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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衣服英文 在 怪咖電影院 Instagram 的最佳解答
2020-07-04 13:02:16
政權所偷走的 何止粉紅兔? - 大概之前也跟讀者說過,我只分享自己喜歡的,或者是有共鳴的文字,畢竟我寫的不是影評,而是一些感受與故事。昨天看了《希特拉偷走我的粉紅兔》,電影介乎我喜歡與不喜歡之間,有共鳴與沒共鳴之間,當中大概也有幾點我想分享的,所以寫下了這篇。 - 故事發生在30年代早期,一個一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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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衣服英文 在 阿滴英文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2016-10-20 21:00:02有史以來,被推最多次也是最久的歌曲,Closer! 其實歌詞跟我原本想像差蠻多的,不過還是好聽!大家這麼喜歡這首歌一定要讓他爆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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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ser Lyrics 歌詞 中英翻譯】
Hey, I was doing just fine before I met you
嘿,在遇見妳之前,我自己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I drink too much and that's an issue
或許我有點酗酒的問題
But I'm OK
但是我其實過得很OK
Hey, you tell your friends it was nice to meet them
嘿,你可以跟你的那些朋友說,很開心見到他們
But I hope I never see them
但我希望我能夠永遠不再見到他們
Again
再也不要
I know it breaks your heart
我知道我讓你心碎了
Moved to the city in a broke-down car
我開著破爛的車離開你到大都市裡
And four years, no calls
四年過去,你都沒有聯繫我
Now you're looking pretty in a hotel bar
而如今我卻在飯店酒吧裡遇見美麗動人的你
And I, I, I, I, I can't stop
我無法停止
No, I, I, I, I, I can't stop
不,我無法停止下來
*Chorus
So, baby, pull me closer
所以,寶貝,擁我入懷
In the back seat of your Rover
在你那台高級的荒野路華車後座
That I know you can't afford
我知道你其實無法負擔得了
Bite that tattoo on your shoulder
輕咬你肩膀上的刺青
Pull the sheets right off the corner
把床單從(床墊的)四邊拉起
Of that mattress that you stole
你那偷來的床墊
From your roommate back in Boulder
從你波德大的室友那(偷來的)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You look as good as the day I met you
你看起來就跟我們初識時一樣帥
I forget just why I left you,
我忘記我到底為什麼會離開你
I was insane
我當時瘋了吧
Stay and play that Blink-182 song (Feeling This/I Miss You)
留下來,讓我們一起回憶著那首 Blink-182 的歌
That we beat to death in Tucson,
那首我們在曾經在圖森聽到爛的歌
OK
好嗎
I know it breaks your heart
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
Moved to the city in a broke-down car
所以你開著破舊的車往都市裡逃
And four years, no call
四年來,你都沒有聯繫我
Now I'm looking pretty in a hotel bar
現在我票票亮亮的坐在飯店酒吧裡
And I, I, I, I, I can't stop
而我無法停止
No, I, I, I, I, I can't stop
不,我真的無法停止
*Chorus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會永遠青春
*Chorus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No,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不,我們將會永遠青春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No,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不,現在的我們就是永恆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No,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是永恆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我們永遠都不會老去
No,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現在的我們將會是永恆
曲名: Closer (再靠近一點)
演唱者: The Chainsmokers feat. Halsey (老菸槍雙人組 feat. 海賽爾)
專輯: Closer (2016發行)
上一部影片 10句常用英文#5【購物衣服篇】http://youtu.be/LEBZmUU16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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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衣服英文 在 東西縱橫記藝JunieWang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一場會議】
6個男孩,有大有小,大的可能是12歲左右,小的說不定才6、7歲,正圍成一圈聚在一起,看來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是否讓你也忍不住好奇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麼事?
左邊個子最高,戴黑帽穿黑衣的〝大哥〞身上背著書包,手裡不曉得拿著什麼東西,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唯一正臉面對我們的男孩,臉上紅噗噗的,身披藍色工作服(smock),嘴裡咬著棉線,面色〝凝重〞望向大哥。藍袍男孩對面,完全背對我們的〝小弟〞,雙手放在背後,注意一下,他也穿著黑色工作服。
這類工作服具備減少服裝耗損的重要功能,畢竟在那個年代,製作或購買衣服都不如現在方便,勤儉持家的媽媽們常會讓孩子套上工作服,保護衣料、延長使用壽命。舊時某些歐洲國家的學校甚至會將工作服當成校服的一種,例如19世紀末至20世紀前期,藍色工作服就是法國男孩上學常見的穿著,一直到二戰結束之後才逐漸式微。
要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藍袍男孩一旁僅捱著另一位男孩,他也穿著藍色工作服,最右邊那位男孩的黑色工作服連袖子都掉了。然後,左右各看到側臉的兩位,眼神也都盯著大哥手裡的不知名物體。
因為工作服這個線索,我們大概可以判斷這群男孩應該只是小學生,所以才會穿著工作服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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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孩們破舊的衣鞋、一旁頗為殘敗的木板柵欄、柵欄上已經毀損的海報,以及隨意畫上幾筆的塗鴉,都可以知道這應該是19世紀末巴黎藍領階級的生活區域。
然而幸虧因為曾經兩度任職法國總理的政治家茹費理(Jules François Camille Ferry,1832-1893)提倡,使得國會於1881至1882年通過「費里法」(Lois Jules Ferry),實行強制性免費義務教育,讓15歲以下男、女童皆可入學接受教育,因此也才讓這群男孩有機會穿著工作服上學去。
透過基礎教育,或許這群勞工的孩子還會有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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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個畫面很有戲的畫作,其實名稱也很好玩:《一場會議》(A Meeting,1884)。
明明是乳臭味乾小P孩,卻正經八百聚成一攏,該不會正在討論等著被大人揍的某個偉大計畫?然後柵欄邊還有個女孩剛剛經過,她又聽見了什麼?要往哪裡去?
如此可愛又似曾相識的情節,是不是會勾起你的好奇、童心或是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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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俄羅斯貴族的女畫家-瑪麗・巴什基爾采夫(Marie Bashkirtseff,1860-1884)在1884年畫下了《一場會議》。
在那個美術學院拒絕女子入學的保守年代,貴族後裔的身分和環境,使得瑪麗有機會追逐夢想,良好的家庭背景和教養從她精通法文、俄文、英文和義大利文便可知。只是早年瑪麗原本立志要當聲樂家,卻不幸因為被醫生誤診的烏龍事件,導致從此失聲,再也無法高歌,於是她便將目標轉向繪畫創作。
瑪麗來到巴黎之後,1877年進入私立的朱利安學院(Académie Julian)接受繪畫訓練。朱利安學院為當時有志投身藝術志業的女性,或者尚無法進入美術學院的學生,提供了學習的殿堂。拋去貴族千金的嬌養和架子,為了畫畫,瑪麗每天都長時間待在學院裡拼命練習,就為了增進技藝,而她的努力也有所收穫,陸續創作出得到官方沙龍認可的精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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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會議》完成之後,便獲准進入巴黎沙龍展,同時獲得大眾和媒體一致好評。瑪麗運用精細的色彩、出色的描繪以及精準微妙的表情捕捉,表現出她周遭的巴黎生活和街頭百態,那是19世紀末的布爾喬亞階層試圖以超然眼光所觀察的庶民樣貌。
穩穩扣住時下最流行的當代生活主題,《一場會議》既能展現瑪麗的技法能耐,也創造了欣賞的趣味,難怪得到愛戴。同時,也能觀察到官方沙龍嚴格的古典標準已經逐漸鬆動,畢竟以往此類風俗畫地位並不如宗教、神話或是歷史主題啊~
對一位年僅24歲的女畫家來說,獲得如此肯定應該很開心吧?可惜不然。
好評歸好評,由於並未獲頒獎章,使得瑪麗感到非常忿忿不平。她在日記中寫下自己失望和憤怒的心情,例如覺得自己的才華被羞辱,還有啊,更氣人的是,明明表現很差的作品卻拿了獎…等等的。氣成這樣只差沒丟筆翻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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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小姐為什麼如此氣憤?
原因當然包含(自己覺得)能力沒有受到應有的賞識,另外可能也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此時的瑪麗重病纏身,已經明顯感受到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然而藝術志業仍未酬,還有太多事情想要完成卻再也無能為力,一旦離世,很可能就此被遺忘…此刻的她,該有多麼無力、無助又折磨?
逐步面對死亡的恐懼,讓這個24歲的女孩對《一場會議》在巴黎沙龍的表現感到極度挫折,始終無法釋懷。
沙龍展後5個月,瑪麗因為當時還是不治之症的肺結核,永遠告別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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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薄命總讓人唏噓,何況是位才華洋溢的可愛女子。瑪麗逝後,留下了作畫7年來的成果,包含230件作品,主要為油畫和素描。另外還有從青春期開始以法文書寫的日記,記敘了她的情感、生活與藝術創作等生活大小事,包含她的自戀情結。
在整理和刪除一些不利於家族名譽的內容之後,像是瑪莉詳細描述讓她感到自豪的身體部位:手臂、胸型等當時被禁止在公共場所展示的部分,悲痛欲絕的瑪麗母親於1887年為女兒出版了日記《瑪麗・巴什基爾采夫:年輕藝術家的日記 1880-1884》(Marie Bashkirtseff:The Journal of a Young Artist 1860–1884)。這是法國史上第二本付印的女性日記,出自一位早慧傑出的藝術家之手,當然會引起廣大注意。
瑪麗的日記1890年被翻譯成英文出版後,更迅速引起轟動,尤其在英國大受歡迎,成為當時家喻戶曉的一本暢銷書。然而這些肯定若是在她生前便來到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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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其一生,這位來自烏克蘭的年輕女畫家都用盡全力,試圖突破傳統性別的枷鎖,為了興趣和志向而拚搏;儘管拖著被結核桿菌侵襲的孱弱身軀,依舊鬥志高昂,持續創作。
要是她再晚出生幾十年,等到卡介苗問世之後躲過這場白色瘟疫,相信她讓我們眼睛為之一亮的作品絕對不只有《一場會議》和其他遺作。
最後,你覺得這群P孩的〝會議內容〞究竟是什麼?
#P孩人生也有大事
#女畫家真不容易
#紅顏薄命好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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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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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衣服英文 在 阿翔 Linus Cheng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翔小說 我大便會穿越蟲洞!(埃及篇)】
故事簡介:蟲洞,是宇宙中連接時空之間的一種通道。 舞台劇演員劉言(Comment)一次在家大便時,無意間啟動了蟲洞穿越到非洲的埃塞俄比亞,並遇上同樣因穿越而出現的日本人高橋勇介,二人透過蟲洞在世界各地展開冒險之旅,逐步揭開蟲洞背後的秘密。
前文回顧:
https://shotravel.com/wormhole/
(7)我要故意被木乃伊抓走
我在一個小房間裡,這不是我的家,但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我曾經來過這裡。
床頭有一幅世界地圖,對了,是早前我自己掛上去的。
我拿著一顆小圖釘,輕輕釘在埃塞俄比亞的位置。
「下次要去哪裡?」房間裡有另一把聲音問。
「只要和你一起,去哪裡都可以啊。」我說。
我的目光由埃塞俄比亞往上移,停留在埃及。
轟!
一聲巨響,房間突然發生大爆炸,四周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回頭看,那人不見了。
「不!不要丟下我!」
我的身體被烈火吞噬、瓦解、消失⋯⋯
*** *** *** *** *** ***
睜開雙眼。
是夢。
我抹一抹額前的冷汗,上一次夢到這個房間,是在埃塞俄比亞的時候。
從埃塞俄比亞回來已經一個月了,那時候被勇介推進坑裏,一張開眼睛就回到了家中的廁所裡,最神奇的,是發現我回到了出發一刻的時點,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
原來那個蟲洞將我送回香港的同時,也逆轉了時間,真真正正的「回到起點」。彷彿做了一場夢,但我清楚知道,一切都真真實實的發生過,後腦勺還是隱隱作痛、跳下瘋牛時刮傷手臂的疤痕還在。
自此之後,我每天上大號都如臨大敵,穿好整套登山行裝、抱著裝有數天衣服、糧食、美金和證件的大背包、甚至穿好了鞋才進入洗手間,還因太緊張而便秘了好幾天。
到某天終於忍不住了,排山倒海地拉了幾天的儲備,卻甚麼事都沒有發生。
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我如常去排戲、演出、吃飯、睡覺、拉屎,平平安安地過了幾個禮拜,蟲洞沒有再開啟。我也越來越鬆懈,預先打包好的背包還是會帶進廁所,但很多時候都懶得換衣服和穿鞋子了。
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穿越到非洲的事,我不想被當成瘋子,加上,隨著時間過去,我也開始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場夢。
直至,我又再夢到那房間,醒來一刻,我知道──
是今天了。
勇介曾經說過,會不會再次穿越,得看「蟲洞的心情」,穿越蟲洞或許不是偶然。
我做好一切準備,抱著大背包坐在馬桶上。
今天很順暢,彷彿連身體都為這一刻準備好了。
我閉起雙眼,下半身輕輕用力⋯⋯
*** *** *** *** *** ***
張開眼睛,漆黑一片。
原本坐在馬桶上的屁股突然感到涼涼的空虛感⋯⋯
馬桶呢?馬桶消失了!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因為抱著大背包重心向前傾,整個人向前仆倒,「砰」一聲撞上前面的木門。
「?منظمة الصحة العالمية」
外面傳來一把年輕女子的聲音,是聽不懂的語言。
我摸著木門爬起來,這裡似乎很狹窄。憑味道知道這是廁格,我從背包的側袋摸出手電筒,一照,原來是個旱廁!地上只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坑,幸好我剛才是向前仆。
我整理好行裝,打開門走出去。門前站著一個穿紅色連身裙、約十六、七歲的少女,她⋯⋯她正握住掃帚高高舉起!
「喝呀!!!!!!!」少女二話不說,掃帚當頭揮下!
「等等!我是來自香港⋯⋯」我用英文大叫,但太遲了,掃帚狠狠正中天靈蓋。
「砰!」
「怎麼⋯⋯又這樣⋯⋯」我摸摸自己的頭,搖搖晃晃的說道,然後就昏倒在地。
*** *** *** *** *** ***
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張很窄的尼龍床鋪上,我摸摸頭上的大包。
再這樣下去,我會因穿越而爆頭死。
我掀起被子打算下床。
「啊,你醒了。」原來剛才那位紅衣少女就坐在我身處的房間裡,這房間很小,說是房間,不如說是整間屋,因為床邊就是飯桌、飯桌旁就有個小灶頭,還有一些雜物和衣服掛在牆上。
「你幹嘛突然打人!」我把腳都縮到床上,抱起被子包著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你沒事吧?我沖杯茶給你喝。」少女站起來,用流利英語跟我說。
少女在灶頭拿起水煲,倒出一杯熱茶遞給我。
「很抱歉,剛才我太緊張了,因為你突然從我家廁所出來,所以我才⋯⋯」少女羞澀地低頭說。
我接過熱茶,看見少女的樣子,讓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會,這是你家的廁所,只怪我自己倒霉。」我喝一口熱茶,心情放鬆許多。
「你是迷路的遊客嗎?你說你是從香港來的?」少女問。
「嗯⋯⋯也可以算是迷路吧。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我戰戰兢兢地問。
「這裡是考姆翁布。」少女說。
「考姆翁布⋯⋯?嗯⋯⋯我意思是,這裡是哪一個國家?」
「下?你迷路到連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埃及啊!還是你被我打到失憶了!?」少女驚訝地叫道。
埃及!果然是埃及!我想起今早的夢。
「這一言難盡,總之,我沒有失憶。」
少女看著我欲言又止,低頭不作聲。
我看看這狹小的房子,她是覺得不好意思吧?這樣孤男寡女,她畢竟是穆斯林。
「抱歉打擾你了,我現在就走。」我下床打算拿背包。
「不!現在很晚了!外面很危險!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吧。」少女趕緊攔住我。
我看看牆上破舊的鐘,原來已經半夜3點多了。
「怎麼好意思⋯⋯」我說。
「不要緊,其實你來的時候我正打算出門,現在你醒來了,我也可以放心出去,你就別客氣,在這裡休息到早上才走吧。」少女說。
「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我⋯⋯我⋯⋯」少女低頭,竟突然流出一滴眼淚。
「喂喂,你怎麼了??」最怕看到女孩子哭,頓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少女用衣袖擦去眼淚,抬起頭,眼神突然變得很堅定,好像下定了決心做甚麼似的。
「先生,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少女說。
「你先告訴我是甚麼事。」我說。
「你先答應幫我!」少女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堅決。
「好⋯好吧,你說。」我被她的氣勢震懾了。
少女嘆一口氣,說道:「我要去救我弟弟。」
「救你弟弟?」我問。
少女將她的弟弟一個月前被拐走、這個月來這鎮上的木乃伊出沒和失縱事件、還有她一個月來觀察木乃伊的事都告訴了我。
「我知道這很難以置信,但⋯⋯但我一定要救我弟弟⋯⋯所以⋯⋯」
「我相信你。」
「你信?」
「我相信你,再好的演技,也說不出這樣的謊言。」
其實,要不是我親身經歷了蟲洞穿越,也許我不會相信她的話,比起穿越時空,埃及有木乃伊復活不是合理得多嗎?
少女又用衣袖擦眼淚,感激地點點頭。
「但我可以怎樣幫你?我可不會對付木乃伊啊。」我說。
「你有帶手機嗎?」少女問。
「有啊。」我拿出手機,早已開通了全球漫遊通行證,在這裡可以上網。
「我將我的實時位置分享給你。」她說,我給了她我的號碼,她隨即透過通訊軟件分享了她的位置。
「我現在就出去,故意被木乃伊抓走,你看看我最後停在哪裡,然後麻煩你去請警察來救我們。這些錢給你,你可以收下一半的錢,其餘的請你交給警察,這裡的警察沒有錢是不會出動的。」
「故意被抓走?!這樣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怕被殺掉嗎?不怕被製成木乃伊?被變成它們的一份子?!」我站起來不肯收錢。
「求求你!求求你!我一定要救我的弟弟。」少女說著又哭了起來。
又來了,實在無法面對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我隨即將臉別開,她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
「求求你,我只有這個弟弟,我不可以失去他⋯⋯」
少女將錢塞在我的手裡。
「為什麼你會相信我?不怕我拿了錢就走嗎?」我低頭道。
「因為你相信我。」少女抽泣著說:「從來沒有人願意相信我,遊客都說我是騙子、鄰居見我們沒有家人都欺負我們⋯⋯但我直覺你是可信的。」
「你確定要這樣做?」
「對,所以,拜託你了。謝謝你」少女站起來,走向大門。
「等等,你叫甚麼名字?」我問她。
「我叫穆娜。」
穆娜打開門出去了,我默默看著慢慢關起來的大門,再看看手機上代表穆娜的小圓點漸漸遠去。
唉,就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我揹起背包,走出大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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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者】文/陳怡璇 劇作家
直到十五歲這一天,我才發現自己是長了聲帶的啞巴。
民國98年,山城。
台上老師在講什麼,我完全聽不見,只聽見肚子在台下奮戰「咕嚕」、「咕嚕」。不知道是午餐的奶茶,還是便當有問題,已經跑廁所三次,現在只求小菊花能爭氣,別讓毒氣外洩,害我被同學譏笑。
坐在旁邊,臉上總是白灰灰,制服老是黃皺皺,頭髮還偶爾飄散微腐潮酸味的女同學-小莉,發現我不對勁,很擔心的皺眉看我。我想叫她不要看,沒想到一分神,小菊花就失守!
「噗~」臭屁隨著聲響流洩,引來同學們摀鼻抱怨:「誰啦?很臭耶!」
「完了!」我在內心唉嚎,深吸一口氣正想承認時,小莉早我一步舉手:「對不起,是我。」我瞪著她,整個人驚呆了。
班上同學發出噓聲:「我就知道是她!」、「原來是餿水桶發出餿水味!」,老師拍桌要大家別再喧鬧,本以為老師會體諒,沒想到卻來個回馬槍:「吳小莉,注意一下你的個人衛生。」小莉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好不容易忍到下課,立馬衝到廁所解放,肚子終於恢復平靜,回教室才想跟小莉道謝,卻被大頭攔下,問我要不要一起打球,只見小莉背起書包朝後門走去,我隨口應和大頭,回頭想找小莉,卻突然聽見「碰!」的巨響,全班目光聚集到教室後門。小莉被推進骯髒的掃廚用具區,裙子被翻起,露出一截大腿,差點就露出內褲。
「幹!你身上的味道就跟你的B一樣,大臭B!」班上惡霸把小莉書包丟到她臉上,書本、文具散落一地。
這次真的太過分,我走上前想扶起小莉,卻引來惡霸的睨視:「黃家恩,你想幹嘛?還是你已經用過她的臭B?」我聽見一旁同學在竊笑私語。
明明想為小莉做點什麼,但這些話像釘子,將我牢牢釘在原地,無法動彈。惡霸繼續朝小莉丟飲料空瓶,隨即呼朋引伴離開。小莉手抱腹部,從掃把堆爭扎爬出,大腿內側卻流出鮮血,引來其他女同學尖叫。
混亂間,小莉似乎沒留意到身體異狀,慌張地收拾自己的書包,她的細眉皺折如波浪,就像被道明寺欺侮的杉菜,強忍疼痛。她撿起破舊鉛筆袋,打開,把鼻子湊近,原本緊蹙的眉頭很快鬆開,盪出一抹微笑。
我不知道鉛筆袋裡有什麼,但她的笑容解開了石化咒,讓我重新恢復行動。
那天小莉去了醫護室之後,再也沒回來,書包、課本、鉛筆袋一直留在坐位上,我經常看著她的東西,悄悄在心裡跟她說:「如果你回來,我就請你吃阿柑姨芋圓。」
幾天後,導師宣布小莉休學了!
惡霸立刻拍手歡呼:「餿水桶走了,還我清新空氣!」,有人故意問「小莉是誰?」引起同學間稀落的訕笑。
「她身上是有點味道,可是沒有你們說的這麼誇張!」我想為小莉發聲,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我懦弱到連自己都瞧不起。
在大夥嘻笑中,導師透露小莉和她爸爸獨居,還藉機上健康教育課程,有意無意的暗示小莉和爸爸異常親密,要同學們懂得保護自己。那一刻,我覺得老師跟同學是一國的,都不喜歡小莉。
放學後等到教室沒人,我鼓起勇氣打開她的鉛筆袋。突然間,空氣中發散出淡淡的香氣,我低頭看見香水粒和掛著公主服的換衣紙娃娃,忽然明白,香香的味道和漂亮衣服,就是小莉再疼都能微笑的止痛藥。
***
民國109年,台北。
讀完大學外文系,爸媽為了分居的事,三天兩頭問我跟誰住,為求耳根清靜,我毅然入伍準備雅思。現在,我已通過雅思考試,等候國外學校申請期間,暫時在台北安親班教英文,也好避開家庭戰場。
一次尋常上班日,吃過早午餐,我搭上公車,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空位坐下,隨後,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年輕媽媽,也帶著女兒上車,女孩不停嚷嚷:「麻嘛,好餓哦~」
「忍一下,我們去帶葛格回家再吃飯。」
「不要,我想吃麥當勞,帶葛格一起去⋯⋯」
年輕媽媽紮了隨性的馬尾、素顏,穿著市場常見的居家服、輕便涼鞋、斜背包,一如我在補習班看到為了生活、孩子忙得無暇打理自己的家長。但奇怪的是,已經是六月的中午,年輕媽媽怎麼還穿著長外套,難道她不熱嗎?
詭異的行徑讓我忍不住偷覷,只見她手抓著包包,眉頭緊皺、不管小女孩怎麼哀求,她依舊不為所動。我望著年輕媽媽的波浪細眉,心頭一震,山城校園的回憶襲來:「她是小莉?!」
我沒有跟小莉相認,而是默默看她帶孩子下車,默默聽著車門「哐!」的關上。倚著窗,看著小莉牽女孩往車尾走來,交會的瞬間,我胸口悶悶的,感覺有句話梗在喉嚨,提醒我該說點什麼?卻依然什麼也說不出口。
很快到了下一站,我倉促下車,如常到補習班準備教材、批改學生作業,和家長連繫招生等工作。
例行事務忙完,等候安親班學生上課時,終於有空檔好好坐下來,清理滿腹疑問:「小莉被社會局接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那女孩是她跟她爸⋯⋯?」、「她好像過得不太好,現在有工作嗎?」
這時,上課的學生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James,你很臭耶!我不要跟你坐在一起!」學生們對制服發霉的孩子鳥獸散。
「班長,把上次的測驗發下去,每題訂正五遍。」暫時安頓好學生,我迅速把James帶離教室。
James的爸媽離婚了,但還住在一起,不過他爸媽都很忙,經常找不到人,而且將照顧James的責任推給對方,很多老師對James避之唯恐不及,但我就是無法坐視不理。
「你上星期不是說會自己洗澡嗎?怎麼還是沒洗?」我把James帶到廁所擦擦臉,同時關心他的近況。
James低著頭沒說話,我不忍責怪,幫他脫掉發霉衣物,卻發現他兩側褲袋塞滿公仔和小汽車。
「怎麼帶這麼多玩具在身上?」
「這樣才不會被爸爸丟掉。」
「今天是爸爸來接你,還是媽媽?」
「不知道……」
看著James珍視地把玩具放回口袋裡,我發現他有把握的世界,只有那兩隻小手能掌握的空間。
幫James穿上我運動外套時,班主任一臉肅穆走進來,打發James先回教室。我察覺不妙,班主任是衝著我來。
「黃老師,你喜歡照顧James我沒意見,但你把James帶回家,會害我被告的!你是隨時要走的人,我肯用你,已經很給你很大的方便,要是你走了,給我留下麻煩,還讓我怎麼營業啊?!」
望著憤慨的班主任:「抱歉,我知道了。」
「唉~不是我這個人沒有同情心,但James的爸媽根本吃定你心軟,所以把James丟給你。我勸你,想幫弱勢學生也要有個底線,你最好想想這樣是在幫James,還是讓他的爸媽更不負責任?!」隨即推門離開。
站在洗手台前,手裡搓揉著James的制服,看著泡沫不停湧出,怎麼沖也沖不乾淨,我怔忡自問:「真的嗎?我在好心做壞事嗎?」
***
昏暗的路燈下,一手提便當,一手牽著James,來到他家樓下。
「老師,為什麼我們不能去你家一起玩手機,一起吃飯啊?」
我微笑輕嘆,蹲到James面前:「老師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辦法再陪你了……」虛構的謊言讓我語氣很難堅定,只好把便當推到孩子手上,催促他趕快上樓。
James也懂事,只是「喔」了一聲,從口袋中先掏出玩具,再拿出家裡鑰匙,打開公寓鐵門。看著James落寞步入的身影,臨關門前,還透著門縫看我會否回心轉意。我很清楚,要是自己此刻不走,就會被James寂寞的眼神召喚上樓。
於是果決轉身,加快腳步,拼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回頭,直到身後傳來「哐!」的鐵門匣闔聲,我胸口一沉,步閥停頓半晌,才意識到真正召喚我的是什麼!
搭著末班客運,我回到山城。
媽媽訝異我突然回家,還來不及聽老爸又怎麼惹她生氣,我就衝進房間,拉開衣櫃,一手探進幾乎遺忘的角落,撈出褪色的耐吉舊鞋盒,打開,盯著風化斑駁的鉛筆袋,小時候不懂的,現在全想通了──
這個鉛筆袋,是小莉無能為力世界裡唯一的掌控感,是拯救她的解藥!
***
一連好幾天,我把鉛筆袋放在背包裡,但都沒遇到小莉。每天,我回家打開包包,都問自己想做什麼,或是能做什麼?心裡沒答案,但一次次又把鉛筆袋放回背包裡。
直到二週後,再次遇上小莉!
上車時,我看著身穿長衣長裙的小莉,披頭散髮地命令小男孩坐好。小男孩則是嘟嚷著不想上學、討厭讀書等話語,惹得小莉心煩,逼得她直揮汗,語氣強硬說了小男孩兩句,小男孩便抽抽答答地啜泣。
「葛格不要哭……」小女孩上前想抱小男孩,卻被小哥哥一肘掃開,嘴唇撞到手把大哭,引來全車關注。
小莉又惱又羞,手忙腳亂地抱起小女孩,並且痛斥小男孩。小男孩下巴一收,眼神怨懟指控小莉比較疼妹妹。小莉盛怒下,搧了小男孩一巴掌。小男孩高聲哭吼,讓小莉臉色慘白,不知如何收捨。
「我是附近安親班的老師,讓我跟弟弟說說看,好嗎?」
小莉這才回神,但眼神防衛:「不用,我們沒錢上安親班!」語畢,轉身拉扯孩子們準備下車。
「你還記得這個嗎?小莉!」
瞪大雙眸回頭的小莉,先瞥了我一眼,便怔望著我手上的鉛筆袋。
為了安撫孩子們,我提議到麥當勞敘敘舊。
一小時過後,我跟小莉坐在速食店的兒童遊樂室外,看著孩子們重拾歡顏。小莉緩緩地打開鉛筆袋,見當年老舊的文具、香水粒、換衣紙娃娃都在,感到不可思議:「黃家恩,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你記得我們那個年代,最紅的流星花園嗎?」小莉點點頭,我故意用手指推出波浪眉,學她皺眉的樣子:「因為你這樣子的時候,就跟大S演的杉菜一模一樣,眉毛就是你的正字標記~」
小莉不好意思地摸摸眉頭,像是想起很多往事似的,苦澀一笑:「……後來,你們有聽說我的事嗎?」
「老師說你休學了,後來你去哪裡?」我故做鎮定。
「老師說,因為爸爸一直喝酒,我不能再跟爸爸一起住,要我跟社會局的姐姐走,然後我就跟很多朋友住在一個宿舍,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吃飯,高中畢業之後還一起找工作,然後就認識我老公,結婚、生孩子,一直到現在。」小莉不自覺嘆了口氣,望向溜滑梯的小兄妹。
「還好,小孩不是⋯⋯」我被自己的念頭給嚇到,為了阻止自己亂講,趕緊岔題:「今天這麼晚才帶哥哥上學,怎麼了嗎?」
「老師說哥哥學東西比較慢,要我在家幫哥哥複習功課,可是我老公……我老公工作不順利,每次喝醉回來,我要先照顧他,不然他會吐得到處都是,我老公其實對我很好,也很疼小孩子,就是哥哥反應比較慢,常惹他生氣。」
看著小莉愁容滿面,直覺該為她做點什麼:「哥哥的功課,我來幫忙吧!」話才出口,心底卻響起另一個聲音:「又來了,人家有請你幫忙嗎?會不會又好心做壞事?」
看著小莉驚喜而笑,我要自己別多想,小時候太孬,沒為小莉挺身而出,現在主動幫忙,也許弭平多年愧疚,就能治好我下意識關心異味者,或是流浪漢這個怪毛病。
***
一連幾週的假日午餐,我和小莉都約在速食店,跟孩子們一起吃薯條、漢堡,再陪哥哥寫功課。
孩子們很喜歡我教他們的薯條新吃法,先把蕃茄醬擠在餐盤襯紙上,倒上白砂糖,再拿一根薯條拌勻,就是超越雞塊醬的酸甜美味,還多了一層砂糖顆粒的口感,讓他們愛不釋手。
我還買了幾件平價的短上衣,送給小莉,提醒她天熱,要是穿得舒服些,心情也會好一點,才能對小男孩多點耐心。雖然她很開心收下,但始終堅持穿著長袖衣物,我也不以為意,因為每週能見到小莉和孩子們的笑臉,就足以確信自己在做對的事。
直到某個週末午後,小莉跟孩子們意外遲到。
當他們匆匆趕來,我發現小莉臉頰上有瘀傷,孩子們卻異常安靜,不若往日會討論想吃什麼。等到孩子們吃飽、去玩之後,我才謹慎提問:「你們遲到了,你的臉發生什麼事?」
小莉身體瑟縮了下,皺著波浪眉,沒接話,而是拿出鉛筆袋,將換衣紙娃娃攤在手心:「小時候穿這套,長大了也穿這套,一套衣服穿十幾年,早就不合適了,我想換套一衣服,不知道還買不買得到……」
按住小莉握紙娃娃的手:「我是問你的臉怎麼了?」
小莉迴避我的眼神,起身想走,於是我伸手去拉,卻拉起她的衣袖,驚見手臂上也全是瘀傷:「為什麼全是傷?」
小莉看著鉛筆袋,笑得心酸。霎時間,她當年被班上惡霸推進掃把堆,事後找鉛筆袋尋求安慰的情景,撞進我的腦袋裡,讓我不自覺惱火:「不要再看你的鉛筆袋!看著我,是不是你老公打你?!」
見小莉飆淚,我才驚覺自己失態,快速抽手:「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我沒辦法再跟他一起生活,可是我一個人沒辦法養孩子,我想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意外的表白,讓我的喉舌像遭逢沙漠風暴,旱啞地發不出聲。沒想到出自同學情誼的協助,卻讓小莉對我有了情感上的依賴。
「靠!黃家恩,你果真又好心幹了壞事!」我在心裡低咒自責。
小莉見我沒回應,收了淚,同時也收起鉛筆袋:「跟你開玩笑的,你別認真……」她努力揚起嘴角,語調輕快:「哪對夫妻不吵架,吵完架還是要過日子嘛,他要是再發酒瘋,我就帶孩子出門不理他,沒事啦!我們還是可以每星期見面,對吧?」
我僵硬地點頭,發現自己握拳的手正在發抖:「我在氣什麼呢?」我不斷問自己,到底是氣自己跟國三那年一樣孬,只能對小莉袖手旁觀?還是在氣世界上最困難的工作,就是當個好人?
***
星期五晚上七點,James堅持在安親班把功課寫完,回家才能馬上洗澡,我同意送他回家,不過也在心中暗下決定,於是發了簡訊給James的爸媽,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幫忙,要是以後沒辦法來接小孩,我會把James送到附近的7-11,請他們設法接孩子,為James負起責任。
到了晚上八點,James才剛寫完功課,他的爸爸就衝進來:「你為什麼不送孩子回家?」
「James爸爸,接孩子是家長的責任,不是老師的!」
「喂!是你自己說可以多陪James,會把他送回家,現在想推卸責任啊?」James爸爸指著我的臉開罵。
James拉著爸爸的衣角說我很照顧他,卻被他爸踹了一腳,累得他口袋公仔掉滿地,慌張又害怕的趴在地上拼命撿,爸爸見狀,故意把玩具踢得更遠,一腳踩碎了James最心愛的公仔,James心急到哭出來。
「James爸爸,不要這樣,那是……」我話沒說完,就被截斷。
「那是我用錢買的,我愛怎樣就怎樣,像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安親班,我不會再把小孩交給你們,哼!James,走!」
James無奈地被扯出教室,臉上滿是淚痕。而我,只能撐起笑容,當作是對James最後的安慰。等到James離開視線,我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滿是鮮血,課桌多了一個凹洞,而我唯一能做的依舊是無能為力地站在原地。
拖著腳步回到租屋處,倒上床,一股從內心冒出的沉重感像鉛,跟著血液侵襲全身。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天生「帶賽」的命,爸媽從小就為了我吵架,接受我幫忙的人,結果都會更受傷,有問題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
這時手機鈴響,一封郵件靜置在電子信箱內,是加州柏克萊大學的入學通知信,我振奮地坐起身:「這封信來得正是時候!」開心打定主意,只要我離開,所有人的問題就會消失。
但下一秒,小莉的波浪眉浮現眼前,我彷彿能看見她老公掄起拳頭,將小莉打傷倒地,而一旁的我再度袖手旁觀。傾刻間,我渾身發涼,接著心悸、手抖、就快要窒息!
我掙扎著想呼吸,但越是用力吸氣,卻越像戴上一層密不透風的塑膠袋,直到摔落床,才甩開無形的束縛,重獲氧氣,渾沌的腦袋漸清醒:「要走可以,但這一次不要再留下遺憾。」於是打開手機播話頁面,按了三個號碼。
「您好,這裡是113保護專線,敝姓張,很高興為您服務。」
「……」
***
隔天,當我在床上驚醒,早已錯過和小莉每週見面的時間:「上星期才跟我表白,這星期我就沒出現,小莉會怎麼想?」自責同時,急忙播打小莉的手機,並且發訊息道歉,但小莉始終未讀未回,沒有任何音訊。
接連兩天,我刻意提早出門,到小莉家附近的公車站牌等候,還是沒見到人,抑頭望天:「拜託,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不想就這樣離開。」
又過了三天,我提前辦好離職,到公車站牌守株待兔至傍晚,終於見到小莉帶著小女孩出現!
但小女孩見我不再開心,反而躲到小莉身後。小莉則是戴著口罩、眼袋浮腫、氣若游絲地開口:「以後不麻煩黃老師了,哥哥的功課,我會自己看著辦。」
「下個月我要出國讀書了,這些資料,可以幫上你的忙,你留著。」我遞上文件,小莉緊牽著孩子的手,卻顫抖。
「麻嘛不要哭……」小女孩搖著小莉的手。
「……你是第一個願意坐我旁邊,為我站出來的人,所以我一直記得你……如果要走,就不要再對我好……」
「我本來想幫你通報,但是沒問過你,就幫你做決定,不一定是你要的,這些資料可以幫你求助、幫你離開,就算我不在,你也不是一個人。」
再上前,小女孩從小莉身後竄出來,用力把我推開:「爸爸知道有一個叔叔,媽媽會被打,你走開!」
我聽聞錯愕,伸手揭開小莉的口罩,看著兩頰乍紫還綠的瘀痕,驚心內疚──都說通往地獄的路,是善意鋪成的,如果沒跟她相認,會不會對她比較好?
「我帶你去醫院!」
這時,公車來到,小莉低頭不語,帶著孩子上車。我也緊跟而上。
「跟我去醫院好不好,社會有資源可以幫你,你跟孩子可以過新生活!」
小莉淚眼婆娑方抬頭,只見她臉色慘白、雙眼發直地望著我身後。忽然之間,一陣酒氣傳來,我才側過臉想回望,就被重拳往臉上招呼!
暈頭轉向瞬間,我聽見小女孩喊「爸爸!」
酒氣男子指著我:「媽的!我蹲很久,就是要等你上車,讓你沒得跑!」
酒氣男子逼上,小莉擋到我身前又遭巴掌,其他乘客紛紛閃避。
「請問需要協助報警嗎?」車上音箱傳來司機的詢問。
「敢多嘴,是不是也欠揍啊?!」乘著酒氣男子前去威脅司機,我想拉小莉下車,但小莉眼神渙散,任我怎麼喊、怎麼扯都如同石像,全身僵固地扣緊孩子坐在椅上。
巨大的悲涼像把無情的槍,在我胸膛轟出個大窟窿,我彷彿看見徘徊逃生門口的小莉躲回門內,任憑水火猛獸將他吞噬。
情急之下,我拉開小莉的斜背包,找出鉛筆袋,用她曾經對自己有過的盼望賭一把,對她喊話:「你不喜歡那種臭臭的酒味,你喜歡的是香水粒,記得香香的味道嗎?」
小莉像是溺水者被拉上岸,猛然吸了口氣。
「你喜歡漂亮的衣服,但是你爸買的都過時了,你早就想換一套,對不對?」
小莉的眼神逐漸聚焦。
「媽的!又在勾引我老婆!」酒氣男子在車頭朝我飆罵。
我只專心看著小莉:「你的人生不用一直依附男人,你長大了,你能做主的世界,不只有你的鉛筆袋,走出來!」
跟小莉眼神接觸的剎那,我感覺眼前一黑,挨了第二拳倒地。原來小莉當年被打趴在地,是這種嗞味,我在心裡嘲笑自己,這些拳頭早該來,全是我當年沒義氣的報應。
這時候,車上響起尖銳的警鈴聲。
「不要打了,我不是你的紙娃娃……」小莉手按警鈴上,唇齒間發出微弱的意願。
酒氣男子揚起手,又想打小莉,幸好幾名正義乘客齊上前,聯手制服,讓酒氣男子不得動彈。
「司機先生,把車開到警察局,我要報警!」
聽見小莉堅定的語氣,我努力睜開滲血的眼,看著小莉掛著醒悟的眼淚,扶起我:「老同學,謝謝你!」
「我才應該謝謝你……小莉,你救了我兩次。」終於不再好心做壞事。
道出多年沒說出口的感謝,胸口一陣舒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小莉並不需要我拯救,這麼多年來,我真正想拯救的,一直是當年那個不夠勇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