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經典：《羅密歐與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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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於1594年寫下《羅密歐與茱麗葉》。在當時，該作品是莎翁最流行
的演出戲碼，流傳至今，成為人類偉大的文明遺產，不僅在戲劇方面具有輝
煌的文學價值，人物對白更是一首首才華洋溢的詩篇。沙翁37部戲劇每一齣
都很精彩，《羅密歐與茱麗葉》雖然沒有名列四大悲劇和四大喜戲，可是如
果要選一本古今中外最著名的文學愛情經典，那還真是非這部作品莫屬了。

面對這麼一個歷久彌新的文學鉅著，任何重新再演繹的嘗試，都將註定是吃
力不討好。以電影藝術而言，儘管歷經從無聲、黑白到彩色立體聲、甚至是
3D的技術演進，但說故事的本質元素始終不變、始終優先決定一部電影的好
與壞。所以當1996年之前，《Romeo+Juliet》的製作團隊著手規畫這部電影
，最重要的編劇部份不是難題，艱難的是：一個世所公認的經典劇本，應該
如何精彩呈現，才能贏得勢將挑剔的掌聲。

首先是時空背影的設定。如同一開始所述，原著為十六世紀的英國伊莉莎白
時代，那是個佩劍與決鬥盛行的年代，電影很巧妙地將故事移置到現代，幾
乎原封不動保留了人物設定和情節發展，其中特別吸引眼球的，莫過於以手
槍取代佩劍。從一開始那場加油站黑道火拼中，蒙特鳩版和卡普雷版的徽章
手槍便很搶眼，接下來是出場的是「九釐米寶劍」特製銀白款，儘管台詞「
Put up your swords!（拔劍吧！」和實際的手槍火拼有點突兀，但還是看得
大呼過癮。

這段開場白，不僅讓觀眾接受從佩劍到手槍的時空轉換，也精彩帶出兩家世
仇的關鍵背景，可以說是非常別出心裁的巧妙設計，短短幾分鐘的序幕，
MTV般大膽狂野的拼接式運鏡跳躍，在彰顯導演個人風格的同時，也讓觀眾在
莫名的熱血沸騰中，期待故事的正式開始。

羅密歐登場，由李奧納多主演。

尚未現身之前，在父母和堂哥的敘述之中：清晨於梧桐樹下散步、常常天亮
才回家、關上窗戶獨自鎖在房間裡，這位男主角彷彿置身於家族的暴力陰影
之外。然後，我們終於看到年輕英俊的羅密歐，坐在海邊荒廢的戲台上，背
對金黃色即將昇起的朝日，吟頌為情所困的詩句，導演在這裡可謂作足了戲
，形象鮮明地襯托出少年詩人的人格特質。

接下來登場的，除了匆匆一瞥暫且帶過的茱麗葉之外，當屬羅密歐的挚友馬
古西奧。

導演為了這位配角的登場，同樣作足了戲。

開著自己名字車牌出現的他，於宴會尚未開始之前，已經先以妖艷的女扮男
裝暖場。在朋友間嘻戲打鬧之餘，他和羅密歐進行關於愛情、夢境的辯證，
間接舖陳出兩人的友誼基礎，後來羅密歐終於被說服，和大伙一起參加派對
。在那場啓動命運轉盤的宴會中，儘管其他所有人都只是過場，但導演還是
精心設計了一場盛大的化粧舞會，有異國風情的埃及艷后、有豪宅教父反串
的小仙女、有小惡魔跟太空人等，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馬古西奧以一
身黑人性感小洋裝、帶領一夥人競歌熱舞的場景，短短幾分鐘，一下子彷彿
把觀眾帶到百老匯舞台，感受那股特有的狂放氣氛。

改編文學作品最困難之處，在於如何分配原著角色的戲份。文字本身沒有篇
幅限制，作家愛寫多少是多少，可以自由自在揮灑舖陳。電影則不然，電影
只能嚴格依照時間進行，最多只有一兩個小時，因此編劇導演在創作的過程
中，肯定是儘可能採取刪減法，把電影本身的故事去無存菁，只把戲份留給
具有承先啓後、能引領劇情起伏轉折的角色。

馬古西奧如此一個善解人意又熱情豪邁的摯友，無論在原著還是在電影裡，
都是故事前半段的關鍵配角，導演很精準地刻意加強著墨，並且如同莎士比
亞原著悲喜戲交錯的風格，在欣賞了馬古西奧在派對裡的狂放舞蹈，後來，
當他為羅密歐打抱不平而意外身亡的時候，受到致命一擊還開玩笑只是擦傷
，他臨死之前，咀咒兩個家族的人都不得善終。在那場戲中，所有人都可以
感受到，命運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電影後半段，基本上沿著希臘古典悲劇的節奏。命運早已註定好的，如同每
位觀眾在進場之前都知道，故事最後的結局到底如何。奶媽、神父、羅密歐
、茱麗葉，被捲進命運的人，都為了扭轉命運而努力，在失望之中找尋希望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轉折，隨之而來卻是更大的絶望和悲傷。

I am fortune's fool！（我被命運愚弄了！）Then I defy you, stars！（
我不聽你的了，命運！）

期待越多，失望越大，悲傷的力量越強大，是因為之前累積了更多的喜悅。
於是，在羅密歐與茱麗葉雙雙殉情的教堂，導演匆匆一瞥的帶出之前的畫面
，那短暫如晨露般消逝的歡愉。

該如何呈現羅密歐與茱麗葉相遇的場景，本身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挑戰。因為
他們倆的愛情說實在，是完全沒有任何理由的一見傾心。然而，透過一個小
小的水族箱，原本為五彩繽紛的熱帶魚所吸引的羅密歐，發現了茱麗葉澄澈
的目光，在悠游穿梭的光影之間，從訝異、驚喜、確定、到喜悅，兩人在對
望相視而笑的同時，交換了不言而喻的愛情詩篇。

For I never saw true beauty till this night.（直到今晚我見證真正美
麗的愛情）

在莎士比亞之後，沒有人能將愛情詩篇寫得更加動人，而在這部電影之後，
我相信，沒有人能將羅密歐與茱麗葉拍得更加唯美。

無法超越的經典，不僅因為導演在場景擺設上盡善盡美，更關鍵的地方在於
，合適的演員可遇不可求。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一直是
出演羅密歐的不二人選，不過據說在茱麗葉的選角上，幾經波折，許多女明
星爭取這個角色，有被認為太過年輕、有的不巧合約撞期、有的扮相不過現
代被拒絶，我們應該很高興，最後是由克萊兒丹尼斯飾演。

無論是在古代或是現代，克萊兒丹尼斯（Claire Danes）的氣質扮相都是個
美人胚子，足以令任何男孩一見鐘的那種。而除了絲豪不費氣力，詮釋初嘗
愛情喜悅的嬌羞少女之外，在被父親指派婚姻之後，跑到教堂含淚絶望、舉
槍揚言自殺的那一幕，透過克萊兒丹尼斯精彩的演繹，我們完全感受到那股
堅決對抗命運的力量。最後那一幕，茱麗葉長睡甦醒之際，卻看見愛人在自
己面前殉情而死，可以這麼說，這部電影在前面這麼多精心設計的舖陳，無
論是在故事、情節、場景上的巧思，都是為了最後這一場戲在作準備，而是
否能夠成功感動人心，全然在於克萊兒丹尼斯的演技發揮。

事實的票房口碑證明，當時17歲的她辦到了。

同樣精彩讓人驚艷的，是當時21歲的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後來我們都知道，
他因為《鐵達尼號》成為全世界少女的夢中情人，之後還接連演出了各種不
同類型的電影：《鐵面人》、《紐約黑幫》、《神鬼玩家》、《血鑽石》，
一直到最近票房力作的《全面啓動》和《大享小傳》，這些片單組合起來，
可以看出這位年少得志的好萊塢一線男星，從來沒有停止過演藝事業的追求
、每次都試圖在新接演的電影裡有所突破。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部快二十年前的電影，除了見識到一位成功演員的年輕
風範，也感慨於這部電影的經典地位無法超越，因為，可能再也找不到另外
一對17歲少女和21歲少男的完美組合了，螢幕上演員的青春歲月，如同沙翁
戲裡美麗隽永的愛情一般，一去不復返。

除了編排、佈景、演員之外，這部電影還有一項非常關鍵的要素，那就是配
樂相當具有情緒感染力。從一開始喧囂熱鬧的嘻哈節奏，就宣示了此次翻拍
絶對不同以往，配合黑道火拼的結束，帶有布蘭詩歌風格的中古世紀吟唱，
彷彿吶喊著兩家世仇不共載天的宿命，終將造成不可預期的毀滅，然後是派
對中狂野奔放的百老匯歌舞曲，這些風格迥異的音樂，成功讓這部世界文學
經典名著，跨越了五百年，再一次融入新的元素。而在羅密歐與茱麗葉邂造
的時候，背景曲目是黑人女歌手現場演唱、令人心醉的《Kissing You》，然
後場景由豪門宅邸移到典雅教堂，兩人在兒童唱詩班悠揚的合聲中，私訂終
身。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可惜，這時候電影只演到一半，
可惜，電影再怎麼精彩改編，原著終究是悲劇，不可能改變命運。這部評論
認為具有MV風格的電影，很多段落都可以單獨一看再看，可是馬古西奧意外
身亡和兩人雙雙殉情的那兩場戲，每次看每次揪心。

唯有悲劇可以洗滌靈魂，1594年的經典文學、1996年的經典改編：《羅密歐
與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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