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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不做自己不等於虛假,做人還是得有些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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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用口罩遮掩似乎比較可愛,真面目反而醜陋,特別是嘴巴攔不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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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絕交不可惜,把良善留給對的人》裡頭寫道:「網路是最沒辦法做自己的地方。」這幾年,很常在網路上聽到意見領袖鼓勵粉絲要做自己,矛盾的是,粉絲們卻努力想追趕著一個被隱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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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不做自己不等於虛假,做人還是得有些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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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用口罩遮掩似乎比較可愛,真面目反而醜陋,特別是嘴巴攔不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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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絕交不可惜,把良善留給對的人》裡頭寫道:「網路是最沒辦法做自己的地方。」這幾年,很常在網路上聽到意見領袖鼓勵粉絲要做自己,矛盾的是,粉絲們卻努力想追趕著一個被隱惡揚善、被修飾過的社群形象,講出做自己的人,本身其實比誰都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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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口無遮攔美化成勇於表達意見,把不顧別人感受解讀成做自己,這是我觀察到的「做自己」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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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帶來不方便,卻也方便,以往只有病人需要戴口罩保護自己,疫情當道,人人都暴露於成為病人的恐懼當中。沒病的人戴口罩大部分是為了遮掩、隱藏真實面貌,或許能修飾掉張牙舞爪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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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有著「將口罩住」、「管制嘴巴」的情境聯想,禍從口出,言多必失,或許少說一點會讓世界更祥和。我很少聽到一個人安靜到討人厭,除非是問他,他死命不說。但很多時候卻是沒人問,自己拼命說,這樣非常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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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自己」是去蕪存菁的結果,並不可能是原來的你,原來的你已經存在,再口口聲聲說要努力「做」,其實是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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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跟自信有著微妙差異,自信是一種力量能夠無懼,但有些人的自信卻時常令周圍感到恐懼。人的本性不會變,能靠著後天環境影響而改變的是行為,我反而覺得拋開自我,懂得換位思考,同理心是一種必要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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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的過與不及很難拿捏,得靠環境的聲音提醒,不做自己不等於假裝,戴口罩比較像遮瑕,不像化妝,遮掩是修飾的一種,人的本性就是素顏,除非天生麗質底子好,加上後天勤勞保養,否則往往醜陋。大多數的人如果能學一點遮瑕技巧,做到無妝感、偽素顏,也不失為一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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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應邀為「myfone 行動創作獎」訊息文學組創作範例金句,以「蕪去。無懼Fearless」為主題結合時事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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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自己夠關心時事,但還是在挑題材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創作需要能量,而這股能量必須來自對周遭事物的感知,為擠出文章開頭那幾句話絞盡腦汁,原來我平時感動太少,知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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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能做一盞稱職地的引路燈,為本屆參賽者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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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info. @myfonemobilea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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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第 14 屆 myfone 行動創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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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件主題|「蕪去。無懼Fearless」
鼓勵大膽以創意短句表達時事、或改寫成語詩詞為經典賦予新意。故事接龍第一階段請依命題接續故事,第二階段須自第一階段入選作品中擇一續寫故事。
徵件規格|
・行動訊息(時事、成語詩詞創新應用):70 字內
・故事接龍:100-300字,創作題材請見活動官網
徵件截止日|2020.8.10 中午 12:00
獎金|
・行動訊息(時事、成語詩詞創新應用個別敘獎):首獎 7 萬、二獎 2 萬、三獎 1 萬、佳作十名各 3,000 元
・故事接龍:首獎 10 萬、二獎 5 萬、三獎 1.5 萬、佳作十名各 8,000 元
徵件辦法及投稿| https://bit.ly/2BA9zCz
其他參賽組別及詳情請見官網| https://www.myfone.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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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成語開頭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這篇談寫作秘方的文章,絕對值得你收藏!】
今晚來分享一篇,中國作家賈平凹的文章。內容主要是談寫作時的選材。
有別於其他教寫作套路的文章,這篇非常精闢地點出,我們在寫作時需要具備的意識、格局和文字技巧。也談到每個人要找自己寫作的節奏。
一起來看看這位名作家的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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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的秘方 / 賈平凹
痛感在選材的過程中是特別重要的,而在選材中能選擇出這種具有痛感的題材,就需要你十分關注你所處的社會,瞭解它,深究它。
中國社會特別複雜,很多問題不一定能看得清楚,好多事情你要往大裡看,好多事情又要往小裡看。把國際上的事情當你們村的事情來看,把國家的事情當作你家的事情來看,要始終建立你和這個社會的新鮮感,對這個社會的敏感度,你對社會一直特別關注,有一種新鮮感,有一種敏感度的時候,你對整個社會發展的趨勢就擁有一定的把握,能把握住這個社會發展的趨勢,你的作品就有了一定的前瞻性,你的作品中就有張力,作品與現實社會有一種緊張感,這樣的作品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種自覺意識一旦成了一種習慣,你必然就能找到你所需要的題材,而你所需要的題材也必然會向你湧來。我們常常說神奇,其實幹任何事情幹久了,神就上了身。
我拿我的一個同學來講,我的一個小學同學,他後來成了我們村的陰陽先生,婚嫁、喪葬、蓋房、安葬全是他一個人來看穴位和日期,凡是按他看的穴位和日期辦事的,事情都很平順,凡是不按他看的穴位和日期來辦的時候都出事了,大家都說這個人是一個神人,但是我瞭解他,他的文化水準並不高,對易經也不是很精通,為什麼他那麼內行,就是這項工作幹久了,神氣就附了體。寫作也常有這種現象,如果你變成一個磁鐵,釘子、螺絲帽、鐵絲棍兒都往你身邊來。當然對磁鐵來說,木頭、石頭、土塊就沒有吸引力。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文學是記憶的,而生活是關係的,文學在敘述它的記憶的時候表達的又是生活,就是記憶的生活,寫生活也就是寫關係,寫人和自然的關係,寫人和物的關係,寫人和人的關係。有一個哲人講過這樣一句話,生活的藝術沒有記憶的位置。如果把生活作為藝術來看,它裡邊沒有記憶,因為記憶有分辨,把東西記下來肯定是有了分辨的。
在現實生活中以記憶來處理,比如我和領導的關係,這個領導和我是一起長大的,當時學習一般,為什麼後來他當了領導呢?有了這個記憶,肯定就處理不好關係了。文學本身是記憶的東西,你完全表現的是你記憶中的生活,而生活又是關係的。這兩者之間的微妙處,你好好琢磨,你就會明白該寫哪些東西,又如何寫好那些東西。
因為文學本身就是記憶的東西,你完全表現的是你記憶中的生活,而生活是關係,你就要寫出這種關係。現在到處都在強調深入生活,深入生活也就是深入瞭解關係,而任何關係都一樣,你要把關係表現得完整、形象、生動,你就要細節,沒有細節一切就等於零,而細節在於自己對現實生活的觀察。
比如說生死離別,喜怒哀樂,構成了人的全部存在形式,這一切都是人以應該如此或者是應該不如此來下結論,它採取了接納或者不接納,抗拒或者不抗拒,實際上從上天造人的角度來看,這些東西都是正常的。
但是人不是造物主,人就是芸芸眾生,生死離別,喜怒哀樂就表現得特別複雜,這個人表現的和那個人的表現是不一樣的,細節的觀察就是在這種世界的你和我不一樣、我和他不一樣的複雜性中,既要有造物主的眼光,又要有芸芸眾生的眼光,你才能觀察到每個人的獨特性。
人和人之間的獨特性,表面上看是人和人的區別,實際上是共有的一些東西,只是表現的方面、時機、空間不一樣罷了。
小說的語言和技術。寫什麼是關於膽識、關於觀念、關於見解、關於趣味的問題,怎麼寫是關乎智慧、聰明、技術、技巧,而無論什麼題材,最終都要落實到文字上,它的秘訣都在於技術。
就拿語言來講,我自己體會語言首先是與身體有關係的。為什麼?一個人的呼吸如何,他的語言就如何。你是怎麼呼吸的,你就會說什麼樣的話,如果你是氣管炎,你說話肯定是短句子。不要強行改變自己的正常呼吸,而隨意改變句子的長短。
如果你強迫自己改變呼吸,看到外國小說裡面有短句子,一兩個字或者是四五個字就是一句,你就去模仿,不管當時的處境和當時寫的內容以及當時的情況,你就盲目地模仿,讓自己氣憋得慌,別人讀著也憋得慌。
我自己平常也搞書法,看別人寫字,每當看到有人把字縮成一團兒,我就猜想他肯定有心臟病,一問,果然是心臟有毛病。遇到一些老年人,身體不好的,他們要練字,常常我給他建議去練《石門銘》,那個是漢隸,筆劃特別舒展,寫那個對血管絕對好。
小說是啥,我理解小說就是說話,但說話裡面有官腔、罵腔、笑腔、哭腔,有各種腔調,在我理解小說就是正常的跟人說話的腔調,你給讀者說一件事情,首先把你的事情說清楚、說準確,然後想辦法說的有趣,這就是好的語言,語言應該用很簡單、很明白、很準確、很有趣味的話表達出特定時空裡的那個人、那件事、那個物的情緒。這種情緒要表達出來,就要掌握抑揚頓挫。
怎麼把話說得有趣呢?就是巧說,其中有一點就是會說閒話,閒話和你講的事情不一定準確,有時甚至是模糊的,但必須在對方明白你的意思的前提下進行的,就像敲鐘一樣,「咣」的敲一樣,發的是「咣」的聲音,接著是發出「嗡」的聲音。文學感覺越強的人,越會說閒話,文學史上有好多作家是文體家,凡是文體家的作家,都是會說閒話的作家。
之所以有人批評誰是學生腔,學生腔就是成語連篇,用一些華麗辭藻,毫無彈性的東西。因為成語的產生,是在眾多的現象裡面概括出來的東西,就像舞臺上的程序一樣,成語也就是程序,會寫文章的人就要想辦法還原成語,會還原成語,善於還原成語,文章肯定就生動有趣。
大家肯定也有這種體會,如果沒有這種體會的話,可以去試一下,肯定會樂趣無窮,可以還原一些成語或者是古語,寫作就特別有意思。
語言除了與身體和生命有關之外,還與道德、情懷、品質、個人品行有關係。一個人的社會身份是由生命的特質和後天修養完成的,這如同一件器物,這器物就會發出不同的聲音。敲鐘是鐘的聲音,敲碗是碗的聲音,敲桌子是桌子的聲音。
之所以有的作品語言雜亂,它還沒有成器,沒有形成自己的風格。而有些作品有了自己的風格了,但是裡面都是些戲謔的東西,調侃的東西,把作品一看就知道這個作家不是一個很正經的人,身上有邪氣。有的作品語言很華麗,但裡面沒有骨頭,境界逼仄,那都是比較小聰明、比較機巧,甚至輕佻的人寫的。有些作品寫得很乾癟,一看作者就是一個沒有嗜好的人。
現實生活也是這樣,有些人是特別好的人,但是特別枯燥,有些人是很有趣的,但是老沾你的光,你寧願讓他沾光還願意和他待在一起。
我見過很多,見過一個女孩子跟我講過,原來給她介紹一個男的,各方面的條件特別好,學歷也好,但是就是生活沒有趣味,最後她寧願找一個窮光蛋,有趣味的。從語言中能看出作家是寬厚的還是刻薄的,能看出他是一個君子還是一個小人,能看出他是富貴的還是貧窮的,甚至是能看出他的長相是什麼樣子的。
世界盃足球的時候,我在報上讀過一篇評球的文章,裡面有一句話,說:球都踢成那個樣了,還娶了那麼漂亮的老婆,當時我看了之後自己笑了半天。由於播世界盃的時候經常把臺上的球星們的老婆照出來,球星的老婆都長得很漂亮,當時看到這句話,我說你好好評你的球看你的球,管人家的老婆幹什麼。這句話正好曝露他的心態,他在嫉妒,心理陰暗。
我也看過一種小說,是幾十年前看的,我當時從農村出來不長時間,身上都是農民的那種東西,那個小說開頭敘述,第一句是說:女人最大的不幸,是穿了一件不合體的裙子。我是一個男人,也不瞭解女人,但是我覺得也不至於那樣吧,一個女人今天出門穿了一件不合體的裙子,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不幸,我覺得不至於這樣,或許人家過的是貴族生活,是基層的農民的兒子理解不了的,這種文章肯定不是給我讀的,所以我看到這句話之後,後面就沒有看了,這不是給我寫的。
節奏就是氣息,氣息也就是呼吸,語言上要講節奏,而且對於整部作品,或者看一部作品、寫一部作品,整部作品更要講究節奏。什麼是好的身體?呼吸均勻就是好身體。有病的人呼吸就亂了,不是長就是短。呼吸對於生命太重要了,每個生命沒有呼吸就完蛋了。在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在呼吸,包括人在呼吸,動物在呼吸,草木在呼吸,房子也在呼吸,桌子也在呼吸,都在呼吸。人每天在不停的呼吸,但人常常就遺忘了呼吸存在。
這世界上有奇怪的現象,凡是太好的東西總是被忽略、被遺忘。對你太重要了太重要了,你反而感覺不到它的重要,母愛也是,只有母親對兒女是最愛的,但是作兒女的尤其在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母親囉嗦煩人。
世界上凡是活的東西,包括人,包括物,身體都是柔軟的,一旦死亡了就是僵硬的。你的作品要活,一定要在文字的字與字之間、段與段之間、句與句之間要充滿那種小孔隙,有了小孔隙它就會跳動,就會散發出氣息和味道。
如何把握整個作品的氣息,這當然決定了你對整個作品的構想豐富度如何,構思差不多完成了,醞釀得也特別飽滿,這時你穩住你的勁,慢慢寫,越慢越好,就像呼氣一樣,悠悠地出來。二胡大師拉二胡,弓弦拉得特別慢,感覺像有千斤重一樣拉不過來。打太極也是一樣的,緩而沉才有力量。寫作的節奏一定要把握好,一定要柔,一定要慢,當然這種慢不是說故意的慢,而是把氣憋著慢慢地放出去,但是也必須保證你肚子裡有氣,肚子裡沒有氣也沒有辦法。
在你保持節奏的過程中,你要「耐煩」。寫作經常讓人不耐煩,為什麼有的作品開頭寫的很好,寫到中間就亂了,寫到最後就開始跑開了,這是節奏不好。節奏不好也是功力問題。世上許多事情都是看你能不能耐住煩,耐住煩了你就成功了。
短成語開頭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前戲 ◎林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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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認識世界的方法:「一起走嗎?
再也不要回來。」當我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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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炭塗滿了我的生靈
光影在暗室流淌,洗劫我和他不堪的過往
本來面目,不過兩顆心乾乾淨淨
享受萬物在舌尖的雛形,嚐試
而敏於挺身。我一次次出神在此時
此地,一次次對床上的內臟下手,小小格局
來回製造動靜,嗯,他的確是個好人
有想法,刻苦耐勞,精明且知性
懂得去隱含一種堅持,能對誰
不帶齟齬地搬弄是非所以
我等。等的意思是選擇
知會的意思也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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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是一種武器嗎?我提心上陣
無害的可能怯怯牴著骨架,直到完成自己
這些底細我全都記得。儘管只是剎那
誰的一部分曾死過,活過,在娑婆人世
我動用所有善感去揣摩
他,一個遲來的人開始認真
讓破破爛爛充盈身體,看我眼神迷離
裡頭多少個如此與當初,多少個我
為他漸次接受,直到彈指間大徹大悟:
眼。耳。鼻。舌。身。意外的浮屠
我展臂如兩面擦亮的鏡子
誰停下誰就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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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從不怪他。只感到空乏
人前人後我積累的時光
還不足對抗八方落下的水,一切的他
都使我精神抖擻,這麼多苦果與甜頭
成全我對他的體察:我願意如此
負責他的空前與絕後。當初所有執迷
驅使我兜手打勾,蓋印
誰能說自己沒有目的?我赫然抽身
受想行識,一心的疲沓
都來自他的過和我的不急
大千世界我告別當下的自己
只讓念頭在眼底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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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說好。趁風雨正大
我們必須趕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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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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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軒,1999年生,臺師大噴泉詩社顧問。國語日報專欄「詩的童話樂園」,著有詩集《泥盆紀》,Podcast節目《房藝厝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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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淵智賞析
*為方便讀者閱讀,若文中提及「我」,則是指詩中的第一人稱視角;若僅僅只是說我,而沒有引號,則代表小編的個人看法。造成閱讀上困擾還尚請海涵。
此首詩是宇軒於2021年獲得中興湖文學獎首獎的作品。宇軒素來擅於以事物間關係進行敘事,並在其中穿插對語言的實驗,如將「生靈塗炭」拆解成「他的炭塗滿了我的生靈」,「眼。舌。鼻。舌。身。意外的浮屠」六根中的「意」與「意外」的雙重意涵等等,由此種種可見他對於詩中意象與詞彙使用的挪移、轉換與連接之長,而這首〈前戲〉更是淋漓地展現了他的詩藝。接下來,就讓我們來細讀這首詩吧。
從頭兩句開始:「他是我認識世界的方法:『一起走嗎?/再也不要回來。』當我這麼問」。此開頭便對於詩中的主要兩個人稱「我」與「他」之間的關係闡明了一簡單明瞭的定義。詩中的「他」,即是「我」與世界之間的橋樑,「我」必須經由「他」來認識這個世界,單單從首句,我們就可以隱約地感受到「我」與「他」之間的關係具有龐大的隱喻,不管是信仰上的貫連,或是任何情感上的糾葛,都足以見之。也正因為此複雜性藏得夠深,接下來的詩中,我們更應該注意的是在人稱之間的互動如何在詩人的意志中發揮效用。因此,接下來的問句也便順理成章的替此段關係的連袂進行開場,替整首詩開啟了理解與鋪敘之門:因著「我」對「他」依賴之深,一起出發便成了敘事者執著得近乎唯一的願求,而問出了如此深刻的一句告白:「一起走嗎?/再也不要回來。」——如此傾注全心全力渴望著的告白,此首詩的情調基礎大抵自此開始。
接著,來到次段,宇軒首次展現出了他所擅長的拆解詞彙功夫,將「生靈塗炭」拆成了「他的炭塗滿了我的生靈」,生靈在原成語中的涵義為「人民、百姓」,但拆開之後,所剩餘的詞彙「生靈」,在佛教道義中,也有著「活著的人靈魂出竅」之義,加上考慮到這首詩的兩個人稱互動之故,此一更動瞬間將原先成語的意義翻轉過來,原先的「炭」也從焚燒後的餘燼轉為正要起火的燃燒煤材。宇軒更以此意義的翻轉作為接下來句子的延續:「光影在暗室流淌,洗劫我和他不堪的過往」由炭的焚燒隱藏住火的隱喻,再以火焰所帶來的光影在暗室內製造的流動效果比擬為水,更以水的流動性將實際的物質轉換成抽象的人物關係之變化。我特別注意到了宇軒所使用的字眼為「洗劫」,如此一個負面性的詞彙,卻也在後面同樣負面的詞彙中,達成了負負得正的效果,彷彿屈原面臨汨羅江水,所說出的「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一般——當事物都淪陷於骯髒的境地時,就以不同的汙互相交迸,誕生出那些清朗的、出淤泥般的明亮——最終方得現出事物的本來面目。
而對宇軒來說,事物的本來面目,「不過是兩顆心乾乾淨淨/享受萬物在舌尖的雛形,嚐試/而敏於挺身」。布羅茨基曾說過「詩歌首先是一門關於指涉、暗示、語言相似性和形象相似性的藝術。」我們可以發現,在宇軒的詩中居然得以概括了這些詩歌的技巧,事物的本來面目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宇軒透過動作與名詞的實使得此一概念得以有所依附,讓我們知道事物的本來面目其實正正應當由我們心之錨點出發——只有當我們的心維持得夠乾淨時,才能得以共同感知到萬物,並且不斷地嘗試(當然,宇軒在這裡又玩弄了一個文字遊戲,將「嘗試」特別寫成「嚐試」,這固然是由於上句的舌尖所帶來的小樂趣)、運動與實踐,而這正正是詩歌指涉之所以始。回到最初我們曾討論過的「關係」,或許你會問,那這些跟詩中的「他」又有什麼關係呢?讓我先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再繼續往下來討論這首詩,而我認為,在談論關係間的密切時,我們更應當認知到所謂的關係,不過就是在談論心之間的互動與聯繫。
在此層面上,我們便可繼續往下理解詩中「我」的行動:「我一次次出神在此時/此地,一次次對床上的內臟下手,小小格局/來回製造動靜」,宇軒依然延續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詞彙使用,將「內臟」「下手」等極重且並非傳統美感性的字眼作為「我」如何去對於「他」進行認識:以內臟隱喻人的內裡,下手隱喻觸碰,本來看似是開膛剖腹的鮮豔視覺效果,卻被下面的「小小格局/來回製造動靜」而被收束起來,而讓整個動作被我們置於一個遠到足以欣賞的距離後面。由此隔開了讀者與「我」之間的距離,卻將「我」與「他」融會在一個心交神合的空間。這不但呼應了前面的「認識世界中的方法」一句中「我」與「世界」的距離,卻也替旁觀者帶來了視覺衝擊與意念的衝撞。
將讀者遠離了現場後,接下來,才正式地進入了「我」與「他」之間。
…...,嗯,他的確是個好人
有想法,刻苦耐勞,精明且知性
懂得去隱含一種堅持,能對誰
不帶齟齬地搬弄是非所以
我等。等的意思是選擇
知會的意思也是選擇
透過「我」的眼睛,我們看得見他的種種優點,無論是有想法、刻苦耐勞,這種意志上的指向,正正昭顯出了「我」對於「他」的傾慕,使得「我」在一種情境下,願意去等待他,那這樣的情境是什麼情境呢?回到詩的開頭,或許你還記得,「我」曾經問出了一個問題:「一起走嗎?/再也不要回來。」當一個問題之發生,其所期待的必然是一個答案,但詩行至此,我們卻依然沒看到回答,在「我」內心中之焦急便油然而生。「我」便這樣開始進行了自我傾訴——究竟他有什麼優點,值得我為他等候?因此,我們便看到了這樣一個自我說服的過程:等待著「他的選擇」。這裡所隱藏的小小心思不由得使我感受到一種戀愛般的青澀感覺,只為了對方的選擇而苦苦等候著。
正因為這種少年情思所帶來的苦悶與糾結,下一段關於愛的辯證邏輯便因而順勢誕生。
不愛是一種武器嗎?我提心上陣
無害的可能怯怯牴著骨架,直到完成自己
這些底細我全都記得
在「我」與「他」的關係尚未確立與認證以前,兩人之間竟恍如戰場一般,「我」用心來抵抗著你的「不愛」,並在不斷抗拮的過程中,重新完成「我」在有他的世界裡應有的自我姿態,也使得兩人之間的所有情節與底細,都在這樣一場戰役中不斷地被記起。因此,「我」也終於開始思考起自我的姿態。而在閱讀這首詩的同時,我卻也透過了「我」的眼睛,參與了這場戰役一樣,感受到那些「他」的崇高、知性,彷彿一切我們所欲追尋之事物,彷彿我作為一個讀者,卻也已經替這個「他」找到了他的身分,不管是愛情、真理,還是知識——我終於在這首詩裡看到了詩的最基本姿態:「詩不過就是一種簡單的常識」,展現出了一個主體對客體之間的追尋與自我形體之確立。
接下來,宇軒在這樣的一個過程裡終於開始摸索起「我」的型態,「一個遲來的人開始認真/讓破破爛爛充盈身體,看我眼神迷離/裡頭多少個如此與當初,多少個我/為他漸次接受,直到彈指間大徹大悟」。「我」作為一個「遲來的人」,開始試圖充盈著自己的身心與靈魂,重新見識到最初的本我,從而能夠被他接受。閱讀至此,我不禁在想,究竟「我」的「遲來」是指什麼呢?接著我便想起了上面的句子「無害的可能怯怯牴著骨架,直到完成自己」,我突然領悟到了,或許那些遲來的部分,便是那些在無「他」的世界中,飄零四散的自我的破爛碎片,因為想要配合他的完整,而像磁鐵一般重新依附回「我」的身體,從而逐漸完整成一個足以配上「他」的「我」。而下面的句子卻也證實了我的想法:
眼。耳。鼻。舌。身。意外的浮屠
我展臂如兩面擦亮的鏡子
誰停下誰就是我的全部
眼、耳、鼻、舌、身、意的原典也是來自佛教用語,本是指六個感官器官,但卻在上面的詩句中被視為自我零碎部分的具體展現,我們方又得以發現這是宇軒的所擅長的技巧:拆解語言的原義,並重新依附上自己的詩感。而六根最後一根的「意」,卻也因為下面所接的一個「外」字而產生了新義,除了「意」之「外」的意涵之外,也有了「意外」的意涵。此一意外又是因何而來呢?閱讀時我依然思索到了這個問題,最後我給自己的一個答案是「他的出現」,或許對「我」而言是一種奇蹟,但奇蹟背後所隱隱顯現地,更是一種意外——只有當我們發生了意料之外的幸事時,我們才會將之稱為奇蹟。
但這種奇蹟的煥發,才得以使得「我」在追尋的過程中,重新找回自我,在這段末尾,「我」所展現的姿態,卻竟然與「他」之間有所翻轉,從原先的可望依附,成了一種救贖者的姿態:「我展臂如兩面鏡子/誰停下誰就是我的全部」,這樣一個宣言,讓我們得以看見原先破爛的「我」,在這樣的一個關係追尋過程裡,漸漸對於自己的一切明朗,也知道了究竟什麼才是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切姿態都被濃縮在一顆明亮的心,張開雙臂便能擁抱住一切。
但即使自我已然完成至此,「他」卻依然沒有回應,對此「我」終於也感到空乏,終於寫下了下一段的開始「對此我從不怪他。只感到空乏/人前人後我積累的時光/還不足對抗八方落下的水」,我彷彿感受得到「我」的那種疲倦——那些一再地積累、枯等的日子,以及在努力之後,隨之迎來的更洶湧的落下的水。然而,正當我們以為「我」就要如此放棄時,宇軒卻寫下了「我」在面對這些苦難時所隱含的堅持——那種隱含的堅持終於不僅僅只是在「他」身上發生,而是透過這些歷練,使得「我」漸漸成為一個像「他」這樣的一個趨近完人的人。也正因如此,「我」作出了我的宣言:「我願意如此/負責他的空前與絕後」這樣一個告白也替「我」自己找到了新的起點,在說出了「我願意」之後,所有事物與誓約,終於可以重新開始重新被自身所檢視,不管是在「他」與「我」之間,還是「我」在前進時,如何去一次又一次得完整自身。我終於得以見證到了「我」來到了一個新的層次——一個學會向當下的自己告別的「我」、一個學會只讓自己意志主導身體、靈魂運行的「我」。
或許這樣的改變,終於也使得「他」看見了吧,因此,從開頭時,我們便不斷地在等待著的答案,終於在詩的最末出口了:「而他說好。」我想,這樣短短一個字,或許卻是詩中的「我」歷經了千百劫難之後,所得到的一個最完整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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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吳浩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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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軒 #暑假無主題詩選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7/20210721.html
短成語開頭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拝啓 木皿泉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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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您們忠實的電視連續劇粉絲,在這春寒料峭時分,寫了封應該您們不會看到的信,也許在遠洋另一端的兩位,在某個瞬間小小的心電感應裡,說不定也能感知到這些文字吧,不過,這當然是在您們不會讀到這封信為前提,但我相信,您們沒有看到這封信,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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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起來有點巧的驚奇,大約五六年前,我第一次看坂元裕二先生執筆的連續劇《最高的離婚》時,我印象深刻,在故事的最末,坂元先生安排男主角光生寫了一封信,寄給與他分離的妻子結夏,而那封信的開頭寒暄句「暦の上に春は立ちながら、厳しい寒さが続いております」,在當時看的中文翻譯只用了一個成語「春寒料峭」,就把這長串寒暄句翻得出乎意料地簡單,一長一短的反差讓我印象深刻。所以,受了坂元先生影響的我來說,每每想在這時節寫封信時,我總是會想到那封、坂元先生在連續劇裡安排不會有回信(如同我知道您們不會有回信)的這封信前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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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四月初的現在,臺北的天氣也確實是春寒料峭,明明炎熱地像夏天的天氣,在清明時節突然微微地寒冷起來,所以,對於總是會刻意把很多事情連起來,並且用我自己方式來解讀的我來說,確實是意外地巧的驚奇,不知道在更能感受「春寒料峭」的遠方日本,老師您們有沒有好好保重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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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會突然想寫這封信,其實有兩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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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原因是,我在幾天前讀完老師您們的小說新作《漣漪的夜晚》。有些感觸,我一直在想要用什麼方式寫,陷入了一陣苦思(不知道老師您們寫作時,是否也有這種感覺呢)。接連數日,在Coworking Space裡一面聽著遠方傳來不知何處在施工的隆隆聲,一面聽著趁假日來加班的碼農工程師對著筆電振筆疾書的噠咔噠咔聲,坐在筆電鍵盤前像是在想,又像是沒再想,最後聽了約數十次1988年PRINCESS PRINCESS的名曲〈M〉(是的,那是您們執筆的NHK連續劇《昨夜的咖哩,明日的麵包》的片尾曲),最後,在某次去吃飯的行走間某個步伐,突然想到,啊,那就來寫一封信給您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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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想到「寫信」,因為這就是第二個原因:去年十二月,我收到一封從香港寄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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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實不只是一封信,牛皮紙袋裡,裝了她與您們書信往返的一些文字紀錄,以及寫給我的一封信。與您們去年八月收到她從香港寄來的信時,寫在日經報上頭的專欄連載一篇名為「喜歡是無敵的」影本文章。以及您們寄給她2010年連續劇《Q10》的劇本文庫書,後頭是您們所撰寫的「八十年後的Q10」短篇(上頭還有可愛的簽名)。以及,去年我透過許多新聞媒體,看到香港狀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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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用筆電寫這封信的當下,這些實體信就擱在我右手邊的牛皮紙袋裡,我收到時讀了一遍,為了要敲出這封信,剛剛又讀了一遍,我很清楚,這是一份非常貴重的心意,幾張薄薄的紙以及照片,裡頭蘊涵的情緒,那是我這個現在平平安安、悠悠哉哉地敲著鍵盤的人,在臺灣能得到的厚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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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其實也拖了很久呢,幾個月前收到信時,我就已經決定要為它們寫些什麼,但一直苦思著要怎麼表達出來,直到我讀完老師您們的《漣漪的夜晚》,我突然感覺,其實這一連串的意念傳遞,從東京到香港,再從香港到臺灣的我這裡,這已經是充滿木皿泉風格的小小故事了,即使我不說出口或寫成文字,但這樣一連串的情感影響,就是您們在《漣漪的夜晚》裡,要讓讀者稍稍體悟到的理念,也是您們所認為的「漣漪」,從中心一滴,慢慢擴大,慢慢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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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漣漪的夜晚》的原型,是從您們應NHK之邀,2016、2017連續兩年的單集新春特別劇《富士家族》而來,日本過年,看這兩集特別劇,求的是開心歡樂,特別是主演有藥師丸博子及小泉今日子兩位,讓那兩集連續劇看起來格外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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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用了那兩集歡樂連續劇設定的小說,真是太有趣了──完全不同於連續劇,直接從「那須美之死」開始寫起,後面13話──我想您們是將這本書當作紙上連續劇(不是文字劇本哦,而是不用請演員來表演的戲劇)來寫了吧──每一話的故事都是人生裡曾與那須美有過交集的人:家人,朋友,同事,陌生人(我特別喜歡第十話那須美與那對兄妹的故事,害羞,色色的,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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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人生,都因為有了「那須美」這個人的存在而豐富,也在接受了「那須美」的死亡,意會到言語很難表達……不,其實根本不用多說什麼,因為,那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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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看您們執筆的《改造野豬》,特別特別特別喜歡第三集「恐怖の文化祭」。講述主角三人在文化祭的鬼屋裡,遇到了「當年」的學生。不不,他們的生命沒有結束,在您們的筆下,那是「生靈」。因為當年非常喜愛那段閃亮亮青春時光的學生們,人生已經被各種繁忙工作塞滿、已經變成忙碌大人的當下,他們的精神,仍然會回到他們心中永懷的「文化祭」。其中一位主角,牽著弟弟的手,在鬼屋的終點鏡子,看到兩句話──那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棒的連續劇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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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與現在和你牽手的人相遇,簡直就像是奇蹟。
即使走到了陽光之下,也請不要放開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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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無論是香港,日本(事實上此刻的我是一邊讀著悼念三浦春馬冥誕的各種文章,一邊在寫這封信的),臺灣(近日我在日本推特圈看到幾位日本朋友都相當關心發生在東部花蓮的鐵路事件),或是受疫情影響的全世界,都有太多哀傷的死亡──甚至讓我們感到麻木,雖然我們都知道,死亡是人生一途,但面對虛無,我們仍有恐懼。但死亡其實不是人生終結,因為死亡被包容在生命裡,肉體的終結,並不是一切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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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非得要有個有始有終,它才叫作「結束」,某些生命,也不是在我們知道他已經離開我們的當下,其實還沒有「結束」。他仍然會繼續著,而影響會像「漣漪」一樣,慢慢地,讓該得到這份情感的人,知道它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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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相遇即是奇蹟,無論是透過哪種形式的相遇,無論生老病死,無論人生走到何處,「也請不要放開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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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漣漪,那就是人間,那就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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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真心祈願老師們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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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 一切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