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天
得知沒有牛痺熱後, 醫生說好大機會應該是癌症已擴散,所以Custard才動彈不得 。若然開刀見腫瘤在脾臟上機會率應該有50至60%, 若然在其他位置他建議不動了因為只有20%的機會 ,若然擴散那就不用再說了機會是零。一家人糾纏了一整晚……五五波的性數其實算高或低?醫生到底有否報大了成功...
最後的一天
得知沒有牛痺熱後, 醫生說好大機會應該是癌症已擴散,所以Custard才動彈不得 。若然開刀見腫瘤在脾臟上機會率應該有50至60%, 若然在其他位置他建議不動了因為只有20%的機會 ,若然擴散那就不用再說了機會是零。一家人糾纏了一整晚……五五波的性數其實算高或低?醫生到底有否報大了成功機會率或報少了?開刀腫瘤在脾臟又做手術還是不做呢? 若然開了刀不在脾臟 ,那應該給牠縫回傷口或打針讓牠長睡? 晚上嗚嗚的叫到底是痛或是怕?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先送去獸醫診所,再作定斷。預約了五點鐘,三時我們已經到達。 醫生很好給他照了x-ray還不收費, x ray片顯示肺部乾淨,腸道也是清晰,醫生解說通常癌症擴散第一地點會在淋巴結然後便是肺, 但是淋巴結是照不到的,除了用CT Scan。 CT scan除了價錢昂貴,還有要麻醉多一次, 所以我們並沒有考慮。 雖然照抹片顯示沒有明顯的擴散, 但重疊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另一個重大問題是Custard的紅血球指數比第一天跌了一半, 醫生說手術成功機會率有五成,但康復機會率低於五成, 意思是手術成功後牠也不能站起來。
爸爸問 「坐車仔可以嗎?」 醫生解答若然兩肢活動自如而兩肢癱瘓 ,坐車仔是可以的。若然四肢站不起來,四肢也無力就沒用了, 我相信道理與同「晾」起牠冇分別。 我再問醫生那怎麼第一天大家也很有信心可以切除腫瘤? 他解釋輸血後, 狗仔理應較為精神能夠活動,但custard不能,加紅血球, 血小板指數急降, 康復能走的機會真的很微。 糾纏了大約兩小時, 醫生終於分享了他心底話, 他當年也有一隻小狗得了心臟病, 他沒勇氣給他打告別針 ,也是抱他回家等他慢慢逝去, 有天他外出買東西回來他便走了。 他說若然是他,他會盡能力做手術,然後抱回家。 但是心臟病跟醫腫瘤也有分別 ,狗仔嗚嗚的叫是因為牠血指數降下,天旋地轉 ,感覺很暈很辛苦,所以才叫哭。 醫生除了說站立機會很微, 而他的專業, 他相信小狗手術後也活不到半年, 而且這半年是包括康復期。 我有想過若然動彈不得的心情是怎樣呢? 人類也可以坐輪椅去看電視、聽音樂、看書、狗動彈不得卻不能散步、不能追逐, 沒有什麼娛樂,就是一直躺在地上, 首先要經歷兩個月痛苦的康復期, 然後四個月的癱瘓, 然後再因血指數降低而身體慢慢衰退而走,那這個手術跟buy time沒有什麼差別, 起初爸爸很堅持做手術, 但是再想一想 ,大家也決定放棄手術了, 給他買癱瘓的時間應該帶來痛苦吧。 第二個關口是把牠抱回家還是打安樂死針, 醫生輕輕提醒我們這是一個不能回頭的抉擇, 媽媽不忍心打安樂針希望把牠抱回家, 我問醫生把牠抱回家,他會痛嗎?還有多久能生存呢? 答案竟然是少於一星期。。。。。。 打了幾個電話,原來有好多朋友都決定把小動物抱回家中等死神的降臨,但因看見他們越來越痛苦,神情越來越呆滯,最終還是決定回診所送他一程。 經過5小時的煎熬、商討、 哭泣, 我們決定還是讓Custard走吧。 睡覺走總比痛苦的走好, 安樂死也稱人道毀滅 , 那我相信是人道的。 要簽同意書的一刻很痛苦, 沒一位家人願意提筆, 最終忍痛簽了。說再見是最痛苦,放聲哭怕嚇倒牠, 眼睛聲線也要爭氣, 盡量不讓淚珠掉在牠身上, 盡量把沙啞的聲音提高說了一些平時逗牠開心的說話 ,跟平時睡覺前一樣說聲"i love you" "good night" "night night 瞓覺喇" 親了一下頭頂, 心中再不願意也提起腳步離開了。
回家途中, 愛說話的我並沒說話, 不說話的媽媽卻說起話來, 應該是希望打破沉重的氣氛吧。心跳好快, 好緊張, 透不到氣,有想休克的感覺…… 心中的感覺很奇怪, 跟和男朋友吵架的不一樣, 跟外祖父離去的也有些不同, 心不太好受 ,失眠到四時。
今早起床感覺好空虚, 才發現自己其實沒怎樣經過生離死別。 經歷過年紀小的時候爺爺過身, 但我們的感情不是太深。 嫲嫲婆婆走的時候,我在外國讀書, 葬禮也沒有去, 到阿公走的時候,我還記得是大年初一, 爸爸媽媽從來都較為保護我, 很多東西都不告訴給我,不讓我知道, 那天他們叫我不要去醫院看已逝去的公公, 等葬禮那天才看吧。 可能少經歷生離死別, 今次寵物的離開給了我一種很特別,從來也沒有的感覺。有少少似第一次真正拍拖 分手的感覺, 但卻沒有分手的不自覺眼淚。心就是痛…… 很難才完全這篇文章,多謝各位的支持,由找血到資金,真的很感激,很高興認識了你們。衷心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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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
聽說嬰兒出生未能言語,還沒真正懂得和世界聯繫時,身旁會有位小精靈伴著。小孩子一天到晚百無聊賴,除了被逗玩,他自會時刻定神跟小精靈說笑跟他玩,大串奇妙有序的嬰兒話,咔咔咔興奮狂笑,又有時忽爾失聲嚎哭。然後約三歲,也會伴隨長大的小精靈開始躲藏不知去向,而且沒有人知道,小精靈一直下去後會長成怎樣的品性。就像我們大部分人,愈長大愈流失與生俱來的純㓗良善。我們和小精靈,一直在互動成長著!他將成為甚麼,我們要負部分責任。
我們愈懂事,愈發現我們身旁再出現的,大多是頭惡鬼。他非常洞悉我們的喜怒強弱,也不再跟我們友善,不常來也沒有離去,只喜歡出奇不意,把你拉往暗黑角落,在夢𥚃也在現實𥚃,在只有你獨個兒虛怯懦弱時,向你展露獠牙,使利爪把你抓個皮破血流,或朝你臉龐吐噴污穢唾液,或只是湊近你耳旁,說大量讓你難堪苦惱的言語,要把你的光明和熱能淹沒,把頂頭的彩虹化為喑淡,也要把你天上的星星採摘下來。
鬼有時潛藏在內心,有時來自現實許多人和事。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物,總會跟你在生命軌跡迎頭碰上,有時只是縱橫交錯的一個點,有時卻會跟你結伴同行至大半個人生。這些外來異客,可以是親朋摯友,也可以是原定陪伴你終生的愛侶。所以喬布斯臨終前夕,仍會對女兒說嗅到她身上有陣廁所氣味,如果她非常非常在乎,這足以成為終生無法療癒的創傷,可以傷心欲絕,可以令鬱結爆發,讓心內惡靈再惡,想要自我了結是尋常。對了,至愛親朋尚且會施展毒舌,最愛的人也可離你而去,更何況世上成千上萬非親非故跟你競逐資源的人。你確實無法輕易封堵別人的口挽回別人的心。
情緒病到今天已是重點關注話題,這社會十個人有七個都在鬱結,七個中又有三個確診。抑鬱較普遍,躁鬱幾乎是陳奕迅自認患上大家才初相識,特徵是除了情緒低落,也會失控興奮。當終於炸彈爆炸,我們會走出來呼籲更多的愛。我在想,幾多的愛才夠治病。身邊愛她的人不會少,也應該不會有太多人向她說「堅強些、再堅強些」、「別以為自己好慘,非洲好多人慘過你」這些煩厭話。那些「我在,我隨時都在。」等所謂高質慰問語她亦應該聽過百遍千遍。事實上當噓寒問暖也被設定為幾種樣板答案,無論版本再新都只會是陳腔濫調。
有朋友站在身旁好重要,在神智紊亂時,要找對一個自己完全無懼把靈魂交出來的人,然後閉上眼躺在他雙臂,聽他唱禪、誦金剛經,或訴說耶穌受難故事。然後盡快回過神來,也別倚賴,因為除非他是你,膊頭才可永遠堅壯與你常在,任何其他人也會鬆懈或不辭而別。有幾多人開導勸勉,有幾多人無條件愛你也好,最終也只有靠你自己一對手,去解除心𥚃那個結。過程中可稍借助別人的陽光普照,不介懷呈現脆弱,也不急著表現勇敢,先好好站得穩妥。
好好跟自己相處,好好重新練習呼吸,好好安定心神,那道氣在體內會安撫五臓六腑,把沒精神的都提起勁來。情緒病其實是確實身體有病,分一個自己去跟五臟六腑傾談,看看這些體內的小孩有沒有互相吵架打結,脾臟有沒有在欺負腎臟。最好別長期倚靠藥物,正如皮膚病幾乎不可能憑潤膚膏或類固醇治癒,吃久了一下子想停下來,反彈會厲害。可看看安藤忠雄,六十來歲先後兩次患癌,陸續切除了五個臓器,十年來憑藉不斷走路不斷吸氧來保持良好精神狀態。必須站起來動身走走,才有機會離開困境,才有機會讓自己溫暖和理性的種子發芽,努力積累自身的光和暖。再來跟內心那頭惡靈重新傾談,別跟他角力,也沒需要逃避,就像兒時那樣和好如初。
始終牛角尖都是自己愈鑽愈尖,或許有別人推波助瀾,但最終那個尖的狹窄度,只會容得下一個人。你必須自己一步步從後褪走出來,釋放些微空間,伸展雙手,才可以接受到別人援手。而且那援手,總不是永遠。要放下我執很難。「我」就是自己所思所想形成。奇妙在要愛自己,也要放輕自己,才能看輕自己所有陰暗。愛一個人,捉得太緊捏得太牢固,愛人總容易從指縫溜走。愛自己都一樣,愛自己太投入就是沉溺,會把肌肉練得好硬,會把鼻子弄得太高直,也會把面頰骨削得過份薄。一定要知道,本來面圓圓的你也非常可愛!
真有餘力,去洞悉別人的痛苦,去體察整個地球也在生病,至少你從來不是孤單一人。對別人慈悲,才最終對自己慈悲。只能說,世上還有愛你的人,為了他們壯大自己吧,為了他們努力不去走那步吧。如果要努力都努力過,我們也該明白,世上的確存在比死亡更難受的境況。這抉擇不需要遣責或榮耀化,畢竟生存並不是至高無上,曾經奮勇掙扎過才是。(2018年8月舊文,盧凱彤離世後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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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裡面,常常可以看到身體裡面,「沒有」某項東西的人。
從前在我還在當見習醫師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到某間病房探望病人,隔壁床的病人用一種說不出是怎樣怪異的音響,一直咻咻地叫。我愣在一旁,想說病人到底怎麼了。
形容枯槁,瘦的宛如一片凋零枯葉的病人,還是繼續發出怪異的咻咻聲響,接著他發抖地拿起一個儀器,靠在嘴巴邊,透過那個儀器,我終於可以辨認出他的聲音了。
「很痛……很……痛。」聲音突地大而清楚了起來。
我趕緊走出病房外,求救當時的學長。學長踏著迅疾的腳步走著,邊跟我說:
「他是一個喉癌的病人,切除了喉嚨,沒有聲帶。需要用人工的聲帶來發聲。」
原來那個病人拿起來靠在嘴邊的小小儀器,竟然是一種人工聲帶,病人需要透過這種儀器,才能依稀發出可以辨認的聲音。
從來不知道,原來為了救活病人,人是可以連「聲帶」都沒有的,再也不能自在地用自己的喉嚨發聲,想要說話的時候,必須掙扎著拿起人工聲帶,然後才能發出機器人般的聲音。
對於我來說,當下有點像是被雷擊般的感受,摸摸自己的喉嚨,想到我想要說話的時候,它就忠實地發出自然又美妙的聲音,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富有。
也曾跟著老師一起看胃鏡,胃鏡進了病人的食道,直接來到了十二指腸。我瞪大了眼看著影像傳回的電腦螢幕。
「病人的胃呢?」
「這是胃癌的病人,接受過全胃切除,現在術後定期回醫院追蹤……。」
所謂的全胃切除手術,是把被癌細胞侵犯的胃全部摘除,再將食道和小腸縫合起來。對於這樣的病人,術後會發生很多營養上的問題,像是攝取食物過快容易噎到、造成窒息,且吃下去的食物常會一股腦地塞在狹窄的腸道中,小腸被顆粒粗大的食物無情摧殘,更容易消化不良,然後嚴重腹瀉。所以沒有胃的人,不只要定期回醫院追蹤,也要遵照營養師的建議去攝取食物。
也曾去糖尿病病房,看到因為末稍小血管病變截了兩支小腿的病人,用兩支大腿撐起身子坐在病床上;去肝膽內科看過因車禍摘除脾臟的病人;小兒科看到一個罕見疾病,沒有某類血球的小朋友,對於外界病菌,完全失去抵抗力;看過腎細胞癌,實行腎切除手術,只有一個腎的病人……。
在醫院裡面,的確常常可以看到身體裡面,「沒有」某項東西的人。
但是其實最可怕的,不是身體沒有某項東西,而是失去了快樂的能力。
這種能力很難用言語形容,只有深刻體會過的才能懂。
林奕含曾經說過:「我的精神科醫師在認識我幾年後對我說:『妳是經過越戰的人。』;又過了幾年,他對我說:『妳是經過集中營的人。』;後來他又對我說:『妳是經過核爆的人。』」
正確的說,其實她是生病了。跟任何一個我在醫院裡面遇到失去某項東西的人一樣,而她,是失去了快樂的能力。
但是健康的人難以懂得這種感受,什麼都有的人,怎麼能夠體會什麼都沒有的人的感受呢?你可以體會沒有聲帶的人的感受嗎?我不行。那你可以體會沒有快樂的人的感受嗎?
我曾經聽朋友說過,在他的人生中,發生了一件非常重大且近乎於親人過世這樣可怕的事件,他覺得非常傷心且憂鬱。奇怪的是,他吃東西竟然開始沒有味道,然後那陣子,他憂鬱到看電腦的字,都變成不能辨識。
「我傻傻地坐在那裏,無法繼續認知到這些字是什麼字。」
「在那一刻,我非常可以感受到林奕含說的:『從中文系休學前幾個月,我常常解離,還有另外一個症狀是沒有辦法識字。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對,但就是我打開書,我沒有一個字看得懂。身為一個從小就如此愛慕、崇拜文字的人來說,是很挫折的一件事。』」
其實你並不能理解憂鬱症是什麼。因為這些事從來沒發生在你身上。就像是你怎麼能理解,沒有聲帶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呢?為什麼我們會叫沒有聲帶的人,好好接受醫生的治療,卻叫憂鬱症的人、好好自己想開一點呢?都是生病了,不是嗎?
我們有聲帶,當然無法理解沒有聲帶的人,會有多麼痛苦;我們有快樂,當然無法理解沒有快樂的人,會有多麼傷心無助。
我曾經跟我的親人說,你可以理解憂鬱症的人,無法認字的感覺嗎?那是什麼樣的感受呢?我的親人說,他的一生都睡得著、又吃得下,他每天都覺得好愉快、又好開心,他真的不懂憂鬱症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耶?
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因為我的家族裡面,遺傳到的,大部分是較為快樂的基因與能量。我有很強大的體質去對抗憂鬱,而這是因為我有強大體質的爸爸與媽媽。不是我比較厲害,是我真的比較幸運。
有時承受一樣大的環境壓力與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兩個不同的人卻會引發不同的情緒生理反應。這些牢牢寫在與印刻在你的基因裡面,也由來自你從小到大的成長背景與性格塑造。我們每個人,遺傳下來的體質與情緒承受力,本來就都不同。
從前聽說過一個就讀名校的女生,因為長得太漂亮,在補習班裡面,很多男生都會不專心,頻頻回頭偷看她。可是她很不快樂,有憂鬱症,每天都沒有笑容。我曾經有機會見過她一面,驚異於她的美麗,卻不懂她秀氣白皙的臉龐,為什麼要蹙著眉,好傷心又好憂愁的樣子。然後我心裡有好惋惜、好失落的感覺。
失去一個腎的人,另一邊的腎會代償性的肥大;沒有脾臟、沒有血球的人失去部分免疫能力;沒有喉嚨的人,會失去聲音、失去語言;沒有胃的人,失去盡情攝食的愉快;沒有小腿的人,失去行走人生的力量與樂趣。
全無的少女,有腎、有脾臟、有喉嚨、有胃、有美麗的小腿。
她,卻遺失了快樂。人生因此,什麼都沒有了。
而我想問問你,你現在擁有什麼?
我擁有快樂;我擁有好多愛我、正在關心我快不快樂的人;我擁有我自己。
於是,我覺得我非常幸福。
是啊,我什麼都有了。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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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愈懂事,愈發現我們身旁再出現的,大多是頭惡鬼。他非常洞悉我們的喜怒強弱,也不再跟我們友善,不常來也沒有離去,只喜歡出奇不意,把你拉往暗黑角落,在夢𥚃也在現實𥚃,在只有你獨個兒虛怯懦弱時,向你展露獠牙,使利爪把你抓個皮破血流,或朝你臉龐吐噴污穢唾液,或只是湊近你耳旁,說大量讓你難堪苦惱的言語,要把你的光明和熱能淹沒,把頂頭的彩虹化為喑淡,也要把你天上的星星採摘下來。
鬼有時潛藏在內心,有時來自現實許多人和事。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物,總會跟你在生命軌跡迎頭碰上,有時只是縱橫交錯的一個點,有時卻會跟你結伴同行至大半個人生。這些外來異客,可以是親朋摯友,也可以是原定陪伴你終生的愛侶。所以喬布斯臨終前夕,仍會對女兒說嗅到她身上有陣廁所氣味,如果她非常非常在乎,這足以成為終生無法療癒的創傷,可以傷心欲絕,可以令鬱結爆發,讓心內惡靈再惡,想要自我了結是尋常。對了,至愛親朋尚且會施展毒舌,最愛的人也可離你而去,更何況世上成千上萬非親非故跟你競逐資源的人。你確實無法輕易封堵別人的口挽回別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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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站在身旁好重要,在神智紊亂時,要找對一個自己完全無懼把靈魂交出來的人,然後閉上眼躺在他雙臂,聽他唱禪、誦金剛經,或訴說耶穌受難故事。然後盡快回過神來,也別倚賴,因為除非他是你,膊頭才可永遠堅壯與你常在,任何其他人也會鬆懈或不辭而別。有幾多人開導勸勉,有幾多人無條件愛你也好,最終也只有靠你自己一對手,去解除心𥚃那個結。過程中可稍借助別人的陽光普照,不介懷呈現脆弱,也不急著表現勇敢,先好好站得穩妥。
好好跟自己相處,好好重新練習呼吸,好好安定心神,那道氣在體內會安撫五臓六腑,把沒精神的都提起勁來。情緒病其實是確實身體有病,分一個自己去跟五臟六腑傾談,看看這些體內的小孩有沒有互相吵架打結,脾臟有沒有在欺負腎臟。最好別長期倚靠藥物,正如皮膚病幾乎不可能憑潤膚膏或類固醇治癒,吃久了一下子想停下來,反彈會厲害。可看看安藤忠雄,六十來歲先後兩次患癌,陸續切除了五個臓器,十年來憑藉不斷走路不斷吸氧來保持良好精神狀態。必須站起來動身走走,才有機會離開困境,才有機會讓自己溫暖和理性的種子發芽,努力積累自身的光和暖。再來跟內心那頭惡靈重新傾談,別跟他角力,也沒需要逃避,就像兒時那樣和好如初。
始終牛角尖都是自己愈鑽愈尖,或許有別人推波助瀾,但最終那個尖的狹窄度,只會容得下一個人。你必須自己一步步從後褪走出來,釋放些微空間,伸展雙手,才可以接受到別人援手。而且那援手,總不是永遠。要放下我執很難。「我」就是自己所思所想形成。奇妙在要愛自己,也要放輕自己,才能看輕自己所有陰暗。愛一個人,捉得太緊捏得太牢固,愛人總容易從指縫溜走。愛自己都一樣,愛自己太投入就是沉溺,會把肌肉練得好硬,把鼻子弄得太高,面頰骨削得過份薄。一定要知道,本來面圓圓的你也非常可愛!
真有餘力,去洞悉別人的痛苦,去體察整個地球也在生病,至少你從來不是孤單一人。對別人慈悲,才最終對自己慈悲。只能說,世上還有愛你的人,為了他們壯大自己吧,為了他們努力不去走那步吧。如果要努力都努力過,我們也該明白,世上的確存在比死亡更難受的境況。這抉擇不需要遣責或榮耀化,畢竟生存並不是至高無上,曾經奮勇掙扎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