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刪〉
有的時候我已經想不起來妳的臉了。比冷霧清晰,比雲霄淡薄。妳究竟變成什麼,是怪物是天使,是路邊小孩手裡握的一支棒棒糖,是我一直沒去更換電池的舊錶——妳是誰?我豈還能用「誰」稱呼妳?妳應該是
要被刪掉的。
跟著照片一起,跟著卡片一起,
跟著那些偷偷去採買禮物時撞見的夜燈一起,...
〈刪〉
有的時候我已經想不起來妳的臉了。比冷霧清晰,比雲霄淡薄。妳究竟變成什麼,是怪物是天使,是路邊小孩手裡握的一支棒棒糖,是我一直沒去更換電池的舊錶——妳是誰?我豈還能用「誰」稱呼妳?妳應該是
要被刪掉的。
跟著照片一起,跟著卡片一起,
跟著那些偷偷去採買禮物時撞見的夜燈一起,
妳應該,是要留在那些我們一起
旅行過的地方:
南方的海岬、北方的神社
西方的城堡與天造的河堤
我們走過的路,走路時妳隨手錄下的我的身影
晃動中青澀的幸福、不管用的憤怒
吵吵鬧鬧。妳應該要留在那裡
與從前的我一起,被刪掉的。
那年我帶著一塊硬碟出國,由來手機容量滿了必須清掃,即使房間沒有髒,為了住進新的人,我必須讓它整潔一些。而後通曉,收納是一種後天無法養成的技能,我可以嘗試學習的只有刪。
幾乎每一晚,我都在妳睡著之後,開始整理起那些被砍成兩半分散在雲端等待反芻的照片。照片裡的人通常不是妳(妳知道)。我盡力依照時間軸存取、歸類,並保持理性,站在一光年的距離觀看:我何其努力想做一個不刪的人?但硬派的系統也有柔性出錯的時候,一大部分皺掉的時間在我試著擦拭、折放、攤平之前,便已去了不知名的遠方。遠方何謂?遠方會選擇刪掉它們嗎?在未經我許可的狀況之下⋯⋯?
從那一刻開始我慢慢學會放棄。
心中寄望的,那片曾經相信的大海原來
也會拒絕我的存取;
我的存取往往超載
往往困難
往往對於聲景之要求,既得真實
又得遊戲。我明曉得自己做不了一個遊戲的人
但刪與不刪本是一個玩我的設定
我就是大海啊!卻納不下百川
我就是大海啊!卻只想澄清自始至終
我一無所有
我怎會落得一無所有?這一次房間尚未有新的人住進來,但恐怕真的是亂了。手機突然壞了一整天,妳知道吧,我暗自感到是妳在作祟(管妳笑我多瘋癲)。又一輪,帶著經驗卻絲毫不熟練的手,開始面對系統戰鬥——在必須刪妳以前,我希望把扭曲的妳整理得好看一些,甚或更希望把妳給關起來。「關起來,不要再出來了。」我對妳說,妳充耳不聞,我倒是聽得想吐,隨著
螢幕畫面閃閃退退
隨著軸輪搭上破舊的時光機器但不飛行而是落地
沙灘啊,陽光啊,機車前座與後座
秘境啊,夜更啊,蠟燭明燦與驟逝
我是個優柔寡斷的清道夫嗎
眼見那些大型垃圾橫臥軌道——
錄妳開心拆生日禮物的五分多鐘
錄妳又厭世又好笑扛著沉重行囊的四分多鐘
錄妳躺在我身邊高調哼唱所愛之歌的三分多鐘
也錄妳邀我一起食素完畢後大啖肉串的兩分多鐘
更錄妳幫我替新鞋串上繽紛鞋帶的一分多鐘
錄了我們對大家說著情人節祝福的那三十秒
當然還錄有我們無數個把拍照按成錄影的荒謬十秒
卻沒錄下最後
妳與我在車上緊緊最後一抱的
短短五秒
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清道夫
我是嗎?
不過想好好告別的人怎被逼迫浪逐海波之間
其實,若大海拒絕存取
先行告知我一聲便好
我只是不想在無所預警的狀況下
非自主地刪去。
那不是我的本意,亦非我的風格;那不是我面對一位再也不愛之人,將行的揮手姿態。我愛好貯存、收藏,我愛好靜謐的關閉。我需要所有關閉後再開啟的瞬間,裡層有老件供我以眼神觸碰。就算世界之大對於我者之渺,早已悄然刪了一大把我的光陰,持己弱身反覆抵抗,依舊不辭辛疲。
妳不應該被刪掉的,即使我不愛妳了。
2021/5/18
#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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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碟無法存取存取被拒 在 阿尼尛 Anima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你知道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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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共持有7,002個比特幣,換算約新台幣69.7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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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凡(Stefan Thomas)表示自己基本上已經放棄繼續猜下去了。加密硬碟的密碼只要連續猜錯10次,就會拒絕所有外部存取,而他已用掉8次機會了。
現在他只能將硬碟藏好、避免駭客搶在他之前破解密碼,然後忘記自己曾經身懷鉅款這件事。
全球約有2成的比特幣因使用者忘記比特幣錢包的密碼而無法使用,被凍結的比特幣,總市價將近新台幣4兆。
#忘記密碼的痛 #史蒂凡最知道 #尛編
Source: 科技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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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碟無法存取存取被拒 在 柳廣成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那些自以為看透的人總愛用說教的語氣說道:「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相」。
這世界不是沒有真相。而是真相流失了、掩埋了在某處,難以存取。
而過往真相會流失會掩埋,是因為真相還好好在那時,人們未能好好抓緊,強權乘虛而入篡改真相,後輩信服謊言。真相被淡忘被改寫被淹埋,後世變得無跡可尋,真相這個毀掉的硬碟無法讀取,只能感慨。
而高傲的一句「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相」,也是用來逃避歸根究底地思考的好藉口。
「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相」的揭後語,是真相很難尋找,很難保存,不如當真相不存在,讓腦袋放鬆,渾渾噩噩就好了。
他們裝作看透,事實上是不曾想過要看透。他們看透的不是真相這件事,而是自己沒有心思去看清的事實。最後把思考的惰性美化成看透世事。一旦質疑他們,他們就會反問我們「又是否知道世間一切真相?」
而如果我們回答不是,就會覺得我們五十步笑百步。
他們想要的,是把我們拉下來到與他們同一層次,試圖讓我們覺悟,大家都是被不同程度地洗腦的一群蟻民,不相伯仲,不用再爭辯。再一句「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抹黑我們對真相執著的原動力。
對,我們不一定有能力看見真相的全部,但我們相信世間總有真相在某處。不會輕易定論「真相不存在」。而我們是身處當下時代的參與者。毫不誇口地說,我們直接見證過不少真相的局部。就算硬要以更宏觀的世界政治局勢把所有國家、間碟的動向納入考量,硬要說我們不算真的知道真相的全部,但我們總會在生活中保留求真的精神,嘗試尋找並理解我們想知道的真相。經不起推敲的,即使強權要把它說成真相,我們也會百般質疑,拒絕順服。
真相之所以流失,那群自以為是的人要負上相當大的責任。強權要掩蓋真相,也要有大量像他們那樣的人才行得通。文革、天安門。真相總以人為的方式消失。
真相在事件發生的當下,是絕對肯定存在的。
即使後來的故事版本會如何被帶離真相。
在真相還未無法辨識前,見證過真相局部、仍有良知的人在仍有跡可尋的時代揭發、記錄、傳播這些局部,就能多少保留真相的完整。
就像元朗站的人不會知道太子站的人發生過什麼,但彼此一同揭發、記錄、傳播自己所見,就有今天的資訊量。
南韓舊光州監獄的遺骨,法蘭克福大審判
強權強極一時,真相一旦定論,將千古不朽
接下來說的是宇宙。貌似無關跳題,但我卻相信是息息相關。而重點是,我認為身而為人,為什麼要有宇宙觀?也就因為我以下的說法:
我們出生在當下的宇宙。它正在加速膨脹。我們所見的宇宙仍很年輕。它的膨脹仍沒有快速得足以讓地球與世隔絕。
本星系群的光子仍足夠靠近我們,它們的速度,相對宇宙膨脹而言仍足夠快速。萬億顆恆星的星光,仍能傳到我們的眼球內。我們仍能看見滿天星的宇宙。星空仍是滿滿的宇宙背景輻射,我們又慶幸能誕生在大氣層剛好仍足夠透明的地球上。而我們又更慶幸作為人類,被賦予渺小但仍足夠的智力,供我們觀測和思考真相。
如果我們昂首仰望的宇宙是一片黑暗,或是大氣層的屏障,我們還會對天空有想像,並發問「為什麼」嗎?會對真相產生好奇嗎?會開始探究真相嗎?會為探究真相而產出批判性思維嗎?如果沒有批判性思維的出現,我們會推翻地平說、宇宙中心論,戰勝過往宗教的禁忌與迷信,來到這個人文及科技昌明的時代嗎?
以宇宙尺度而言,我們能夠在這一刻存在是非常幸運的。因為這個宇宙還有蛛絲馬跡供我們接近真相的契機和動力。即使有暗能量這股不可逆、極端強大的力量在試圖拉開我們與真相的距離,宇宙仍有我們。在這個恰好的宇宙時代,我們能看見過去,也能一定程度預測未來。
如果我們出生在暗能量完全戰勝萬有引力的時代,臨近熱寂的宇宙時代,我們已無識可知。我們正因出生在當下這恰好的宇宙時代,才要趁這還有跡可尋的時光,追求真相。
這就是我為什麼覺得身而為人,要有宇宙觀。
有宇宙觀,就會謙卑地定位自己,並且思考萬物的來龍去脈。
論政治論科學論生活,拋出像「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相」一句自以為是的話,終究會邁向腐敗。
又想引用回較早前的自己,對自稱「理性」卻不假思索的愚昧者的看法,再加點延伸:
「理性」一詞被理解為以不帶情緒的語調提出無關邏輯的論述,而「不帶情緒」的冷感態度反客為主成為了你自以爲自己在理性討論的唯一表徵。而這種誤解很容易完全忽略一件事:平和的措辭其實可以和論述本身的質量和邏輯性毫無關係。
「理性」的真諦是以嚴謹的邏輯,慎密的思考梳理不同來源的資訊並進行消化,歸納出論點。
空有冷靜的態度,永遠不能讓他們那邏輯充滿謬誤的空洞論述得以正當化。
我們會憤怒,是因為逼切地體會到不公義、不合理的強權對良好的人文精神的踐踏和殺傷力。
政治冷感的人要知道,這其實是憤怒卻據理力爭,冷靜卻視若無睹的分別。
不合人權的事,本來就應該大大力遣責。
#原檔差唔多10000x10000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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