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絕不屈服讀冊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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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絕不屈服讀冊產品中有6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5萬的網紅螺螄拜恩的實話實說,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贈書】【好書分享:圖文書/勵志《夢想微微疼》】 「你想被問題解決,還是想解決問題,一切都由自己決定!」 平常沒提,現在突然跳出來宣稱「我是微疼的粉絲!92萬大軍站出來!!」感覺好像有點虛偽(不只是有點,是「非常」)。不過個人的確從幾年前就開始發摟微疼,因為我無法在網路上閱讀長篇大論,字太多頭很...

  • 絕不屈服讀冊 在 螺螄拜恩的實話實說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0-07-01 21: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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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書】【好書分享:圖文書/勵志《夢想微微疼》】

    「你想被問題解決,還是想解決問題,一切都由自己決定!」

    平常沒提,現在突然跳出來宣稱「我是微疼的粉絲!92萬大軍站出來!!」感覺好像有點虛偽(不只是有點,是「非常」)。不過個人的確從幾年前就開始發摟微疼,因為我無法在網路上閱讀長篇大論,字太多頭很痛,偏好追蹤輕鬆幽默的圖文作家,簡單幾筆便畫出無限樂趣,為乏味苦悶的生活解悶,哈哈大笑煩惱似乎瞬間遠去,然而定下神來,會發現同事對你投以關注視線,眼神中閃爍詢問:「今天吃藥了嗎?」,故請勿在上班時間偷看本書咳咳咳。

    微疼的奧妙之處,在於他同樣是個八字很輕的男人,在「沒人比我衰」界,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但我猜競爭心極其強烈,想奪下「衰王之王」的人大概不多,眾人紛紛退位讓賢。

    身為「衰王之王」(不要隨便幫人家加冕好嗎!?),微疼樂於讓大家把快樂建築在他的痛苦上,此乃幽默最高境界,以樂觀、豁達的心態自我解嘲、調侃,不用嘲弄他人以建立自信,比如號稱自己在藝能界德高望重,梅艷芳很慘之類(折斷家裡的《悲傷茱麗葉)錄音帶)(透露年紀)。

    大家現在看到的是微疼酒池肉林、荒淫無度(並沒有),光鮮亮麗那一面,可是他曾經是漫無目標,不知人生何去何從、缺乏繪畫基礎、打工三年只存五千元、被同學鄙視,一無所有,貓嫌狗厭的廢柴嗚嗚嗚嗚(等等!你真的是粉絲嗎?)。

    他唯一擁有的東西是夢想,但大家都知道,當我們長大成人,接觸現實社會後,最快放棄的也是夢想。因為夢想太難達成,沒有行動力和耐心,過程充滿不確定性,所以向生活屈服,選擇相對輕鬆的捷徑。

    或許有人試過一次、兩次、五次,最終依然放棄,將原因歸咎於缺少運氣,千里馬等不到伯樂,遂成了一隻拖著沉重石磨終日繞圈磨麥的驢子,低嚷著那些想當年、早知道、如果再來一次…

    反之,微疼認為所有艱辛只是一個過程,想做的事如果被人三言兩語就動搖,那只證明是你沒那麼有心!是故,他不斷跌倒又站起來,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吃土生活,思考如何求新求變經營自我,即使實踐夢想,成為全職創作者,仍然保持初心,希望能持續帶給觀眾歡樂。

    這樣的微疼具有正向積極之堅強力量,他將十年來一路跌跌撞撞,走向成功之艱辛歷程轉化為無數笑點,記錄在《夢想微微疼》一書,以搞笑漫畫及逗趣金句,激勵頹然坐倒的讀者繼續前進。

    情人可能會背叛、朋友也許會離棄,然付出之努力、時間與心血,絕不會辜負你!當你遭逢挫折、不快時,不妨翻開本書,它能給予讀者的不僅僅是梁靜茹的勇氣,更重要的是臉上不自覺泛起之笑容,謝謝這個世界有微疼,讓內心的傷口不再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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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絕不屈服讀冊 在 李澤言不是我的菜,是我的肉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9-11-10 02:5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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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月圓》

    #人月圓
    #梁王
    #全篇幅完整版

    *閱讀此篇前請先閱讀《臨淵月》
    得以有更良好的閱讀體驗噢

    ————————————


    ——那日,終是落下初雪。


    落霙無聲。
    雨水和著雪,落在身上便很快地融化,沾濕了衣著,更添幾分寒凍。

    久跪的雙膝已沒了知覺,似乎也感覺不到凍人的寒氣。

    女孩不住地發顫,捲翹的睫毛上積了些許雪花,鼻尖凍得紅通通的……

    剛步出議政殿的李澤言,看到的便是這幕——那在雪中低著頭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

    「魏謙。」
    他開口,低嗓伴隨濃濃霧氣溢出。

    「吔,王爺。」
    順著李澤言的視線望去,魏謙愣了愣,一臉狐疑。

    他家梁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被幾個妄想卻不得的丫鬟猜測自家王爺興許有斷袖之癖,才能如此自持,可此刻竟對一個狼狽極了的女子感興趣?

    「啞了?」

    被李澤言撇了一眼,魏謙頓時一顫,差點跪了下去。

    「王、王爺。小的略有耳聞——」

    「她是最近太醫院新進的女醫,聽說醫術一流,才從數百名考生中躋身而出!」

    「皇后娘娘可喜歡她了!」

    「現在是聖上隨側御醫。聽聞醫術頂好,可就脾氣倔得——」

    「昨日啊,執意救診冷宮那買通禁軍欲刺殺聖上的皇貴妃,惹怒了聖上,這不,都跪在這兩個時辰了!」

    「聽說連皇后娘娘向聖上求情都沒用呢!」

    聽魏謙說著,李澤言已來到女孩跟前。
    語氣,可不如他吐出的氣息溫熱。
    「抬頭。」

    那比雪還冰冷的命令讓女孩一愣,怯生生地抬眼,可連他的樣子都還沒看清,便在下一刻暈了過去……

    而李澤言原先的冷峻,卻在見著女孩的容顏時,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動容。
    靛紫的眸頓時染上一抹紅光,卻僅有一瞬。

    斂了眸,他隨即脫下身上的羊毛披風裹住女孩,將她從雪裡抱起,直往偏殿去。

    見狀,魏謙慌張地,卻又不敢阻止。

    「王、王爺,您不能就這麼將她帶走啊!」
    「聖上他——」

    「就說本王病了,需要這女醫。」
    「諒他也不敢如何。」

    說著,他將女孩抱得越發緊,心上竟有一絲急躁……

    ————————


    ——你便如此,將我帶進你的世界。


    女孩站在水池畔,手中抱著幾本藏書,有些出神地看著遠方亭子裡的李澤言。

    晨光熹微,灑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柔和了他眼中的幾分凜冽。

    若非他高大的身形及眼神銳氣,端看那一身高貴華服與書卷氣息,難以想像他竟是五年前那平定天下、讓聖上坐擁這盛世的李大將軍。

    聽聞李將軍殺敵萬千、驍勇善戰,為先帝收復山河、平定邊疆。
    儘管如此,先帝卻也因李澤言的殺伐果斷而有所忌憚。
    遂在宣佈由當今聖上繼位後,給了他一個梁王的封號。
    美其名是讓他當個閒散王爺,實則是斷了他干預朝政的機會。

    有好長一堆時間,城間都流傳著李將軍奮勇殺敵的精彩故事,每當說書的講起李澤言,那場子無不高朋滿座。

    而她,也曾是那人群中的其一。

    不曾想,那只存在流傳中的李將軍如今便在她眼前。
    而且,竟不如想像中的魁梧粗曠,而是生得這般好看,高大挺拔、翩然俊雅。

    女孩一時想得出神,手中的書落了兩本於地,連忙撿起後,一抬眼便見著李澤言的目光,這才連忙往亭子去。

    ——

    「王爺。」

    欠了欠身,女孩只是在一旁待著,看著李澤言運筆如飛,在紙上留下與他形象相符的字跡,如錐畫沙、俐落且優雅。

    從那日李澤言將她帶回王府後,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如她所想的多。

    除了當晚她高燒不退,他便在房裡守了她一夜之外,餘下的相處……都讓人想不透李澤言帶她回府的原因。

    偶爾,為他把把脈,開幾副強身健體的藥方,可身強力壯如他,根本毋須服藥。

    除了定時進宮為聖上診脈調養,她便時常待在李澤言特許她進入的藏書庫。

    也偶爾如此刻,只是靜靜地伴他身側。

    ——

    放下毛筆,李澤言一回眸便對上女孩淡然的神情,卻在她眼裡探得一絲讚歎。

    「試試?」

    「妳的字——很醜。」
    「過來。」

    聞言,女孩一愣,看著李澤言挑釁又嫌棄的眼神,下意識退了一步。

    「王爺……」

    面對女孩的退卻,他更靠近了幾步。

    「怕了?」
    「那日頂撞聖上,怎不見妳有如此怯懦?」
    「妳既進了王府,便是本王的,可別出去被笑話了妳一手醜字。」

    女孩沒有回答,藏著心中的不服氣,卻還是移步到桌前坐下。

    李澤言將那玉雕鑲金的毛筆遞到她手中,冰涼的觸感及適中的重量,讓女孩心中有些雀躍。

    「王爺,這筆——」

    「別分心。」
    說著,一手撐在桌緣,一手握住女孩稍嫌冰冷的手,引著她在紙上揮灑。

    握著她的手勁不輕,落筆起筆力道卻相當適宜,可,她卻無心於此……

    在李澤言懷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溫熱籠罩。

    更別說他在她的耳邊細細講解書寫技巧,淡薄的沉香味伴隨他柔和的吐息,輕撫在女孩臉側,惹得她不住屏息……

    心跳,隱約地加快了起來。

    ——

    「如此,可學會了?」

    低嗓在耳邊縈繞,讓女孩稍稍回過神,悄然吸了口氣後便提筆專注於紙上。

    不一會,與他相似的字跡暈染,雖非全然無異,卻是唯妙唯肖。

    看著自己抓到了精髓,女孩難掩欣喜地回眸,如花笑靨帶著些許驕傲。

    從她被迫進了王府以來,儘管不曾言怒,卻也從未真正開心過,更別說如此刻露出笑顏。

    這丫頭表面上柔柔弱弱,實則堅毅無比。
    平時總一副淡然,不曾主動與他交談,更是靜謐恬然。

    安靜地相伴,似乎成了兩人無言的默契。

    興許她本就冷情,沒有一般女兒家的小心思,或是——曾經有,卻被她深深地藏起……

    思及此,李澤言斂了眸,撫上女孩的後頸,在她額上留下輕吻,掠走她髮間甜香……

    ————————


    ——如若,你能是我忘卻一切的原因。


    近日,皇帝對女孩的醫術及藥方越發依賴,時常在夜裡喊著頭疼,硬是命人在深更將女孩請回宮內為他診治。

    可如此幾次後,也讓李澤言越發不耐,心疼女孩連夜奔波,索性阻攔宮人,違抗了幾次宣召。

    就連皇帝欲將女孩討回,也被他拒絕,執意將她置於王府內。

    而皇帝本就對梁王敬讓三分,自是不敢再三提起,遂作罷。

    然而,李澤言此舉不免引起外界揣測。
    有人說,梁王是看上了女醫,為了不讓她與皇帝於夜裡相見才百般推拒。

    更有一說是——梁王假借喜愛女醫之名,實則用計拖延診治,為使皇帝病情加重,從而攏絡政權……

    一樁樁陰謀論竄出,流言四起,卻絲毫不曾動搖李澤言執意將女孩留在身邊的決心。

    ——

    這日,是為聖上診脈調養的日子,湊巧李澤言也將進宮議事,女孩便隨著一同入宮,回程已是傍晚時分。

    女孩端坐馬車內,柳眉微蹙,腦裡全是今日朝堂上的畫面——
    幾位朝臣上奏,提議聖上封她為妃……

    道理上,眾臣議事,她一介女醫是不得在側的,今日之景,分明是聖上假借身體有恙,刻意讓她在場。

    用意,當然便是以她與梁王互相牽制……

    讓她明白,梁王聲勢、權利再大,畢竟是臣,而他——才是王,只有他能掌控全局。

    只要她主動離開李澤言,皇帝便能向群臣顯示他無懼于梁王。

    反之,梁王則依然受制於他的王權……

    儘管今日,李澤言反駁上書的氣勢震懾滿朝上下,那眼神之凌厲,所見之人皆不寒而慄。

    可她瞧見了……
    當他的眼神掃向皇帝,卻突然意識到她在一旁時,明顯隱忍了幾分……

    他——梁王,權傾天下,為她一人,卻不得不屈服。

    小手緊揪著手巾,心上,不該存在的恐懼隱隱泛起……

    她不該——為李澤言擔心的。
    或者說,她不該將他放在心上的……

    ——

    沈浸於煩亂思緒中的女孩,沒注意到馬車突然停下,直到一陣清冷的嗓音響起。

    「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

    回過神,女孩搖搖頭,斂了眸光,卻不知那一絲擔憂沒能躲過李澤言的眼。

    「沒有……」
    「到了?」

    李澤言在心裡輕嘆,下一刻便朝女孩伸出手。

    「下來。」

    狹小的空間內,他偉岸的身軀幾乎佔據女孩的視線。
    李澤言背著冬日的餘輝,和煦的光線柔和了他的輪廓。

    一瞬,朝堂上他那凌厲果決的神情躍入女孩腦中,在她心上泛起一陣漣漪……

    似乎有他在,她便能無所畏懼。

    握住了那雙溫熱的大掌,竟像是將自己託付于他。

    心裡的不安膽怯,在此刻消失殆盡。

    ——

    李澤言帶著女孩來到一棵樹下,這一路都緊握著她的手,踩在雪堆上濕滑,深怕她一個不慎便給摔了。

    眼前的樹因冬季而有些乾枯,灰白的樹皮斑駁,乍看之下,枝幹上枯葉蓊鬱,近看才能發覺不是枯葉,是一張張宣紙高掛,原來這是一棵祈願樹。

    女孩有些新奇地墊起腳尖看看紙上內容,雙手為平衡身子晃呀晃地,難得顯現出姑娘家該有的單純模樣,看得一旁的李澤言不禁輕笑,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像是感受到背後的注視,女孩這才想起李澤言還在一旁,突然安分了下來,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

    而他,倒也不以為意。
    只是主動牽起她,往前走了幾步,撥開一處樹叢後,映入眼簾地——是一覽無遺的斜陽美景。

    「在此,能將城內景色盡收眼底。」

    腳下,城內景色皆被餘輝染得橙紅。
    幾處人家已點亮燭火,而幾處則有炊煙裊裊。

    「看這安定盛世,是否覺得心靜?」

    聞言,女孩才從此般美景中回神,轉頭,卻見李澤言不知已注視了她多久。
    羞赧頓時升起,下意識將手收回,卻被他更握緊了幾分……

    他的紫眸裡平靜無波,幾乎與朝堂上威風凜凜的他判若兩人。

    憶起今日之景,女孩忍不住問起。

    「王爺……」

    「嗯。」

    「您可曾想過……坐擁天下?」

    畢竟,眼前這番盛世是由他一手打下。
    她曾看過,他眼裡有野心——

    殺伐果斷且心懷天下,無疑更能開創盛世,而不是如今日一般,只能屈於王權——儘管,皇帝的籌碼是她……

    對於這問題,李澤言只是輕笑不語,望著女孩的眼裡似乎有幾分讚賞流轉,手上的力度又多了幾分。

    緊握的手上傳來溫熱,一路到了心窩,無邊際地蔓延開來……

    李澤言用食指輕撥了撥女孩的鼻尖,撥去上頭些許的雪花。
    接著便褪下自己的披風罩在女孩身上。

    他的氣息一下在她身旁瀰漫……

    「王爺,天冷,您不必——」

    一語未落,李澤言已將雙手伸入披風內,順勢環著女孩的腰。

    「如此,不都暖和了?」

    這突然其來的親暱讓女孩臉一熱,連忙想退開,卻被他的大掌緊緊箝住,更往懷裡帶去。

    「妳的問題本王還沒回答呢,想去哪?」

    聽聞李澤言話裡的一絲戲謔,女孩又氣又羞的,卻無處可躲,只得低下頭閃避他灼熱的注視……

    可他,一指勾起女孩的下頷——
    他連她的視線都要佔有……

    「身在帝王家,奪嫡——便是本能,是埋在骨子裡的天性……」

    「本王是曾想過爭權奪位,坐擁天下……」

    深深望進女孩眼裡,他的眸似有蠱惑人心的能力,讓人難以抗拒他的所有,更欲與之沉淪……

    他以鼻尖輕磨著她的冰涼,溫熱的吐息輕撫在她唇邊……惹人心癢。

    女孩不自覺地收緊了雙手,握上他精實的腰身。

    回應她的,是他的溫潤探入她怯弱的朱唇,熱烈地侵略糾纏……

    「可如今有了妳……」
    「只願,尋常布衣家有妳相伴。」



    「妳便是——本王的天下。」

    ————————


    ——即便萬劫不復,為你,便無畏沉淪。


    「妳便是——本王的天下……」

    低嗓迴盪在耳側,字字堅定。

    反覆響起,如同他在耳邊低喃。
    可這低喃逐漸高亢,若有似無的雜音摻入,隨著次數增加雜音越發清晰,最終成了一聲聲嘶吼與尖叫。

    帶著絕望與痛苦的哭喊不絕於耳——

    「啊——」

    一陣驚呼中,女孩猛然驚醒!
    眼前一片漆黑,下了床,跌跌撞撞地來到桌前點燃燭火。

    望著火光閃爍,冰冷的雙手不住地發顫,明明屋外風雪凍人得很,她卻冷汗涔涔……

    止不住鼓動的心跳,女孩來到妝臺前開了抽屜,裡頭放著一支金雕髮簪,心頭頓時受到安撫似的,緩了下來。

    這是那日,李澤言親自為她戴上的,回房後她便小心地將它收藏於此。

    純金打造的簪子上有著一朵花,雕刻精緻細膩,花蕊鑲了一顆透光的藍色翠玉,他說這花,名喚——梔子。

    女孩小心地將簪子連同下層的紙張取出。

    這一小疊,幾乎是李澤言的字,還有幾張是她臨摹他的字跡。

    她喜歡在每個夜裡用李澤言贈與的玉雕毛筆練字,想著那日握著她的溫熱、執著她的力度,總是一練就是數個時辰。

    想著、想著,似乎就將他的模樣、他的嗓音,他的令人難以抗拒……刻進了心裡。

    如今,字跡的相似度已是相差無幾……

    可,這一切不過是場美好的夢——
    終究該醒來的。



    緊握著簪子的指尖隱隱泛白。

    無聲的淚落下,沾濕了出於他手的字畫,模糊了落款……

    ——

    這日,十三王爺大喜,李澤言一早便帶著賀禮前去,聽說今日是不回府了。

    深更,微小的燭光在桌案上閃爍,一抹嬌小的身影輕而緩地從桌邊移至書架前,燭光隨之照亮幾本書冊。

    女孩仔細地查找紀錄庫房藥櫃一冊,小心翼翼地,深怕留下任何翻找的痕跡。

    寧靜的夜裡,將她此時鼓譟的心跳聲放大了幾分……

    一陣陣稀微的歉疚與遲疑拂過心間,手上動作卻更加堅定。

    這幾日,那黑暗中迴盪著痛苦嘶吼的夢發得極頻繁,在在提醒她身負的重責……

    當年,太子人選未明,幾位皇子早已明爭暗鬥,而這奪位的手段延燒至城內最大世家。

    如今的皇帝,便是當時的三皇子,聲勢及擁護最為稀少,疑心與猜忌便越發猖狂。

    為忌憚這名門與另外二位皇子連成一氣,竟命人暗中毒害……

    全府百餘人口皆在痛苦哀嚎中喪命,而她,便是餘下的一人……

    當晚因偷溜去看花燈,恰巧躲過死劫,可誰能懂得,午夜夢迴……她幾番希望自己能隨大家去了,便不必獨自承受一無所有,心中只餘仇恨……

    隔壁大娘收留了她,而她也如願考上女醫進宮,去到皇帝身邊,為的——便是在他每日服用的補藥中多加進一味草藥。

    此藥亦補亦毒,單服為補,可長久服用後餘毒則會殘留體內。

    如今,只差一味藥引了……
    有了這味藥,便能引出毒性,使之毒發斃命。

    此藥草為珍貴貢品,只有鮮少幾位王爺擁有,而梁王便是其一。

    前段時間她已在藏書閣找遍了庫房藥櫃紀錄,卻一無所獲。

    近日才打聽到,此書冊被置於梁王房裡。

    ——

    終於,女孩抽出書冊,快速地執筆抄寫了內容,卻在將書冊歸位的同時聽見了蹣跚腳步聲接近……

    「深更在本王房內,何事?」

    冷冽低嗓迴盪在寧靜的房內,女孩心驚地猛然回過身,只見李澤言手執酒壺,望著她的眼神毫無溫度。

    「王爺……」

    悄然將紙張揣進衣內,女孩壓下心中的一絲心慌,斂了眸,讓自己同平時淡漠,緩步移到桌前挪了挪事先準備的湯藥。

    「聽說了您今日前去晉王府道賀,特意幫您準備了解酒湯,您趁熱喝,我就先——」

    一語未盡,李澤言一把拉了女孩往懷裡帶,不容抗拒地箝制住她纖細的腰身。

    「本王沒醉。」

    吐息中濃厚的酒氣撫在女孩臉上,竟讓人有一絲微醺的錯覺……

    那撫在她後腰上有力的大掌像帶著溫度般灼熱,惹得她心慌,不由得掙扎了下。

    可,他卻惡意地更收緊了雙手的力道。

    「不僅沒醉,還想讓妳也嘗嘗這美酒。」

    語畢,李澤言舉起酒壺,咬去壺口塞子後仰頭含了口酒進嘴裡,下一刻,箝住女孩的下頷便覆了上去,將口中的酒全渡進她嘴裡……

    「唔——」

    這突來的酒香充斥在鼻腔,嗆辣苦澀沿著喉嚨而下,餘韻清甜又溫潤。

    可她卻沒心思好好品嚐了……

    「果香融合花香……」

    說著,李澤言又箝著她渡了口酒,還在雙唇離開時,不捨地輕咬了下。

    「還帶些苦澀,很適合妳。」

    連著幾次急飲,烈酒嗆得女孩咳了幾聲,他卻沒想罷休。

    眼看李澤言又舉起酒壺,女孩終是掙脫他的束縛退了幾步,故作鎮定地垂眸。

    「王爺,您醉了,我先退下。」

    女孩連忙轉身,步伐都還沒踏出便被股力量拉扯進懷裡——
    李澤言幾乎炙熱的溫度就這麼緊緊籠罩著她。

    時間似乎慢來下來,或許,連窗外的雪都停在了空中……

    夜晚的寧靜,只剩鼓譟的心跳聲作響,卻無法分辨自誰傳出……

    ——

    箝住了她的雙手,李澤言將女孩牢牢擁在懷裡,力道大得——像是深怕她在下一刻消失無蹤……

    她是醉了吧?

    肯定是的,否則此刻,為何如此眷戀他的懷抱,為何貪戀他的觸碰、他在耳邊的廝磨?

    「就這麼……想逃開本王?」

    他低啞的呢喃,竟一瞬讓她故作冰冷的心緊擰著,有些疼。

    對,她肯定是醉了,才在他的話語之中探得一絲挽留……

    肯定是醉了——才會在回過身望向他那似乎帶著傷痛,深沉得毫無邊際的眼眸後,心疼得似要喘不過氣……

    然後輕捧著他的臉,吻上他嘴裡的酒香。
    吻去他些微的不安……



    她是醉得一塌糊塗了,卻不是烈酒所為,而是因他梁王而起。

    是為他眼裡的倨傲、凌厲;是為他的冷冽、霸道。

    更是為他的一切傲氣在她面前——便化成了一縷壓抑又若有似無的深情……

    ——

    窗外落雪加劇,寒氣逼人。

    房內,難掩的情潮則越發熱烈。

    捉下置於臉上的小手,他的大掌捧住女孩的臉,加深這由她而起的親吻。

    咬上那輕顫的雙唇,他探入其中尋找她的怯弱,不容抗拒地引她給予回應。

    他要她褪去淡漠,要看見她埋在心深處的情動……

    一個轉身,李澤言將女孩帶到鏡子前,一手由身後摟著她纖細的腰,一手解開她的衣裳,露出潔白的肩頸。

    挑逗的吻從肩頭緩緩而上,到了側頸則轉為輕咬,好看的鼻尖在她耳窩摩挲。

    還掛在身上的蠶絲襯衣半遮半掩著她穠纖合度的身子,長年握劍而略顯微粗糙的大掌由前領探入,覆上她好看的渾圓,輕易地讓那抹含羞的嫣紅在他手中綻放。

    一連串的逗弄讓女孩不住地輕喘,只能無助地緊握著他置於她腰上的手,可這手卻逐漸往下探去……

    挑開襯裙,他的長指先是沾染上那一陣濕意才輕揉她敏感的小核……

    「唔……」

    這突來的刺激讓女孩有些驚慌……

    儘管她在醫書上看過,卻不知原來這樣的親密是如此令人難耐、燥熱,甚至……想望。

    李澤言的每次觸碰都像帶著花火,在她身上撫過的每處都殘留著溫熱。

    她不明白為何,只覺得難耐卻帶著一絲快意,讓人渴望擁有更多……

    「王爺……」

    隨著他那覆在她柔軟上的揉捏加劇,無助與空虛感便越發強烈,讓她不由得地喊出了聲。

    她的柔聲輕喚裡夾帶哽咽,讓李澤言有些心疼,可卻讓佔有她的慾望越發張狂。

    他放過那脆弱的一點,長指緩緩探進她的溫熱之中……

    「啊……」

    異樣的滿盈感讓女孩更是心慌,攀著他有力的手臂,不自覺地緊縮,卻只感到一絲疼痛。

    「別怕……」

    李澤言輕聲安撫著,執起她的臉望向鏡中的自己。

    微蹙著眉的小臉難掩潮紅,她望著自己因動情而迷濛的神情甚覺羞赧不已,卻移不開眼……

    因為,同時也望見了身後的李澤言那被情慾渲染的雙眼……

    深沉幽暗,似能攝人心魂,更像邀請她與之沉淪。

    「看看妳渴望的樣子,很美……」

    語落,他又探入了一指便開始緩緩進出。

    那舉劍氣闊,握筆輕柔,節骨分明又好看的長指,平時便讓她貪戀地總偷瞧兩眼,此刻,竟能撩撥得她近乎崩潰……

    「唔……王爺、王爺……」

    女孩不住地輕喘,緊咬住唇深怕輕吟溢出,卻無法抵擋身下快意,那陣陣來襲的愉悅感更是讓她羞愧不已。

    「別忍……」

    加快了手上的抽送,李澤言更刻意地揉上此刻過於敏感的小核,引著她面對自己的慾望。

    輕箝著她的臉龐,幽暗的雙眸在鏡中與她對望,低嗓蠱惑似地在她耳邊迴盪。

    「喊出來……」

    她別不開眼,只能望著自己被情潮染得瑰紅的身子,在李澤言有力的懷抱中,像亟欲掙脫卻又似渴望被他狠狠佔有……

    「……不……啊……」

    一陣陣快感的堆疊讓她無力得站不住腳,幾乎柔軟得陷進李澤言懷裡,被他的溫熱籠罩,被他的撩撥攻陷……

    終是,被漫天的陌生情潮淹沒。

    ——

    李澤言的華服隨意丟在地上,與女孩身上他命人訂製的絲綢衣著交疊散落。

    床榻上,女孩跨坐在他腿上,無力地靠在他頸間。

    吻去她因疼痛而泛起的淚光,待女孩適應了他的碩大後便握著她的腰緩緩挺進——

    「啊……」

    李澤言那多年征戰沙場所鍛鍊的傲人體魄泛著薄汗,幾道疤痕遍佈只是增添了一絲不羈的美感,烏黑的長髮有幾綹落在肩上,煞是好看。

    可她,只敢怯弱地搭在他肩上,承受著他逐漸加快的挺進,讓一次次有力的深入震懾她的心魂……

    此刻,她忘卻一切,只想好好感受他的佔有,感受一次被他愛著、疼著的美好,即便伴著撕裂般的痛楚也在所不惜……

    一手抵在李澤言結實的胸膛上,一手撫在他的側頸,她靠上前去,以額抵住他的。

    在情潮逐漸攀升之下,她想感受他的氣息、感受他的喘息聲,感受他眼裡濃烈的佔有慾。

    「嗯……」

    身下一陣陣緊縮包覆著他的灼熱,他懂了她身子的反應,低頭覆上那依然挺立的嫣紅,
    咬著、吮著,惹得女孩更是敏感,不住地輕喊出聲——

    「唔……不……」

    李澤言箝住她的腰身,輕抬起再落下,使他更加奮力地挺進讓兩人毫無保留的結合。

    「啊……」
    「慢、慢點……」

    「唔……少主……」

    聞言,李澤言深深挺進,將她推上情潮的巔峰……

    「啊——」
    擁緊了李澤言的頸項,她終是難以自抑的哭喊出聲……

    深埋進他頸窩間,陣陣喘息中,讓他的氣息平復心中的激情跌宕。

    感受著懷中淚人兒的輕顫,李澤言停了下來,抬起女孩帶著淚光的臉龐,他暗紫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動容,如同那日在雪地裡與她初見之時……

    「妳喊本王什麼?」

    尚在高潮餘韻中的女孩,自然是沒意識到自己在那意識迷亂之時喊了什麼,更不懂此時他眼中的情緒代表何意。

    「……王、王爺?」

    他不會聽錯的……
    清清楚楚,她喊他——「少主」。

    斂起眸光,李澤言也沒退出便抱起女孩輕地放倒。
    精壯的身軀掩去她的視線,沒給她任何喘息空間地深深吻上……

    身下再次律動了起來——

    一手執起她的腿,狠狠地挺進。

    相較方才的儒雅,此時的李澤言更多了幾分猛烈,透著幾分掠奪之意……



    不只她醉,她的王爺也醉了吧……

    否則,她怎會在他被情潮掩過的眼眸中探得一絲苦痛?

    怎會在他烙鐵般的擁抱之中——感到一絲失而復得的情湧……

    ————————


    ——若夢終將醒,只願,從未入夢


    那日在議政殿外,初雪紛飛。

    他的出現,便是寒冬中的一簇烈火,暖了她終年冰封的心,卻也——燒盡她的理智……

    事隔多日,每每想起那夜在他身下沉淪、忘情地緊擁,心總隱隱作痛。

    那興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僅此一瞬便是彌足珍貴,想來——是無悔。

    坐在妝臺前,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髮,纖弱的身影看起來孤寂得令他心疼……

    熟悉的沉香味隨著風雪飄入房內,女孩抬眼,望著鏡中那挺拔的身影緩步接近,眼前一片氤氳,卻在他看清之前硬是將泛起的淚光眨了回去。

    那日在他的房裡醒來,他早已奉命啟程前往邊境,床榻上無殘留半點餘溫。

    至今半月餘了,她以為,如此便好。
    只要遠離他,就能將妄動的心收回。

    可,直到此刻,她才清楚……何謂思念……

    李澤言佇足,只是取下她手中的木梳置於桌上,從懷中取出另一只玉梳,執起她柔順的長髮,輕地梳理。

    他從未為他人如此,怕弄疼了她,手上的動作有些生硬卻是輕柔得很。

    她無語,將所有話語梗在心上。
    心中百般掙扎都差點在他的溫柔之下化為烏有。

    屋外雪停了,空氣也像凍結了般杳無聲響。

    直到她打破了沉默。

    ——

    「王爺,請您讓我回宮吧。」

    聞言,李澤言緊握了下玉梳,情緒在他冷峻的臉上不著痕跡。

    將玉梳置於桌上,他終是望向鏡中她那堅決的眼眸。

    「本王要妳……成為我的妻。」

    「不可以——」
    女孩下意識地回絕,起了身與他對望,更退了步與他拉開距離。

    「有何不可?」

    「您是梁王,而我只是一介女官,如此——於禮不合。」

    「妳以為,本王會在意這微不足道的門第之見?」

    他眼中的果決,不容抗拒。
    「妳已是本王的人——」

    「無妨……」
    說著,她像刻意似地又退了步。

    他蹙眉,朝她逼近了些,眼中的微慍讓她有些心慌地低下頭……

    「王爺,那日您醉了——」

    「妳以為本王抱妳只是因為醉了?」
    李澤言不悅,那雙紫眸更黯了幾分。

    「我也醉了。」

    言下之意是——此事非她自願?

    「抬頭。」
    他的嗓音,冷得似乎要令她發顫了……

    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神情淡然得像在討論他人之事。

    「男歡女愛,一時忘情罷了,請王爺毋須介懷。」

    這話,終是惹怒了李澤言……

    他真是小看了這丫頭的執拗,更是為她的刻意疏離感到不悅。

    他一把將女孩扯進懷裡,不料桌上的玉梳被碰掉了,在清脆的聲響中斷成了兩半……

    瞧著地上的碎玉,她心上突然一空,不知少了什麼地,悵然若失……

    她不是不明白李澤言送她玉梳所謂何意。
    自古,送梳子便是意味結髮……

    可她,怎能將他牽扯進其中?

    斂起思緒,回望進他眼中,她已然淡漠。
    「王爺,放我走吧……」

    擁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李澤言氣悶地凝視她的故作。

    他梁王下的決定,她不願,也得願!

    「此事,由——」

    一語未落,陡然一陣錐心之痛襲上李澤言的胸口,疼得他放開了雙手……

    腦中閃過那被長劍穿透的畫面,讓他下意識將她推離。

    女孩踉蹌了幾步,一雙眼卻沒離開過他痛苦的神情。

    故作的淡然在一瞬之間瓦解。

    她靠上前去,手有些慌亂地在他身上探尋。

    「王爺您帶傷回來了嗎?」
    「在哪?告訴我、讓我看看!」

    他疼得直冒冷汗,一陣陣粗喘在她耳畔,惹得她更是心慌。

    「在哪呀……快告訴我!」

    褪去腦中的畫面,他猛然抬眸,透著鍺紅的眸光帶著狠冽,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

    這一瞬肅殺眼神不僅沒嚇到她,倒是將那張慌得泛淚的小臉盡收眼底……

    心一動,再次將她攬進懷裡。
    將自己埋進她頸窩,淡淡的髮香沁入鼻間。

    似乎如此,便能平息所有疼痛與不安……

    他其實,並非因她不嫁而生怒……
    只是不願她將一切藏盡——她所想、所思,以及那份深埋的情意。

    只願,她能信任他、依靠他,而非獨自承攬……



    他輕嘆。

    「此事——」
    「容後再議。」

    懷中的她,只是緊拽著他的衣裳,輕顫著,卻無語……

    溫熱的掌輕撫她的後腦,他在她髮間留下輕吻。

    許久,令人心安的低嗓呢喃。



    「妳只需明瞭,無論何事,都無須懼怕。」

    「有本王在。」

    ————————


    ——人生若只如初見。


    暖陽甫昇,晨光熹微。
    一絲微弱光芒透過片片雪花輕撫上她臉龐。

    日出前,是充滿期待的時刻——亦是最漫長的等待。

    王爺說得沒錯,在此望著遼闊山河,的確能使心神安定下來。

    風雪依舊,女孩脫下披風,坐在崖旁的大石上,卻不覺寒意凍人,只望如此能平復她焦躁不安的心。

    數日前,皇帝下詔為她與梁王指婚……

    一時間,她不免認為是李澤言的意思。
    為此與他置氣了幾日,直到冷靜了下來才憶起,這並不是李澤言的作風。

    他答應她的,絕不會食言。

    可如此,便更加令她心慌了……

    一旦她成了梁王妃,便得卸下女醫一職,自然再也沒有接近皇帝的機會。

    再者,若她真的毒害皇帝成功,難保不會牽連李澤言與梁王府上下……

    眼看大仇得報,她卻陷入兩難之中。

    ——

    女孩想得出神,在意識到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接近時,帶著些許溫度的披風已落在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在鼻間縈繞。

    抬眼,只見李澤言輕抿著嘴,似是不悅,瞧著她的眼帶著微慍。

    「怎麼自己上了山?」

    女孩只是幽幽望進他眼中,輕喚了聲。
    「王爺……」

    他在心裡輕嘆,瞧著她這副柔弱模樣,心頭柔軟了幾分,卻一語不發地在她面前蹲下身。

    女孩的視線隨著他而下,看著他握起她冰凍的雙手輕地搓揉,偶爾舉至嘴邊呵氣。

    他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梁王爺,竟屈尊蹲在她面前,只為將她的手捂暖……

    在與他置氣幾天後,她突然一聲不響地不見,肯定讓他擔心了吧……

    她究竟何德何能得到他的呵護呢?

    望著李澤言,她好想撫平他那英挺好看卻緊蹙起的眉宇,好想用被他溫暖的雙手也捂上那冷峻的臉龐……

    好想,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成為他的王妃……

    好想告訴他——

    她移開眸光,望向積著雪卻被日光照得晶亮的市井,輕道:「王爺,您可還記得我倆初見之景?」

    問著,她沒望向他,而他也沒有回答。

    若李澤言當時沒有將她帶走,或許她早已成功,也或許已付出代價。

    可如今,她卻在他的呵護下嚐到幸福,更貪心地想得到更多,貪心地動搖了她最初的目的。

    或許很多事,在他們初見之時就已改變。

    「王爺。」

    「那日在殿前,無論何人,您可都會出手相救?」

    女孩回望,只見李澤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似是望了許久。

    在他深邃卻幽暗的眼中,她只看見自己的身影……

    耳邊,是他堅定的答覆。



    「不會。」
    只因是妳。

    ——

    李澤言起身,一手取了她的披風,一手直接牽起她的手,不像那日在馬車裡,等待她的選擇。

    「回府。」

    女孩被他拉起身,卻佇足不前。

    他輕挑了眉瞧她一眼。
    「怎麼,腿凍壞了?」

    說著,他將她攔腰抱起,眼中有一絲無奈,嘴角卻有隱約的笑意,在她眼中——便全成了他的寵溺。

    儘管李澤言的懷抱安穩有力,她的雙手還是緊攀著他。
    他以為她懼怕,其實不過是她放縱自己的藉口罷了。

    腿,其實也沒凍壞。

    枕著他的胸膛,她只是靜靜地感受他平穩的心跳及呼吸起伏,伴隨他的低語。

    「往後,再也不許獨自離開。」

    她不語,只是將自己埋進他頸窩間。

    ——

    李澤言就這麼抱著女孩一步步走下山。
    她不重,可抱起來卻很踏實。

    好似——只要他不放手,她便不會掙脫。
    心上那落了許久的空洞,終是被填滿,沉甸甸地……

    想著,雙手又收攏了些。

    隨著走過的路途綿延,積雪上餘下承載了他倆重量的足跡,僅用來證明——兩顆如此貼近的心,曾為彼此鼓動不已。

    李澤言突憶起她方才的詢問……

    初見之景?

    他當然記得。



    不過——那是許久、許久之前的事了。

    ————————


    ——緣起緣滅,終難分辨。


    婚宴,如期而至。

    一是驍勇善戰的梁王殿下,一是聖上的御用女醫,如此良緣,早已是都城裡的一段佳話。

    這日,梁王府上上下下張燈結綵,佈置得喜氣洋洋,自皇宮至梁王府的路上,百姓無不大舉歡慶,就等著梁王自宮裡迎娶王妃回府。

    猶在宮中之時,女孩除了為皇帝調養生息,也一併照顧著皇后的身子,讓她因此得子。
    為此,皇后待女孩自是疼愛有加。

    而如今女孩出嫁,對象還是梁王,皇后便堅持以公主之禮操辦,讓她由皇宮中嫁出。

    如此一來,便可在迎禮之後,先在宮中大設家宴,以成婚娶之禮。

    ——

    屏退左右,女孩獨自坐在妝臺前,心跳鼓動得很。

    今日,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在她與梁王的大喜之日……

    梁王的出現,是她計畫中的一樁意外,打亂了她所有安排。

    指婚來得突然,此時皇帝體內殘留的毒量尚不足致命,她便只能將藥引改成了鴆毒……

    女孩垂眸,將毒粉與匕首一起揣進袖口中。

    她想清楚了,不將梁王牽扯進其中的唯一方式,便是她率先下手傷了梁王劃清界線,杜絕眾人的揣測,更斷了皇帝疑心。

    然後,便是自我了斷——不能落下任何對梁王不利的話柄。

    只可惜了他倆的夫妻情分,竟只有短短幾個時辰……

    ——

    握著那只剩下半邊的玉梳,女孩望得出神。

    直至那熟悉的腳步聲,緩而穩地接近。

    女孩下意識回望——
    是李澤言,她的王爺……

    李澤言著一身華貴喜服,無過多的冗贅裝飾便能襯托他的氣宇軒昂,一手慣性地背在腰後,步伐穩重而優雅。

    女孩深深地陷進他深邃的雙眸中,直到他那帶著些微笑意的眼眸近到眼前與她對望——這才回過神來。

    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女孩很快地拿起妝臺上的綢緞頭巾隔在兩人之間,擋去自己的臉。

    「王爺,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妳。」

    「這……不合禮俗的。」
    「相傳在迎禮前相見,是不吉利的……」

    女孩說著,幽幽的語氣嬌弱,卻堅決。

    這便是——他最捨不下的……
    她以堅強佯裝的柔弱。

    李澤言沒有反駁,伸手接下女孩手中的綢緞,覆蓋在她華美的鳳冠上。

    「王爺……」

    「嗯。」

    她輕喚,他便輕聲答應。

    沉默,蔓延在窗外飄進的一股山茶花香中……

    似是寂寥,卻只有彼此得知,心上欲言又止的鼓譟……難以平復。

    「您說……若我們生而為尋常百姓,會是如何?」

    女孩微微低下頭,讓自己藏進透著紅光的陰影之下,掩去眼前的氤氳。

    「我們,可還會相遇?」

    「會。」
    他的應允,簡短而堅定。

    聞言,女孩笑開來,淚卻滴滴落下。

    蓋著頭巾,她頭一次不怕被他瞧見自己的神情……

    似是,能無所顧忌。

    她輕語。
    「一生一代……一雙人……」

    李澤言一手覆上她緊揪著衣裳的手,溫暖而有力。

    一手,輕撫她的臉龐。
    隔著綢緞,他吻去她未出口的話語……

    他見不著,她的熱淚沾濕綢緞上繡著鴛鴦的金絲線。

    而她也望不盡,他眼中融進百般溫柔的眷戀。

    最終,只得在她耳畔低語。
    說的——不是動人的誓言,只是最真摯的繾綣。



    那日,她成了他的梁王妃。
    他的妻。

    ————————


    ——飲盡的,是你給予的無所畏懼。


    迎禮過後,殿上聚集了數位親王與其家眷,無不把酒言歡,熱鬧非常。

    皇帝率先發話,先是賞了黃金萬兩與各式珍寶作為賀禮,美酒駿馬一樣不少。

    可在座親王們心中都有數,皇帝對梁王的忌憚與猜疑與日俱增,此次卻主動賜婚,莫不是藏有極大的心思……

    可,又能如何?
    王權在上,就算是梁王,也只能忍讓三分。

    眼看剛倒入杯中的酒被純金鑄造的酒杯映得金黃,女孩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袖。

    執起酒杯,她與李澤言相視……
    他深邃的眼底,永遠透著堅定,這讓她忐忑的心稍稍平靜了些。

    兩人齊步上前敬酒,依禮俗應是出嫁公主將手中酒杯遞給皇帝,象徵答謝養育。

    可當女孩高舉酒杯時,一名宮人突向皇帝低聲稟報,而皇帝便在下一刻勃然大怒,指稱她杯中的酒有毒。

    殿內頓時一片寂靜。

    「此言何意?」
    李澤言往前了步,將女孩護在身後。

    「皇兄的意思是——我的夫人要毒害您?」

    說著,那雙對上皇帝的紫眸凌厲非常,讓他不禁退縮了幾分,隨即放低了語調。

    「賢弟稍安,皇兄這不是擔心你被兒女情長沖昏了頭嗎?」
    皇帝笑了笑,眼底的嘲諷甚是張狂。

    「只要梁王妃配合徹查——」

    「不必麻煩。」

    撫上李澤言握起拳的手,她似安撫的以指尖摩挲了下,抬眼對上皇帝,沒有半點畏懼。

    「聖上既有所疑慮,下官以此明志——」

    語畢,女孩揚手便要飲酒,卻突然被李澤言箝住,取走她手中酒杯。

    「我來。」

    「王爺——」

    沒再看女孩一眼,李澤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堅定又銳利的雙眼始終望著皇帝,眼見他的眼神從挑釁至期待,再自期待轉為一絲錯愕……

    最終,便笑開來。

    「看來,這是場誤會,賢弟可別見怪,皇兄這也是為你憂心。」

    「皇兄這便命人將那宮人給處置了!」

    沒理會皇帝虛偽的笑顏,李澤言丟下酒杯便牽起女孩的手往殿外走去,絲毫不顧皇帝顏面……

    眼前景象,引來在場親王低聲議論,紛紛望向皇帝的怒顏,卻無人敢多言。

    明眼人都清楚,這就是皇帝設的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只望,停留於飄雪撫過眼前那一瞬之間。


    緊握著女孩的手,李澤言快步往宮門移動,終是來到迎親隊伍之中,卻沒讓她上花轎,反倒將她拉上馬,毫不猶豫地策馬而出。

    可,卻不是往梁王府去。

    一手將她護在懷裡,他緊扯著韁繩,加快了馬匹奔騰的速度。

    這顛簸與疾速讓女孩有些害怕,一路上,她喊了李澤言幾次都沒得到回應,便只能緊抱著他。

    最終,他們上了山。

    李澤言將女孩抱下馬,兩人的目光卻始終沒有交集。

    「王爺——」

    「過來。」

    望著李澤言牽著她的背影,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

    她停下腳步拉住李澤言。
    「王爺!」

    「您就……沒有什麼想問我嗎?」

    問她,為何皇帝質疑她下毒。
    問她,是否為目的接近他?
    問她……什麼都好……

    他從未過問她的一切,像是信任她的所有。
    她卻因此害怕極了,深怕他知道真相之後便會離她而去……

    李澤言佇足,沒有回頭、沒有回應,更沒放開她的手。

    揣著鼓動不安的心,她來到他面前,卻見他依舊淡然。

    「問什麼?」

    「問我是否要毒害聖上……」

    她垂眸,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妳有嗎?」

    「我……」

    猶豫了半晌,她抬眼,卻見李澤言臉色有些發白,額上冒了些許冷汗。

    「王爺?」

    她探上他的側頸,在策馬之後,他的體溫不該這般低的……

    是……那杯酒……

    她心慌地搖搖頭。
    「我沒有,王爺……」

    她沒有下手。
    最後,她還是捨不下他……

    「我知道妳沒有。」

    輕聲說著,相較女孩的憂心,李澤言竟平靜得——如同他早已得知般。

    「是聖上。」

    聞言,她難掩錯愕。
    不自覺緊拽著他的袖子。

    「為什麼……」
    「您明知那杯酒有毒?為什麼還——」

    「妳喝或我喝,並無二致。」

    他語出輕柔,卻輕易撥斷她心中緊繃著的那根弦,弦斷了……淚珠便難自抑地落下。

    落進他心裡,隱隱作痛……

    皇帝清楚,他會攔下那杯毒酒。
    失去她,並不亞於這毒的蝕心之苦。

    他略顯冰涼的指尖撫去她的淚,輕柔,卻眷戀不已。

    「別哭,難看。」

    緊咬著牙,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
    「王爺……我們回府,我是御醫……」

    「我……醫術精湛……」

    「我、我可以……」

    以堅強掩蓋的心慌,還是讓出口的話語……破碎不堪。

    他輕嘆,將她顫抖的指尖放到自己的手腕上。

    「妳很清楚。」

    「我——」

    女孩屏息,探了探他的脈搏——

    那便像是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

    終是,已然散盡……

    「……不要……」

    她無助地進到他懷中,使盡全力地緊抱,卻無法克制心中的恐懼無限蔓延……

    「不要……王爺……」
    抵著他胸口的低喃,盈滿心慌與無措。

    而李澤言也只能緊擁著她,感受著她在懷裡顫抖,卻無力阻止再次死別。

    輕吻上她髮間,久久不願退離。



    他尋了她許久,經過了幾次輪迴……
    最終,得來這數月的繾綣。

    想來,足矣。

    ——

    他牽著她,再度來到這祈願樹下。

    殘存的餘力,他只想這麼靜靜地跟她待在一起。

    女孩坐得挺直,讓李澤言可以靠在她肩上。
    這是第一次,她似能成為他的依靠。

    「王爺……」

    她輕喚。
    一手緊握著他,一手輕撫他的臉龐。
    輕地摩挲著,捨不得收手。

    「我們成婚了……改口……」
    他有些虛弱的語氣,卻還是霸道不已。

    是啊,從迎禮後他便不再自稱「本王」,因為,他已是她的夫君。

    可她喜歡這麼喊他,似乎如此,兩人便能停留於在王府的日子,彼此相伴,怡然自得。

    「可我們還沒拜堂呢……」

    她故作怨懟,難得地與他鬧脾氣,卻換來李澤言一聲寵溺的輕笑。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煞是好聽……

    偷偷抹去不斷落下的淚,她側過頭輕輕倚上他的。

    「欠著,等王爺下次迎娶我之時——」
    「我便喚你一聲……」
    如此,是否就能因積欠而再聚?

    李澤言的吐息平緩,沉默了小會。
    再開口,已是氣若游絲……

    「妳曾問我,是否還記得初見之景……」

    「很久以前,妳曾是西月國聖巫女……」
    「而我……將妳奪回身邊……」

    聞言,女孩愣了愣。
    西月,那是距此數百年前的王朝啊……

    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將她帶回王府?
    不問一切地百般縱容?

    甚至,奮不顧身地護她周全嗎?

    「妳早已……是我的髮妻……」
    「……信嗎?」



    該是多深的執念,才能讓他惦記至此?

    而她,卻未曾想起他半分。

    直至此刻,她才理解了為何總在他眼底探得那帶著苦澀的眷戀……

    「信……」
    心上,緊緊地揪痛著。

    「我信。」

    扶起李澤言,她輕捧住他的臉龐。

    「王爺……你好好看看我,將我的樣子記清楚……」

    「答應我……若有來生,一定要找到我……」

    「好嗎……」

    望著女孩泣不成聲,李澤言只是虛弱地提唇……

    這次,她看見了。
    他此生——最溫柔的神情。

    而她,回以他一個最美的笑顏。
    不哭了。

    將李澤言好好地納進懷裡,讓他抵在她心上,輕嗅著她的髮香。

    抹去淚,顫抖的手卻怎麼也抱不緊他逐漸癱軟的身軀……

    望著遠方,她只是不斷低喃著。

    「好嗎……」

    「王爺……你說……好不好……」

    冬雪還未落盡,放眼望去一片純白寂寥。

    「王爺?」

    雪花落下,無聲無息……





    良久,她都沒得到他的應允。

    ————————


    ——天下傾覆皆無關,唯願,于心無憾。


    梁王的死訊並未傳出。

    魏謙只是暗中將兩人帶回王府,並擬出一套說辭掩過迎娶之事。

    翌日,以梁王身體微恙之由,讓梁王妃照舊回宮參與歸寧宴。

    未料,在宴席尚未開始,內宮便傳出有刺客闖入的消息。

    皇帝遇刺,命在旦夕……

    梁王妃趕到救治,卻為時已晚——

    她親眼看著皇帝斷氣,看著屬於他的王朝崩亂得措手不及……

    原以為該有的釋然竟未揚起半分。
    心中全然沒有激起任何波瀾,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因為這些——她都不要。

    只想,換她的王爺回來。

    ——

    其實,皇帝死於中毒,而非刺殺。

    儘管梁王的死訊未傳出,可皇帝肯定知道梁王兇多吉少,為此,便會失了大半的戒心。
    鬆懈之後,才能讓刺客得手。

    而刺殺只是障眼法,宮中戒備森嚴,無法只靠一名刺客之手,所以最大致命點便是他體內的毒……

    然而,眾人都眼見梁王妃從歸寧宴趕至內宮救治,因此,無論皇帝遇害的內幕為何,怎麼都不會查到她身上。

    原來啊,她的王爺、她的夫君……
    早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讓她成功復仇,還能全身而退。

    李澤言早明白她的目的,卻從未說破。

    所以,那夜才抱了她,才執意娶她為妻,為的——便是將她好好地藏在羽翼之下……

    這于他來說是一場賭局。
    他不願左右她的決定,便跟她賭一份情深。

    若她能為他放棄仇恨,他便弒權奪位,只望給她一份安定。

    若她放不下,執意以身犯險,他便——擋在她身前,只為……護她一世周全。



    她的傻夫君啊……

    ————————


    ——冬雪終是落盡。
    只望這情深牽絆,能換得前緣再續。


    來到這棵樹下。

    在這,他第一次吻了她,悄悄在她心上埋下情根。
    也在這,他離開了她。

    不知這離去——是將那情根拔除,還是埋得更深了?

    望著眼前宣紙緩緩飄落,落在了那——她緊擁著他不願鬆手的樹下……

    那日,他倆坐在雪中許久。
    記不起是多久了……

    只記得,兩人都冰冷得沒了知覺。
    只記得,魏謙在百般勸說後,硬是從她手中將王爺搶走……
    只記得,那顆為他跳動的心,在他了無聲息之時,也隨之停止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拿出髮簪。
    輕撫上那珠花,這才發現上頭細小的刻痕:執子之手。

    王爺說這花——名喚梔子。
    原來,意味執子……

    她的王爺,原來也是個略懂情趣之人呢……

    女孩輕笑出聲。
    下一刻,毫不猶豫地將簪子直埋進心間——
    將他的諾言,刻進心裡。

    這樣,就會牢記了吧?
    是否如此,下一世,她便不再遺忘他?

    無妨。
    她的夫君是信守承諾之人。

    坐在樹下,看著被風吹散的宣紙落地。
    上頭,滿是對姻緣的冀望。

    從她心間淌出的鮮血,將地上的希冀染成一片片殷紅……

    蒼白的容顏帶著笑,像極了寒冬中一朵潔白的梅,冷豔卻清香。

    意識逐漸渙散,她不覺害怕。

    此刻,耳邊只有那日他在她耳畔的低喃,輕聲迴盪——

    「執子之手,夫復何求。」

    ——

    眼前被白雪掩過之時,她似乎瞧見了……
    他那氣宇軒昂,高大挺拔的身影。

    「王爺,可得記著你的承諾。」
    「無論我在何處,都要找到我……」

    「讓我,回到你的身邊。」






    新房內薰著檀木香。

    喜燭上的火光被探進窗的些許寒風撫得搖曳。

    她坐在床沿,雙手疊在膝上,有些緊張地輕摳著喜服上的珠飾。

    房門被輕地推開來,那沉穩優雅的步伐緩緩接近。

    女孩從頭蓋的下緣瞧見了他佇足在跟前,卻遲遲未挑開她的頭蓋。

    偷偷地,她執起頭蓋一小角,未料什麼都還沒看清,便聽聞他的一聲輕笑。

    「偷看?」
    「就這麼迫不及待?」

    這話語裡的調侃,羞得女孩趕緊收手,乖巧端坐。

    她不明瞭,他的佇足——是因為珍惜。
    珍惜眼前的她,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一刻。

    「這事,得由為夫來做。」

    語落,眼前的一片紅褪去。



    映入眼簾的,是他帶著笑意,溫柔得無以復加的眼眸。

    而他終於見著了,女孩那羞赧中帶著欣喜的神情。

    聽見了,她的一聲輕喚。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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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9-09 09: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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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eve Bannon's Warning On China Trade War (w/ Kyle Bass)

    凱爾· 巴斯(Kyle Bass)和 史帝夫 · 班農(Steve Bannon) 的 「中國警報」精彩對話 !

    概要:史帝夫 · 班農,前白宮首席戰略師,在此與 凱爾 · 巴斯 探討,美國當前針對中國的地緣政治方略。對於以下話題:中國滲透美國各類機構,中國在南海的侵略行為,未來幾年的國際衝突。二人交談甚深。

    訪談正文:
    巴斯:
    班農先生,謝謝你能來到這裡,這麼個開闊的場所,在德州。
    班農:
    叫我 史帝夫 吧。
    巴斯:
    史帝夫,你能來真好,謝謝你。
    班農:
    我也很高興能來這裡,還有點興奮。
    巴斯:
    你我來到此地,就是為了談一個我們都認真研究過的問題,中國。首先,容我請教,你覺得,中國的真實意圖是什麼?他們的總戰略又是什麼 ?
    班農:
    他們的總戰略顯而易見,就是「支配世界」。此意圖,得見於「一帶一路」,得見於「中國製造2025」,得見於他們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搞了個中國版的「東印度公司」,得見於他們在加勒比海的一舉一動,以及眼下在拉美的所作所為。
    在我們看來,這些都是中國政府的作為,中國政府用盡手段對美國發動經濟戰,同時增強他們的軍事。他們正在封鎖南海,如此野心勃勃的地緣政治戰略,前所未見。讓我說的更直白一點,在地緣政治領域,有三大理論:麥金德(Halford Machinder)的理論,關於亞洲大陸的部分;馬翰(Alfred Thayer Mahan)的理論,關於切斷各大洋之間的交通樞紐;還有斯皮克曼(Speakman) 的理論,主張迫使自己的敵人遠離亞洲大陸。在世界史上,只有現在的中國,企圖同時踐行此三樣理論。拿破崙、希特勒,還有其他一些人,只想稱霸歐亞大陸;大英帝國、美國,執行的是 馬翰 提出的「海權論」。至於 斯皮克曼 的理論,是20世紀早期才出現的。
    中國的「一帶一路」,基本上是要把「絲綢之路」一路開到義大利。在今天的報紙上寫著,那個新的義大利政府,五星黨的人,那個 Di Maio,從北京回到了義大利。他們要搞個大動靜,「讓我們義大利成為一帶一路的終點吧,這可是馬可波羅東遊的起點」。本週我們在馬爾代夫有一個投票,結果是堅定反對中國建設海軍基地、掐斷海運樞紐以擴張海上勢力的作為。
    再看看中國如何實踐斯皮克曼的理論。美國本就是一個太平洋國家,但是中國卻企圖逼迫美國退出太平洋,所用手段就是他們在南海和台灣興風作浪。他們竟然要我們退守關島。
    其實中國的問題,人們已經談論了很多年。華爾街,倫敦金融城,法蘭克福,那些人都是這麼個論調,「其實沒什麼,他們沒有野心。他們從來沒想過成為一股擴張勢力」。其實,在地緣政治意義上,他們就是一股擴張勢力。他們現在的舉動極不尋常。而且多管齊下。
    巴斯:
    那麼,你又如何看待他們的經濟成績呢,或者說「看起來很了不起」的那些東西。在2008
    年金融危機之後,他們一直自以為是第二大金融勢力。逐漸的,這個世界好像也相信了,從2009到2018,中國是全球經濟引擎。在你看來,他們在地緣政治上蠻橫的底氣,是否基於這一輪經濟增長呢?
    班農:
    其實已經很久了,「進入中國市場」,「中國市場秘境」,這些說辭在西方一直很受寵,從英國人進入中國開始,到東印度公司,再到現在的中國貿易。大家都圍著中國轉。但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讓我相信,中國經濟只是沙灘上的一個小城堡。
    進一步說,我相信,這些熙熙攘攘,即將造成比2008更慘烈的金融危機,罪魁禍首是同一批人:那些投行、商業銀行、對衝基金,還有政府機構。又是那些個「精英」,他們製造了2008的金融危機,全身而退,沒有被追究。現在又來了,正是他們,惡化了中國問題。
    還有那些「世界級精英」 — 「達沃斯黨」的同志們,華爾街的那些人;另有一些人,我稱他們為「中國關係戶」,就是那些投行,特別是高盛,還有一些商業銀行,還有一些為中國跑腿的說客,其實他們是一些大企業的遊說團隊,有25到30家和中國合作規模最大的企業,他們在華盛頓的遊說團隊,天天為中國跑腿磨嘴。還有那些大股東,比如苏世民(Stephen A. Schwarzman,黑石主席)。所有這些人,都會因為中國問題,被追究到底。
    中國和西方「精英人士」的合作,其本質,就是西方國家的「去工業化」,從歐洲到美國,都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英國脫歐和美國的2016年大選,是緊密相關的。在合作過程中,中國不斷的出口自己過剩的產能,轉移通貨緊縮壓力,出口基本工業產品。對於中國而言,這一切妙不可言。
    中國的確做到了,讓三億五千萬勞工變成了中產,讓四億貧困人口變成了勞工。這已經覆蓋了他們三分之二的人口,他們的真實人口數,我相信是十三億或者十四億,而不是他們自己說的十一億。切實做到的這些事情,在他們自己看來,是了不起的戰略成就。其實,是在西方的資助下完成的。
    我認為,川普之所以與眾不同,就是因為他說過,「這個世界不必如此,我們完全可以走另一條路,而不是像今天這樣 — 我們資助了中國崛起,我們建設了中國」。然而,這麼多年了,我們聽到的卻是,「不,就像熱力學第二定律,中國崛起是注定的」。川普說,「不,這些都是某些人的作為而已,是那些商業銀行、投行、大企業對中國當局屈服的結果」。
    有件事我必須申明,凱爾,我不是針對中國民眾。70年代中期,我在西太平洋第七艦隊服役,76年到77年之間,我第一次去中國。我這一生幾乎都沒有離開中國事務。我還在上海生活過,是在過去的法租界。對於中國人,我不僅尊重他們,我深愛著中國人。在中國那裡,有一個說法,「老百姓」,意思是所有普通人,因為中國至少有一百個姓氏。老百姓們,其實過得很淒慘。
    「老百姓」這個詞有很多含義,包含了社會禮儀,包含了中國人的吃苦耐勞,他們的堅忍不拔。回看中國人經歷過的種種,不可謂不悲壯。我們面對的問題,其實就是中國共產黨這個極權者。坦率的說,中國共產黨的頭頭們,和「達沃斯黨」,有著著密切來往,甚至勾搭上了各個領域的精英人士,科學界的、工程界的、管理界的、金融界的,文化界的。我把這稱之為「達沃斯輻射」。這一幅射的影響力,真實地體現在倫敦,紐約,華盛頓,硅谷,等等。
    巴斯:
    那麼,他們控制「達沃斯黨」的手段,是經濟脅迫?他們投資我們的大學,我們的智庫,給說客塞錢,如你所說,對付我們的企業,讓美國人去中國賺錢。這就是他們的操縱手段嗎?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班農:
    讓我們回看2017年1月,在同一週裡,發生了兩場非同小可的演說。在達沃斯論壇,習主席的演說,可以說是對全球化的禮讚。而我對此很排斥,讓我感到厭惡的還有那些主流媒體,那些「達沃斯黨」,他們就坐在那裡,對習的演說照單全收,「多麼偉大的領袖啊,多麽了不起的人啊,他要站在全世界的高度領導我們,他還要對全球化事業,對我們的經濟,做許多許多事情」。
    緊接著,我記得是三天以後,川普的就職演說,「讓我們照顧好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國家。美國會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其他國家也應該開始照顧好自己。全球化,還有達沃斯搞出來的那些東西,其實在掏空我們的國家。我們要重新對待全球化。」
    兩年過去了,本週,彭斯的演說表明了美國的新戰略。
    巴斯:
    就在昨晚。
    班農:
    其實一切都在進行中,現在要與中國直接交鋒了。事態不會像基辛格說的那樣,也不會是「修昔底德陷阱」。我知道你對 格雷厄姆 · 艾利森(Graham Allison,主張用修昔底德陷阱解釋美中關係) 做了很精彩的訪談,他的意思是我們和中國還會在一起,磕磕絆絆地走下去。其實,我們要做的,是正面抗擊中國,不會再有絲毫妥協退讓。中國已經對我們發動了經濟戰,我們要堅定自己的立場。
    回到剛才的問題,關於中國人如何收買別人。他們出手闊綽,開大張的支票。他們給各個大學送支票,幾乎買下了整個倫敦金融城,整個華爾街,還有那些企業。對此,我很憤怒。倫敦和紐約的那些大投行,已經變成了中共下屬的「投資部」。
    巴斯 :
    他們眼裡只有錢。
    班農:
    他們只認得錢,全變成了中共的說客。劉鶴,習的特使,大約四週前來到紐約的時候,當時是最後一輪貿易談判,他想再爭取些什麼。其實已經定局了。但是,他派了自己的副手,還有一隊小跟班,去見了 史蒂芬 · 美努卿(Steven Mnuchin ,現任財政部長) ,還有財政部的其他人。此前一天,他們還另搞了一個小動作。他們召集了 15 至 20 家企業的事務官開會,沒有請到CEO,因為那個召集人自己位階不夠。他們對這些企業的人說,你們這些人,辦事不行啊。現在你們出力解決問題。
    還有一件事,王岐山搞了個什麼金融顧問小組。就是為了破壞川普的戰略, 但是中共在找人時會這麼說,「我們需要一些金融顧問,讓我們了解美國想要什麼」。然後 鮑爾森(Paulson :高盛CEO兼主席),苏世民 (Schwarzman ,黑石主席) ,還有其他一些人,都被找去了。有意思的是,當中共需要找人幫襯的時候,就會來找這批人,因為這批人已經得了好處。據我所知,這批人也會找藉口推託,什麼聯合國開大會啦,紐約正好有很多歌劇要聽啦,很忙啦。這時候,王岐山就對他們不客氣了,「你們這些人,沒聽見我說話麽?要開會了,都給我過來!」。簡直就像指揮小僂儸。
    當我們回頭看看這些事情,西方各民主國家的,還有美國的,精英人士,長期和中國廝混,甚至當中國對我們發起經濟戰時,他們也和中國站在一起,助紂為虐。當人們看到,一定會震驚,會被驚得啞口無言。
    巴斯 :
    讓我們看一個具體的案例,這個案例足以說明企業受到的影響。我們知道,有那麼一些公司,他們分別想從中國撤出超過十億美元的資金,就在2016年11月。當時,中國突然間關閉了所有資本帳戶,他們一分錢都撤不出來。當時你還在白宮,你有沒有收到過這些公司的求救信?當時他們被中國死磨硬纏,一分錢都撤不出來,有來找你求助嗎?
    班農:
    有的。我相信這件事情給人們的震撼,比之前的那些還要大。我們都記得,川普如何以力挽狂瀾之勢當選總統。那時候,還沒有人看到這一切,可是這一切就是發生了,就發生在講究自由、民主、秩序的戰後時代。中國其實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只是特別會鑽空子,只要有規則,就有漏洞,他們就去鑽。換句話說,不盡完美的規則體系,造就了現在的中國。沒有人去找中國算帳,因為每個人都以為中國還很弱。
    巴斯:
    可是,那些被欺負的企業是否因為害怕,而不敢找中國算帳?
    班農:
    就是如此。
    巴斯: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他們還說出來,把自己不能從中國撤資的事情說出來,他們就會被中國封殺。
    班農:
    他們都會遭此厄運。
    巴斯:
    那麼,潛規則就得勢了 ?
    班農:
    中國以封殺威脅企業,因為中國害怕他們說出真相。說到這裡,我們不妨來看看貿易戰究竟是怎麼回事。貿易戰無涉關稅,更無涉保護主義。這就是為什麼,川普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看看之前,川普動手之前,人們談論關稅,覺得250億美元或者300億美元已經是天文數字了。其實呢,川普的目標是5000億美元的關稅,而且川普知道,中國肯定無力還手。
    為什麼中國無力還手呢?美國人要明白一件事,在中國人看來,我們是他們的「朝貢者」。請允許我進一步解釋。中國有大約四千年的歷史。有時候挺好,有時候很糟。但是他們對一件事情深信不疑,就是,他們之所以能存在4000年,因為他們擅於結交盟友,也擅於應付對手。
    現在搞的這一套,他們稱之為「治蠻」,就是如何對付蠻族。他們的伎倆,就是邀請蠻族首領,去他們那裡糜腐享樂。然後呢,首領就墮落了。至於你這個墮落的首領,如何回去面對自己的族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在美國,近25到30年來,中國人來這裡,玩的就是這套把戲:收買我們的精英。我們的精英就這麼墮落了,甘願讓自己國家工業空心化,在北半個美國,中西部,尤其嚴重。這也是為什麼川普能當選總統。
    觀眾們還需要明白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就是 JD Vance,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從耶魯畢業的,寫了《白垃圾輓歌》(英文書名:Hillbilly Allergies ),這本書是對川普支持者的最佳社會學研究。就是這個JD Vance,對我介紹了 麻省理工和哈佛的研究,那些研究顯示,工廠都搬到中國去了,就業機會也到中國去了,這一切,和美國現在的「鴉片危機」,是直接相關的。
    這已經不是什麼關稅的問題了。
    巴斯:
    有道理!
    班農:
    這不是關稅的問題。這是生而為人的尊嚴問題,生而為人的價值問題。工廠都搬到中國去了。華爾街賺了大錢,大企業也賺了錢,因為成本降低了。一無所有的工人,被魔鬼叼了去。這就是為什麼,川普能扭轉乾坤,贏得民心。
    在中國眼裡,美國就應該給他們「進貢」。我們給了他們自然資源、大豆、牛肉、波音飛機、蘋果產品。稍等,對不起,我們沒有給他們波音飛機和蘋果產品,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強行把波音變成了合資企業,強迫蘋果公司在他們那裡生產。我們只是他們的殖民地,他們是宗主國。但是,這一切,反而使得他們對貿易戰無能為力。
    巴斯:
    即便貿易戰火力全開,我們對5200億產品,全都徵稅25%,也就1000億美元。這是一筆大錢,但是,我們有十九萬億的GDP,所以,關稅收入對我們來說,好像也沒什麼。但是的確能印證你的觀點。從2001年開始,他們已經對我們發起貿易攻擊了,相比較,我們還沒發力呢。
    班農 :
    是的。從1946年開始,也就是二戰結束,一直到2000年,美國經濟的年均增長率是 3.5%。這也是我們成為超級大國的真正原因。美國的經濟引擎恣意奔騰,經濟年年增長 3.5%,年景好壞也就波動半個百分點。中國加入WTO之後,他們大受優待。而美國的經濟增長率,只剩下 1.9%。
    造成美國經濟增長下滑的因素有很多,但是核心因素,就是中國。因為去工業化,我們的工廠都搬到中國去了。是的,關稅額度不高,無論是名義數字,還是實際數字,都不高。但我們可以看出趨勢。川普已經在做的事情,就是直面經濟戰。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運用301法案,抵禦中國強迫我們的企業對他們轉讓技術。
    我們會把關稅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很有必要的話,對中興那樣的公司,我們會清算他們的海外分公司,斬斷他們在西方世界的所有觸角。他們的經營會被連續凍結90天。還有,就是投資限制……
    巴斯 :
    重組 CFIUS (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
    班農:
    是的,重組CFIUS,正是熱門話題,如此一來,政府就能夠集中力量保護智慧型資產。這就是為甚麼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區)如此重要。再來看看那些嘲弄川普的人。現在出了本書,《恐懼》,裡面寫到,那個 Gary Cohn,高盛的董事長,真是「偉大的高盛」啊,以前我還在那裡工作過。
    Gary Cohn 竟然直接從川普的辦公桌上偷文件。在書裡寫著,他為了保護NAFTA,所以偷走了一份與關於對韓貿易的文件,因為在他看來,總統不夠聰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很好,我們來看看川普的實際行動:他創建了新的NAFTA,從地緣戰略的意義上看,用來制約東亞,可操作性極佳。很快的,日本就參與進來了。
    這是一個雙邊協定,不是TPP那樣的東西,讓美國委身於眾多參與者之一。我們和日本的協定,很直接,就是兩個合作夥伴之間的協定。我們和韓國,也已經簽署了一個這樣的協定。在歐盟,Juncker (歐盟委員會主席),已經告訴川普,也想來一份這樣的協定。
    這就是川普已有的作為,才用了不到兩年,在世人眼中,「中國崛起」就像熱力學第二定律一樣不可抗拒,但是川普,他把全球供應鏈,從中國身上,硬生生的扯了下來。
    這將給我們的經濟成長帶來難以名狀的機遇。在上述整個過程中,川普單槍匹馬,面對企業遊說團,華爾街關係網,等等,周旋廝殺。川普是真正的英雄。
    巴斯:
    這一切行動,時機抓得很好。在我們反擊之前,中國經濟增長已經減弱了。我們選擇了用關稅作為反擊的起手式,其實用別的也可以。還有一件事,就是廢除了邊境調節稅,我們都知道是誰幹的。
    班農:
    我本人支持邊境調節稅。
    巴斯:
    我也是。
    班農:
    我雙手贊成邊境調節稅。Paul Ryan (眾議院議長,共和黨人) 和我有過分歧,但是他向我說明了究竟何謂邊境調節稅之後,我馬上就說,「這肯定管用」。
    巴斯 :
    是一個公平的方案。
    班農:
    其實我們都知道,邊境調節稅為何沒有被通過。我相信,在未來幾年,這個方案會被認可。
    巴斯:
    如果有了邊境調節稅,我們就不需要關稅了。
    班農:
    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涉及關稅的。記得G7 峰會吧,開會第一天,就關稅的問題,那些自視比川普更早從政的人,默克爾、馬克龍,竟然給川普「上課」。第二天早餐,川普回應他們,「昨晚我想明白了,這樣吧,我們都搞零關稅,不能有關稅,但是,也不能有補貼,如何?」
    大家需要了解,就在兩個多月前,白宮發出了文件,包含了50條內容,列出了中國對美國的「經濟戰」行為。美國要中國停止那些行為。這就是交易,你停止戰爭行為,我們一切都好說。關稅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對國營工業的投資……
    巴斯:
    自由市場,自由電價
    班農:
    是的,自由市場。 看看他們對全球鋼鐵業和鋁業的影響,看看他們的造船工業是怎麼回事,中國所有重工業,都拿著國家補貼。他們已經摧毀了西歐的工業,摧毀了美國的工業。還在得寸進尺。
    巴斯:
    他們是故意的。
    班農:
    的確是故意的。我們再看看中興。可以看出,他們不得不,每年創造出一千一百萬個就業崗位。其實他們的內部經濟壓力,非常大。中興包含了一萬五千個高附加值的工作崗位,即便只是這一小撮就業崗位的減少,他們都承受不起。鋼鐵產業也是如此。
    他們好像掉進了死循環。從來沒有哪個社會,像他們那樣不堪:官方不斷增加投資,只為了讓人們不停勞作。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所謂的「中國模式」,會讓西方人如此著迷,如果你能看清它的真相….
    我知道你是少數幾個已經看清真相的專家之一,你們沒有自欺欺人地人云亦云,也沒有被中國的假數據矇騙。對於我來說,中國發布的所有數據,都要懷疑,只有自己驗證過的,反覆驗證過的,才能相信。我們都要給自己係好安全帶。
    這一切,迫使我相信,下一場金融危機,已近在眼前,危機製造者,正是空虛脆弱的「中國模式」。
    巴斯:
    暫且假設我們對中國的判斷都是正確的,他們不計後果地堆積債務,同時伴隨著經濟減速,又有如此巨大的經濟當量,龐大的銀行系統…..但是,他們的銀行系統和我們的銀行系統之間的聯繫,並不像在上次金融危機時,我們和歐洲的,和亞洲其他國家的那麼緊密,這算不算一個好消息呢?
    班農:
    姑且算是。你用到了一個詞,「不計後果」。這讓我想到了整個世界的精英群體,是何等的不可信任,何等的不負責任,他們讓我憤怒。
    看看不久之前的金融危機,沒有一個CEO被送進監獄,沒有一個富人放棄資產。人們應該記得,2008年9月18日,伯南克(時任美聯儲主席)、鮑爾森(高盛主席,時任財政部部長)、小布什(時任美國總統),一起走進總統辦公室 (緊急會議)。隨後,布什讓他們去國會山 (提交7000億美元救市方案)。當時,美聯儲資產負債表的規模,只有8800 億美元。2017年1月20日,川普總統上任,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四萬五千億美元。所有人,包括英國央行,日本央行,都在做同一件事….
    巴斯:
    還有中國央行。
    班農:
    是的,中國央行。這些央行,只做了一件事 — 釋放流動性。如果你擁有各種資產,比如房地產、股票,或者智慧型資產,你就擁有了最美好的十年。如果你只是工薪階層,很遺憾,過去十年薪水零增長。這是不公平的,由此催生了憤怒,憤怒點燃了「國民意識」。
    那些卑劣的銀行家,用納稅人的錢消解自己闖下的大禍,又派自己的徒子徒孫到世界各地為自己辯解。這一切都必須被終止。
    我們來看你說的這個詞 — 「不計後果」,如果我們這次又漠視了那些「精英」做下的惡,我們也是在「不計後果」。美國銀行系統總共有十九萬億美元的資產,你在這個問題上比我聰明十倍,就我看來,這些全都是不良資產。也許,我們保守點好了,10%或者更多的部分,應該被註銷。
    至於中國的銀行系統,有四十九萬億美元的資產,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我覺得,其中四十五萬億美元,是2008年之後產生的。這就是「不計後果」。不幸之萬幸,中國和世界其他地區的銀行,以不再由SWIFT系統相互連接。
    巴斯:
    衍生品市場也隔絕了。
    班農:
    說要衍生品,這裡面也有故事。那些銀行家,他們嘴上不說,但行動上,都拒絕和中國的銀行在衍生品市場相連接,他們不希望,在中國的銀行系統崩潰時,被拖進去一起死。
    也就是說,那些銀行家都知道,中國的銀行系統會崩潰。
    他們都很清楚,沒有哪個銀行系統,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惡劣資產。有意掩飾這一切的經濟學家,都是可恥的,例如倫敦的金融時報,還有那些「精英」們,包括各種經濟會議的參與者,對這一切的掩飾,是他們永遠的恥辱。你看看 理查德·哈斯(Richard N. Haass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主席)在 Morning Joe(晨間政論節目)都說了些什麼,從頭到尾,都在對彭斯的演講挑刺,打擊彭斯和川普。
    你應該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吧?「哦,我所有的中國同事,還有我在中國的朋友,都對我傾訴,不知道美國到底要什麼,他們來到美國,想和我們一起解決問題,想成為我們夥伴。但是呢,我們不斷提更多的要求。」
    他的這番言論就是「不計後果」。他完全清楚事實是怎樣的。可是他就敢坐在那裡,在公共頻道的新聞節目亮相,他知道選民都會看這檔節目,他就是要把那套謊言塞進選民的腦子裡。
    這是不可接受的。我可以告訴你,凱爾,你在這裡,做著這些事情,其實還有很多人和你一樣,為什麼呢?因為這一切,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人們現在想要,是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如果那些「精英」們,以為自己又可以逃過一劫,告訴他們,不可能。為什麼川普能夠成為總統,為什麼那些根植於普通民眾的黨派能勝選,看看義大利、德國、法國,都是這樣,還有在本週末,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阿根廷和巴基斯坦,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人們已經受夠了那些卑鄙小人,知道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和任何人沆瀣一氣。
    巴斯:
    的確如此。我們來看看中國的銀行系統,我們不妨假設,他們會重組,他們其實很聰明。
    班農:
    我們就來搞清楚這個問題。
    他們的聰明是這麼用的:當川普總統去訪問的時候,他們不做任何改變,什麼都不開放,唯獨開放了金融市場 (允許外資持股超過50%)。
    巴斯:
    蛛網已經張開了。
    班農:
    就是這樣。
    巴斯:
    他們把自己的金融系統搞壞了,再讓你投錢進去。
    班農:
    是的,拿你墊背。
    巴斯:
    為什麼,全世界對此都視而不見呢?
    班農:
    全世界都看在眼裡。
    巴斯:
    人們才剛剛發現….
    班農:
    等等,凱爾,….
    巴斯:
    全世界的經濟學家,都是才剛剛發現…..
    班農:
    不,凱爾,你真是善良的可以。你是個好人,所以你這麼想。但這麼想蠢透了。難道你真的認為,那些人,華爾街日報的,倫敦金融時報的,經濟學人的,那些個聰明人,還有那些智庫,你真以為他們一直被蒙在鼓裡?連我這樣的笨蛋都能看清,各家銀行的資產負債表,都是一個個定時炸彈,那些聰明人會不知道?他們早就知道了。
    巴斯:
    你也知道他們是怎麼說的,「中國不一樣」,這句話我聽了很久了。「我同意你說的,但是中國不一樣,所以報導還得這麼寫」。
    班農:
    是的,但是這一切,必須終止。在九十年代末期,我們和中國有過一個交易。現在回頭看看,當時的各色人等是如何表現的:直接跳出來給中國黨啦啦隊的,以理性者自居的妥協派,還有所謂的「鷹派」。在1999年達成的交易 (1999年11月15日,中美政府代表在北京签署了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 是「綏靖政策」的產物。大家要明白,「綏靖政策」兩黨都有份,無關黨派意識。
    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只要一談到中國,就想著怎麼撈錢。所以那些「啦啦隊長」們,總是說:「那可是中國呀,只要給他們最惠國待遇,讓他們加入WTO,他們也會走上自由資本主義道路,也會民主投票……」
    巴斯:
    他們會開放,他們會民主化,會允許我們投資任何領域……
    班農:
    嗯,他們還會進入中產社會
    巴斯:
    沒準兒還會有法治……
    班農:
    呵,法治,然後中國就是天堂了呢。十七年後我們終於知道了,知道了什麼呢?這個政權,不僅是獨裁者,還是重商主義者。他們已經造就了一整套系統,為他們自己,為那些所謂的「精英」,當然,也為了他們的政權。這套系統運作良好。
    現在,之前提到了三種人(啦啦隊,以理性者自居的妥協派,鷹派),還剩下兩種。「啦啦隊」已經沒戲了。還剩下的,以理性者自居的妥協派,還有,鷹派。妥協派,現在有了一套新的說辭,「修昔底德陷阱」。你採訪過的 格雷厄姆 ·艾利森 (Graham Allison,美國哈佛約翰·F·甘迺迪政府學院教授、首任院長,政治與國際關係理論家,修昔底德陷阱一詞的提出人),還有基辛格,都喜歡這套把戲。
    他們好不容易從故紙堆裡翻出一個寶貝,添油加醋:
    「美國正在衰弱,中國正在崛起;就好像,古希臘在衰弱,斯巴達在崛起;若想避免全球衝突,看看歷史吧,這樣的局面,歷史上發生了十六次,其中十二次,處理失當。正在衰弱的一方,應該做的,就是如何引導崛起的一方,融入自己的體系。新來的夥伴也許會惹麻煩,沒關係,他很有實力,能做很多事情。一切都會好的。」
    這兩個人,格雷厄姆 ·艾利森和基辛格,在六十年代末,關於尼克松的對蘇政策,就用過這一套胡扯。看看那時候他們怎麼說的,「蘇聯正在崛起,美國正在衰弱,我們要對他們謙和,對他們友善,允許他們建立自己的勢力範圍。」 當年的放過的屁,現在又拿出來放。
    里根來了,他問到,「蘇聯經濟規模究竟幾何?」回答是,加州般大小。里根說,「那他們有什麼可怕的?」里根做的第一件事,授命,在五角大樓之淨評估小組(Net Assessment Group)任職的安德鲁‧马歇尔(Andrew Marshall),以及,在CIA任職的比尔·凯西(Bill Casey),對蘇聯經濟做一個完整的分析。分析的結論是,蘇聯經濟規模,只有之前估計的一半。對不起,我說錯了,還要多15% (當時加州經濟的65%)。
    巴斯:
    而且他們急缺美元。
    班農:
    是的,急缺美元。專制政權總是落入此番窘境。
    巴斯:
    中國現在就是。
    班農:
    蘇聯當時的作為,與今天的中國別無二致。他們在軍事上投入巨大,拖累了經濟。我們的問題是,當年胡扯混吃的狗頭軍師,過了四五十年,又來了,「美國正在衰弱,中國正在崛起…..」。在我看來,現在中國的處境和當時的蘇聯沒區別 — — 破敗的經濟,急缺美元。
    對那些狗頭軍師,我這麼說,「這樣如何,我們停止衰弱,驅使我們衰弱的不是什麼物理學定律,只是人為決策,這樣的決策,我拒絕」。我們需要一個帶領我們,重新振作起來的領袖,讓美國再次偉大 — — 這恰好就是川普的政治基調。後來呢?不過兩年時間,我們就證明了,中國是頭「紙老虎」。
    巴斯:
    我們已經談到了中國的總戰略,談到了我們的行動,我們在當今世界的位置,那麼,你認為,中國下一步會怎麼走呢?假設我們繼續在經濟層面進行果決的反擊,進一步提升關稅,重申我們的權益,他們會怎麼做?他們有行動綱領嗎?
    班農:
    首先,他們希望美國發生政權更迭。他們自信有八成把握可以幹掉川普,辦法就是影響眾議院選舉,用心理戰術,用金錢收買,用盡各種手段,讓川普失去眾議院,然後看著他今年被彈劾。
    即便不成功,他們自信有十成把握,讓川普在2020年敗選。這就是他們的「計畫 1」,讓川普丟掉總統職位。因為他們內部在說,「川普是我們的瘟神,我們要一個全球主義者當總統」。
    巴斯:
    他們就等著川普出局。
    班農:
    不只是「等他出局」,而是出手干預。彭斯昨天演講時說到,一些媒體,比如Axios,也有報導:有情報顯示,中國人正在干涉美國中期選舉。這不是什麼俄國人在Facebook上耍花招。這是中國人在玩命。
    以上就是中國的「計畫 1」。
    他們的「計畫 2」,義大利人今天剛說,中國是我們的重要夥伴(義大利支持一帶一路)。我相信還會有更過份的「一帶一路」,更多的「中國製造2025」,更多的「東印度項目」,再看看非洲南部,加勒比海地區,委內瑞拉,拉丁美洲,中國還有更多的動作。這些地區的國家都拿到了大把的人民幣。只要一個人拿了人民幣…..
    巴斯:
    可是沒人真的想要人民幣啊
    班農:
    這就是我們要談的一個大問題 (憋著笑)
    巴斯:
    這可是關鍵問題。
    班農:
    中國的勢力,已經遍佈波斯灣、阿聯酋、沙特阿拉伯、甚至卡塔爾。全世界所有資源密集地區,從阿根廷到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直到南非,都佈滿了他們的觸角和爪牙。這就是他們在做的。
    接著是「計畫 3」。我們都知道中國人出版的一本教科書,很不簡單,在九十年代就出了英文版,是中國國防大學的兩位將官寫的,書名《超限戰》……
    巴斯 :
    劉姓上將?
    班農:
    好像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讀讀這本書,因為它寫出了中國的戰略思想。他們認為有三種戰爭:信息戰、經濟戰,最後才是熱兵器戰爭。「我們要避免的是熱兵器戰爭,因為美國可以輕易打敗我們,這是我們一定要避免的」,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那麼焦點就在於信息戰和經濟戰了。 他們已經贏了一路了。就那本書,如果你看看過去發生了什麼,再對照書裡寫的,你會發現,書裡怎麼寫,他們怎麼做。我認為,我深信,在川普集中行政力量應對經濟戰之後,他們開始節節敗退,他們的政權也岌岌可危,因為我相信,「鄧派」的人,還有其他崇尚集體領導的高官,都會以現行的個人崇拜為藉口,紛紛抱怨。
    巴斯:
    那些人只是暫時還沒有被監禁或者殺掉吧。
    班農:
    正是那些還沒有被監禁或者殺掉的人,已經開始坐在那裡嘮叨了,「鄧堅持與西方合作,鄧堅持改革,鄧堅持開放,鄧是務實的合作者,喜歡低調行事,鄧從不為難別人」,他們都把習看成「毛神二代目」。習現在頂著巨大的內部壓力。
    我在自己的廣播節目裡做過一個預測,已經被許多人引用了,在2014年到2015年之間,當時我預測,在五年之內,我們和中國,會在南海開戰。我22歲那年,在南海的一艘驅逐艦上服役,我當時大聲驚呼,「我到底在哪兒?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每一艘從波斯灣出來的油輪,都要經過馬六甲海峽,還有無盡的集裝箱貨輪。南海就是高速車道。
    巴斯:
    中國進口能源的40%,從馬六甲海峽輸入。
    班農:
    我覺得三分之一的全球貿易,價值五萬億美元,都要經過那裡。
    巴斯:
    是的。
    班農:
    當我們談論南海問題的時候,必須明白,那裡是全球貿易的高速通道。最大型的輪船,全天候的航行於南海。在2015年,中國高官來到白宮玫瑰園,當著美國人民和美國總統的面,公然撒謊。他們當時已經在南海建造了七到八個機場。他們聲稱那只是暗礁。其實已經建成了機場,在美濟礁和斯卡伯勒礁。所有暗礁幾乎都成了機場,他們還設置了火砲控制雷達,搜索雷達,還有戰鬥機停在那裡。這些竟然都發生了。
    巴斯:
    那裡有一萬英尺長的跑道。在奧巴馬時期,中國專程來對我們說,他們不會在南海搞軍事,「我們不會前往南沙群島(主權爭議區)。我們在南海的建設,都是為了科研。」我們怎麼可以允許他們做到這些?無論是永暑礁,還是美濟礁,還是其他那些建成了一萬英尺跑道的暗礁,他們說沒有設置武器,可是現在連核彈都有了。我們竟然都答應了?或者是,我們表明上不答應,實際上縱容他們這麼做?
    班農:
    在我成為首席戰略師以後,第一次走進白宮,我就和麥克·福林(譯者註:時任國家安全顧問)去國家安全理事會接手工作,當時我就對他說,頭三件要做的事情,第一件,把所有的戰鬥火力交給指揮官,當時白宮正在處理對ISIS的戰爭行動。
    巴斯:
    交給哈里·哈里斯 (譯者註:Harry Harris 四星上將,時任太平洋司令部司令)。
    班農:
    不,交給中央司令部,讓他們消滅ISIS。戰鬥火力必須由指揮官全權掌控。第二件,針對國家安全理事會,我們要想辦法,把奧巴馬任命的人,換成我們的人。
    第三件,我當時說,我們要搞清楚過去幾年發生了什麼,找出所有和奧巴馬的「重返亞洲」戰略相關的文件。只要在他們眼前經過的文件,我都要讀到。人民應該知道真相。
    當時在白宮,我一週工作七天,每天十八到二十個小時。其中一半的時間,都用來調查奧馬巴的「重返亞洲」,我要搞清楚,奧馬巴當時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們要起訴他。
    巴斯:
    關鍵人是庫爾特·坎貝爾(Kurt Campbell ,譯者註:時任亞太助理國務親,今天9月17日在北京被王岐山秘書扯領帶扒西裝 )。
    班農:
    是他,庫爾特·坎貝爾。
    巴斯:
    他還寫了本書。
    班農:
    後來我找到了什麼呢?我本來以為會有一屋子的文件等著我。可是,只有薄薄一疊,沒幾張紙。再後來我發現,當時美國完全沒有建立和中國對抗的機制。當時白宮有一些出色的人,但是沒有人考慮,「因應中國挑起的經濟戰,我們來制定一個經濟計畫如何?或者是一個戰爭方案?」實際上,整個「重返亞洲」戰略,在我看來,就是派一個旅的海軍陸戰隊,到澳洲的達爾文地區,蹲著別出來。
    當時,每個人都告訴我,哈里·哈里斯知道真相。我就去把哈里·哈里斯找來,向他請教了很多,在南海,到底發生了什麼。僅一件事,就讓我大為震驚。
    當年我們在南海航行,荷槍實彈,雷達嘟嘟轉,一切自如,無愧於「自由航行」。我們在國際水域都這樣,我們如此行事,因為我們是美國海軍,我們是海上自由的捍衛者。但是現在呢,我們只能在所謂的「安全線路」航行,必須關掉雷達,關掉所有武器控制設備,像個乖小孩一樣,悄悄地把船開過去。可以說是求著他們讓我們過去。
    巴斯:
    這些我都不知道……
    班農:
    他們在國際法庭上輸掉官司以後,中國,竟然想把南海變成他們的內海。
    巴斯:
    這個我知道。他們在1949年提出來的「九段線」就是個笑話。
    班農:
    他們認為南海是自己的,可是他們欠準備。他們一看到人就會念叨,「中國的領土完整和國家主權是不容置疑的」,然後,人們就不知不覺地把這句話寫進某些文件裡,放在電視節目裡,就像一句咒語一樣被反覆念。這就是中國想要的,他們相信可以用「反覆說」的方式,把假的變成真的。
    你剛才問我,將會發生什麼。我在自己的廣播節目裡就說過,會有戰爭。引爆全球衝突的火藥桶就兩個,一個在卡塔爾和波斯灣,另一個就在南海。別想著朝鮮了,朝鮮就是中國的跟班,所有的朝鮮問題,都是中國的把戲。川普總統對朝鮮問題的手段很高明。南海才是大問題,戰事一觸即發。 就這幾天,某個晚上,作為一個前海軍軍官,看到那兩艘船…….
    巴斯:
    相隔僅50英尺。
    班農:
    德凱特號驅逐艦正在巡邏,中國的驅逐艦就直接過來挑釁。就隔著五十英尺。如果兩艘船真的撞上了,200到300名船員當場斃命。絕對如此。如果那兩艘船以當時的航速相撞,災難就爆發了。
    我雖然不確定船上裝載的武器和燃料在衝撞發生後會如何,但是,我可以確定,在那個航速下,中國的所作所為就是「不計後果」。更是對我們的挑戰。
    記住這點,德凱特號當時在巡邏,在某一塊暗礁方圓十二海里的範圍內,是十二海里喔。中國聲稱那塊暗礁方圓十五海里,都是中國的領海。他們接著說,美國海軍進入了那塊暗礁,那塊中國已經改建過的暗礁,方圓十二海里的範圍,侵犯了中國領海。
    在我看來,現任美國總統,唐納德·J·川普,一直對中國很公正,也在努力構建良好的美中關係。事到如今,我認為川普總統應該給中國一個「七十二小時大限」,中國必須在七十二小時內,從南海撤走所有雷達,所有軍事設施,所有戰鬥機,那些跑道上的東西,島礁上的東西,全部清理乾淨。中國只有七十二小時的清理時間,七十二小時一到,美國海軍親出擊,拿下所有暗礁,卸掉所有裝置,一切重回國際海域。
    美國海軍重回南海,捍衛航線開放,他們竟說美國在挑起事端。
    我越來越相信南海問題會如此發展:正因為中國在南海沒碰過釘子,所以他們會越來越放肆,終於招來大禍。我認為總統應該先發制人,給他們「七十二小時大限」,告訴他們,「你不做,我來做」。看他們敢不敢阻擋美國海軍。
    巴斯:
    你是說,七十二小時一過,立即開打 ?
    班農:
    我沒說要打仗,我說的是「清理」……
    巴斯:
    可是,我們要去「清理」,他們也不會同意…..
    班農:
    國際法庭已經判決他們離開南海。為什麼不執行呢? 看看那些「達沃斯黨」(意指熱衷於達沃斯論壇的人),在達沃斯論壇上說得天花亂墜,一群人歡天喜地,他們從來不會像你這樣看問題。他們只會像中國官員一樣,中國官員可以站在美國人民面前,看著你們的眼睛,對你們說謊,這事就發生在2015年,就在白宮玫瑰園,美國總統就在邊上站著。
    巴斯:
    沒人追究當時總統(奧巴馬)的責任。
    班農:
    沒人追究。後來,如你所見,國際法庭來主持正義了,告訴中國,他們在南海的行為是不可接受的,判中國敗訴,且不可再申訴。但是,問題沒有解決。中國在南海賴著不走,還說那裡是中國的領海。那時我才意識到,其實有許多人在對我說,「班農,你真是瘋了,我們都不覺得南海要打仗。」
    大家要理解,到底什麼是全球經濟。雖然我是國家主義者,但我知道,美國經濟健康的基礎是貿易。無論是國民主義者,還是經濟保守派,都不反對貿易。他們激烈的反對「自由貿易」,是因為,利用重商主義的專制者,竟然也享受了「貿易自由」。
    川普想要的,其實他一開始就說清楚了,就是,公平互惠的貿易。現在,我們要在這個問題上,和中國有個了斷。中國必須明白,川普絕不妥協。他是一個講究公平的人,是一個正直的人。他還在嘗試與中國繼續合作。但是,美國被耍弄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巴斯:
    讓我來問一個有點驚悚的問題 ……
    班農:
    我們還有更驚悚的沒聊?剛剛我才說了我們會在南海打仗 (笑)。
    巴斯:
    算是從這個點上衍生出來的問題。換個角度來看,其實也很驚悚,那就是,如果我們不管南海了,叫上第七艦隊一起回家,會如何?
    班農:
    這的確是個問題。我認為,大家不能忘了,美國,可以說是一個太平洋國家。整個美國的發展,聯動全國的鐵路,整個西海岸……美國的各方面,都和亞洲經濟的健康息息相關。
    巴斯:
    根據憲法第五章,保護日本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其實我想問的是,我們是不是只能在戰爭和撤退之間二選一。
    班農:
    撤退是不可能的。
    巴斯:
    想都別想?
    班農:
    想都別想。這個世界正在變得凶險。可能有所緩和,也可能再出現一個「慕尼黑」(意指納粹興起)。的確有不少人會說:「我們就退一步吧,他們已經建成了那些海島,他們是新興的海軍力量」。
    巴斯:
    「所以還是別打仗了…」
    班農:
    川普有幾個核心原則,其中一個就是,「不干涉主義」。 同時,「美國第一」包含了「國家安全」,美國自己的安全,以及,美國的夥伴的安全,這就是「美國第一」的真正含義。
    川普全球到處跑,不是為了發動戰爭。事實上,他緩和了俄羅斯問題,緩和了敘利亞問題,他尋求解決阿富汗問題,尋求解決朝鮮問題,還有委內瑞拉。觀眾們要明白,上述問題,沒有一個是川普製造的。始作俑者,恰恰是理查德·哈斯(Richard N. Haass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主席),還有那些騾子幹的「達沃斯天才」們。
    他們製造了朝鮮問題,製造了阿富汗問題,委內瑞拉問題,中國問題,搞了一堆爛攤子,然後讓川普來收拾。川普反覆說的是,「同盟國的安全,和美國自己的一樣重要」。
    如果你問問新加坡,問問泰國,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問問他們,與美國海軍為鄰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他們會告訴你,「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是必要之事。我們需要美國在這裡,需要美國海軍在這裡,如果我們失去了南海,我們的貿易就完了。中國會一手遮天。」
    這一切中國都明白,所以,想盡辦法讓我們離開南海。其實他們已經行動了,在搞所謂的「心理戰」,也就是碎碎念:「一萬兩千海里之內都是亞洲…….再這麼下去就完啦,南海要戰火紛飛啦…..」
    巴斯:
    他們一直這麼說…..
    班農:
    還有,「南海要變成伊拉克啦,變成敘利亞啦」。聽我說,我是「美國第一」最高調的倡導者。在南海克制中國,刻不容緩。
    巴斯。
    這很有意思。我還有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為什麼美國不實行「人員管理流程」?我想你也讀過了DIUX出的報告(美國國防部國防創新部門實驗室,出的一份報告,關於中國的間諜活動),據說這是一份「解密報告」,但我沒發現這份報告曾經被「加密」。國防部的這份報告說,中國間諜進入了我們的大學研究部門,還有其他機構的實驗室 ……
    班農:
    還有武器實驗室。
    巴斯:
    武器實驗室是由DAPRA(國防高等研究計畫署)和美國空軍贊助的。為什麼我們不在這些地方實行「人員管理流程」呢?
    班農:
    我們先糾正一下。那些報告的確是「解密報告」。報告裡涉及到三十萬中國留學生,一萬名承包商,至於那些武器實驗室,我想有三分之二都是美國的智慧型資產。在那些留學生和承包商裡,有一定比例的中國間諜。
    巴斯:
    他們都在我們的武器實驗室工作。而我們的武器研究,都是政府贊助的。
    班農:
    你的問題,劍指虛偽的「政治正確」和毫不掩飾的「貪婪」。那些承包商,比如博茲·阿倫(Booz Allen,面向美國政府的資訊公司),還有公司,還有政府項目管理者,他們怎麼能夠,為我們的武器實驗室,僱用那麼多中國國籍的人?武器實驗室是我們國家安全的命門所在。這麼荒唐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這是一個很迫切的問題。我不知道問題是如何惡化至此的,但是,管理層一定有內鬼。他們很擅長利用「政治正確」掩飾罪惡。倫敦的金融時報,最近就洩漏了我們的信息:我的一位同事,史蒂芬·米勒 (Stephen Miller,川普移民政策主管),很了不起的年輕人,制定了一個方案,就是要驅逐三十萬中國留學生,辦法是吊銷他們的留學簽證。我們沒有決定要那麼做,只是考慮過。
    這一切 ,就那麼洩漏出去了。讀金融時報, 你可以看到所有的綏靖派。比如那個董雲棠(Stephen Miller ,前亞洲助理國務卿,今天7月底退休),我很高興她已經離開了,她為「理性妥協派」出工出力,在緬因州撈到了一個農場。「理性妥協派」,在我們的國防部,國務院,甚至情報部門,看似盡職盡責,其實天天為中國賣命,又想著給自己找退路。
    巴斯:
    我不贊成驅逐所有的中國留學生,其實有三十四萬人。
    班農:
    我也不贊成。我贊成的是,如果有留學生是間諜,全部查出來。而米勒制定的方案是,如果我們能證明他們是間諜,就送他們回中國。
    巴斯:
    國家安全問題,我首先關注的不是中國,也不是印度,或其他什麼地方。只想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在自己的領土保護國家安全?為什麼我們不可以要求,只有美國公民,甚至,只有在美國出生的美國公民,能參與觸武器研究項目?
    班農:
    你的問題抓住了本質。
    巴斯:
    其實是很簡單的問題。
    班農:
    其實有明文規定支持你的主張,只是這些規定被繞開了。我相信在技術上,如果我們細究法律,一定可以發現他們的問題,只是管理層視而不見。
    巴斯:
    還有一個更惡劣的問題,孔子學院,進駐了很多美國大學。孔子學院是中國軍方贊助的。我們怎麼能允許孔子學院進入我們的校園?
    班農:
    這的確不可接受。試想一下,如果把一個CIA贊助的機構……
    巴斯:
    或者就一個天主教堂。
    班農:
    天主教堂,這個例子不好,這涉及到另一件大事,教宗方濟各已經和中國達成了協議,允許北京的無神論專制者自己挑選主教。所以天主教堂已經不能說明問題了,教宗已經向中國屈服了。恰當的例子是,讓CIA 或者 DNI (國家情報總監)成立一個學生會,在中國宣傳CIA文化 (笑)。
    這完全不可能發生,你也知道,完全不可能。中國肯定會說,「這不行,因為有損於我們的國家主權」。
    巴斯:
    對孔子學院,我們該怎麼。。。
    班農:
    解散它們
    巴斯:
    怎麼做呢?
    班農:
    讓他們,關門走人。
    巴斯:
    依據哪條法律呢?
    班農:
    等等,你又被繞進去了。就像有些人總是說,「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只是在傳播文化,他們在教普通話」。 聽著,他們是中國軍方贊助的。
    巴斯:
    他們甚至在孔子學院裡設置「接待室」,這到底怎麼回事?
    班農:
    這一切都會震驚所有美國人。為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因為沒人報導。那檔節目,60分鐘,怎麼不去報導孔子學院呢?
    巴斯:
    他們會的。
    班農:
    他們在20年前就該這麼做了。這一切今天才發生,是因為人們終於受夠了。這也是為什麼川普如此得人心。看看他剛上任的時候是怎樣的,現在完全不同了,人們站出來發聲了。這是一場精彩的逆轉。
    再來看看我們的大學……我就直說了,為什麼總是哈德遜智庫,之前有郭文貴事件,昨天彭斯的演講也在那裡,還有白邦瑞博士,為什麼總是哈德遜呢?為什麼其他智庫都不參與呢?
    巴斯:
    因為他們都被中國收買了。
    班農:
    最後,我們不妨用這個話題來收尾,劉鶴,習主席的經濟顧問。出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他,也有一點點的相互了解。他是一個挺不錯的人。
    今年六月,中美舉行近一年以來最重要的一場會談,劉鶴來了。一到美國,他不去白宮,不去財政部,而是直奔國會山,去找那些自我標榜「自由貿易者」的共和黨人。我們要記住,在貿易問題上,那些共和黨人才是川普最大的麻煩。當時那些共和黨人都瘋了,一起對著川普嚷嚷,「自由貿易好,自由貿易好……」。
    所有概念(例如「自由貿易」),只要涉及了中國,都會被加一條,「中國不一樣」。久而久之,這些概念的真實含義就被改變了。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站出來,郭文貴會站出來,白邦瑞博士會站出來,因為人們質疑這一切。整個趨勢,就是人們現在說的「從綏靖到反擊」。
    有些人把我們看成與「寬大包容」勢不兩立的強硬派,甚至給我們貼標籤 — 「戰爭派」。說我們是一群戰爭狂人。不,我們不是,我們要的恰恰是終止戰爭,終止對美國的經濟戰。
    如果你仔細看看那些「綏靖派」,就會知道,其實他們都被中國坑了,近25年到30年,中國搞了一大堆戰略經濟對話,其實呢,一句話都沒有落實。他們真正在做的,就是奪走我們的工業,他們是一個「強盜政權」。中國的真面目,就是強盜資本主義。川普總統的行動,讓我極為感佩。
    昨天彭斯的演講,必定載入史冊,因為那標誌著歷史的拐點。彭斯直言不諱,「鬧劇結束了,我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我們知道你們用心險惡,我們知道你們有一個全能神政府,一直在傷害我們。我們即將反打,打到贏為止。」
    巴斯:
    感謝你接受採訪。就在美國商務部的入口處,可以看到本傑明·富蘭克林的一句話,「唯公平對等,方可貿易」,這句話說出了我們要的是什麼。我們不想懲罰誰,更不想和誰打仗,我們要的,只是公平。即便我們還沒有得到公平,我們也深信,公平是存在的。好消息是,過去半年到一年,中國問題一直暗流洶湧,在昨天,隨著彭斯的演講,大勢已定。謝謝你能來到這裡。
    班農:
    感謝邀請。這一切真的很棒。
    巴斯:
    是的,非常棒。
    班農:
    看看這裡,我們就在這個開放空間訪談。
    巴斯:
    我們和郭文貴在一起呢。
    班農:
    你看他正在直播……
    巴斯:
    我不知道,你和郭文貴,誰更有爭議性。其實很快就知道了。
    班農:
    郭文貴的境界非同一般,和他比,我就像「剛出道的」。
    巴斯:
    再次感謝你。

    網路來源:
    Real Vision Finance
    Steve Bannon's Warning On China Trade War (w/ Kyle Bass)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H5QzuzD0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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