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被我們說是「高波同學會」的圖,是高波創作相本中的一頁。貼得工整的大頭照乍看好像畢業紀念冊的編排,但每張相片都是不同時期的高波,記錄了 1975~1999 的自己。這個班級,只有他一個人。
1975 是高波出獄的那年,那時他40歲。如果用一條線從這裡劃開生命歷程的篇章,高波的前半生可說是充滿...
這張被我們說是「高波同學會」的圖,是高波創作相本中的一頁。貼得工整的大頭照乍看好像畢業紀念冊的編排,但每張相片都是不同時期的高波,記錄了 1975~1999 的自己。這個班級,只有他一個人。
1975 是高波出獄的那年,那時他40歲。如果用一條線從這裡劃開生命歷程的篇章,高波的前半生可說是充滿流離與反抗。1935 出生在中國的他,因為地主之子的身分慘遭清算鬥爭,還因為偷渡失敗被判勞改。經歷了勞苦與磨難的十年,27歲的高波再次偷渡,翻過窮山惡水,突破邊防線從海路漂流到澳門。本以為逃離鐵幕迎接他的是自由,哪知道生命還有另一場意想不到的玩笑?
1962 偷渡到澳門的高波看到「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刊登的廣告,上面說中華民國會給予自願前往台灣的「大陸同胞」等同台灣人的待遇,於是就聯繫救濟總會,並在協助下偷渡來台。殊不知,在那個白色恐怖籠罩下的台灣,許多循類似管道來台的「反共義胞」都只是國民黨政府的政治宣傳,利用完被誣陷為共匪甚至被消失的也不在少數。
高波也是。
1962 年來到台灣後,高波被安排到屏東糖廠工作,期間因為直言抗議廠方對員工的壓迫,早被點名做記號。1966 接到警察通知,說要請他去台北「辦點手續」,說意外也不意外地就以「為匪宣傳」的罪名被捕入獄,還以「二條一」判了死罪。雖然之後他以絕食抵抗換來改判12年,但還是從青島東路看守所,再到安坑軍人監獄、景美看守所,最後到綠島綠洲山莊監禁,把現在我們所知的「不義遺址」走過一輪,出獄時,孑然一身的高波已是四十歲。
來到照片中的起點:1975。出獄後的高波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黑名單的暗影籠罩,警方持續地監控與騷擾,政治犯的身分讓他無法順利工作,平靜生活。逃出中共的牢籠,卻跳進國民黨政府的監獄,兩個中國對高波來說都是施加壓迫的極權,雖然高波用盡力氣的反抗看似徒勞無功,但不反抗就沒有自由。
於是他開始用相機記錄下這樣的心境。他在鏡頭後觀察這個世界,在光影的紀錄中找回靈魂的溫度,沖洗出相片,編輯成相本,加上優美的書法,巧手的拼貼,組合成一個一個具有觀點的紀錄,並用「國共餘生」的筆名,在相本上加註引言,成為高波特獨特的創作。
這就是「囚X生:一個政治受難者的影像故事 / 展覽與系列活動」的由來。高波的相本,是一個政治受難者反抗與追求自由的生命記錄。不同於對於政治犯的側寫,我們希望透過這個展覽讓你自己翻閱高波的創作與故事,一起在影像中耙梳那些無法言說的心情。
從地主之子到勞改營,來到台灣只見監獄卻不見阿里山,高波的一生充斥反抗與囚禁,僅有在鏡頭中找回一點自由。除了希望大家能透過展覽看見高波,也邀請大家參與這個星期六早上 10:00 在默契咖啡的開展講座。高波本人因為年事已高,我們不確定他當天的狀況適不適合出席,但他結褵的妻子和當時一起坐監的難友確定會來參與講座,跟大家分享高波的故事。當天高波的創作相本也會完整陳列,提供給大家自由翻閱;可以的話,更希望大家觀展後在我們準備的酷卡後留下想跟高波說的話,一起來和相本中的高伯伯交流。
邀請大家來看展,讓高波的生命中走進更多人。
→→ 報名開展講座:tinyurl.com/ycmdv6ww
綠島政治犯名單 在 焦糖哥哥-陳嘉行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 即使親人已被槍決,被國家監控的日子卻沒有結束 】
「我們小時候不懂事,很天真很可愛,總以為匪諜就是蝴蝶的一種。直到長大以後才慢慢知道,原來人家稱呼我們是匪諜的孩子。」
政治案件當事人 #湯守仁 長子 #湯進賢談起父親被槍決後的成長歷程,聽來輕鬆,內容卻是情治機關的糾纏。看到檔案中對他的「安全描述」後,忍不住感慨:我總是很警惕、很小心,「不要走上老爸那種莫名其妙被抓走沒有回來…。」
威權統治時期,政治犯子女成長過程飽含辛酸,非但沒有父(母)親陪伴,還長期受到情治機關嚴密的監控與調查──這些「特殊分子」主要由警政系統輔導與考管,而他們的言行與人生紀錄,也都被收放在警政署檔案中。
2020年10月,促轉會邀請幾位已決犯與政治犯的家屬到會閱覽警政署檔案,儘管成長過程早就一路面對警察的戶口查察、到工作場所盤問,但實際看到檔案,對於裡頭紀錄之詳盡仍感震驚──有人看見母親曾經在臺北市長選舉時投給 #高玉樹 一票,大呼:「#為什麼他們這個都知道?」有人談到妹妹曾經因為受不了警察問話萌生輕生念頭;有人看見警察形容自己「談吐尚稱文雅」,心想自己安分守己果然奏效;也有人確認當年他是因為「安全問題」而無法順利出國…。看著這些檔案紀錄,他們心情與感觸不一,但多少受到衝擊。
■ 「教到你好痛苦,我還要寫報告」
#郭志強是 #郭廷亮 長女,許多人聽過 #孫立人 案,卻鮮少知道在這案中被誣陷為「匪嫌」的郭廷亮與他的冤屈。郭廷亮於1955年5月25日凌晨5點鐘被憲兵抓走,而他的家人隨後也被拘禁於保密局南所,當時郭志強年僅兩歲。記憶中,他的哥哥郭家瑜會在黑色牢房中唱歌壯膽,幼小的她只能跟著唱出尾音。
小時候,鄰居小孩會拿著石頭丟她,說她是「匪諜的孩子」,她卻天真的以為那是飛碟;國中老師也會當面指著她說:「 #教到妳真是倒楣,#我還要寫報告 。」並且跟她的朋友說不要與她玩在一起。除此之外,她還要想辦法與情治人員的騷擾共處,努力保護被屏蔽孤立的家。但這些都比不上家人總是無法團聚的缺憾,「我好像一個永遠交不出期中報告的小女孩。」當父親在榮總去世之後,看到他的遺體,郭志強心想必須要長大了,「沒有了爸爸,還是要長大。」
■ 母親晚年失智仍畏懼警察,身分證不敢離身
#黃鈴蘭 與 #黃春蘭 的父親 #黃溫恭 涉及「省工委燕巢、路竹支部案」。原本父親被判處15年有期徒刑,但是當他的案件呈報至總統府時,蔣中正竟在核覆內容裡寫下「黃溫恭死刑餘如擬」,黃家從此沒有爸爸。黃溫恭妻子則在警察長期騷擾的壓力下養成隨時拿出身分證反覆確認的習慣。
「後來她晚年失智,有時候她檢查完身分證又馬上忘記,忘記了又再檢查,常常翻箱倒櫃弄了老半天。」黃春蘭說,母親在臨終前,還是會將裝有各式證件的小包包放在床邊,只要找不到就會驚慌,讓他們深感困擾,但母親會說:「那個不行啦,如果沒有,警察會把我抓去關。」黃鈴蘭則對於檔案內連她家中訂閱了什麼報紙都有紀錄,感到非常詫異。
■ 監視名單仿若族譜,務農親戚直到過世都遭監控
#鍾繼東 、 #鍾佐民 是 #鍾浩東 的兒子。1949年,因為「光明報案」,基隆中學校長鍾浩東馬場町遭槍決。自此之後,除了警察頻繁上門查戶口以外,鍾浩東妻子 #蔣碧玉 每年都會收到來自警備總部的「問候信」,但他還是教導孩子不要害怕,若是警察不太客氣,蔣碧玉也會公然反抗。
鍾佐民之女 #鍾吟真,在檔案中還看到父母都已遺忘的結婚紀念日,甚至看到自己的出生與名字,感到不可思議:原來所謂的「過去」,並沒有很遠。
她為長輩們因此受到的干擾和影響忿忿不平,而家族被監控的人列滿三頁,很多都是沒見過面的親戚,她自嘲警察幫他們建好族譜。她舉鍾浩東的兄長鍾里虎為例,檔案中紀載他安分守己務農一生、不關心政治,即使當地警員發文建議撤銷列管,但始終沒得到回應,直到他去世。「這樣的一個人,被監控了一輩子,從他中年到老年過世,一輩子都在政府的監控當中,這是件非常荒唐的事。」
■ 不堪警察騷擾,每次上門皆包五百元紅包打發
同樣受到光明報案牽連的老師還有 #藍明谷,他的妻子 #藍張阿冬 也連帶被送往綠島交付感化一年,並且一輩子活在失去親人的恐懼當中。小學六年級時,#藍芸若 才從同學的轉述意外得知父親是遭到槍決的政治犯,人生因此過得戰戰兢兢,努力讀書,安分守己,而檔案中對她的紀錄也是如此。她說,當時並不知道真相,於是對父親是「共匪」感到心虛,長大後面對警察不斷上門查戶口、詢問,感到相當厭煩。
「警察總是問東問西,最近怎麼樣呀?妳有做什麼事嗎?妳有跟哪些人接觸呀?大概就是這些。反正他就像牛皮糖一樣賴著不走,那我只好包個紅包想要盡快把他打法走。」
■ 原住民部落實施山地控制,趁熟睡時入門盤點人數
#湯進賢,阿里山鄒族人,1954年,他的父親湯守仁捲入政府羅織的政治案件,最後在新店安坑刑場遭槍決。他為此受到警察的考管,學生時期的寒暑假、乃至於當兵放假回家,首先在家等待他的都是警察,問他去哪裡,都與誰接觸,退伍後,還必須要到警察局寫報告,煩不勝煩的他忍不住在報告中提出控訴:父親自從出生以來就是日本時代,並且保送至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受訓,二戰期間替日本政府服務,「請問在國民政府把他抓走槍斃以前,政府什麼時候照顧過他?」控訴之後,臺灣省警務處長官將他招來訊問,也並沒有放鬆監控。
由於威權當局擔心「匪諜」或不肖分子躲在山區,因此進行山地控制,除了禁止人們入山外,也會進行戶口查察。湯進賢對此的回憶是警察會在半夜大家都熟睡時,敲門而入,拿著手電筒,一一數著屋內的人數,若是多一個或少一個,就會盤問。「有時候,有朋友來山裡找我,回去後,警察就會上門,問他們來找我們做什麼。後來,他們都不敢來找我們了。」湯進賢無奈表示:警察不但知道他什麼時候放假回家,哪一天應該到家,就連誰來找他們都知道。
■ 11/11(三)政治檔案徵集與研究初探發表會
這些父親已被槍決或被長期關押的政治犯子女,自小就都跟著家人一起成為警察紀錄言行的對象,滿18歲就有屬於自己的檔案紀錄,即使結婚、另組家庭,監控也沒有被撤銷──從檔案中可以看到撤管被允許的理由,只有死亡。家屬因此而獲得的,除了害怕,還有不斷累加管考簽到單而導致厚重的戶口名簿。
「政府不只是監控,它還會左右你的生活,然後用它想要的結果,讓獄外之囚來配合獄中的人。」郭志強如此總結自己長達22年的被監控經驗。促轉會在11月11日即將舉辦的政治檔案徵集與研究初探發表會,也將邀請政治受難者家屬現身說法,由他們親自分享當年的心路歷程。
🔍 「政治檔案徵集與研究初探發表會」報名網址|https://www.surveycake.com/s/04Mmy
綠島政治犯名單 在 民主進步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數十年前,世界衛生組織(WHO)有一個台灣護理師,在中南美洲服務十餘年。退休後積極推動台灣民主運動,即使被列為「黑名單」,他也用生命爭取返鄉的權利。
他的名字叫做「陳翠玉」。
▍「台灣第一」的護理師
第一位擁有大學學位的護理師
第一位被世界衛生組織聘用的台灣護理師
第一任台灣大學醫院附設高級護士學校校長
陳翠玉,日治時期出生於台灣彰化,高中赴日就讀東京「聖路加女子專門學校」,返台後改革台灣護理教育、護理制度,即使身處白色恐怖時期也無懼打壓,堅持為台灣醫療服務。
無奈的是,動盪的時代使他不得不離開台灣,擔任世界衛生組織的衛生顧問,赴中南美洲、為當地的醫療衛生建設付出。
▍以我的生命爭取這個權利
退休後,陳翠玉積極參與台灣民主運動,號召海外的台灣婦女加入。1987年短暫返台,在國內各地演講,更遠赴綠島探視政治犯,也因此讓他的返台簽證被取消,被加入「黑名單」。
1988年,即使年事已高,陳翠玉不畏困難堅持返台,成功突破黑名單的限制,他曾說:「臺灣是我的故鄉,我們要回去,這是我們的權利,我將以我的生命爭取這個權利。」
返台後不久因為勞累成疾、體力無法負荷,1988年8月20日病逝,享年72歲。
▍投身台灣現代護理、民主運動
陳翠玉用他的勇氣以及對故鄉台灣的熱愛,一生致力於改善台灣醫療護理品質,退休後更是全心投入台灣民主運動。
如今台灣經過了民主開放,「黑名單」也已不存在,我們從陳翠玉的故事中,看見他用一生的力量推動台灣護理的進步,也看見民主自由的可貴。
今天是陳翠玉紀念日,感謝他為台灣護理、台灣民主的貢獻。
#台灣護理醫療
#台灣民主自由
綠島政治犯名單 在 護理立委 陳靜敏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今天,大家都在追悼1947年遭到屠殺的台灣菁英,探討省籍、族群以及文化之間的隔閡。228事件發生至今已過72年,雖然當事人隨著時間逐漸凋零,但歷史所造成的族群衝突與傷痕,卻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得到真相與和解。我想為大家介紹其中一位228受難者,歡迎大家多多轉傳,認識我們台灣的南丁格爾,陳翠玉女士。
陳翠玉在1917年出生於彰化,彰化高女畢業後便前往日本就讀聖路加女子護理學校,專修公共衛生護理及助產士,是台灣第一位受過日本專校教育的護士。228事件爆發期間,陳翠玉在基於護理人員照護他人的職責天性下,協助安置了好幾位政府官員,卻反遭其中一位恩將仇報,將陳翠玉列入了槍決名單中。
📣行政院公布的報告顯示,228事件所造成的死亡人數統計有18,000人至28,000人,更有不計其數的失蹤、受傷者。
幸好在國內外友人的共同營救下,陳翠玉於1947年3月成功離台,前往加拿大避難,並順利取得了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護理教育學士學位,成為台灣第一位有北美大學學位的護理人員。同時,陳翠玉也是第一位獲得世界衛生組織獎學金,出國深造的留學生,相當優秀。
待228風波結束後,陳翠玉回到台大醫院,進行了一系列的護理教育與制度革新,並在台大校長傅斯年的支持下,於1950年創辦了現在的台大護校。
1951年,陳翠玉因反對國民黨透過派遣教官的方式將軍政與權威帶入校園,而得罪國民黨政權。後來國民黨為了打擊她,以偽造文書等方式羅織了貪汙、反黨、叛國、運用國際路線等罪名,將陳翠玉監禁了3年。
📣在台灣長達38年的戒嚴期間,有上萬名民眾在白色恐怖時期死亡、失蹤或遭到監禁。
最後雖然獲判無罪,但陳翠玉已決心與國民黨政權劃清界線,毅然離開台灣,並於1954年再度獲得世衛獎學金,前往美國波士頓大學研究所進修護理行政碩士,而台大護校也在陳翠玉離開後,停止招生,終至廢校。台灣因此錯失一名護理界菁英,台灣的護理教育之路也因此受到延宕。這還只是其中一個例子,228事件所造成的菁英斷層,恐怕是到今天也清算不完的!
離開台灣後的陳翠玉,在世界衛生組織中擔任了長達18年的中南美洲護理顧問,是台灣第一位受聘於世衛的護理人員。她工作認真,待人誠懇友善,每次要被派到新的國家服務前,都會先學習該國的語言,並深入瞭解其文化和風俗習慣,也因此陳翠玉能說八種語文,著實是台灣難得一見的國際級護理教育人才,可惜當時的國民黨政權並不懂得尊重台籍菁英。
1980年退休後,陳翠玉積極投入台灣的民主活動,不僅參加了台灣人權協會、台灣同鄉聯合會等社團,還參與了台灣政治受難者聯誼總會的成立大會、遠赴綠島探視政治犯,並在1986年成立了以促進台灣民主和婦女地位為目標的「全球性婦女台灣民主運動」(WMDIT),也因此被國民黨列入黑名單,取消了陳翠玉的返台簽證,讓她有家歸不得。
「台灣是我的故鄉,我們要回去,這是我們的權利,我將以我的生命爭取這個權利。」
1988年,陳翠玉為了參加首次在台灣本土舉行的世界台灣同鄉會,在國民黨處處阻撓的情況下,抱病繞行了半個地球,最後終於在新加坡取得返台簽證,成功突破黑名單封鎖,順利回到台灣。
然而陳翠玉卻因年事已高、過度奔波導致身體不堪負荷,抵台後便直接送往台大醫院就醫,不到一個月即爆發併發症逝世,享年72歲。更讓人遺憾的是,陳翠玉就連臨終前臥病在台大醫院,在台大醫院服務的過往學生,也因白色恐怖,都不敢前來探望她。
在獨裁的權威體制下,社會不再有公民,只剩下臣民,哪裡還有台灣人引以為傲的民主與言論自由?我們應該省思228事件所帶來的傷痛與教訓,推翻種族歧視,學習包容與解決多元文化所帶來的衝擊,才可以確保不會再有第二個228事件發生。
#歷史可以被寬容
#但不能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