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與美人（下） . 時光飛逝，日子就咁樣勉強過落去，直到嗰一日，係阿邦四十五歲嘅生日。 . 我想送份禮物畀佢，又唔知送咩好，諗諗吓，佢好在乎三個師兄弟，於是我請咗假，去拳館探佢哋。 . 講起上嚟，我都幾年冇去過拳館。 . 但我去到拳館附近，我見到阿邦鬼鬼祟祟咁行入一間俱樂部。 . ， 女人嘅敏感令我全身嘅汗毛都豎起晒，我馬上跟蹤阿邦。 . 出乎意料地，俱樂部嘅保安都見到我，但問都冇問我半句。 . 我有少少心虛：「呃，喺邊度買飛？」 . 有個保安擺擺手：「今日大少爺大展神威，人人都可以入場，唔駛買飛。」 . ， 入到去，裡面已經擺好咗拳擊比賽嘅陣勢。 . 我鬆一口氣，阿邦都係嚟睇人打拳啫，唔係去滾。 . 但好快，主持人就宣佈，即將出場嘅係拳王阿邦。 . 我皺眉，據我所知，阿邦已經好耐冇打比賽，佢點解要瞞住我？ . ， 阿邦嘅對手，係一個腳步輕浮，即使我唔識打拳，都覺得佢唔似打得嘅少爺仔。 . 然後，阿邦氣勢洶洶咁出場，揮咗幾下空拳，就俾個少爺仔打低咗。 . 少爺仔踩喺阿邦嘅臉上，揉咗幾腳，笑得輕浮而驕傲。 . 眾人歡呼：「大少爺勁啊，打低拳王！」 . 我難以置信地望住台上嘅阿邦，我心目中嘅英雄，佢趴喺地下，好似一隻狗。 . ， 我嘅眼淚洶湧而出，我衝出俱樂部，喺門口等阿邦出嚟。 . 阿邦見到我，呆咗，我喊住問：「點解要咁？」 . 「其實，拳館幾年前就開始收唔到生，我又要賺錢，所以……」 . 「所以你就打假拳，俾啲紈絝子弟打到一仆一碌，等佢哋話自己打低拳王？」我難以置信。 . ， 阿邦答：「其實佢哋冇正經練過拳，唔會真係傷到我。」 . 唔係受傷嘅問題，企得喺賽場上，俾人打輸、打到爆缸都係意料之內，但最可怕嘅係，英雄要出賣自己嘅尊嚴。 . 「對唔住，但我除咗打拳，咩都唔識。」阿邦垂低頭。 . 我嘆氣：「你仲有咩冇講我知？唔好再呃我啦。」 . ， 阿邦沉默咗一陣，拎咗一張宣傳單張出嚟，係最新一屆嘅拳王比賽：「如果我拎到拳王，就有一大筆獎金畀我哋退休用。」 . 我呆咗：「你傻㗎？你今年四十五歲，唔係廿五歲啊。」 . 「就係因為我四十五歲啦，到五六十歲，連假拳都冇人搵我打。到時我邊有收入？班師兄弟點算？」阿邦問。 . 「呢個係正經比賽，嗰啲後生仔受過訓練，一個唔覺意會打死你㗎。」 我唔敢相信阿邦嘅天真：「根本唔會有四十五歲嘅拳王。」 . ， 但係，阿邦一向固執，佢真係搏命訓練，準備參加比賽。 . 一切一切，講到尾都係為咗三個師兄弟，如果只係得我哋兩公婆，開支根本冇咁大，隨便做咩工都可以生活落去。 . 一個月後，阿邦就會上場比賽，唔好彩嘅就被後生仔打死打殘；好彩嘅就冇穿冇爛咁輸咗，但佢一定會諗其他辦法，去賺呢筆退休金，確保班師兄弟晚年無憂。 . 佢一定會攞條命去搏，我唔想失去佢。 . ， 今日，阿邦去咗第度訓練，我拎住有毒嘅飯菜，走向拳館。 . 嗰三個廢物幾乎唔出街，所有親友早已將佢哋遺棄，除咗阿邦，根本冇人會理佢哋。 . 只要我將佢哋通通毒死，阿邦就唔駛參加比賽，我同阿邦可以安享晚年。 . 阿邦會嬲死我，但我賭佢唔會舉報我、唔會拋棄我，反正阿邦都敢拎條命去賭。 . ， 行上拳館嗰陣，路邊有塊鏡，我下意識望一望，見到一個面目猙獰、滿臉橫肉嘅大媽。 . 呢種女主角，當然只可以演又長又臭嘅連續劇。 . ， 原來，完美嘅故事，係唔可以拖長。 . 故事一旦變長，英雄會落魄，美人會變成大媽。 . 最後，所有人都向生活低頭。 . —完— . #短故 #短篇 #小說 #陳美濤 #廣東話 #粵語 #tomatochan #英雄與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