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後被綁架(下)
.
但係,阿爸生前咁錫我,唔通我真係任由佢做鬼都受盡折磨?我過唔到自己嗰關。
.
唯一嘅解決方案係,將龍霸繩之於法!唔係陽間嘅法,係陰間嘅法。
.
我查咗資料,發現「龍霸」真有其人,佢係六十年代惡名昭彰嘅黑社會大佬,坐過監,放監後又牽涉幾宗凶案,廿年前病死咗。
.
睇嚟,生前係...
我爸死後被綁架(下)
.
但係,阿爸生前咁錫我,唔通我真係任由佢做鬼都受盡折磨?我過唔到自己嗰關。
.
唯一嘅解決方案係,將龍霸繩之於法!唔係陽間嘅法,係陰間嘅法。
.
我查咗資料,發現「龍霸」真有其人,佢係六十年代惡名昭彰嘅黑社會大佬,坐過監,放監後又牽涉幾宗凶案,廿年前病死咗。
.
睇嚟,生前係壞人,死咗都係壞鬼。
. ,
諗到呢度,我靈機一觸,如果生前係正義嘅人,死後咪一樣係正義嘅鬼?
.
我上網搵咗幾個以正義聞名,因公殉職嘅警察,向佢哋每人燒一部iphone,加一張紙條,講述我嘅困境。
.
果然,第二日,佢哋紛紛打畀我,強烈譴責龍霸嘅惡行。
.
但係佢哋都無辦法拘捕龍霸,原來,地府嘅人只進不出,公務員職位早已爆滿,唔再招募新人。
.
做壞人唔駛考牌,但警察要;所以龍霸死後可以繼續做黑社會,而呢幾個警察都係近幾十年過世,死後都無辦法再做公務員。
. ,
佢哋幫我去地府警署報警,但由於地府從來無「鬼勒索人」嘅案例,都無相關法律,根本立唔到案。
.
地府警察愛理不理,仲有邊個可以幫我?
.
我苦思冥想,最後我去咗安徽包公墓,燒咗部iphone同一封血書畀包公。
.
包大人鐵面無私,最重要嘅係,佢名頭響亮,喺地府應該位高權重,佢一定會幫我主持公道!
. ,
果然,我好快就接到包大人嘅電話。
.
包大人嘆氣:「後生仔,多謝你部iphone,我無做法官好多年啦,幫你唔到。」
.
我呆咗:「包大人你斷案如神,落到地府,點解唔做法官?」
.
「會悶㗎嘛,你無轉過工咩?」
包大人答:「我都死咗成千年,想試吓唔同嘅工作,就轉戰商界,近排開咗間舖頭,零售『陰phone』。」
. ,
「咁我阿爸咪無得救?」我十分懊惱,假如當日,我無跌部手機落冥鏹桶度,咪咩事都無。
.
「仲有個辦法,你燒嘅『通陰陽iphone』,可以連接人間網絡,一定好受鬼嘅歡迎。你燒多啲iphone畀我去賣,我同你阿爸分錢。」
包大人講:「你阿爸有錢就請幾個保鏢,唔駛怕龍霸啦。」
.
又係喎,之前阿爸都同我講過,人類濫燒冥鈔,令地府通漲嚴重,已經換咗新貨幣。
.
我唔可以燒紙令阿爸發達,但我可以燒iphone,令阿爸有錢賺嘛。
.
阿爸發咗達,到我死咗,我就係富二代啦。
. ,
但我好快又諗到一個問題:「我邊有咁多錢入貨?」
.
佢哋喺陰間賺咗錢,無辦法換番陽間貨幣,畀我買iphone㗎喎。
.
於是,我同包大人商量呢個問題,傾咗成晚,得到初步嘅共識。
.
我哋唔賣iphone住,包大人將佢間電話舖,改裝成「陰陽溝通站」,向鬼收錢,幫佢哋傳遞訊息畀陽間親友。
. ,
包大人收集訊息,再打電話通知我。
.
我就喺陽間做陰陽師,幫人傳遞訊息畀過世嘅親人。
.
雖然我唔識法術,但我可以同鬼聯絡,親友之間總有祕密,傳多幾次,大家就會知我真係有通陰陽嘅能力。
. ,
果然,無幾耐我就聲名大噪,成為遠近馳名嘅陰陽師。
.
唔少有錢人都慕名而來,我發咗達,阿爸亦賺咗好多陰間嘅貨幣,請咗幾個保鏢。
.
令人意外嘅係,包大人搵龍霸詳談,解釋「竭澤而漁」嘅道理。
.
如果我喺陽間賺唔到錢,都買唔到幾多部iphone畀龍霸,
.
與其勒索我,不如同我哋一齊合作搞生意,長做長有。
. ,
龍霸都覺得好有道理,佢都係想搵錢啫。
.
佢話,大丈夫能屈能伸,為咗搵錢,佢可以壞事做盡,當然都可以做正經生意。
.
黑白兩道合作,我哋嘅生意愈做愈好,我打算,等我老咗,再燒一批iphone畀包大人。
.
落到地府,我哋仲可以賣通陰陽嘅iphone,繼續搵錢。 . ,
世界不斷轉變,遇到解決唔到嘅問題,停一停,諗一諗,
.
或者,你要做嘅,唔係「解決」呢個問題,而係將問題變成機會呢。
.
生命滿希望,財路由你創。
.
-完-
.
#短故 #短篇 #小說 #陳美濤 #廣東話 #粵語 #tomatochan #我爸死後被綁架
竭澤而漁解釋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格迪:我早就放下了!】
分手後卻放不下對方,在感情中是很常見的事。
而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明明放不下,卻強撐著自欺說已不在乎。
這樣迂迴輾轉的情感,在歐·亨利的這篇〈忘憂果與瓶子〉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作品吧。
-
忘憂果與瓶子 / 歐·亨利
美國駐柯拉里奧領事威拉德·格迪,正在從容不迫地寫他的年度報告。古德溫每天都要進來閒逛,在那惹人喜愛的走廊裡抽上一支。此刻,他發現領事如此專心於工作而沒接待他,便在離去之前很委婉地數落了一番。
「我會向民政部申訴的,」古德溫說。「這算得上是一個部嗎?也許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東西。從你這兒,人們既沒享受到禮貌,也沒享受到服務。你不說話,你也不擺出任何可以喝的東西。什麼樣的方式才是代表你政府的方式?」
古德溫蹓躂出來,走到街對面的旅館,看看是否可以強迫那位檢疫醫生與他在柯拉里奧唯一的撞球桌上玩一玩。他截獲首都逃亡者的計畫已經完成,現在他要玩的遊戲只是等待罷了。
領事對自己的報告很感興趣。他才二十四歲;他在柯拉里奧待的時間還不夠長,他的熱情在熱帶的火熱天氣裡還沒有冷卻下來——這種怪事在南、北迴歸線之間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有這麼多的香蕉,這麼多的桔子和椰果,這麼多的砂金、橡膠、咖啡、染料和菝葜——事實上,出口佔了百分之二十,比上一年還要多!
領事心裡感到一絲得意。他想,國會在看他的介紹時,也許會注意到——想到這裡,他不禁仰身靠在椅背上,笑了。他跟其他人幹得一樣糟糕。這會兒他居然忘了柯拉里奧不過是處在一條次要航海線旁邊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共和國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鎮。他想起了格里格,那位檢疫醫生,他曾訂閱倫敦的《蘭斯特》雜誌,期望發現上面登載著他寫給國內衛生部的有關黃熱病細菌的報告。領事知道自己在美國的熟人,五十人中都沒有一人曾經聽說過柯拉里奧。他知道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一定會看他的報告——國會裡的某個下屬和公文印刷處的某個排字工。或許,排字工會注意到柯拉里奧的貿易增長情況,然後,在喝酒吃飯時會向一位朋友提起。
他剛寫下「難以解釋的是,美國的大出口商們如此懈怠,竟讓法國和德國的公司實際上控制了這個富裕豐饒的國家的貿易利潤」——這時,他聽到了汽船嘶啞的鳴笛聲。
格迪放下筆,拿上他的巴拿馬帽子和傘。憑聲音他知道是英烈殿號,這是為委瑞委尤公司效力的其中的一列水果運輸船隊。若退回到五年前,柯拉里奧的每一個人都能憑鳴笛聲告訴你每一艘進港的汽船的名字。
領事通過一條迂迴的林蔭道漫步來到海灘。因為長期練習,他的步伐掌握得非常精準,當他到達沙灘邊時,海關官員們的船正從汽船那兒往回劃。他們根據安楚里的法律進行了登船檢查。
柯拉里奧沒有港位。英烈殿號吃水較深的船隊必須在離海岸一里處下錨。當它們裝水果時,要用駁船和單桅小貨船來轉運。索里塔斯有一個良港,在那兒可以看到很多種船,但在柯拉里奧海邊的錨地上,除了水果船,難得看到其他船隻停靠。偶爾,一艘不定期的沿海貿易船,或一艘神秘的西班牙方帆雙桅船,或一艘漂亮的法國三桅帆船,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會在遠處海面上擱置幾天。這時,海關的船員們會變得雙倍地警惕和小心。晚上,一兩隻單桅船會奇怪地沿著海岸時進時出。到了早晨,人們會發現柯拉里奧漢尼西三星公司的庫存貨——酒和紡織類東西——大大增多了。還有人說,海關官員們的紅杠褲子口袋裡銀幣叮噹作響,而他們的登記本上顯示出所收到的進口稅並未增加。
海關船和英烈殿號上的小艇同時到達岸邊。當它們在淺水處停下後,與乾沙灘之間仍有五碼遠的拍岸碎浪。這時,半裸著身子的加勒比人衝向水裡,背著英烈殿號事務長和穿戴著棉布襯衫、紅杠藍褲、輕便鞋帽的本地官員們上了岸。
大學時,格迪曾是一壘棒球手而備受重視。現在,他把傘收攏,直端端地插進沙裡,屈著身子,雙手放在膝上。那位事務長仿照這位棒球投手的扭曲姿勢,把那捆沉重的用繩拴著的報紙(報紙總是由這艘汽船帶來)朝領事猛然投來。格迪高高躍起,隨著「嘭」的一聲重響,報紙被接住了。海灘上的閒人們——鎮上大約三分之一的人——高興得鼓掌大笑。每個星期,他們都期望看到那捆報紙以這種方式接送,而且從沒乏味過。在柯拉里奧,不時興創新行為。
領事重新舉起傘,走回領事館。
這個來自一個大國的代表的住所,是一座有兩間屋子的木結構建築,它的三條邊都是用木棒、竹竿和棕櫚葉搭成的帶有本地風格的走廊。其中一間屋子用作官邸,陳設簡陋,只有一張平面桌子、一副吊床、三把坐著不舒服的藤條椅。駐在國的第一任也是最近這一任總統的代表性雕刻作品懸掛在牆上。另一間屋子是領事的寓所。
他從海灘上回來時已十一點了。這是早餐時間。恰恩卡,為他做飯的那個加勒比婦女,正在走廊靠海的那邊——柯拉里奧有名的最涼爽的地方——料理飯菜。早餐有魚翅湯、河蟹燉肉、麵包、鬣蜥烤肉、新鮮菠菜、紅葡萄酒和咖啡。
格迪坐下後,很安閒舒適地打開那捆報紙。在柯拉里奧這兒,他隔一兩天或更長時間總要讀讀報紙,以便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就像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讀到那些異想天開的描述火星人行為的文章,那些文章的科學性是不精確的。這些報紙他先讀完後,再送到鎮上其他說英語的居民那兒,供他們傳閱。
他首先拿在手裡的報紙,是那種內容龐雜的大報紙的一張,這種報紙是紐約一些報刊讀者在安息日上教堂時為了打瞌睡而看的。領事打開報紙,把它平放在桌上,一把椅子的靠背支撐著它的部分重量。然後,他不慌不忙地一邊用餐,一邊不停地翻動報紙,悠閒地瀏覽著上面的內容。
突然,他被一張看上去挺面熟的照片吸引住了。這是一艘船的照片,翻拍得不太好,佔了半個版面。他打起精神,傾身仔細一看,才看清照片旁邊豎著的一欄絢麗標題。
是的,他沒看錯。那幅版畫就是八百噸位的遊艇艾達麗亞號,屬於交際圈中的那位王子、金融市場上的邁達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能點物成金)、社會的完美化身,丁·沃德·托列弗。
格迪一邊慢慢品著咖啡,一邊讀著那一欄文字。首先是把托列弗先生的不動產和合同列舉出來,然後描述了該遊艇的裝置,再然後就是那條並無多大意義的新聞。托列弗先生帶著一群貴客,將於次日沿著中南美洲各海岸,和巴哈馬群島間作一次六星期的巡遊。客人中有來自諾福克的坎伯蘭·佩恩夫人及艾達·佩恩小姐。
作者考慮到讀者喜歡妄加推測的需要,便編造了一套適合他們口味的羅曼史。他把佩恩小姐和托列弗先生的名字一直相提並論,直到他們幾乎快要舉行婚禮時為止。他故作羞態而又竭力想討好似的玩弄著「有人說」、「謠言夫人」、「一隻小鳥」、「沒人會覺得驚奇的」等等這類字眼,最後以祝賀告終。
格迪用完早餐後,拿著報紙來到走廊邊上,在他特別喜愛的那把汽蒸椅裡坐下,雙腳放在竹欄杆上。他點上一支雪茄,眺望著大海。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剛才報上那些事攪亂心理,因而感到一陣得意。他當初是帶著一種傷感心情,自願離開本國而來到這片遙遠的忘憂之鄉的。現在,他自認為已克服掉了那種傷感。當然,他永遠忘不了艾達,但每每想到她時,已不再覺得痛苦了。當他倆經過那次誤會和爭吵後,他便氣沖沖地找到領事這一差使,想通過離開她那個世界、不與她相見來報復她。在這一點上,他已徹底成功了。在柯拉里奧這十二個月期間,他倆之間從未通信,儘管他有時通過仍在斷斷續續寫信聯繫的幾位朋友那兒聽說過她的情況。當得知她還沒有嫁給托列弗或其他任何人時,他還是抑制不住一絲得意。不過很明顯的是,托列弗還沒有放棄希望。
唉,這事現在與他無關了。他已是一個知足安樂的人。他對這片永恆的土地感到幸福滿足。在美國的那段舊時光就像一場惱人的夢。他希望艾達與他一樣幸福。這兒的氣候像遙遠的阿瓦隆(亞瑟王傳說中的精靈國度)那樣溫和;這個懶散、浪漫的民族裡的生活是一種充滿音樂、鮮花和粗俗笑聲的生活;大海和高山都近在眼前;多姿多彩的愛情、魔法和佳麗盛開在熱帶的不眠之夜裡——這一切,他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況且,還有波拉·布朗尼根呢。
格迪打算與波拉結婚——當然,如果她會同意的話;不過他頗自信她會同意的。由於某種原因,他一再推遲求婚。有好幾次,他差點就求婚了,但某種神秘的東西總是使他退卻下來。也許僅僅是那種無意識的直覺中的東西使他深信,這樣做會斬斷他與他的舊世界之間的那條最後的紐帶。
他同波拉一起會非常幸福的。本地女孩中很少有能與她相比的。她曾在新奧爾良一所修道院學校上過兩年的學,只要她樂意表現她的才能時,沒有人能看出她與諾福克或曼哈頓的姑娘們之間有什麼差別。但真正妙不可言的是看到她有時候在家裡的裝束:穿著本地人的服飾,雙肩裸露,雙袖飄拂……
伯納德·布朗尼根是柯拉里奧的大商人。除了店鋪外,他擁有一支載貨騾隊,與內地的村鎮進行著活躍的貿易。他娶的是一位有著卡斯蒂利亞(西班牙中部的一個省)高貴血統的本地女士,橄欖色的臉頰顯示出她略帶一點印第安人的紅棕膚色。愛爾蘭血統和西班牙血統的結合,使造就的後一代天生麗質、出類拔萃(直到今天也常常如此)。他們的確是非常優秀的人物,而且他們那座房子的上一層,只要格迪一旦下定決心說出來,他和波拉隨時都可以使用。
兩個小時的看報時間打發過去了,領事也看累了。他的周圍盡是報紙,散開在走廊裡。他斜靠在那兒,朦朧中看到了一座伊甸園。一簇香蕉樹,猶如一道屏障,橫擋在他與太陽之間。從領事館到海邊的那段緩坡地帶,被鬱鬱蔥蔥的樹葉覆蓋著,那是一片正欲含苞怒放的桔樹和檸檬樹。一塊鋸齒狀、水晶般閃著深色亮光的環礁湖伸入陸地,它的上空有一棵淡色的木棉樹,幾乎直插雲端。沙灘上的椰樹隨風搖曳,綠色的樹葉透出點點亮光,背後是那片藍灰色的幾乎靜止不動的大海。他的感官覺察到了那片綠色灌木林中夾雜的鮮紅色和赭色,覺察到了水果和花朵的芬芳,以及恰恩卡在那棵葫蘆樹下的黃泥火爐上燒飯的煙霧;他還覺察到了那些本地婦女在茅屋裡的刺耳笑聲,知更鳥的歌聲,帶有鹹味的微風,輕輕拍打海岸的漸弱的浪花聲——此外,他也覺察到了一塊白色斑點,慢慢變得模糊起來,闖入這片毫無生氣的海景中來。
他懶洋洋地觀望著那片模糊的東西逐漸擴展開來,直到它變成艾達麗亞號,沿著海岸全速駛來。他一動不動,雙眼緊盯著那艘漂亮的白色遊艇在柯拉里奧的對面快速駛近。然後,他坐直身子,看到它從眼前昂首而過,繼續向前。這遊艇離岸邊差不多有一里,但他還是看清了不斷閃著光澤的黃色銅管和甲板遮篷上的條紋——能看清的不過也就這些。艾達麗亞號像幻燈片上的一艘魔法般的輪船,穿過領事館這一彎明亮的小世界,遠去了。若不是那一小團仍留在海邊上空的煙霧,這船就好像一個非物質的東西,是他空白腦子裡的一片幻覺。
格迪走進辦公室,坐下來閒翻著他的報告。如果說讀了報上那篇文章後他心沒有為之而動的話,艾達麗亞號的平靜駛過使他更是如此。它帶來了平靜安寧的氣氛,一切不安都化為烏有。他懂得,人有時候抱有希望卻不一定能意識到希望。現在,既然這船從兩千里以外而來,經過時又沒發出任何信號,那麼他無意識中的自我也不必再依戀過去了。
吃過正餐,太陽下落到山的後邊去了。格迪到椰樹下那片小沙灘上走了一會。風朝岸上柔和地吹著,海面上蕩起鱗鱗水波。
一束小激浪發出一陣輕柔的「窸窣」聲,鋪白沙灘,隨之夾帶著一個圓而閃亮的東西。這東西隨著潮落跟著滾了回去,但當潮水再次湧來時,它被沖上了岸灘。格迪便把它撿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個無色玻璃製成的長頸酒瓶。瓶塞被緊緊地卡在瓶口內,末端用深紅色的蠟封了一層。瓶裡只有一張看上去像紙的東西,由於在塞進去時經過了一番處理而變得皺皺巴巴的。在封蠟裡面是封印,好像是一隻圖章戒指的印記,上面有幾個綴在一起的縮寫首字母;但那印記是匆匆做成的,那幾個字母肯定是一個巧妙的字謎。艾達·佩恩總是戴著一隻圖章戒指,而不太喜歡其他手飾品。格迪認為自己能猜出「IP」(暗指艾達·佩恩這個名字的首字母縮寫)這兩個熟悉的字母;為此,他全身感到一種奇特的不安。她無疑就在他剛才看到的那艘船上,而這件勾起對她回憶的東西比看到那艘船顯得更直接、更親切。他回到屋裡,把那個瓶放在桌上。
他扔下帽子和外衣,點上燈——因為夜幕猛然間已罩住了短暫的暮色——便開始認真研究這件海上打撈品。
他把瓶拿到燈邊,仔細地把玩著。他推測,那裡面是一張雙面便箋,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此外,這紙的型號大小和色彩濃淡與艾達一貫用的是一樣的;再者,最使他放心的是,這手跡是她的。這瓶有缺陷的玻璃使反光變形得很厲害,他認不出一個字來;但某些大寫字母,他看出了全貌。他敢肯定是艾達的。
格迪把瓶放下,在桌上並排擺出三支雪茄。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既困惑又快樂的笑意。他把他的汽蒸椅從走廊上搬進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他要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抽完那三支雪茄。
因為這已經成了一個問題。他真希望他沒有發現這個瓶;但瓶已經在那裡了。為什麼它竟會從海上漂來?哪來的這麼多煩心的事,打亂了他的安寧?
在這塊讓人喜歡空想的土地上,時間顯得大大過剩。他已養成了即便對芝麻小事也要作反復思考的習慣。
他開始推究與這個瓶子故事有關的種種怪論,但馬上又一條條地推翻了。
處於遇難或無法使用之危境中的船隻,有時候會拋出這類不太可靠的信使去求救。但不到三小時前,他還看到艾達麗亞號既安全又快速。設想一下船員嘩變,把下面的旅客關了起來,那資訊是來乞求援助的!但是,假定真是這樣一種不太可能的暴行的話,哪些焦慮不安的俘虜們會用上四頁篇幅、不辭辛勞地認真寫出去營救他們的依據。
這樣,通過排除法,他很快排除了那些更不可能的推論,而縮小到——儘管不大情願——那個比較能夠站得住腳的推論,即,這瓶裡裝著一份給他本人的信息。艾達知道他在柯拉里奧;她一定是在遊艇駛過、風正好向岸邊吹的時候拋下這個瓶的。
格迪一得出這個結論,便雙眉緊鎖,嘴角倔強地緊繃著。他坐著,從門道那兒望出去,只見成群的螢火蟲飛越在寂靜的街道上。
如果這是艾達傳遞給他的資訊,無非是她主動表示妥協,其它還能意味什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不使用郵遞的途徑而選擇這種不可靠的、甚至是輕率的通訊方式?空瓶裡裝一張字條,然後投進大海!這事做得有些輕薄無知,如果不是真正輕蔑無禮的話。
這一想法挑起了他的自尊心,並使他剛才因發現瓶子而產生的激情消退了。
格迪穿上外衣,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他順著一條街來到那個小廣場旁邊;那兒,一支車隊正在演奏,人們無憂無慮,懶洋洋地閒逛著。幾個怯生的少女,因為螢火蟲騷擾她們烏黑發亮的辮子而急得團團轉,她們用羞怯但諂媚的眼神看著他。空氣因菊花和香橙花的味道而顯得沉悶。
領事在伯納德·布朗尼根的房前停住了腳步。波拉正在走廊裡的一副吊床上盪著。聽到格迪的聲音,她站了起來,像一隻出窩的鳥,臉蛋紅撲撲的。
他被她那一身裝束迷住了——她穿了一件荷葉邊的平紋薄衣,套了一件小巧的白色法蘭絨短外衣,全都製作得勻稱得體。他提議去走一走,於是他倆走出去,走到山坡上一口印第安人的古井邊。他倆坐在井欄上,就在這裡,格迪說出了早就想說而一直未說出的話。儘管他早有信心她不會拒絕他的,但此刻看到她一往情深地徹底歸順,他仍覺得喜悅無比。這兒的這顆心無疑是充滿愛和堅定不移的。這兒沒有變卦,沒有懷疑,也沒有那套吹毛求疵的陳舊標準。
當天晚上,格迪在波拉的門邊吻了她。他以前從沒感到這樣幸福過。「在這塊空幻的安樂鄉,一旦住下來,就躺下不走了。」這種生活對他來說,正如一直對許多水手來說,既是最容易的,也是最美好的。他的未來將是美妙的。他得到了一塊沒有毒蛇的「樂園」。他的夏娃將真正是他的一個部分,未曾受到過誘惑,因而使他更覺快活。他今晚作出了這一決定,他的心充滿了安詳和愜意。
格迪一路吹著口哨,哼起那首最美好、最傷感的愛情之歌《燕子》,回到了住所。剛進門,他那隻馴服的猴子便從書架上跳下,歡快地吱吱叫著。領事走到桌邊,想取幾顆他平時放在那兒的堅果。在昏暗的房裡,他的手伸過去,恰好碰著那個瓶。他驚跳了一下,好像碰著了一條毒蛇的冰冷身子。
他忘了那個瓶還擱在那兒。
他點上燈,給猴子餵食。然後,不緊不慢地,他點上一支雪茄,手裡拿起那個瓶,沿著小路朝海灘走去。
天上有月亮,大海真是美極了。微風每到晚上便改變了方向,此刻,正一個勁地朝海上吹著。
走到水邊,格迪使勁把那個未曾打開的瓶子扔向遠處的海中。它消失了一會,接著冒了起來,好像變長了一倍。格迪一動不動地站著,觀望著它。月光非常明亮,他能看見它隨波上下起伏。慢慢地,它遠離了海岸,一邊離去一邊波動發光。風正把它帶向大海深處。很快它變成了一個小點,偶爾有間隔地模模糊糊地顯露一下;再接下去,它的神秘便被大洋更大的神秘吞沒了。格迪站在海灘上,一動不動,吸著菸,看著遠處的水面。
「西蒙!——喂,西蒙!——快醒過來,西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水邊叫道。
老西蒙·克魯茲是個混血漁夫兼走私者。他就住在海灘上一個小棚屋裡。他剛剛睡著便這樣被叫醒了。
他趿上鞋子,走了出來。英烈殿號的一隻小船停在那兒,船上的三副是西蒙的一位熟人;另外還有水果船上來的三位水手。
「上岸去,西蒙,」那位三副叫道,「去找格里格醫生或古德溫先生,或任何跟格迪先生是朋友的人。把他們馬上帶到這兒來。」
「我的天啊!」西蒙還有點睡眼惺忪。「格迪先生沒出什麼事吧?」
「他在那張油布下。」三副指著那只小船說道。「他快被淹死了。我們當時從汽船上看到他在離岸將近一里的水面上發瘋似地游著,追著一個朝外海漂流的瓶子。我們放下輕便快艇,朝他駛去。他幾乎快要抓到那瓶子了,但就在那時,他精疲力竭,沉下去了。我們及時把他從水裡拖出,也許他得救了,但要看醫生的最後決斷。」
「一個瓶?」這老頭問道。他擦了擦眼睛,還沒完全醒過來。「瓶在哪裡?」
「在那遠處什麼地方繼續漂著。」三副對著大海豎起拇指說道。「快去吧,西蒙。」
竭澤而漁解釋 在 范疇文集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後果就是一國一制:民主共和制。。。"
香港-中共的世紀兩難
形勢已經越來越清楚,發生在香港的狀況,所謂「反送中」抗議只不過是導火線罷了。港人集體情緒爆發的真實原因:港人,尤其是那些從未經歷過英國治理的一代,不再願意作中共的「基地人民」。
「基地人民」概念,先解釋一下。香港和台灣一樣,都是大航海時代後的地緣產物,不管是東亞人還是西方人,人們來到這裏不是因為資源富饒,而是因為海路交通方便性;它在人類活動中扮演的是暫停點、週轉點、海防點、轉進點的角色,換句話說,一個「基地」的功能。
一八四一年鴉片戰爭後英國要求大清割讓香港,一八九五年日、清馬關條約割讓台灣,英、日所求的,都只是一個航海時代的「基地」。這兩地隨之而來的歷史、文化變遷,無一不環繞著基地角色而發展,因此造就「基地人民」的特色—無自治、無主體意識、無自發組織、聽從管教、接受現實、循規蹈矩、不服氣做良民的就叫刁民。
台灣島究竟大一些、人口多一些,時不時的會間歇性冒出某些主體意識。歷史運氣使然,九十年代遇上民主窗口,台灣開始跌跌撞撞得掙脫自己的基地角色、糾正身上的基地文化。香港沒這運氣,英國有始有終,一九九七年將這當年由大清割讓的基地,歸還中華人民共和國。早已長期身受香港基地滋潤的中共,取得這個由英國百年調教出的金融、貿易基地,如獲至寶,將其轉化為中共的私用基地,竭澤而漁,嚴重傷害英國治理期間培育出的香港乃一「世界都市」的公共基地角色。
習慣於作基地人民的港人,一開始不覺得什麼,不過是換了面旗幟,馬照跑、舞照跳、法照依。倘若不是中共一黨專政下的家族派系各以香港為基地,弄得香港也變成了中共內鬥的延伸戰場,也不至於弄到二分之一的香港成年人走上街頭、抗議中共統治方式的地步。
一旦基地人民打破基地文化,發展出主體意識,就沒有回頭路了!中共家族派系這廿幾年來在香港的作為,鬼使神差的激發了香港人的主體意識!這完全賴不得英國;英國統治香港一百五十年,也沒激起港人如許的主體意識。中共只用廿來年亂搞,就辦到了一百五十年英國法治所辦不到的事。
中國其實非常需要香港保持原有基地的角色,原來的香港是中國這個病巨人身上唯一健康器官。鄧小平的「五十年不變」承諾,反映的就是這個道理。然而,中共在一黨專政、派系鬥爭本質下,讓中國體內的癌細胞入侵香港,使得香港失去最珍貴的價值—世界對香港的信任。
所謂的「港府」,本質上就是一個基地政府;所謂「特首」,就是基地事務負責人。港人的憤怒,一開始只是出於基地人民對中共失信、港府無能、特首墮落的憎惡。但隨著看清楚中共的真相,港人達到一個結論:自救之路只剩下一條—拒絕再作基地人民,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反基地之道而行—要自治、要主體意識、要自發組織、不聽從管教、不接受現實、不循規蹈矩、不服氣的才叫良民。
潘朵拉盒子已開。不要以為港人訴求會止於雙普選,中共將被迫面對一個世紀級的兩難:如果港人不把自己當中國人,就會爭取至少像今天台灣一樣的實質主權,而如果港人把自己當中國人,就會希望中國實施一國一制—香港的普選制。
迷戀一黨專政的中共還沒智慧看明白這道理:如果強迫香港人、台灣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並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後果就是一國一制—民主共和制。
(本文原刊於2019-O7-30 聯合報)
竭澤而漁解釋 在 民意論壇:聯合報。世界日報。udn tv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名人堂
香港-中共的世紀兩難
范疇
香港27日再爆警民衝突,警方發射催淚彈,示威民眾回擊以石塊、雨傘、鐵棍,現場傘棍齊飛,相當混亂。路透
形勢已經越來越清楚,發生在香港的狀況,所謂「反送中」抗議只不過是導火線罷了。港人集體情緒爆發的真實原因:港人,尤其是那些從未經歷過英國治理的一代,不再願意作中共的「基地人民」。
「基地人民」概念,先解釋一下。香港和台灣一樣,都是大航海時代後的地緣產物,不管是東亞人還是西方人,人們來到這裏不是因為資源富饒,而是因為海路交通方便性;它在人類活動中扮演的是暫停點、週轉點、海防點、轉進點的角色,換句話說,一個「基地」的功能。
一八四一年鴉片戰爭後英國要求大清割讓香港,一八九五年日、清馬關條約割讓台灣,英、日所求的,都只是一個航海時代的「基地」。這兩地隨之而來的歷史、文化變遷,無一不環繞著基地角色而發展,因此造就「基地人民」的特色 -無自治、無主體意識、無自發組織、聽從管教、接受現實、循規蹈矩、不服氣做良民的就叫刁民。
台灣島究竟大一些、人口多一些,時不時的會間歇性冒出某些主體意識。歷史運氣使然,九十年代遇上民主窗口,台灣開始跌跌撞撞得掙脫自己的基地角色、糾正身上的基地文化。香港沒這運氣,英國有始有終,一九九七年將這當年由大清割讓的基地,歸還中華人民共和國。早已長期身受香港基地滋潤的中共,取得這個由英國百年調教出的金融、貿易基地,如獲至寶,將其轉化為中共的私用基地,竭澤而漁,嚴重傷害英國治理期間培育出的香港乃一「世界都市」的公共基地角色。
習慣於作基地人民的港人,一開始不覺得什麼,不過是換了面旗幟,馬照跑、舞照跳、法照依。倘若不是中共一黨專政下的家族派系各以香港為基地,弄得香港也變成了中共內鬥的延伸戰場,也不至於弄到二分之一的香港成年人走上街頭、抗議中共統治方式的地步。
一旦基地人民打破基地文化,發展出主體意識,就沒有回頭路了!中共家族派系這廿幾年來在香港的作為,鬼使神差的激發了香港人的主體意識!這完全賴不得英國;英國統治香港一百五十年,也沒激起港人如許的主體意識。中共只用廿來年亂搞,就辦到了一百五十年英國法治所辦不到的事。
中國其實非常需要香港保持原有基地的角色,原來的香港是中國這個病巨人身上唯一健康器官。鄧小平的「五十年不變」承諾,反映的就是這個道理。然而,中共在一黨專政、派系鬥爭本質下,讓中國體內的癌細胞入侵香港,使得香港失去最珍貴的價值-世界對香港的信任。
所謂的「港府」,本質上就是一個基地政府;所謂「特首」,就是基地事務負責人。港人的憤怒,一開始只是出於基地人民對中共失信、港府無能、特首墮落的憎惡。但隨著看清楚中共的真相,港人達到一個結論:自救之路只剩下一條-拒絕再作基地人民,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反基地之道而行-要自治、要主體意識、要自發組織、不聽從管教、不接受現實、不循規蹈矩、不服氣的才叫良民。
潘朵拉盒子已開。不要以為港人訴求會止於雙普選,中共將被迫面對一個世紀級的兩難:如果港人不把自己當中國人,就會爭取至少像今天台灣一樣的實質主權,而如果港人把自己當中國人,就會希望中國實施一國一制-香港的普選制。
迷戀一黨專政的中共還沒智慧看明白這道理:如果強迫香港人、台灣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並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後果就是一國一制-民主共和制。
(作者為跨界思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