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火、薪火、縱火

小時候看的注音小說《秘方秘方秘方》，主角是一個爸爸死於急症的孩子，叫阿亮，他一心想成為醫者。於是，因緣際會下，他跟了蛇醫，後者行醫也要行銷行騙。阿亮不能認同，被蛇醫拋下了。後來，他遇見方先生。方先生是書香世家，索價行醫踏實，可是，他也有秘方。為什麼世間要有秘方呢？阿亮剛剛想明白的事，又迷糊了。

方先生給阿亮講了一個「給狼治病」的事，說是醫神孫思邈連狼牙疼都不忍心不治。後來，狼經常送來銀飾，看著是小孩子的東西，於是孫思邈殺了狼，而後自殺。給狼治病，就是間接殺人。

狼只是吃啊，將不吃而有用的物事給了恩人。於私情，這是段佳話，於社會，它不是。後來，方先生的孫子們被綁架了，綁匪索要秘方，方先生一夜白頭，卻不從命，為的就是不給狼以勢。

小說裡，方先生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綁匪之子治了病，而且其繼任者生恐遭遇不測，在方先生死後即燒了秘方以示未曾一讀。

阿亮揍他。阿亮哭。阿亮懂了。小說至此告終。
到剛剛，我才想明白阿亮懂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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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以知而有神能。
蛇醫郭雙井名有二口，恰如其如醫如巫，如神如棍，他是無親無友無依之人，阿亮也是。方先生傳業授道，負重責而拒權勢，遇害亦無能自保，故仰賴傳人之膽識與百姓之厚道以存續。秘方，因而多以失散為終。阿亮的提問是：為什麼要有秘方呢？

阿亮以為知識宜應普及，方能益於百姓。方先生則相信德知須一致，為社會責任而不輕易交付。蛇醫的詭異行事，是勇，是謀，是對人性的懷疑，也有份獨行江湖的自信與自利。

阿亮他啊，以蛇醫之眼觀看人世而不惑，也願意不使方先生傷心或其傳人膽怯而為他們摀住耳朵。

阿亮，名亮，是個縱火者，令知識不以孤或斷薪而消亡。縱火者能化知為能，須涉險自負，治民之蒙昧，禦狼之覬覦。僥倖火存，人則無一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