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篇： 這是墮進一個有四年深的洞穴裡面的結果。 我們在交換了第一張合照之後，便各自問起各自的近況。對於未來，我無所去向，可是M小姐已經決定好，她在畢業之後會讀Master，她說她想成為心理／臨牀輔導員（大概是這類，印象已模糊）。 而我在這數年的變化，只是喝酒喝得多了，腦袋運作得很慢，其他方面，了無進展。為甚麼會這樣，原因很多樣，但總的來說，就是在人際關係上完全失敗了，無法與人正常對談，所以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我經常告訴Ｍ小姐，如果覺得和我聊天不自在，或是感到被冒犯的話，她可以即使中斷對話，不必照顧我的感受。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她應該對你很好吧？」記得有一次，Ｍ小姐這樣問我。 我笑了笑，說了一個笑話，然後轉了話題。我們接著談起以後的事，到底我們在十年之後會變成怎樣的人？ 「你也不算很奇怪吧？這個世上有很多很奇怪的人。」她告訴我：「還有精神分裂，你知道嗎？原來有很多人都有……雖然難以置信，但原來有很多人都可以被歸類作精神分裂。」 ＊＊＊ 我很喜歡和M小姐對話，而且比起對著當時的女友，我對Ｍ小姐談起自己時反而更自在些。我一直以來，都有這種傾向，但凡是正常的關係，都使我厭倦無比，唯有非理性而不道德的，那才有足夠的力量，來挑動我腦袋裡面的甚麼激素，來讓我真正地投入這段關係。 我的腦袋，早在某個時候壞掉，而且在不知道甚麼時候，就無法回頭。我曾經多次向Ｍ小姐表白，但她總是以「還未放下男友」為由而拒絕。而且每當我這樣說了，她也會教訓我：「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但是這段關係並沒結束，我們就維持著——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我一直告訴她我的事情，而她一直聆聽的——一段奇怪的關係。可能是她一直想修讀臨床心理學之類課程的緣故，我好像一條等待被解剖的屍體，她從我的腳、腹部、胸口、頭……一條直線地剖開，仔細看我軀殼裡面，是怎樣殘破的一團黑色。她很樂於聽我說話，可能她對我這位自行上門的精神病人有興趣吧？ 我追問她：「你真的沒可能喜歡我嗎？」 我想那時我應該很激動了（或是喝了酒），因而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嗯，現在真的不會。」 ＊＊＊ 自從離開了中學，浮浮沉沉過在一大堆奇形怪狀的愛情之後，這是我第一次會為著女人回覆訊息的時間、回覆的內容，以及她上線了但沒回覆而感到緊張。我隨便地回覆當時的女朋友，卻緊張地思考應該怎樣回覆Ｍ小姐，希望可以把話題延長。我盡可能托出我內心的甚麼，準備取出所有的內臟。 最後我決定和女友分手。因為我過於熱愛Ｍ小姐了，而且我和M小姐的對話也終於被人發現。女友在我們的共同朋友之間大鬧一場，最終我同一時間失去了女人、失去了朋友，我又回到過往一直所在的孤獨裡面。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告訴M小姐。 也就是這時候起，Ｍ小姐開始疏遠了我。因為她覺得是她拆散了我們，她覺得不好意思。任我怎樣去挽留她也沒有用。Ｍ小姐是一個好人。而且M小姐對我的愛，確實沒有到達希望踼開我的女友，再把我搶去的高度。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最後她怎樣答我，我已不記得。我只記得自己在某個醉酒的夜裡把所有人的對話紀錄統統刪掉，包括M小姐、包括我的前度，包括我們所有的共同朋友，對話欄上一個人都沒有。我躺在岸邊的長椅上，一隻腳繞上了椅背，我的酒壺就是這時不見了的，所以之後我又買了另外一個，不見了一個之後又買了另外一個。 我的確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但一想到這些深愛統統都沒有用，我就為著自己曾經深愛而感到羞恥。愛情，愛情，白癡才談愛情！ （完） #不要不看上一篇 #荒謬的愛

- #一個精神病人的現代都市生活 「我只是不肯定，你的朋友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真是你認為的意思嗎？」漂亮姐姐問。 或許是香港的天氣使然，香港的冬天很多時候都不像冬天。直至大學的大道上掛滿聖誕裝飾，輔導中心裏面放了聖誕樹，牆上掛着一條條像草的東西後。我才覺到冬天真的要到來了。 「例如他說你的功課做得很差......我首先不知道你表現如何啊，我不懂你們科目的事。」漂亮姐姐微笑着：「可是，他是說你的這一份功課很差，不是你這個人很差，對吧？」 「還不是一樣嗎？」我反駁她：「事實是我甚麼都做不好......」 「我們剛才不是在談匯報的事嗎？」漂亮姐姐聽着我說話，卻一臉疑惑：「我聽見的是你有一份匯報做得不好，但它怎樣變成『你甚麼都做不好』呢？」 漂亮姐姐的書架上有一個水晶球，白雪沉落在水晶球內的木屋頂上，那裏甚麼動靜都沒有，與窗外鳥室密布的下午景致一起，這個冬天就更沉寂了。她的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因為我人生過去的失敗，都是層層疊加上去的。 「我甚麼都不是。」我告訴漂亮姐姐：「我工作做得不好，書讀不來。去餐廳吃個晚飯，因為沒有錢，結果都要思前想後。朋友沒有了。就算是去愛一個人，我也無能為力啊。」 「喔.....原來不止是匯報的事。」漂亮姐姐說。 我不肯定自己應該同意漂亮姐姐的話，抑或應該反對她。「我不知道。」 「我留意到，你真是很極端呢。」漂亮姐姐側着頭，我很記得她一聽見我似是疑非的說話時，她便會側着頭、皺着眉，像跟着我一起猶疑一樣：「一是甚麼都沒有，一是甚麼都要做到。」 她接着問我：「我不肯定一個做匯報很好的人，是不是要同一時間把工作做好、把書讀好、要有很多朋友、很懂得愛情......一個把匯報做得很好的人，需要這樣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 「對啊，你不是這個意思。」漂亮姐姐說：「所以一份報告，真的可以代表你整個人的表現嗎？」 應該不可以吧，我想，這份報告本身沒有那麼重要。「少年Ｐ的部分做得很好，連帶我的分數也拉高了。」我說：「可是這個匯報高不高分，與我之後的功課、測驗、實習，其實都關係不大。」 「那麼，這份報告可以代表你整個人嗎？」漂亮姐姐重覆問。 自從我每周定期與漂亮姐姐見面，起初我還會對她似是疑非的提問感到奇怪——為甚麼這樣的問題也有人會問呢？明明答案很明顯。可是我的答案，其實都與她的問題一樣，一直似是疑非。我清楚知道「如果有人這樣問我」的話，我應該回答怎樣的答案；可是在現實生活裏把這些問題都形象化地重現一次的話，我卻會偏偏選擇那些答案的另外一面。 漂亮姐姐看着我，等我回答。即使答案很簡單，她也會一直等待。 「不可以吧。」 「是啊，一份功課不好，不代表你整個人都不好。」她重覆一次我的答案。 漂亮姐姐溫柔地笑。那天下午她的馬尾紥得很亂，像個工作忙碌的女人，特意花時間來與我聊天一樣。平常我坐在這裏，都是看着書架，多於直接看她的臉。因此我對她的印象，至今回想起來那都是一格格的，像照片那樣。 「不過，我還是害到少年Ｐ了。」 我的意思是，害他浪費了很多時間。漂亮姐姐說她不明白，為甚麼我會說是我「害到」少年Ｐ了。於是我向她解釋那天下午少年Ｐ「很趕時間」的事。 「他會看着牆上的鐘，會趕快回覆電話的Whatsapp，有時心情還很焦燥的。」我說。「還有他說了一句『做功課一向浪費時間』。所以我便覺得，我真的害到他了，真的浪費了他的時間。」 漂亮姐姐再次向我投以疑惑的眼神。 「我發現你的觀察力很驚人呢。」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先對我的「觀察力」感到驚嘆，甚至她的眼神也讓我覺得她是真的驚嘆：「你可能留意得比你的朋友更加仔細。」 到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非常留意細節，特別是人——例如一個人的笑聲、一個人的眼神、眉毛的活動、想遞出去又收回來的手，甚至一句說話的尾音。我覺得自己彷彿能夠從這些細節聽見別人的感受。 「我不肯定你的朋友，他是否知道『對你而言』他有這些意思。」漂亮姐姐問：「例如他有罵過你嗎？或者就『你浪費了他的時間』這樣的事情，你們有沒有討論過呢？」 「沒有。」我回答道，「他沒有說出口，但我知道啊。」 「是啊，他沒有說出口。」她竟然認真思考起來：「所以我才不知道，應該如何證明他在想甚麼？」 我回答她：「沒有人會這樣直接說出口吧？」 漂亮姐姐還是一副沉思模樣：「真的沒有嗎？」 「應該很少人會說出口？」其實我不肯定。 「但我看見的是，你把別人沒有罵你的話，你都拿來罵你自己了。」漂亮姐姐看着我：「這樣應該很辛苦吧？」 #一個精神病人的現代都市生活 （續 ————————————————— 不要讓我在你的Wall上消失 Follow、Like & Share： @gaakyoung ————————————————— （Photo by Ritish Jarodia on Unsplash） #文學 #文字 #短文 #小說 #心理學 #心理 #人際關係 #社交焦慮 #人生 #哲學 #抑鬱 #焦慮 #HKIG #HK #台灣 #即刻完唔爛尾 #受傷人類研究所 #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