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Netflix 上看了電影《地久天長》，以兩個家庭故事帶出深沉的政治隱喻，尤其在描述一胎化政策的劇情時，我立刻回想起以前旅行時，同團的阿姨伯伯跟我分享的事情，現在看來還是很痛。 _ 經過四天的相處，我們五人小團也算是混得挺熟的，高阿姨每天都穿一樣的衣服，最後那件衣服被她丟在羊角島旅館，她說斷、捨、離，旅行的最後喜歡沒有行李的回家。 她很酷，退休前在新疆的建設公司工作，現在全世界跑透透，在個人微信寫遊記，也是一名部落客了。 我們在火車上打發朝鮮的最後四小時，湖南大叔給我看他手機裡的小孫女，影片裡面小女孩蹦蹦跳跳，大叔眼神滿是想念，大叔說他有兩個女兒。 「你們可好，我只生了一個女兒。」高阿姨只有一名獨女，目前在上海工作，工資跟我差不多，才能應付高物價的生活。 「農村才能生兩個，而且第一個是女孩才能生第二個。」總是知道中國為了抑制人口實行一胎化政策，但沒聽人親口跟我說過實行細則，我疑問，除了高額罰款以外政府還有什麼辦法禁止人民生第二胎？湖南大叔說他們農村會直接抓去人工流產，流不掉的就直接殺嬰，我聽了尖叫，大叔還說個不停，「有的還為了生男嬰，生出來是女嬰就直接淹死。但我有兩個女兒，我覺得很好。」大叔聳聳肩。 高阿姨說：「我們那個時候是生完直接裝避孕環，另外超生子女會無法報戶口成為黑戶，父母也會被開除。反正就是要讓你活不下去，不是人人都張藝謀。」我驚訝於裝避孕環的高成本與不人道，「中國政府在這種事情方面很肯花錢的。」 「你覺不覺得，文化大革命那種互相批鬥的因子現在還存在中國社會？」高阿姨突然問了兩個伯伯，這場談話情緒急轉。 高阿姨說他爸爸是一名科學家，那時候被紅衛兵捉走，「我在大街上看到我爸爸，脖子上掛著牌子寫著他的罪狀，頭上戴著高帽子遊街，人人批鬥他、羞辱他，我跟我媽媽不敢出聲。」說著說著，高阿姨哭了。 窗外還是朝鮮農田無趣的景色，心情很複雜，活在「我們最幸福」的假相下，割開藏在心底的秘密會更痛。

《談敵人》 1. 敵人，或許就與你利益有所衝突的人。又分為有形和無形的敵人。今天專門說無形的敵人，那是因為現實中的敵人容易見，看得到，摸得到，於是避得了。但無形的敵人呢？卻是隱了蹤跡，抹了腳印，悄悄地走過來，就是一刀，你死了後，閻王問你：「卿何至此處？」你也只能黯然淚下。 2. 有形的敵人，是黑夜的鬼，雖說看不見，但總是存在的。黑夜的鬼，藏著廁所的角落，巷子的尾段，或者是你櫥櫃格仔衣服裡那一角。總歸你是清晰他們存在的，有時候會壓你兩下，要你意識到他們是存在的。這些死鬼，可以避，只要把額頭的頭髮撥起來以作高堂，胸口懸上佛家的法印，右手拿著一本論語，左手刻上道家的太極圖，總是可以避免。 3. 說起來玄，換到日常生活。就是你身邊的人，或是同學，或是同事，或是恰好是你練跑時旁邊那個意氣昂揚不可一世的後生。這些你看得見，也避得了。一是心態，抱以不爭，則天下無人可與你爭。二是行為，走到旁邊去，不要對上他們充滿敵意的眼睛，只與自己鬥爭。這些的敵人，總歸是可以避免的。一如夜裡的魑魅魍魎，你渾身浩然正氣，又怎麼會近你的身呢？ 4.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形的敵人，你看得見，避得走。無形的敵人呢？是白天的鬼，平日藏得好好的，一不小心，就伸腳絆你跟头。甚麼是無形的敵人，它存在你的心裡、社會、思想上。無處不在，一如《1984》裡的大老哥，總是看著你，你卻看不到他。 5. 無形的敵人，在你心上，是固定的思想框架。一如四方格，你一旦走入去，也就不會出來，總是依賴這種的思維方式。明眼人叫心魔，心中的魔鬼，要你懶惰，尾隨著這種思維而走，自然會有舒適感。於是我們順從制度，出生、學習、讀書、考入大學，成為社會中所認定「有用的人」跟從而走，才是敵人最為殘害人的地方，而汝等竟然渾然不覺。 6. 速速破除心魔，要反向而走。先問自己為何生存？為何讀書？人生意義為何？要是答案是為錢而活，為工作而讀書，為了樓車房而開闊人生意義。那可謂是敵人早就佔據你的心中，假以時日就會讓你變成行屍走肉。速破心魔，要清楚自己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物質、社會、他人。請你務必留意。 7. 無形的敵人，在社會中，是那陳舊的制度。我們是墮入塵網的羅雀，無處可逃，慢慢地習慣了這個制度。安然俯首啄食，只為一餐溫飽。日子久了，我們有了足夠的能力後，也不會反抗這個制度。反而誰要來開一扇窗，或是在陰暗的房子裡點一盞燈，那些被施暴者就忽發拿著棍棒，變成擁護者，要把你敲死。於是七二十一的鄉黑打人，八三一警察太子襲擊途人，或是雙十一淘寶特價於是送你三粒子彈，就水到渠成發生了。我們不能只說香港是這樣的，其實人性向來都是這樣的。 8. 在無形的敵人驅使下，馬丁路德金反抗時不也被自己同族所批判過？這些敵人，不可見，深入了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要破除此敵人，必須要去除惰性，從社會的反方向走，一步步地剝除那隱藏在社會上的陳疾。或許你可以變成蘇格拉底，化為一隻牛虻，煩著社會的權貴。也如同如今的抗爭，他們本質已然轉變，不是完全了實現訴求，而是希望用行為不斷地提醒人們不要忘記那一系列的數字。否則後人觀看這個歷史，只能讀到數字，卻不能聞到這個時代下血肉的腥味。 9. 話到如此，讀者總會想我一來一句粗口，作棒頭一喝之效。心中是想的，可是要說到最為難破的敵人。那就是文化桎梏，中國文化素來區分了君子和小人，要你成為一個溫良謙恭讓的謙謙君子。於是你一龔白袍，上面不得沾染一絲血絲，抗爭時要帶羽扇綸巾，催淚彈射來的時候，或許扇子一撥，東風會在你這裡。這些人發展到現今社會，大多都是偽君子。這些敵人戕害最大，上面的敵人只局限一個人、一個社會。而這個敵人，是整個民族，簡直深入你的心靈、肌膚、血液和基因裡。這種敵人早就征服了中國人，導致我們看不慣人們之間的暴力，卻視那些極權下的暴力為必然。為何政府必定是高墻？人們必定是雞蛋？何以抗爭必定會流血，死了人卻是理所當然？我不明白，你我他的藍絲父母都是此想法。 10. 無形的敵人早就佔據了中國人的腦袋，我們卻不能像文化大革命時的學生，自詡紅衛兵破四舊，將儒家的孔子雕像推到，磨成灰水，和著港式奶茶喝下去，一如魏忠賢對東林黨人的恨一樣。革命確實不是請食飯，又怎麼會謙虛有禮呢？那麼，筆者是鼓吹暴力了嗎？非然，沒有無故的恨，沒有無故的愛。愛和恨之間，還有一個制衡點：理性。一旦意識到了敵人，人的方向就會反向走，走到何處，我不清楚，但是破敵那一天，必定會先於政府答應五大訴求。 11. 不破敵，何以前進呢？無形的敵人，一而論之：「人之劣根性」我們生就如此，必定要要推動那巨石從山坡向上滾去，更要慎防此石頭忽發長出刀刃，刺得你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