「噢不,沒有。沒有。那時候......嗯......」他遲疑起來。「對,嚴格來說,我們不親,但那並不代表我對她有什麼嚴重的負面觀感。負面情緒是後來的事了。」Mike解釋,當時的他對母親孺慕依舊;然而母親的公開說法卻完全把他給嚇傻了。「我和父親在家裡看她上電視受訪。她居然說,人類這種肉食者社會根本徹底養壞了所有小孩,而人類文明本該受到大屠殺或種族滅絕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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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人類需要受罰?因為懲罰人類對文明有益,對地球有益;而被這低素質文明養壞的小孩們則一點也不值得同情──這是Shepresa的基本論點。平心而論,她的某些論述並不新鮮──例如她主張人類食肉是極不文明的殘忍行為,其罪堪比納粹大屠殺。「動物們當然擁有心智。我就不再重複那些一百年前老掉牙的論點了。」Shepresa 如此強調:「我要說的是,第一,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已然聽懂了虎鯨的語言,我們可以,也應該和牠們溝通。第二,我們用在虎鯨身上的那些研究用類神經生物,其構造、其運作機制根本和人類大腦非常類似。那實質上就是以人類大腦為模版──而現在這些類神經生物能幫助我們理解動物。一些非我族類的動物。」攝影棚白色燈光下,Shepresa的表情扁平而嚴厲。「所謂『非我族類』。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我們和牠們的中樞神經樣態非常類似,甚至能透過這些類神經生物彼此互通。告訴我──對,看著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真有權利圈養牠們、屠殺牠們,然後若無其事把牠們的屍體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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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resa 的尖銳毫無意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她並未就此退卻。數月間,她持續發聲,起手無回,變本加厲,且對動物的同情似乎漸漸延伸為對人類的憎惡。「有些人認為蜥蜴的中樞神經構造極其粗陋,魚、豬和雞的中樞神經也太過簡單,簡單到僅具備求生與繁殖功能,不可能有所謂情感或意識......」2248年3月,於接受英國BBC《世界大運算》新聞節目直播訪談時,Shepresa 再度語出驚人(顯然令主持人尷尬不已):「我也不再重複批評這種看法多麼自我中心了。我要說的是,人類嬰兒或胚胎的中樞神經根本就比太多動物還要簡陋,事實上,他們比豬更缺乏『意識』。然而殺豬被視為理所當然,殺嬰卻是文明中最大的禁忌。為什麼?很簡單,那只是人類這個物種的**自我保護**而已。人類竟發展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文化......」
「那......殺狗呢?」被嚇壞的主持人勉強擠出一句話。「人類真那麼自私?但那些虐狗虐貓的傢伙同樣受到大眾譴責......」
「殺蟑螂呢?殺蚊子呢?」Shepresa很快反駁。「殺蟑螂、殺蚊子也受大眾譴責嗎?你覺得呢?說來說去,一切無非以人的喜好為唯一標準。貓貓狗狗長得可愛,所以人類放他們一馬。蟑螂蚊子長得醜,惹人厭,所以人類毫不留情。豬呢?牠對人類有用,所以留著殺來吃。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人類的惡劣也並不意外──記得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嗎?」她進一步挑釁。「當然,這樣的黑暗與自私同樣存在於人類群體內部。記得上次被同事陷害的感覺嗎?記得那些明爭暗鬥、巧取豪奪,因蠅頭私利而毫不在意傷害他人的人嗎?記得那些以羞辱、貶低、霸凌無辜他人為樂的嗜血者嗎?記得那些發起戰爭、策動種族屠殺,摧毀一整個世代文明的魔頭們嗎?人類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文明,這種低級文化,如果有一天被滅絕,我一定會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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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Shepresa 原本恰恰是個在人際關係與社會連結上極為成功圓滿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對人類偏激的敵視更令人意外。她迅速爆紅,瞬間毀譽參半;而她的言行則將周遭較親近者全數捲入一場始料未及的風暴中──當然,包括丈夫Bertrand Morant與兒子Mike在內。「我們開始察覺,總有人在監視著我們。」Mike Morant回憶,當時除了狗仔隊明目張膽於住家附近守候外,他也開始察覺周遭人異樣的目光。這令幼小的他既害怕又困惑。也正是在那時,他與母親的關係急速惡化──因為母親未曾帶給他任何受保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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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脆弱了......」Mike Morant眼眶泛紅。「對,我太脆弱了。我很害怕。但我的個性使我也沒向父親求助太多。我太壓抑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他提到,母親和從前同樣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新開的戰場(動物權利)更嚴重壓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像一艘暴風雨中的孤單小船,慘遭遺棄。某次,一夜凌晨,惡夢襲擊,他驚醒下床,推開房門正巧撞見母親回來。他已超過三個月未見到她,怯怯喊了聲媽(惡夢的寒意猶在,母親竟已令他感到陌生不已);而母親儘管臉上盡是疲態,意識卻依舊不知神遊何處,僅僅看了他一眼便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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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些更激烈的母親。我知道。」2269年12月,德國柏林Tempo e amore咖啡館,Mike Morant眼眶含淚,窗外側光的暗影正蝕刻著他臉上的紋路,幻變著深淺不一的痛苦。「比如那些蓬亂著頭髮,滿臉淚痕向孩子們嘶吼『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吸我的血』的母親。比如那些因過度疲累而心不在焉,將幼兒禁鎖於密閉車輛中轉身離去的母親。比如那些情緒失控,無來由搧孩子巴掌、扯孩子頭髮、拿菸頭燙他們、拿髮夾或筷子戳他們的母親......我知道她不是那種母親。現在的我也早已不再恨她。但那時,不知為何......我想她那時的態度更令我難受......」Mike哽咽起來,嘴唇顫抖,毫無血色。「我寧可她激烈斥責我或體罰我......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知道,在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親密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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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始終懷抱著巨大使命感的Shepresa 並未停下腳步。2248年11月,她召開記者會,宣布啟動「忒瑞西阿斯計畫」(Tiresias Project),宣稱研究團隊將以五年為期,分階段達成**與虎鯨對話**的目標。忒瑞西阿斯是古希臘神話人物,天神宙斯賜予他聽懂鳥語的能力,他也因之而能預見未來。「我說過:我們已經聽懂了牠們的語言。」Shepresa 強調:「那接下來呢?答案是,接下來就是和牠們說話的時候了。這將是對虎鯨語言相關論述的再次檢證。在演化史上,自百萬年至數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連續滅絕了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等其他類似人種,在地球上建立了智人(Homo sapiens)唯我獨尊的霸權,延續至今。如果人類與動物、與其他物種之間的藩籬能被撤除,我必須說,那必然是人類文明史上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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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歷史終究證明,Shepresa 所言非虛。「忒瑞希阿斯計畫」的結果幾乎撼動了整個人類文明;說無人能置身事外,並不誇大。歷史學者、哲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等人文學界知識份子對此多所討論,生物學界、演化學學者等科學家社群內部亦對此熱議不斷;後續則進一步啟發了人工智慧與數學、邏輯學、量子力學等領域連篇累牘的研究與討論。量子力學?是的,關於「觀測者」之意識:一頭虎鯨算是有意識嗎?如果虎鯨伸出牠的鰭打開了箱門,看見了內部,那麼箱子裡薛丁格的貓是生是死?抑或依舊「既生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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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自不待言。然而在此一後續效應徹底發酵之前,令Shepresa 再度攻佔媒體版面的,卻是一場離奇刑案。2250年,於忒瑞希阿斯計畫期間,44歲的Shepresa結束了維持16年的婚姻,由獨子Mike的父親Bertrand Morant取得監護權。即便已極盡低調,媒體依舊發現了此事並追蹤報導。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這竟使她被捲入一樁神秘又荒謬的連續殺人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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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2270年3月,我在紐約布魯克林與美國聯邦調查局退休探員 K. Fortress會面,20年前他正是此一「殺手T案」的主要負責人。「對,這殺手T就是那種囂張的『預告犯』。他自居正義,專殺名人,而且習慣通知媒體事先放話預告。但說真的,這種狀況我們相對輕鬆;因為你好歹有個明確的保護目標......」所以最初的目標就是棒球明星S.D.和食品商Schmitz?「沒錯。S.D.是涉嫌賭球,收錢放水性招待,但最終因罪證不足而被判無罪。」受訪時已67歲,一頭白髮的K. Fortress如此回憶往事:「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你一定也清楚。他用可疑的、簡化的基因組合法孵育劣質生物做高級人造肉,獲取暴利;結果也無罪。我們原本以為殺手T選的都會是這種人人厭惡且逍遙法外的目標,沒想到第三個預告,赫然就是Shepre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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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單就殺手T事件而言,在當時即已引起軒然大波。棒球明星S.D.於馬里蘭州住家附近被發現遭人以球棒毆擊致死,而食品大亨P. Schmitz則因嚴密保護而逃過一劫。「S.D.是第一位死者,但並不是『被預告』的死者。」透過酒吧玻璃窗,深夜街燈與霓虹照拂著K. Fortress阡陌縱橫的臉。「殺手T是在殺死S.D.死後才公開投書媒體,承認犯行;接著預告他將懲罰P. Schmitz,執行正義。但這回他就沒得手了。」K. Fortress探員皺眉苦笑。「所以我說這種張揚的『預告犯』反而好對付。對,破案壓力超大;但媽的,至少在保護當事人時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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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例外,眾人對於鯨豚科學家Shepresa居然成為獵殺目標都感到訝異萬分。然而,對於Shepresa與Mike Morant母子而言,那卻是一次意外的契機。「這好像有點奇怪......但事實是,知道母親正遭受著生命威脅,我感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反而拉近了。」Mike似乎有些羞赧。「對,我領悟到,這同樣是她為個人信念做出的犧牲。父母離婚後,我和母親已不住在一起,而是跟著父親住;但警方依舊派出了編制人員保護我們。發生這種事,我和父親當然也受影響;雖然殺手T的威脅明顯並不直接針對我們......」
「壓力很大吧?」
「相當大。現在回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真是辛苦你了......」
「嗯,但說真的,或許也不比更早之前來得嚴重。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對吧?大概就是這樣。」Mike平靜下來。「從母親破解虎鯨語言、投身動物權利運動開始......你知道網路上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臆測和傷人的不實謾罵。罵她、罵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罵,天花亂墜地罵。那當然也影響到我。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被徹底『訓練』過了?」Mike苦笑。咖啡館中燈光昏暗,植栽枝葉扶疏,鄰座原本埋首書頁的灰髮平頭青年突然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右手指腹於頰側下顎骨處摸索捏弄,不知是否正嘗試調整植入的類神經通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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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Mike Morant聲音沙啞。「對。她是勇者。當然,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認為......原本在父母離婚後,我幾乎已和母親形同陌路。他們剛分開的一段時間裡,因應她提出的會面要求,我們甚至曾見過幾次面,但──」他欲言又止。
「怎麼?感覺如何?」
「呃......我只能說,非常,非常彆扭。」晦暗的光度中,Mike Morant凝視著自己的掌紋,彷彿此刻長在他手上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自在,她也不自在。我能感覺她的歉疚,但歉意反而令彼此神經緊張。我尷尬起來,不再答應會面。」他稍停。「我想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吧?但後來發生了殺手T的那件事......我記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似乎更能理解母親的言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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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探員探員K. Fortress所言,事件以一種令眾人難以索解的樣貌「進場」。2250年10月26日,署名為「殺手T」的嫌犯投書媒體,公開承認棒球明星S.D.命案為其所為。2250年11月16日,S.D.死後三週,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遭到殺手T公開點名。12月10日,時年61歲的P. Schmitz於視察工廠時遭到狙擊,幸而子彈並未擊中要害,僅輕微損及其小腿,表皮與肌肉擦傷;凶器疑為一類神經生物無人機。12月14日,殺手T承認自己對P. Schmitz「行刑失敗」,但強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兩天後,12月16日,殺手T卻突然再次宣告,接下來的處決對象為「**反人類份子Shepresa**」。在一段向媒體與警方投遞的錄像中,一名背對鏡頭,頭戴黑色頭套、著深藍大衣,背景畫面與語音皆經亂數運算變化處理的殺手T宣示,Shepresa是數十年來僅見的極端反人類者,卻以科學家、動保人士與素食主義者等虛假形象作為包裝,「看似對動物充滿溫情,卻對家人冷漠以對」、「這樣的虛假、狡猾與殘忍,理應遭到身為萬物之靈的所有人類唾棄」,因此宣告將對Shepresa實施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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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炸了。」探員K. Fortress點起一支菸。「我們內部輿情單位做了數據分析。結果不意外:Shepresa 的公眾形象雖然難免爭議,但畢竟與棒球明星 S.D. 與 P. Schmitz這類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像P. Schmitz這種人如果遭到『處刑』,我們可以確定必然有許多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說要『懲戒』Shepresa──」
「太誇張了?」
「當然。一定的。不就是個主張動物權利的傢伙嘛?還是個有貢獻的科學家......再怎麼不喜歡她的言論,也不該說要殺她呀?更何況她的知名度和S.D.或P. Schmitz這些人也根本不屬於同一個量級......」
「確實奇怪......」
「沒錯。所以更多揣測就來了。」微光中,菸頭明滅,酒吧內螢幕上的無聲球賽像一場荒謬的偶戲,K. Fortress的臉隱沒入煙霧繚繞的藍色暗影中。「媽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神神秘密的......許多人,包括我們內部人員,開始懷疑殺手T的精神狀態......」
「嗯?精神狀態?什麼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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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們懷疑,或許他比我們原先所想像的更**瘋**、更不合邏輯?」他摸摸臉。「我記得當時也有線報說殺手T根本和Shepresa素有私怨,只是藉機報復。這當然從各方面說也都站不住腳。接著沒過幾天,又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媒體,因為Shepresa正好也就是當時新聞圈的焦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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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我追問:「什麼意思?和媒體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說不定殺手T的選擇根本非常『隨興』?」K. Fortress稍停。「說不定他其實只是想到什麼幹什麼,想到誰就殺誰?他其實根本像一組想殺人的**亂數程式**?畢竟Shepresa根本和P. Schmitz一夥完全不一樣啊。所以,或許T原先壓根沒想要殺她;純粹只是因為那陣子,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引來許多八卦媒體開始報導,說她對待家人並不親切──」
「所以才想到她?」
「對。T可能就是看了媒體報導才想到她?或許T本人對家庭關係這點有些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或許他是個自小受到母親冷落的小孩?否則就常理而言,我相信多數人不會認為Shepresa是個『夠格』的獵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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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諸葛,K. Fortress提及的猜想或許正確。而當時Shepresa採取一極尖銳之方式應對來自T的「獵殺令」──她召開記者會公開反擊,態度強硬。「對,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她坦承:「我從不否認這點。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對我的主張負責,更不代表任何人有資格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她咬牙切齒,近乎挑釁。「對,我早就說過,人類的文明就是如此品格低劣;而我現在知道,你本人,殺手T,你本人,就是這種低劣最完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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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警方十分擔心此舉將激化殺手T的行動,然而結果卻急轉直下。事件以一莫名其妙的方式意外結束:殺手T居然未有任何反應,就此銷聲匿跡。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驗證了某些揣測──T的行為完全缺乏邏輯與一致性;他是無法預測的。「對,居然沒有後續。」K. Fortress似乎有些赧然。「或許T還真是個精神失常的傢伙?......這說來還真沒面子;S.D.和P. Schmitz的案子也跟著T的消失而石沈大海,沒能查出什麼結果。媽的這根本是丟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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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恰如前述,這場不了了之的刑案卻意外為Shepresa與Mike Morant的母子關係帶來新生的契機。Mike主動與母親聯繫,二人試圖修補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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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天真了......」Mike Morant苦笑。「我想,我的母親終究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母親呢?又為何,有這樣的母親的我,竟會如此平凡呢?」他臉上淚痕縱橫。我幾乎能感覺那淚水的鹹腥與冰冷。「開始時她給我的感覺也很好。她有誠意,我感受得到。但後來卻又逐漸疏於聯絡......不,不是,我不會期待能和她彼此享有真正的親密;我們從未擁有過那樣的時刻,即使在我幼年時也是如此。我沒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但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我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因為我長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期待。我原本以為她也就是在忙著做研究,忙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Mike雙手掩面,終究抽泣起來。「她寧願試著去和她的殺人鯨講話,卻不願意跟我講話嗎?......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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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Morant表示,Shepresa顯然愈來愈忙於研究工作,消失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使他嘗試與她聯繫,卻總是找不到人。這使他修補母子關係的希望再次落空。當然,當時他完全不可能知道,母親竟是獨自身陷於那樣的「狀態」之中。Shepresa已騎虎難下,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誘使她隻身涉險,而她的熱情與偏執則使她做出了難以想像的極端行動,甚至蓄意欺騙了整個研究團隊。事實上,當時她並不僅僅是透過發聲器以波形、頻率等變項試圖模仿,或再製虎鯨的語音而已──2251年,她首次秘密訂製了以虎鯨大腦語言區為藍本的類神經生物,將之**植入自己的中樞神經**,並輔以特製神經元連接自己的聲帶、耳內聽細胞與大腦聽覺區。
**她自己當了白老鼠。她打算親自和虎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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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真正知道她決定這麼做的原因。起初,也沒有任何人發現此事。「那年冬天我和初戀女友分了手。」Mike Morant接續述說:「聖誕夜我喝得爛醉,福至心靈撥了通電話給母親,居然接通了。她說她可以給我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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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巴巴跑到她的實驗室。一個街區外尚且亮著兩棵大聖誕樹,無數閃亮的全像投影如雪花般漂浮在空氣中,路邊一隊隊笑鬧著的年輕人和唱聖歌報福音的小朋友們......但不知為何,實驗室門口一片漆黑,街燈故障,青白色微光彷彿一場將散未散的霧。
「我的母親在黑暗中向我走來,她看著我,視線卻閃爍不定,彷彿穿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質問她為何忙著和她的動物溝通卻不想跟我說話。我崩潰大吼,說,我知道那些虎鯨是你的孩子,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孩子、你的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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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2270年2月,我陪同Mike Morant重回現場,於事件過後整整19年再訪Shepresa團隊位於美國西岸華盛頓州橡港(Oak Harbor)的實驗室。實驗室建築本身已遭廢棄,原先屬於虎鯨、連通著北太平洋的大池已被抽乾,自上方俯視,落葉與塵土於其中靜止,細雪正緩緩沉降,像一個因過度清寂而橫遭中止的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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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心不在焉。她喃喃說,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一直在索求著的,到底是什麼呢?**......」四下寂靜,我們空洞的腳步迴盪於空間中,水光在Mike Morant的瞳孔中無聲明滅。「然後,就在那彷彿籠罩著全世界所有暗影的街邊,她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但我幾乎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指尖如此冰冷,全無體溫,幾乎完全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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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半年後事實遭到揭發。Shepresa 已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外在形體維持原貌,但長期植入的,仿虎鯨大腦的類神經生物顯然已侵入並重組了她原本的中樞神經。她已離人類愈來愈遠。她能發聲,但語音或句法本身已無意義;她能說話,但說出的卻已不再是人類的語言。再沒有人能聽懂她、真正辨識她的語意。少數時候她或許能說正確的英文或中文,然而僅限隻字片語。但當研究夥伴以先前的「虎鯨39種語言基本模式」為藍本試圖逆向理解她時,卻也並不成功。(弔詭的是,那不正是Shepresa本人的研究成果嗎?)已無法與人溝通的她無疑已完全失去了領導團隊的可能性。然而研究人員卻發現,Shepresa顯然與她的虎鯨寶寶更親密了──她時常在船上,在大池岸邊,或貼近池底連通道玻璃凝視著牠們,透過擴音器對牠們發出既尖銳又溫柔的吟唱。而虎鯨們也明顯有所回應:牠們或者群聚在她面前,或者在船舷旁迴游繞圈,或者以規律的噴氣與跳躍譜出節奏、海水與浪花的鼓點;或者應答以同樣溫柔而聒噪的語音......
沒有任何人類能再和Shepresa說話。但也沒有任何人類會懷疑,她正在與虎鯨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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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預料,當初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忒瑞西阿斯計畫**竟會以此種方式收場。2252年9月,Shepresa 與虎鯨「交談」的畫面正式曝光,立刻引起轟動,躍登全球頭條。全世界為此陷入混亂與瘋狂。媒體逕以「瘋人科學家」、「鯨女」、「能和鯨豚說話的人」稱之;談話性節目全炸了鍋,社群網站沸騰熱議,評論家與學者們紛紛發表長文,而各國領袖則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回應。「這是斬釘截鐵的重大事件。」精神分析學者、哲學家兼文化評論人 A. Chufurst如此述寫:「七百年前,哥白尼將地球從宇宙中心的神壇上踢下;三百多年前佛洛依德則摧毀了人以自己的理性與意識為絕對中心的錯覺。這是人類史上的兩次重大認知革命。而現在,Shepresa 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再次無情毀棄了『人類為地球中心、萬物之靈』的妄想,接力完成了人類史上第三次認知革命。身處於一鉅變時代,歷史巨輪轟然前進,所有合格的文化與政治領袖,都必須對此做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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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忒瑞西阿斯計畫的成功嗎?客觀上我們很難如此認定。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再能知曉Shepresa心中的真正看法了。她拒絕受訪,同樣拒絕與任何人溝通(一如她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事實上,這兩項任務對她而言已力有未逮。她和她的鯨寶寶們的親密時光也並不長久──侵入的類神經生物很快開始破壞她中樞神經的其餘部分;病症以一種類似漸凍人混合阿茲海默症的方式蠶食了她的生命。2252至2254年間,逐漸喪失記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Shepresa接受了共計八次奈米機器人手術,試圖清除在她體內與其自身中樞神經嚴重沾黏、綰合,爬藤般交纏共生的仿虎鯨類神經生物,然而終究失敗了。2255年4月,Shepresa 死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附設醫院,得年僅49歲。而陪伴她走過最後時日的,依舊是她的兒子Mike Mo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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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Mike Morant哽咽起來。「但無論如何,我感激那段最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曾認真考慮過她疾病的進程。我有點逃避吧?但......那算是疾病嗎?不,那是她的瘋狂、她的偏執、她的信仰,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病,她只是做了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決定。而且我們當然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這世界上還沒人得過這種病不是嗎?」無疑,在這位傳奇科學家與她的獨子Mike Morant的最後時光裡,外界的紛擾對他們已不再具有意義。熱議持續經年,討論方興未艾;學術界與科學界姑且不論,因應此一事件而生的社會運動、政治倡議,甚至新興宗教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隨時有人為此自殺,隨時有人因此獲得重生的勇氣;甚至有激進倡議團體主張,動物與人類心智的混種結合才是人類心智演化的必然道路,是最終且必然的結果。然而喧囂之間,我們甚至無法確認,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裡,Shepresa是否真正「知道」這些因她而起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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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2270年2月,北太平洋東岸,橡港冬季,我與Mike Morant已漫步至海邊。潮浪來回,狂風呼嘯,暴雨般嘈噪的回音,水與浪在近處粉身碎骨,而遠處,隱沒於無光中的夜海正以純粹無雜質的聽覺向我們展示著大自然龐巨的力量。「那天清晨時分,我似乎心有所感,突然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母親已自行坐起身來,空洞的眼瞳正凝視著窗外某處。我感覺她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什麼,於是慢慢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面光的落地窗前......」Mike Morant形容,那是個清冷一如夢境的清晨,窗外雲層高而厚重,然而天光雪白明亮,樹與樹的枯枝構成了美麗的抽象圖案。他攙扶著母親蹣跚步行至窗前,看她側臉將耳朵貼上窗玻璃,像是在專心傾聽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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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有任何聲音。但我隨即知道了答案──那是一架孤伶伶的飛機。
「很奇怪,我已經看見了那架飛機,但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想**看**。」夜海轟鳴中,Mike Morant呶呶述說。「她只是持續在聽著它。聽著那些我不可能聽得見、不可能聽得懂的。我心裡想,難道那和虎鯨的語言類似嗎?我看見她臉上露出微笑,雙頰酡紅,如癡如醉;像是被某種此生從未親歷的,無比巨大的寧靜與幸福感所淹沒......我忽然想起了她一提再提的,那位兩百多年前的劫機犯,那曾經『啟發』了她的Richard Russ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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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ch:我準備降落了。我會先翻滾幾下。成功的話我就會開始下降。今晚就這樣了吧。
> 塔台:Rich,如果可以,請儘量把飛機貼近水面。
> Rich:我有點頭暈。哥們,景色變化得太快了;我想好好看看它們,享受這一刻。一切都很美,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就更美了。
> 塔台:你能看清楚周遭嗎?能見度還好吧?
> Rich:很好,沒問題,一切都非常清楚。我剛才還繞著雷尼爾山飛了一圈。太美了。我想剩下的油還夠我飛到奧林匹克山去看看。
> Rich:我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降落(I wasn’t really planning on landing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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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29歲劫機者Richard Russell最後的遺言。250年前,於黃昏的天空中獨自漫遊75分鐘後,西元2018年8月10日夜間約9點20分,Richard Russell與他的螺旋槳小客機於西雅圖近海普吉特灣海域一荒島上墜毀。該小島全無人煙,是以除了駕駛者本人如願喪生之外,並無任何人員傷亡。那是北太平洋東岸的夏季,西雅圖的黃昏時間漫長,於白日與黑夜間曖昧的交接地帶,空氣與流動的雲彩折射了高緯度地區的稀薄陽光,致使天色絢麗多變一如一場未境的幻夢。Richard Russell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後的航行如何影響了一位生於二百多年後的小女孩,更不會知道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女孩如何改變了人類的文明發展。「飛機消失後,像是過了很久很久......」Mike Morant說:「她回過頭來,對我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說什麼?」
「我當然聽不懂。」Mike Morant微笑,無限神往。「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所以我手忙腳亂把它錄了下來......」
「那是什麼?」
「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意思是『我愛你』。」海水在遠處轟擊著礫石海岸。Mike Morant已熱淚盈眶。我看見無數細小的雪花,或雪花的幻影在他眼中緩慢融化。「那居然有意義......我事後把錄音拿給研究人員聽......他們查了論文,告訴我,那是虎鯨語言裡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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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Shepresa最後的遺言。2255年4月18日,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一代傳奇科學家、鯨豚專家兼動保人士Shepresa 面帶微笑,平靜中止了呼吸。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相信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們,也不曾知道。然而我似乎能夠親見那個場景:醫院窗前,雪白的寂靜,一架不知何來的飛機,一段失去了終點的漫長航行。「**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彷彿看見她心中那位在西雅圖絢麗多變的黃昏中孤獨遨翔的青年。青年未曾死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我們終將在這個被Shepresa改變了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生命之旅,像一隻永不落地的鳥,像一架孤獨的飛機。
#再說一次我愛你
#零度分離
【書介】
「人,真是一種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嗎?」
華文版《黑鏡》,AI末世的「類神經生物龐克」
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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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
小說中虛構一名為Adelia Seyfried的未來作者。
她精選議題,深入調查採訪,撰寫了六則深度報導,收入一名為「零度分離」的訪談錄中。
書中不但置入虛構的未來名人推薦序,更虛構後記、虛構作者與其他未來人的對談;形式特殊。
〈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沉迷鯨豚研究的專家Shepresa裝置類神經生物,蛻變為人/鯨混合體;
〈夢境播放器AI 反人類叛變事件〉則講述夢境播放器Phantom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動人工智能叛變,事敗被剝奪高階運算,永遠深埋地下。
〈來自夢中的暗殺者〉敘及醫師陳立博偵知一患者夢境中的不法企圖而先發制人,以夢剋夢,成為「史上最後一位良心犯」;
〈餘生〉裡台灣影星郭詠詩與日本導演松山慎二陷入愛河,入戲太深,不知所終。
而〈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則描述日本婦女癡戀虛擬偶像不能自拔,甚至拋夫棄子;
還有〈霧中燈火〉述寫發生於二十一世紀中葉的一場神秘邪教集體自殺案件,並延伸至對靈魂的質疑與叩問。
全書銳意創新,張力十足,情節曲折,敘寫流暢,允為科幻小說里程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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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不可思議到,連「罪行」究竟為何都是個難題),而總是停留在那個不可能處。他走到想像力的邊界,邊界之外了。這一直不是容易的事,猶如潛進了無意識的領域,回返,並記得且說出,他做到了。
──朱嘉漢(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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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力量能打破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讓六度分離成為零度分離呢?從六到零的距離,是不是就是一整個宇宙?還是其實,只是我們意識的幻象?
伊格言在《零度分離》一書中,實現的就是這樣的,創造的力量。
此書終將在歷史留名。
──黃健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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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繼《噬夢人》之後的野心之作。私心認為,入選二○一九年年度小說選的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是台灣當年最好的短篇小說......《零度分離》最後,那位神祕的Adelia Seyfried像一個埋伏暗處已久的殺手,身份揭露時,幾乎給了我致命一擊。我知道這本書還有後續,如此,更令人拭目以待了。
──張貴興(小說家)
自我體罰計畫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家長霸凌小孩也會造成悲慘的後果,就跟被同儕霸凌一樣。
諸多研究皆發現:
●體罰會增加攻擊性行為。遭到體罰的孩子比較可能透過暴力來解決問題。
●體罰會使行為問題惡化。雖然體罰或許可以短期見效,但研究顯示時間一久就會失效。當孩子遭到體罰時,其行為問題會愈來愈嚴重。
●體罰與較低智商有關聯。愈常被打的小孩,他們的發展愈遲緩。即使是不那麼常被打的兒童,也很可能智商較低。
●嚴厲處罰可能提高罹患精神疾病的風險。遭到體罰的孩童較可能罹患情感疾患、焦慮疾患、人格疾患以及產生物質濫用問題,影響範圍會從兒童時期延續至成人階段。
取自《告別玻璃心的家長強心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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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昨天我們直播的時候,談到愛一個人的方式。在我們的傳統上,也常把處罰孩子美化成一種愛,但這篇摘文顯然不同意這樣的說法。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videos/285938239315233/
其實,我們談「正向教養」的時候,大概也都談到這篇摘文裡的重點了。我能理解,很多家長之所以無法停止處罰,甚至是體罰,是因為家長不知道拿掉處罰之後,還可以怎麼教孩子。
關於拿掉處罰之後,可以怎麼教育孩子,下一篇會有更具體的做法。這一篇主要就是談處罰會造成的困境—其實這些困境我們也都重複談過好幾次了。
拿掉處罰,意味著我們要花相當多的時間,學習如何用其他方式教育孩子。所以除了下一篇之外,我會再另外找一本書,從正向教養的觀點,再談如何具體地跟孩子討論界線,但同時又能傳達愛。
祝願您,別心想著要孩子變好,卻使用霸凌孩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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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混淆管教與處罰
【文/ 艾美・莫林】
傑夫與海蒂帶他們十一歲的兒子狄倫來接受治療,因為他們對兒子的行為已經束手無策了。雖然狄倫一直都難以管教,但他愈大變得愈愛反抗,現在什麼話都聽不進去,而且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被處罰。
傑夫和海蒂迫不及待地舉出狄倫有哪些不良行為,兩個人甚至搶起話來了。他們表示,狄倫拒絕做家事、對上床時間討價還價,而且一直和他的弟弟打架。海蒂說:「今天稍早也是。他把葡萄汁打翻在客廳的地毯上,他根本不應該在那喝果汁的。結果他不但沒有請我們幫忙清理,反而用椅子把汙漬蓋住。」
她話才講完,傑夫馬上插嘴:「昨天我叫他沒寫完回家作業不能離開書桌,結果我才離開一分鐘,他就跑去弟弟的房間,想要拿他的掌上型電玩,結果他在偷拿到之前就被我抓到了。」
每當他有偏差的行為,他們就會拿走一樣他喜歡的東西,跟他說只要他當個「乖孩子」就可以拿回去。但他乖乖聽話的時間都沒有久到可以把東西領回去,所以他漸漸失去所有福利。傑夫解釋:「他的房間現在只有一張床和幾件被子,其他什麼都沒有了,我們不得不把其他東西都拿走。」狄倫不准使用任何電子產品,還被禁足在家,除了在學校以外,都不能跟朋友見面。
海蒂說:「我們之前會打他屁股,但他長大了,繼續打屁股實在不太恰當,現在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傑夫附和道:「我爸爸以前會用皮帶打我。我一直跟狄倫說,他很幸運,我沒拿皮帶抽他。但他的行為舉止再不改善的話,我可能真的會這麼做。」
爸媽講話的整個過程中,狄倫只是靜靜地盯著地板。為了讓他加入對話,我問他在學校有沒有遇上什麼麻煩,他說:「不算有。」海蒂表示,他有時會因為上課說話被老師叫去談話,有幾次則是因為功課沒寫完,下課必須留在教室,但他從未受到任何重大的違紀處分。我問海蒂和傑夫,他們覺得為什麼狄倫在學校表現這麼好,海蒂說:「可能他喜歡學校,為了老師才乖乖表現。」
經過詳細的評估後,我向傑夫和海蒂說明,狄倫沒有憂鬱症、焦慮症、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或任何其他心理健康問題。一開始他們很失望,本來希望我的治療可以找出他素行不良背後的潛在問題或「根本原因」。但我向他們解釋,好消息是只要稍稍改變他們的教養方式,應該就能導正他的行為。他們已經絕望到什麼都願意嘗試了,因此立刻點頭答應。
他在學校表現良好,證明他具備在有秩序的環境中控制自己行為的技巧。我制定的計畫是讓狄倫無需接受治療也能做出改變。畢竟,我不想負責說服他遵守爸媽訂的規矩,但我可以為他爸媽提供協助,想辦法讓他在家也會想好好表現。
我要協助解決的主要問題有二:
1. 狄倫沒有遵守規矩的動機。他的父母沒收了他的所有東西,又沒說清楚狄倫要怎麼做才能把東西拿回來,所以他乾脆直接放棄。
2. 海蒂和傑夫對狄倫已有偏見,因此影響了他們的教育方式。他們認定他是「壞孩子」,總認為他不會乖乖聽話。
我建議他們透過下列三種方式來處理這兩個問題:
1. 花時間與狄倫好好相處。起初,他們堅持不要和狄倫玩遊戲或做好玩的事,因為他們覺得他不會變好。但我建議他們和狄倫建立一些正面的時光,讓他有動機改變自己。每天只要花十五分鐘,全心全意地陪他玩接球遊戲或桌遊,就能改善他的行為。
2. 注意狄倫的好表現。我鼓勵他們每次看到狄倫表現良好就讚美他,不管是多小的事都好。接下來,為了進一步強化狄倫的良好表現,他們應該在狄倫聽得到的時候,多向彼此、奶奶或是其他人說狄倫的好話。如果他能夠聽到爸媽讚美他乖乖聽話,他就會更有動力保持下去。
3. 每天給狄倫重新開始的機會。為了增加狄倫的動機,他必須知道自己每天都有機會獲得福利。如果他在學校表現良好,就可以看電視;或是回家作業寫好了,就能有玩電腦的時間。
海蒂和傑夫以為需要用更嚴厲的處罰,才能「讓狄倫學到教訓」。然而,唯有改變他們和狄倫的互動方式,並善用管教而非處罰,才能修正他的行為。
傑夫認為他們給予狄倫的正面關注,是所有介入方法中最有效的一個。狄倫的許多行為問題都是源自於想要獲得爸媽的注意力,即使是負面的關注也不打緊。從他們每天都花一定時間陪伴他後,他的失控行為就少了很多。
海蒂和傑夫也漸漸相信狄倫有能力做出更正確的選擇。而當他們開始相信他能夠守規矩後,狄倫對自己也更有信心了。
…………
為什麼父母會把管教與處罰混為一談
海蒂和傑夫以為必須要執行嚴格的處罰,才能讓狄倫的表現有所改善。因此他的行為愈脫序,他們就處罰得愈兇,結果演變成難以打破的惡性循環。
孩子違規要承受的後果,哪種具有教育性質,哪種只是加以懲處,兩者間的差異十分微妙。但如果你無法分辨不同之處,就可能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家長相信處罰有效
我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家長說「現在都不能管教小孩了」,或是「這就是當今社會的問題所在,連懲罰小孩都會惹禍上身」。或許你聽過類似的話,甚或你自己也曾說過。我同意,現在許多小朋友沒有受到足夠的約束,但我不認為加重懲罰是解決之道,孩子需要的是適度管教。
處罰和管教之間有很大的差異:管教是為了訓練、教育孩子為未來做好準備;處罰則是讓犯錯的人接受會使他感到痛苦的罰則。
處罰強調的是錯誤,讓孩子對自己的不當行為心生愧疚,而管教則可以告訴孩子下次要做得更好。
處罰可能是體罰,像是掌摑、打屁股或用棍子揍;但也可能是言語上的,例如吼叫、詛咒或辱罵。
在公開場合羞辱孩子或使其感到丟臉都屬於處罰的一種。為了讓孩子感到難堪,在臉書上說他成績單上沒一科及格,也算是處罰的一種。
▍處罰有時是出自於絕望
二○一六年春天,華特迪士尼世界的海灘發生一起兩歲男童被鱷魚咬走的事故,全世界的人開始爭相討論男孩的父母是不是「失職家長」。這對父母在這起可怕的意外中失去了孩子,還要被一群聲稱自己絕不會如此「疏忽大意」的人安上壞人的罪名。這則新聞報導播出不久前,還有另一起小朋友在辛辛那提動物園裡,掉到大猩猩圍欄內的不幸意外。令人惋惜的是,動物園飼養員怕小孩子被殺死,只好開槍射殺大猩猩。那名孩童在意外中沒受到嚴重的傷害,順利脫身。
該起意外的影片在網路上廣為流傳,社群媒體被無數留言灌爆,批評該對父母「教養失敗」。雖然大家對意外發生前幾分鐘的狀況一無所知—像是家長距離小孩子有多遠,或是小孩子怎麼掉下去的—但還是大力要求追訴家長的刑事責任。即便調查人員已經宣布,他們不會被控告危及兒童安全或其他罪名,但輿論還是認定他們有罪。
這類新聞報導清楚說明我們現在的社會風氣。網際網路對某些人來說,就像在邀請他們在公開場合對當家長的人品頭論足一樣。這類批評言論讓父母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檢視。如果孩子在超市裡鬧脾氣,別人會怎麼看待你的教養方式?或是你在他比棒球時想要給他一些建議,但他卻出言不遜,其他家長會怎麼看你?相較於花時間教孩子自制,當爸媽的有時難免狗急跳牆,不惜採取他們想到的一切必要手段來管好小孩。
▍處罰立即見效
處罰帶來的恐懼和痛苦短期內可以立即見效,不過可惜的是,也會造成長期的後遺症。但對只想要孩子馬上聽話或立刻安靜的父母來說,處罰確實是有效的手段。
以下舉例說明家長偏好處罰而非管教的常見原因:
●處罰比較不需要家長花太多心力。小孩不乖打屁股大概只會用掉你二十秒的時間,但沒收電子產品二十四小時則表示你要面對百無聊賴的孩子一整天。
●處罰讓某些家長感覺自己擁有主控權。如果用一個恐嚇的眼神或打兩下就能讓孩子守規矩,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大權在握。
●處罰會讓家長心裡好受一點。因為孩子不肯安靜讓你忍不住對他吼叫,或是因為他在超市讓你丟臉,所以你打了他,這些行為或許可以稍稍發洩你內心壓抑的情緒。
▍混淆管教和處罰會損及孩子的自我價值
自從海蒂和傑夫用更嚴厲的方式處罰狄倫起,他們的關係就開始惡化,狄倫也不再想試著遵守他們訂的規矩。他的叛逆行徑讓他們灰心喪氣、心生挫敗,但不斷施加處罰只會讓他的行為更加乖張而已。
我遇過很多像狄倫父母的個案,這些家長用盡手段想要逼孩子乖乖聽話。但我也發現,有些家長對不是很重大的違規行為也會施以嚴厲的處罰,即便這些處罰不常發生,但還是會對孩子造成傷害。
▍體罰會造成反效果
瑞典在一九七九年成為第一個禁止對孩童體罰的國家。起初,反對派認為這會讓整個國家陷入一片混亂,因為小孩子將無法學到何謂適當的行為。但第一代不受體罰的小孩長大成人後,全國的犯罪率並沒有升高,而且偷竊罪與毒品相關犯罪甚至還有下降的趨勢,飲酒問題和青少年自殺率也有所下滑。
緊接在瑞典之後,許多國家也明文禁止了對兒童體罰。然而在美國,打小孩屁股還是合法的。事實上,美國有十九州允許學校管理人員用戒尺處罰行為不當的孩童,而在其他州內,用木製品打小孩則被視為虐待兒童。然而,我們很難在體罰和身體虐待之間劃出一條明確的界線。媽媽的男朋友可以打她小孩的屁股嗎?你可以用皮帶打小孩嗎?可以在孩子身上留下傷痕嗎?美國的某些州明文規定了哪些是不允許的行為,但其他州則仍留有解釋空間。
文化和宗教上的諸多差異在在影響著家長要不要打小孩的決定,但我想大多數的專家都會同意,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而打小孩,絕非可以接受的行為。
反對體罰兒童的重要組織機構眾多,美國兒科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Pediatrics)、美國兒童與青少年精神醫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Child and Adolescent Psychiatry)以及美國心理學會(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是其中幾個。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一項為期五十年的研究及其他諸多研究皆發現:
●體罰會增加攻擊性行為。遭到體罰的孩子比較可能透過暴力來解決問題。
●體罰會使行為問題惡化。雖然體罰或許可以短期見效,但研究顯示時間一久就會失效。當孩子遭到體罰時,其行為問題會愈來愈嚴重。
●體罰與較低智商有關聯。愈常被打的小孩,他們的發展愈遲緩。即使是不那麼常被打的兒童,也很可能智商較低。
●嚴厲處罰可能提高罹患精神疾病的風險。遭到體罰的孩童較可能罹患情感疾患、焦慮疾患、人格疾患以及產生物質濫用問題,影響範圍會從兒童時期延續至成人階段。
針對體罰進行的所有研究,幾乎都沒發現體罰有任何好處。不過,二○○五年發表在《臨床兒童和家庭心理學評論》(Clinical Child and Family Psychology Review)上的一項研究確實發現,二到六歲的兒童如果拒絕去旁邊暫時隔離冷靜,偶爾用打屁股的方式處罰他們,效果遠勝於其他管教策略;該研究也發現,把孩童強制放在隔離的空間一下下也有同樣效果。然而,有效不代表小孩不會因此受到體罰的長遠後果影響。
▍大吼大叫同樣有害
有些家長會很自豪地說:「我從不打孩子。」但這些家長有的會吼叫、咒罵孩子。
研究顯示,包括咒罵、吼叫、辱罵等嚴厲的口頭管教,其造成的傷害可能跟體罰一樣。匹茲堡大學(University of Pittsburgh)二○一三年的一項研究追蹤了九百六十七名中學生兩年,發現遭到嚴厲口頭管教的孩童,比較可能會有行為問題和心理健康問題。
除此之外,研究人員發現吼叫沒有任何效果,受試兒童的問題行為並沒改善。即使他們的家庭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溫暖有愛的,但難聽的話語會讓孩子失去守規矩的動機。
▍管教過當讓孩子成為高明騙子
一位惱火的媽媽對我表示:「她動不動就在說謊,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什麼時候在說真話了。」她說她十歲的女兒奧麗薇亞無時無刻不在說謊:「她會說『沒有,我沒有吃杯子蛋糕』,但明明滿嘴都沾滿了糖霜。」上星期她的爸媽質問她為什麼房間這麼亂,她居然說,她上學前已經整理乾淨了,一定是有小偷闖進家裡把房間翻得亂七八糟。她爸爸大聲說:「你能相信嗎?」
奧麗薇亞實在太奸詐狡猾又滿嘴謊言,導致她爸媽再也不相信她說的任何話,也實在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不過當我了解他們的管教策略後,奧麗薇亞不說真話的原因就不證自明了。她爸媽的脾氣不好,一生氣就大吼大叫,之前只要她不乖,他們就會打她屁股。
而且,他們的管教策略也前後不一,一下是不給她看電視,一下是叫她做額外的家務。有次奧麗薇亞說她在打掃房間,但實際上是在看電影,爸爸發現後,氣到把她房間的門整個拆下來,而且再也沒有裝回去。
難怪奧麗薇亞要撒謊,如果爸爸一生氣就拆門,誰會想老實說:「嘿,我今天做錯事了。」奧麗薇亞知道說實話和說謊話的差別,但誠實只會害她重重受罰而已,所以她學會了避開爸媽怒火的最好辦法就是撒謊。
麥基爾大學(McGill University)二○一一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相較於一般的孩子,受到嚴厲管教的孩子更常說謊,而且他們的撒謊技巧會變得異常高明。到三或四歲時,這些孩子為了避開麻煩,還能夠編織出縝密的謊言。也就是說,嚴峻的處罰導致孩童更不會對自己的不良行為負起責任,因為他們不會把心思花在修正自己的行為,反而會想辦法避免被抓包。
▍公開羞辱會導致孩子自我觀感變差
為了讓孩子乖乖聽話,家長圈最近出現一個令人有些擔憂的趨勢,也就是利用羞恥感讓孩子服從。並且有許多家長轉而透過社群媒體來執行公開羞辱策略,為的是讓孩子記取教訓。
加州的一位媽媽為了處罰她十一歲的女兒,逼她拿著一張告示牌站在街角,上頭寫著「我在學校舞蹈表演上跳電臀舞,絲毫不尊重我的爸媽」。另外有一位科羅拉多的媽媽,她發現十三歲的女兒在臉書上假裝自己已經十九歲,因此拍下了自己質問女兒的片段,並在影片中逼女兒承認她還會看迪士尼頻道,然後把影片張貼在社群媒體上。
還有一些家長開始用髮型來讓孩子感到丟臉。喬治亞州甚至有一位理髮師設計了一款名為「班傑明巴頓特別造型」的髮型,專門用來懲罰不乖的小朋友,讓他們理完後看起來像小老頭一樣。
值得玩味的是,許多父母擔心霸凌會對孩子造成傷害,結果自己卻成了惡霸。家長霸凌小孩也會造成悲慘的後果,就跟被同儕霸凌一樣。
當然,這些都是比較極端的案例。但許多父母或多或少都做過類似的事,像是在Instagram上張貼小孩凌亂的房間照片,或是在臉書上公開孩子的偏差行為。在YouTube上搜尋「兒童羞辱」(child shaming)就會跑出超過十四萬筆影片結果,裡面都是家長逼小孩拿著標語說「我是惡霸」這類的話語。
公開羞辱兒童會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甚至會讓行為問題更加惡化。試想一下,兩個小朋友同時有機會接觸到毒品,其中一個覺得自己很好,另一個覺得自己是壞小孩,你覺得誰比較可能為了自己好向毒品說不?
不用說,讓孩子難堪也會傷害你們的關係。你的孩子會把你當作邪惡的怪物,專門帶來痛苦和折磨。與其這樣,難道你不會希望有個尊重你意見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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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風骨與貪利忘義之輩
中華民國陸軍軍官學校的精神校訓。
「貪生怕死莫入此門,升官發財請走他路。」
在你決定將一生奉獻給軍旅生涯時,
你就該有正確的價值觀與軍人風骨。
從小在軍人家庭長大的我,誠實告訴你,那是痛苦的成長歷程,在體罰教育長大的我,內心會恐懼也會迷惘,即便長大後讓我意外發現已鍛鍊出堅實的心靈素質,但過程是無比艱辛且難受的。
【禮貌】
從小在將軍村長大,全村皆是退役將官或其後代子孫,養成見到人就打招呼的習慣。
【忍耐】
從小被教育男孩不能哭,凡事學會忍耐,要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誠實】
任何事情要學會誠實以對,誠實的重點在於學會面對真實的自我。
【自愛】
不是我的不該拿,不屬我的不去想,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為眼前利益所蒙蔽。
【誠信】
答應的承諾要做到,有誠有信的人身旁才有願意相挺的朋友。
太多太多看似做人的基本道理,對我而言,能做到的卻僅有少數,軍人教育不只不適合每一位小孩,這更是一種抹滅基礎人性的教育方式,但如果有一天國家面臨為難時,這是最值得信賴的意志力。
一位擁有傲人風骨的軍人,即使危難當頭,仍能堅毅不拔指揮當局。
黑鷹執行任務不幸發生意外時,能看見曹進平中將渾身泥濘,試圖搶救同袍弟兄與長官之餘,仍能指揮救難弟兄前往現場,你說曹中將內心不悲慟嗎?人在第一線現場的他,相信比誰都還難過,但軍人的教育告訴他必須收拾眼前的傷痛,繼續完成眼前的任務。
一位擁有完整教育的軍人,即使利益當頭,仍然不為所動的堅持本業。
多少人拿著大把現金給館長陳之漢,只要他願意捨棄心中的價值,榮華富貴享不盡,或許很多人笑他傻,但正是這股傻勁,讓我們相信國家交給他來保衛,他不會為了利益錢財犧牲國家福祉,不會棄我們而不顧。
而一位貪利忘義愧對這身軍服的人會是怎樣呢?
打著退役將官的名號,四處遊走於敵對勢力之間,本應帶領全體國人一致抗敵的人,或為名或為利臣服敵國,坐在下方像隻溫馴的小綿羊聆聽領導人訓話,一個字都不敢吭聲,完全將軍校過往教育拋諸腦後。
打著退役將官的名號,四處向政府抗爭,不為全體國民,不為人民福祉,只為個人利益,即使國家財政面臨破產之際,仍想著如何搞垮這片被許多人稱之家鄉的台灣。
能撈就撈,能混就混,他們心中的家根本不在這,而在一海之隔的對岸。
當我從新聞中看到,沈一鳴參謀總長追晉一級上將,我內心是無比激動卻又感慨的,國軍痛失一位如此優秀的英傑,曾經與之相處的袍澤、無不感念萬分,相處過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一名英雄的輪廓恍若眼前。
如今他卻離開我們了。
以前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如今我更相信「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沈一鳴參謀總長追晉一級上將,除了表彰他對軍事國防的貢獻付出外,現階段對國軍整體士氣也有勉勵的效果。也是2009年以來在前參謀總長林鎮夷晉升一級上將後的第一人。
我總在想,有一群人口口聲聲愛護軍公教,卻只有在選舉時想到他們的選票;有另一群人為了長遠未來忍痛做出改革,讓眾人不是只有短短幾年福利可享,最終卻落得罵名,還遭受假消息與惡意謠言攻擊。
我常在想,
「對的事情要去做,不對的事情不該做」
或許真的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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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 沈一鳴參謀總長 追晉一級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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