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都很喜歡麵包店傳來的烘焙香氣,在那個小得還不知幸福為何物、卻被迫要用「幸福」造句的小學年代,記得自己曾寫下「幸福就是一大清早就能嗅到菠蘿包出爐的氣味」之類的句子。那時小學附近的確有一間連著舊屋邨地下的麵包店,每天上學前,我總會買一袋雞蛋小蛋糕回校當小息的零食,雖然每三個蛋糕內總會有一個能吃出...
從小到大都很喜歡麵包店傳來的烘焙香氣,在那個小得還不知幸福為何物、卻被迫要用「幸福」造句的小學年代,記得自己曾寫下「幸福就是一大清早就能嗅到菠蘿包出爐的氣味」之類的句子。那時小學附近的確有一間連著舊屋邨地下的麵包店,每天上學前,我總會買一袋雞蛋小蛋糕回校當小息的零食,雖然每三個蛋糕內總會有一個能吃出蛋殼,但這家的蛋味的確是最香最濃的。當時還沒有什麼古早味或3.6牛乳的噱頭,一個蛋糕好吃不好吃,不是看名字的,是靠香味取勝的。
那是個能夠簡單地快樂的年代,不同現在。
我不知道小學附近那家麵包店還在不在。唯一肯定的是長大以後,能夠察覺香氣的機會減少了。說不上對因為人口多,還是店舖少了,總之再也很難隨意在街角遇見鮮花的芬芳、雜貨店的鹹魚香,還有燒味店那陣濃郁的鮮肉香。
商店被挪入偌大的商場,人們都在半空中行走,凜冽的空氣帶走太多生活應有的氣息。然後又會發現,現在的麵包店太多是連鎖的了,雖然還是會有現場烘焗的店舖,但一個又一個的麵包被精緻地用膠袋包好放在櫥櫃內,有時限的香氣被綑綁著,傳不出來,只能在回憶裡細味。
有時很想問問教小學的老師朋友,想知道現在的小學生用「幸福」造句會造出什麼句子來,我們對幸福的定義還有沒有重疊的地方,卻又害怕看到「幸福就是能玩一個小時Ipad」般令人哭笑不得的句子。
幸福感在不同年齡有各種偏好,我一直相信童年時的幸福,是靠嗅覺和觸覺主導的;成年後的滿足感,彷彿是以視覺主導的;大概要到了中老年,我們的幸福才能真正被心靈所控制。
而在這些觸手可及的幸福當中,總覺得視覺是最容易被誤導和偽造的,華麗的東西啊,還有色彩繽紛的裝潢,人一旦眼花繚亂,好像就能夠被填滿空虛。不知從何時起。太過簡單東西會被人嫌棄,彷彿太空了,便會和體內的空虛互相呼應,於是人們便急著把事物弄得複雜,以證他們曾經花過用心——幼兒園的功課精巧得一看便知是父母代勞,卻還是要弄個美輪美奐,彷彿人人都是神童;餐廳的餐點,加上不怎麼好吃的配菜便能叫作「日式定食」;樓盤的廣告綴上國外的美景,在樓與樓的罅隙之間看到一線海景,便可稱得上擁攬了「地中海的浪漫」。
當然精緻的東西也有擁於它的美好,然而精緻的成本會加諸於用者身上。人人都追崇精美,卻不曾考慮這份代價是否合理,又或者說這份幸福感到底是我們真正欠缺的,還是別人硬塞給我們的?現在人人的收入增加了,貧富的比例卻仍然極端,大概是因為貧者依舊無能力維生,夾在中間那層,卻被誤導要活成富者的精緻感。
不記得在哪篇文章看到過,商家和政府是最害怕「極簡主義」和「斷捨離」的。當人人需要的事物太簡單,能被人占去的利益便會愈少。想要掌握生活其實不等於要活得精緻,而是要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活裡欠缺的是什麼,自己有能力去填滿的又是什麼。
追求一些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像跑一場看不見終點的馬拉松,漫長得叫人耗盡生命。
還是會想念那些簡單的過去,在那過去裡頭,一包十個的雞蛋小蛋糕只售五元——我們什麼都沒有,卻擁有了自己的全部。不同現在,我咬著十八元的伯爵茶古早味蛋糕,那些期待咬到蛋殼的感覺,原來是時代給我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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罅隙造句 在 新經典文化ThinKingDom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少數沒有張愛玲焦慮症的女作家:鍾曉陽
我(特約採訪張婉雯)不由自主想起一個老話題:鍾曉陽甫出道,便因其文風被喻為「張愛玲承繼者」;中大學者兼鍾氏粉絲黃念欣形容鍾曉陽是「少數沒有張愛玲焦慮症的作家」,因為她毫不諱言自己崇拜張愛玲。
初看《遺恨》,頭幾章的對話語氣,也令我想起張氏得自中國傳統通俗小說的口吻。但原來鍾曉陽喜歡的是張愛玲後期的作品,例如《少帥》、《小團圓》,那種乾燥的文風、逐字斟酌的造句。
「事實上她所有的東西都令我震驚,難以形容,每個寫法都有意思,她讓我接觸到一個獨特的世界,好像看到整個宇宙,神秘,廣濶,沒有盡頭。特別是《小團圓》,沒有一句話是無意義的,讀者要鑽進句子之間的罅隙去,簡直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例如《小團圓》的開頭,一個大考的清晨,那一段是個門口,讓讀者進入小說的世界—」鍾曉陽罕見地話多起來,「現在提起我都毛骨悚然﹗」
端傳媒專訪鍾曉陽 http://theinitium.com/article/20180805-culture-siuyoungchungthewri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