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頭痛，沒有力氣了』 . 「來，爺爺揹」 . 爺爺揹者發高燒的我，一步步緩慢回家 小時候，爸媽都有工作，沒有辦法照顧我， 所以爺爺就常常從基隆，坐客運到台北來照顧我 爺爺的母語是浙江話 對我爺爺來說，國語反而是第二語言，就像英文一樣 會，但並沒有到精通 所以我們只能用半國語、半手語來溝通 擁抱就知道愛、牽手就知道關心、表情就知道在乎 我想許多時候，人與人的感情是不需要語言的， 其實，也是言語所無法乘載的 我爺爺是船員，與海打拼了一輩子 什麼都難不倒他，從椅子、電風扇、窗戶、各類電器、家具全都自己動手修 對他而言，克服困難本身就是種樂趣 否則何以在度過內戰、二戰、逃難到台，這一次又一次的劫難後，卻還能總滿面笑容，以微笑待所有人事物 原來，真正的成熟，是溫柔 今天是爺爺生日，我們帶了新年日曆給爺爺 . 『你們家不用嗎？』爺爺思考模式總是以我們為優先 . 「不用啦！現在都用手機，現在手機可厲害了，日曆阿、電視阿、報紙阿，什麼都在裡面」我母親回道 爺爺含蓄的笑了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心裡卻一陣酸 那微笑，好似帶著一種知道自己已經與時代脫節的無奈 在時間洪流面前，有太多的事，都只能默然接受 現代的電器，真的已經沒有什麼是可以讓爺爺拆開來修的了 可，我總覺得，科技依舊有什麼是無法取代的 總覺得有用心在裡頭的東西，即使低科技，使用起來卻仍遠勝過工廠大量生產的物品 一碰觸到，就有無數回憶會湧上心頭 每一個刻痕，都代表者一小段故事 或許沒什麼轟轟烈烈，只是某次打鬧時弄壞後由爺爺修好的 卻比什麼都來的更深刻，因為知道這是爺爺對自己的關心 爺爺很惜福節省，東西常常放者放者就過期了 可是，給我們的餅乾糖果，卻從來沒有節省過 爺爺不與世爭，很隨和，與附近鄰居感情都很好 可是，我奶奶前幾年重病住院時，即使擔憂就明顯盤據在臉上 卻一滴淚都沒有掉 . 『如果我不堅強給她支持，誰來？』 . 奶奶重病後行動不便，視力嚴重退化，退化到我就在身旁也認不出來 但我爺爺從沒抱怨，一句都沒有 從如廁、進餐、日常行動，全都一手包辦，數十年如一日 前三十多年遠距離戀愛，奶奶顧家他顧船，後三十多年才終於彼此相伴 兩人攜手走過了超過了六十多個年頭 直到兩年前，我奶奶在過年後離了人世為止 那一天，已九十多歲的爺爺，卻硬是撐了一天一夜都沒闔眼 不斷不斷的講著各種奶奶的故事 嘴巴上說:要我們別難過，能走到現在，已經是很有福，卻對著奶奶的遺物默默小聲地說: . 「嫁到我們家，讓妳受了一輩子的苦，辛苦妳了。」 . 送奶奶的遺體上了靈車後，我們陪著爺爺回到了基隆的家 爺爺沒說什麼，就拉著我上了閣樓，打開了一個舊舊的箱子說 . 「那包是奶奶的，這包是我的，如果我也走了，再來幫我拿」 . 裡面裝的，是人走時需要的各類衣物與鞋子 可爺爺這句話說的好和緩，好溫柔，好像已經看破了塵世 令人畏懼的死亡，也不過就如花開花謝般，再自然也不過 然而，我卻還是看到轉過身後，爺爺眼中來不及擦掉的淚 直至今天，兩年過去了 爺爺還是每天一大清早就爬起來，本來是為了照顧奶奶 可這習慣卻是怎麼也戒不掉了 還是用盡心思呵護陽台的那些花花草草 本來是想給奶奶好心情，如今卻是只剩曾經美好的味道 還是堅持要一個人住在基隆的家，怎麼也不肯跟我們來台北 他從來沒說過具體的理由 可其實又何必說 眼神裡的深情，彷若唱著沒停歇過的情歌，早已道盡了一切 還有與奶奶點滴回憶的地方，才是家，不是嗎? 在我的一生之中，從沒有聽過爺爺講過一句我愛你 就連抱抱或要一起拍照都會害羞的稍微躲一下 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能如此深愛另一個人 從來沒有 這些年幾乎是每天，都有人問我沒感覺了怎麼辦，是不是該分手了 但誠實說，這荒誕到了極點 赤裸裸的反映了速食愛情的可悲 聊三天就曖昧，一周就愛上，一個月就分手，哭的死去活來怎麼會這樣 然後打開交友APP，繼續重複這個循環，直到完全把自己傷到麻痺為止 結果來說不相信愛情了? 不好意思，在我看來，用感覺決定分開與否的人，根本連初戀都還沒談過 只不過不斷追求快感而已，談何愛情可言? 拜託，懇請你記住這句話 . 「真正的愛情，是那些在感覺消失後，還剩下的東西」 .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愛情，能夠靠感覺撐到永遠，感覺消失本來就是必然 長久更關鍵的，反而是習慣，是一種下意識的惦記，是無論如何，就算有一天你消失了 你都依然悄然無聲的活在我的密碼、舉止、作息、談吐、輸入法，我的所有習慣裡活著 親愛的同學，偶爾學著放下手機吧 我們都被這時代害的太沒耐心 買個東西兩天就要送到，發了文立刻要有人按讚，看影集網路一次追全部，IG文長一點就不想看，做什麼都想要快速有結果 可愛情，正確說是人與人之間，「任何」有深度的感情，都是「不可能」迅速出現的 更絕不可能隔著螢幕，認識另一個人的本質，從而愛上真正的他，90%喜歡照片罷了 真愛值得等待，你也是 相信我，你沒有本錢把最好的自己，輕易消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沒有人有。 __ 樂擎文 #今天是我爺爺94歲生日 #願意的話能跟他說聲生日快樂嗎 #我想再拿給他看 新書資訊、需發問或願純聊聊，都可見@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