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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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產品中有13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2萬的網紅香功堂主,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斷背山》:還是要相信愛情啊,混蛋們。 . 「你知道,我們可以一直像這樣的,永遠這樣。」傑克 「是嗎?要怎麼做?」艾尼斯 「如果你跟我在某個地方一起經營牧場如何?經營牛隻販賣的小牧場,那會是很棒的生活。我相信蘿琳的爸爸會願意給我一筆頭款離開他的女兒,他基本上說過類似的話了。」 「不,我說了,不能這...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 在 Real Ting Instagram 的精選貼文

2020-05-03 22:45:44

在未來的旅途中,我們會遇到什麼困難,會遇到什麼挫折,誰都不知道,也許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道路,卻因百分之一的困難折戟沈沙。這時,我們不禁會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老祖宗們正是考慮到這樣的情況,所以留下了四句教誨,如果你遇到了不順的事情,不妨看一看這四句天規,定然會豁然開朗,福報自然來! 01 ...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 在 段兮晚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0-05-09 01:45:27

⠀ 被時光墊壓的記憶,在今日旭日東昇之際,隨著破窗而入的光影和他的半夢半醒之間,悄悄地又將他們相識過程上演一遍——— ⠀ 你看,你叫千星,我叫滿月,咱倆的小孩若叫星月是不是挺浪漫的啊。 ⠀ 她沒控制住嗓門,班裡的人聽見她這麼嚷,紛紛側首觀望。他瞬間涮紅了耳根,話哽在咽喉裡,一時間嘴吐不出半句。她是他...

  •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 在 香功堂主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5-18 20: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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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背山》:還是要相信愛情啊,混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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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們可以一直像這樣的,永遠這樣。」傑克
    「是嗎?要怎麼做?」艾尼斯
    「如果你跟我在某個地方一起經營牧場如何?經營牛隻販賣的小牧場,那會是很棒的生活。我相信蘿琳的爸爸會願意給我一筆頭款離開他的女兒,他基本上說過類似的話了。」
    「不,我說了,不能這樣做,你在德州有妻小,而我在里弗頓也有我的人生。」
    「是嗎?你跟艾瑪,那就算是人生嗎?」
    「你別把艾瑪扯進來,這不是她的錯。總而言之,當我們在彼此身邊又變得無可自拔,卻發生在錯誤的時間跟錯誤的地點呢?我們就死定了。我的家鄉有兩個老傢伙住在一起,厄爾和里奇,他們是全鎮的笑柄,即便他們...他們是真正的男子漢。後來人們發現厄爾死在灌溉渠裡,他們用換輪胎的鐵撬打他,把他綁起來,用繩子綁著他的生殖器,拖著他直到拉斷。」
    「你親眼看到的?」
    「對,我當時九歲,我爸確保我哥和我都有看到,他的目的達到了。兩個男人同居?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偶爾見面,約在鳥不生蛋的地方,但是...」
    「偶爾?該死的每四年一次嗎?」
    「若無法改變現狀,傑克,就只能忍耐。」
    「要忍耐多久?」
    「就看我們能忍多久,我們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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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溫《斷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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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看邊想,#李安 導演如果能夠再拍一部這樣專注於描寫人心底私密情感流動的電影,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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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距離」是《斷背山》的重要元素。電影裡,艾尼斯和傑克第一次見到彼此,兩人維持距離,沒有寒暄,只有陌生。後來他們一起上斷背山工作,一個在山頂看顧羊群,一個在山下炊事照料營地。負責看顧羊群的傑克,總是從山頭俯瞰山下營地的微弱火光。負責炊事的艾尼斯,常常抬頭遙望山上伴著羊群的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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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晚上,本該上山看顧羊群的艾尼斯喝醉了酒(兩人互換工作),他在營地的帳篷外睡覺,半夜溫度陡降,艾尼斯冷得發顫,傑克要艾尼斯進來帳篷取暖,稍晚,兩人發生關係,山上與山下、你與我的距離,瞬間拉近。這場性愛是寂寞與慾望的宣洩,粗暴而獸性(情感的成分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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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艾尼斯跟傑克說前一晚的擦槍走火只是意外,說他不是同志,說以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當天稍晚,艾尼斯再次走進傑克的帳篷(第一天是傑克主動,第二天是艾尼斯主動,說明這段愛情不是單方面的追求和付出),他們不發一語,接吻、擁抱,不同於前一夜純粹對於性的渴望,更多了對身邊的人的情感,這一刻,傑克和艾尼斯之間再沒有任何距離(一如《色戒》,性與愛會因為角色關係的改變,而有了不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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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兒時父親的嚴厲管教以及小鎮居民對於同志的暴力陰影,籠罩在艾尼斯的心房,久久無法散去,這使得艾尼斯學會隱匿內心的情感,不敢表露真實的自我,害怕受到排擠或遭受攻擊,害怕會淪落到跟灌溉渠裡的厄爾相同的下場。艾尼斯「內」心對傑克有情,「外」在卻要維持異性戀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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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時間壓抑內在真實的情緒,導致艾尼斯的情緒像是一座火山,不噴發則已,一噴發便難以控制。艾尼斯在片中有多次情緒暴走的時刻,每一次的暴走(或自殘),都是無助、哀傷、痛苦,每一次的暴走,都是防備、害怕、是想要證明自己有足夠的男子氣概。李安導演的作品,儘管類型不同,但內容往往能夠相互呼應。某方面來說,艾尼斯其實就是綠巨人浩克,看似平凡溫和的男子,內心住著不受控的浩克(真我),想要掙脫束縛,渴望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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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尼斯在電影裡,一直對人對事有所防備,傑克死後,艾尼斯在傑克的衣櫥看見自己的襯衫,這件襯衫訴說(證明)傑克對艾尼斯的愛與在乎,而艾尼斯冰冷如堡壘的心,開始融化。電影尾聲,艾尼斯的女兒邀請父親參加她的婚禮,艾尼斯一如往常地拒絕女兒的要求(害怕付出情感),卻在看到女兒臉上失落的神情時,突然改口說他一定會出席婚禮。一直很喜歡這一幕,#總是讓我同時感受到溫暖與酸楚的複雜情感,因為傑克,艾尼斯終於相信自己被深深愛著、因為傑克,艾尼斯終於懂得溫柔也懂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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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不同於艾尼斯的壓抑,傑克比較敢於表達情感,他渴望跟心愛的人共組家庭、一起生活,可惜艾尼斯無力給予傑克需要的人生,而傑克無法割捨他對艾尼斯的情感。傑克有幾場戲讓人為他感到心疼,例如傑克聽聞艾尼斯已經離婚,興高采烈地奔到艾尼斯身旁,以為兩人終於可以「在一起」,最後卻被現實澆了盆冷水,回程路上只剩下一臉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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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傑克對艾尼斯說:「我們本來可以共度很好的生活,該死的好日子,有我們自己的地方,但你不想要,艾尼斯,所以我們現在只剩下斷背山,一切都建築在這之上,我們只剩下這裡了,一切都在這裡,如果你不知道其他的事,最好知道這點。你算算這二十年來我們見過幾次面?也看看你把我的韁繩拉得多緊,然後你問了我墨西哥的事?你說你會殺了我?只因為我需要我很難得到的東西?你完全不知道有時候情況多糟,我不是你,我不能每年只靠一兩次高山上的歡愉就撐下去,你讓我難以承受,艾尼斯,你這混蛋,#我真希望我能把你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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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把他內心累積多年的不滿一股腦丟出,卻在聽到艾尼斯哭著說:「那你為何不這麼做?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傑克,因為你我才變成這樣,我什麼都不是,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立刻心軟,傑克無法憎恨艾尼斯,無法不去愛艾尼斯(#正因為戒不掉才這樣痛苦啊)。電影尾聲,傑克因故身亡,或許是意外,或許是暴力致死,電影沒給出一個絕對的答案。
    .
    艾尼斯前去拜訪傑克的父母,得知傑克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曾經帶一名陌生男子回到老家,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傑克很努力想要走出艾尼斯的陰影、想要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可惜如此微小的心願,終究沒有辦法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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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保守的環境,迫使艾尼斯無法當自己、傑克無法擁有渴望的家,他們的妻子:艾瑪和蘿琳,也跟著受到拖累。很同情艾瑪的處境,以為找到了幸福,沒想到她與艾尼斯的婚姻,是場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恐怖(憤怒、受辱、創傷)。也很喜歡李安導演在很短的篇幅裡,快速建構出蘿琳的角色厚度,艾尼斯打電話向蘿琳詢問傑克的死因,兩人的互動相當微妙,蘿琳先是以平常心應對,接著「猜出」艾尼斯之於傑克的意義,聲音故作鎮定(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我們卻在蘿琳的臉上看到她的怨與恨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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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過去,《斷背山》的演員群戲,還是好得驚人,四個主角:希斯萊傑、傑克葛倫霍、蜜雪兒威廉斯和安海瑟薇,每一個人都值得奧斯卡提名肯定(可惜安海瑟薇沒能獲得提名)。另外,這次重看才驚訝的發現,《怪奇物語》的 David Harbour 居然有演,而且他還偷偷跟傑克調情呢!!

  •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1-05-10 11:36:45
    有 120 人按讚

    緣份心測:幫你找到「現在身邊」是否早有對的人
    只要和他在一塊,你能感到特別放鬆,不必當個有包袱的人;只要他在旁邊,你便感到特別安心,彷彿煩心事都能迎刃而解⋯⋯當「對的人」在身邊,或許就是如此感覺,你是否曾經感受過呢?我們都想要遇見一個「恰恰好」的情人,談一場永不曲終人散的戀愛,有句話這麼說,「人生下來的時候都只有一半,為了找到另一半而在人世間行走;有的人幸運,很快就找到了,而有人卻要找一輩子。」那個人出現的出其不意, 任誰也強求不來。

    這一次艾菲爾老師要替你看看,現在身邊是否早有對的人出現,也請不忘邀請好友、閨蜜一起來測試,彼此分享身旁是不是已經出現想一起過下半生的人呦!即使尚未,在對的人出現之前,等待都是值得的。

    1.當你心裡有好開心、好雀躍的事情,你會想找誰分享一起開心?
    A、直覺想到的他……5分
    B、身旁好友……3分
    C、偶爾聊天的異性……1分

    2.心裡有難過焦慮的事,不能跟家人講,你會找誰講?
    A、直覺想到的他……5分
    B、身旁好友……3分
    C、偶爾聊天的異性……1分

    3.生活中遇到困難的小事,你會想到誰一定可以幫你的忙?
    A、直覺想到的他……5分
    B、身旁好友……3分
    C、偶爾聊天的異性……1分

    4.無聊的時候臨時想找人陪逛街、看電影,你會先丟訊息給誰?
    A、直覺想到的他……5分
    B、身旁好友……3分
    C、偶爾聊天的異性……1分

    5.目前單身中,但若要找人佯裝男女朋友(可能應付爸媽),你要找誰演場戲?
    A、直覺想到的他……5分
    B、偶爾聊天的異性……3分
    C、拜託同事幫忙……1分



















    ★05分~10分★
    「對的人」在茫茫人海中
    命中註定的他或許還隱沒在一片人海中,至今仍未探出頭來向你招手,你可能仍在戀愛市場中尋覓著,,大海撈針雖難,但絕非不可能。張愛玲在書中曾說過,「我要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永遠等著你,無論是在什麼時候,無論你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會有這樣一個人」。老師認為,遇見一個「對的人」機率或許渺小,但你我都會碰著的。天然的紅紋石能幫助化解愛情傷痛,迎向幸福。

    ★11分~15分★
    「對的人」在半路中奔馳
    你在戀愛中保持著一定份量的理性,不輕易墜入情海中,你看待愛情像是一份奢侈品,只想讓自己真摯的情感獻給真正值得的人。即使至今仍未遇見,你不灰心、也不急躁,靜靜地、慢慢地品嚐這相當享受的一人生活,將自己狀態調整到最好,一邊貯存愛人的力量,相信當真愛抵達時,你會知道,就是他了。天然的粉晶是愛情之石,能增加愛情運,為你打開桃花機緣。

    ★16分~20分★
    「對的人」已不遠矣
    你所拿到的分數挺高,不過卻沒有把重心都押在某個人身上,這就表示你就算獨身一人,在還沒遇見愛情前也能過得很快樂,不必倚賴著誰也可以讓生活精彩,孤寂二字並不出現在你字典裡,但你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目前需要的正是時間,以及耐心等待而已,只要謹記著「急不得」,他肯定會在無預警中出現在你身邊的❤️。天然的紫水晶打開智慧讓你找到通往幸福的方向。

    ★21分~25分★
    「對的人」近在咫尺
    其實「他」早已在你身邊徘徊著,只是你還不敢,或不願意承認而已。你心中所有的答案幾乎都落在同一個人身上,證明你心有所屬,是否該想想在你未來的生命裡,他會不會有參與的可能呢,又或是有著什麼樣無可奈何的理由讓你們至今都沒能在一起。不過,老師要提醒你,如果這人是已婚者,盡快打消念頭會是最好的方式呦。天然的石榴石水晶,對應女性健康。擁有紅潤好氣色丶增添性感魅力。

  •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愛情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1-02-26 19:00:00
    有 31 人按讚

    【人人都有黑面紗】
     
    這次分享的故事,是霍桑的短篇〈牧師的黑面紗〉。描述一位深受愛戴的牧師,僅僅只是戴上了黑面紗,就從此被孤立於眾人之外。
     
    小編特別喜歡,牧師在末尾的控訴:黑面紗有什麼可怕的呢?現實世界中,人人都戴著黑面紗!
     
    來看看這部值得深思的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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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師的黑面紗 / 納撒尼爾·霍桑
     
    米爾福德村禮拜堂的司事,站在廊子上忙著拉扯繫鐘的繩子。
     
    村裡的老人彎腰曲背沿街走來。孩子們笑臉盈盈,跳跳蹦蹦地跟在父母身邊,有的則神氣十足地邁著莊重的步子,顯示自己一身過禮拜日的新裝。
     
    衣冠楚楚的小夥子側眼偷覷好看的姑娘們,覺得禮拜日的陽光使她們比平時更為動人。
     
    當人群大部分走進禮拜堂的門廊後,司事開始搖鈴,同時注視著胡波牧師的門口。
     
    牧師一出現就是停止鈴聲的信號。
     
    「胡波牧師可弄了什麼在他臉上呵?」司事驚訝地大叫。
     
    聽見的人全都立刻轉過身來,望見胡波牧師若有所思地緩緩地向禮拜堂走來。
     
    人們不約而同地怔住了,就是有個陌生的牧師佔據了胡波先生的佈道壇,也不致使他們這樣吃驚。
     
    「你敢確定那是我們的牧師嗎?」教友葛雷問司事。
     
    「沒錯,是咱們的胡波牧師,」司事說,「他今天本該與威斯伯利教區的舒特牧師對換,可是舒特牧師要做一次葬禮祈禱,昨天捎信說不來了。」
     
    引起如此震動的原因,乍看去其實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胡波年近三十,頗具紳士風度,雖然還獨身,但衣著整潔,像牧師應有的那樣;仿佛有一位細心的妻子為他洗漿了聖箍,刷去了禮拜日用的外衣上的一週來的積塵。
     
    他的外表只有一點引人注目:那就是箍在額上,遮住了臉龐的一面黑紗;黑紗低垂,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從近處看,那原是兩層絹紗,除嘴和下頦外把五官全都遮住了,不過似乎並沒有擋住他的視線,只是把眼前的一切生靈和木石之物都投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
     
    胡波牧師眼前帶著這片陰影,緩慢地、沉靜地走來,他像心不在焉的人那樣,微駝著背,兩眼望著地下,可是對站立在禮拜堂臺階上的教民還是和藹地頷首致意。
     
    他們卻看呆了,顧不得還禮。
     
    「我簡直沒法相信那塊黑紗後面,真是咱們胡波牧師的臉。」司事說。
     
    「我不喜歡這塊面紗,」一個老嫗蹣跚地走進禮拜堂,一面喃喃自語,「他把臉這麼一遮,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我們的牧師瘋了。」教友葛雷一面說一面跟隨著她跨過門檻。
     
    在胡波牧師進去之前,這不可思議的怪事,早就在禮拜堂裡傳開了。
     
    教友們都騷動起來,誰都忍不住回頭朝門口望去。有人索性站起來轉過身。
     
    有幾個小男孩爬上座位的靠背又摔了下來,造成一片混亂。
     
    禮拜堂裡亂哄哄的,到處是女人們的衣裙窸窣作響,男子們的腳步拖沓移動,與平日迎候牧師蒞臨而應有的肅靜大不相同。
     
    可是胡波牧師似乎沒有注意到教民的不安。
     
    他幾乎毫無聲息地走進來了,對坐在禮拜堂兩邊的會眾微微點頭,走過最年長的教民身旁時躬身致敬。
     
    後者是位白髮老人,坐在禮拜堂通道中間的一張沙發上。
     
    最奇怪的是可敬的老人對牧師外表的異常竟毫無覺察。他好像也沒有感受到周圍的驚奇,直到胡波牧師由轉梯上了佈道壇,面對著教友,而與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黑紗,這時老人才若有所悟。
     
    牧師臉上那個神秘的標誌一刻也沒有摘下。他領唱聖詩時,那片紗隨著他的呼吸起伏;他宣講聖經時,面紗的陰影也擋在他和聖書之間。
     
    他祈禱時,面紗沉甸甸地貼在他仰起的臉上。他莫不是要在他向之祝禱的敬畏的上帝面前隱藏自己的面孔嗎?
     
    小小一塊黑紗,震動如此之大,不止一個神經脆弱的婦女承受不住,提前離開了會場。
     
    可是在牧師眼裡,面色蒼白的會眾或許就像他自己的黑紗在他們眼裡一樣,也是這樣可怕啊。
     
    胡波牧師佈道稱職,為人所公認,但他並不擅長辭令。他力求通過溫和的感化作用引導人們朝向天堂,而不是用奔雷般的言辭,鞭策他們前往。
     
    這一天,他的佈道在風格和方式上也仍具有他以往的特點。
     
    可是,也許是由於其中流露的情緒,也許是聽眾的想像力,總之,他今天的演說辭是他們聽過的最強有力的一篇。
     
    它比往常的佈道更帶著胡波牧師溫良的陰鬱的性情。
     
    佈道的主題是講隱秘之罪和人們對最親近的人、對自己的良知都要遮藏不露的隱私,甚至忘卻了全能的上帝是能洞察一切的等等。
     
    牧師這一字一句都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會眾的每一個人,從天真無邪的少女到鐵石心腸的惡棍,都覺得躲在可怕的面紗後面的牧師正悄悄逼來,洞察了他們思想行為的全部罪惡。
     
    不少人把叉著的雙手按在胸前。胡波牧師的話語並不可怕,至少並不激烈。
     
    儘管如此,他的憂鬱的聲調的每一個顫音都使聽眾發抖。會場中,與恐懼相隨而來的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悲愴。
     
    聽眾強烈地感到牧師的異常,他們盼望一陣清風把黑紗吹開,而他們幾乎相信,露出來的會是另一個陌生的面孔,雖然眼前的形體、舉止和聲音明明屬於胡波牧師。
     
    禮拜剛一結束,人們不講規矩,前擁後擠地跑了出來,急不可待地要交流一下壓抑了許久的驚異,而且,眼前一沒有那塊黑紗,人們的心情顯然輕鬆起來。
     
    有的圍成小圈,擠在一起竊竊私語,有的獨自走回家,一路陷入沉思默想,有的人故意大聲說笑,褻瀆安息日。
     
    有幾個人自作聰明地搖搖頭,暗示說他們能識破這一秘密,還有的人聲稱這中間根本沒有什麼奧妙,只不過深夜的燈火損傷了胡波牧師的視力,需要遮蔽。
     
    過了片刻,胡波牧師隨著教民也走出來了。
     
    他那蒙著面紗的臉從這群人轉向那群人,他向白髮蒼蒼的父老表示敬意,又以和藹的尊嚴風度招呼中年人,如同是他們的朋友和精神嚮導一樣,而轉向青年人時則顯示著愛護與威嚴。
     
    他還把手放在孩子們的頭上,為他們祝福。這都是他每逢安息日的老習慣。
     
    可是今天,回報他的禮儀的只有驚奇和迷惘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像往常那樣攀附牧師與他同行。
     
    桑德斯老爺,無疑出於疏忽大意,忘記邀請牧師進餐,自從牧師在此地就職以來,幾乎每個禮拜天都是在桑德斯家的餐桌上祝福的。
     
    這一天,他只好獨自回到住宅,在關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盯著他的背影的眾人。
     
    一絲憂傷的苦笑從黑紗背後露出來,隱隱閃爍在嘴邊,然後隨同牧師一起消失了。
     
    「真怪,」一位婦女說,「這樣一面普通的黑紗,婦女們常繫在帽子上,為什麼在胡波牧師的臉上就變得這麼可怕?」
     
    「胡波牧師的腦子准是出了毛病,」她的丈夫,村裡的醫生說,「最難捉摸的是他這怪癖給人們的震動。連我這樣一個理智的人也不例外。這面黑紗,雖然只遮住了牧師的臉,卻影響著他整個的人,使他從頭到腳都帶著鬼氣,難道你不覺得嗎?」
     
    「一點也不錯,」他妻子說,「我說什麼也不敢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我真納悶他自己怕不怕自己!」
     
    「人有時會自己怕自己的。」她丈夫說。
     
    下午的禮拜情況與上午完全一樣。禮拜結束後,為一位少女鳴響了喪鐘。
     
    親戚和朋友都聚集在那家房屋裡,關係疏遠些的相識則站在門口,談論著死者的美德。
     
    突然他們中斷了談話——胡波牧師出現了,仍然戴著那面黑紗,現在它倒是恰當的徽記了。
     
    牧師走進了停放遺體的房間,在棺材前躬身與自己已故的教民做最後的告別。
     
    他低下頭去時,黑紗從他額頭上直垂下來,死去的少女要不是永遠闔上了眼睛,就會看見他的面孔的。
     
    胡波牧師這樣急忙拉好面紗,莫非是害怕她的目光嗎?
     
    有人親眼觀察了這次生者與死者之間的會面,毫無猶疑地說,在牧師露出面孔的一刹那,少女的屍體戰慄起來,屍衣和那薄紗的帽子也跟著微微抖動,雖然死者的面容仍保持著死亡的寧靜。
     
    一個迷信的老太婆是這樁奇跡的唯一見證人。胡波牧師離開遺體去到哀悼者的房間,然後走到樓梯口,開始為死者祈禱。
     
    這是一篇深情的、感人至深的禱文,充滿了悲痛,而又浸注了天國的希望,在牧師最悲傷的語音之間,似乎依稀聽到了少女的纖指在輕輕撥動著天堂的琴弦。
     
    人們聽著覺得不寒而慄,雖然他們並不解其中深意。禱告中說,但願他們大家,和他自己,還有一切世人,都能像這位少女一樣,從容地迎接撕下面紗的最後時刻。
     
    抬棺材的人吃力地走著,隨後是哀悼的人群,死者在他們前面,胡波牧師戴著黑紗在後面,使得整個的街道充滿悲傷的氣氛。
     
    「你為什麼往後看?」送葬隊伍裡有人問他的同伴。
     
    「我有種幻覺,」他說,「似乎牧師和少女的精靈手把手在一起走著!」
     
    「我也這樣覺得,也是在那一瞬間。」
     
    當天晚上,米爾福德村裡最漂亮的一雙男女要舉行婚禮。
     
    胡波牧師平素是個憂鬱的人,但在這種場合總有一種平靜的喜悅,比喧鬧作樂更能引起共鳴的笑臉。
     
    胡波牧師的這一特點比什麼都更贏得他的教民的愛戴。婚禮上的賓客焦急地等待他的到來,滿心以為整日裡籠罩著他的那奇異的恐懼氣氛現在一定會煙消雲散。
     
    可是結果並不是這樣。胡波牧師一進門,人們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可怕的黑紗,它曾為葬禮增添了更深的哀痛,現在給婚禮帶來的只能是凶兆。
     
    賓客們頓時覺得似乎有一朵烏雲從黑紗後面滾滾而來,遮住了花燭的光亮。新婚夫婦站在牧師面前。
     
    但是新娘冰冷的手指在新郎發抖的手裡顫慄著,她像死一樣的蒼白引起人們竊竊私語,說這是下午剛下葬的那個姑娘從墳墓裡出來進入洞房。
     
    如果世上還有比這更慘澹的婚禮,那就是響起喪鐘的那著名的一次了。
     
    在儀式之後,胡波牧師舉杯向新人祝賀,他的聲調溫和輕快,這本應像爐中歡樂的火花,照亮客人們的臉。
     
    可就在牧師舉杯的瞬間,他在穿衣鏡裡看見了自己的形象,黑紗使他自己也捲進征服眾人的那種恐懼之中。
     
    他全身顫抖,嘴唇發白,他把尚未嘗過的酒灑在地毯上,直衝進茫茫的黑夜裡。原來,大地也戴著自己的黑紗。
     
    第二天,米爾福德全村只有一個話題,那就是牧師的黑紗。黑紗以及它背後的秘密成為街談巷議和婦女在窗前饒舌的材料。
     
    它是酒店老闆向顧客報導的頭條新聞。孩子們在上學的路上也嘁嘁喳喳地說著它。
     
    一個學樣的小傢伙用一塊舊黑手帕遮住了臉,這惡作劇不但使同學們膽戰心驚,把他自己也嚇得幾乎神智錯亂。
     
    說來奇怪,教區裡那些多嘴的、好打聽的人們,沒有一個敢直截了當地把問題提到胡波牧師面前,問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在過去,每當他有一點事情需人過問時,給他出主意的從不乏人,他自己也樂於聽從別人的規勸。
     
    如果說他有什麼過失,那就是極端缺乏自信,哪怕是最溫和的責備也會使他把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成犯罪。
     
    儘管盡人皆知他這過分隨和的毛病,可是教民中間沒有一個人提起黑紗的事,對他進行善意的規勸。
     
    一種既不明說、又掩蓋不住的恐懼使大家互相推諉,最後只好採取權宜之計,派出教會代表和胡波牧師面談,以免黑紗問題發展成為醜聞。
     
    從來沒有一個代表團履行職務像他們這樣失敗過,牧師友好客氣地接待他們,但就座後卻一言不發,把挑開這個重大議題的重擔全部留給他們,這顯而易見的議題可能已在胡波牧師的意料之中。
     
    黑紗箍在胡波牧師的額頭上,遮住了他的面部,只露出兩片安詳的嘴唇,嘴角上有時掛著一絲苦笑。
     
    可是在他們的想像中,那塊黑紗卻似乎掛在他的胸前,是擋在他和他們之間的一個可怕的秘密象徵。
     
    黑紗一旦拉開,他們就可以無拘束地談論它,可是在拉開之前卻不便啟齒。
     
    於是他們就默然無語,心緒煩亂地呆坐著,不安地躲避著胡波牧師的目光,他們覺得這看不見的目光一直盯在他們身上。
     
    最後,代表們無可奈何地回去了,向推舉他們的人交代說,事關重大,如果還不必要求召開宗教大會的話,也必須舉行教會會議。
     
    黑紗使所有的人心驚神悸,但村中卻有一個人不曾被嚇住。
     
    代表們沒有帶回什麼結果,甚至沒有敢於提出問題,她卻以自己個性的寧靜的力量,決定親自來驅散那越來越黑沉沉地、堆集在胡波牧師周圍的奇怪的陰雲。
     
    作為他的未婚妻,她有權知道是什麼隱藏在黑紗之下。她借牧師來訪的機會,簡單、直率地挑開話題,這樣就使得事情對他們倆都容易些了。
     
    牧師坐定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塊黑紗,但看不出震懾眾人的那種恐怖氣象:那只不過是雙層的絹紗,從額頭垂到嘴邊,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不,」她笑著大聲說道,「這塊紗沒有什麼可怕,只不過遮住了一張我喜愛的臉龐。來吧,我的好人,讓太陽從烏雲後露面吧。你先把黑紗摘下,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胡波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個時辰會來的,」他說,「那時我們都必須摘下面紗。要是在那時辰到來之前,我一直戴著它的話,就要請你不要介意了,親愛的教友。」
     
    「你的話也全是謎語。請你至少把遮住你的真話的紗摘去吧。」
     
    「伊莉莎白,我願意的,」他說道,「只要在誓言允許的範圍之內。要知道,這紗是記號和標誌,我受誓言的約束,必須永遠蒙戴,無論在光明還是黑暗之中,獨自一人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無論是處於陌生人還是親密的朋友之間。總之,塵世間沒有人能看到它摘下。這淒涼的陰影必定把我和人世隔絕,甚至你,伊莉莎白,也永遠不能到達它的後面!」
     
    「什麼災難落到了你頭上?」她熱切地詢問,「致使你要永遠遮暗自己的眼睛?」
     
    「如果說它是哀悼的象徵,」胡波回答,「那麼,和大多世人一樣,我的痛苦如此悽楚,需要黑紗來打上記號。」
     
    「可是萬一世人不相信那是無邪的悲痛的象徵呢?」伊莉莎白再次追問,「儘管人們愛戴你、尊敬你,難免會有流言說你隱藏自己的面目,是由於犯下了不可告人的罪惡。為了自己的神職,求你澄清這種流言吧。」
     
    她向他暗示了村裡流傳的那些謠言的內容,說著自己臉上也泛起紅雲。可是胡波牧師仍然是那樣沉著。
     
    他甚至又微笑了一下——還是那種悲傷的微笑,它像一道微光從面紗的陰暗處透露出來。
     
    「如果我為悲痛而隱藏自己的面孔,這理由就很充足了,」他回答說,「如果我是為不可告人的罪惡而遮住它,那麼請問,難道有什麼人可以不這樣做嗎?」
     
    他就這樣溫順而又固執地,拒絕了她的一切乞求。最後伊莉莎白沉默了。
     
    有一會兒工夫,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琢磨還有什麼新方法,可以把自己的未婚夫從這樣陰暗的狂想中拉出來。
     
    顯然,它即使沒有別的含義,也至少是神智不清的徵兆。
     
    雖然她的性格比他堅強,淚珠也從她臉頰上滾了下來,可是一瞬間,一種新的感情代替了悲痛:她正漫不經心地望著黑紗,突然,好像空中驟然出現了一片薄暮的昏暗,面紗的恐怖包圍了她。她站起來,在他面前嚇得發抖。
     
    「啊,你終於也感覺到了嗎?……」他悲哀地說。
     
    她沒有回答,用手捂著眼睛,準備離開房間。他衝上去抓住她的手臂。
     
    「對我耐心些吧,伊莉莎白,」他激動地叫喊,「儘管這面紗今生今世必定要擋在你我之間,也不要拋棄我吧!只要妳成為我的,在來世我不會再蒙戴黑紗,也不會有黑暗隔開妳我的靈魂!這只不過是現世的面紗,不是永恆的!啊,我一個人在黑紗後面是多麼孤獨、多麼害怕!不要讓我永遠留在這悲慘的黑暗中吧!」
     
    「把面紗只摘下一次,對著我看一眼。」她說。
     
    「不,那永遠辦不到!」胡波牧師回答。
     
    「那麼,別了。」伊莉莎白說。
     
    她抽回自己的手臂,慢慢地走開,在門口停下來,顫慄著向他長久地望了最後一眼,好像要刺破黑紗的秘密。
     
    即使在悲痛中,胡波牧師還是微笑了。他想到,把他與幸福拆開的,只不過是這麼一個物質的象徵。
     
    其實,這物件所投下的陰暗的恐怖,才必定會在最親密的情侶之間造成隔閡啊!
     
    從那以後,誰也不再設法使胡波牧師摘下黑紗,也不盤問他關於黑紗的秘密。
     
    有些人自認為超越常人的見識,指出那只是一種怪癖,這種怪癖常在正常人身上與理智的行為混合在一起,使他們顯得處處反常。
     
    可是在眾人眼中,胡波牧師是不可救藥的怪物。
     
    他不能平靜地在街上行走,因為,總會發現膽小怕事的人躲著他,而另一種人則存心擋住他的去路來顯示自己的大膽。後一種人的騷擾迫使他放棄了日落時到墓地去散步。
     
    因為每當他倚欄沉思時,墓碑後面就會有人探頭偷看他的黑紗。傳說是死人的凝視引他到墓地去的。
     
    使他痛心的是孩子們見到他就飛跑開去,他那憂鬱的形象還離得很遠,他們就中斷了最快活的遊戲。
     
    他們本能的恐懼比什麼都更使他最痛切地感到,有一種非凡的恐怖交織在黑紗的經緯之中。
     
    事實上,他自己對黑紗也極端厭惡,這是眾所周知的。
     
    除非不得已,他從來不到鏡前,也從來不飲靜止的泉水,以免在清泉寧靜的懷抱中看到自己而嚇一跳。
     
    從這裡便引出許多流言蜚語,說明胡波牧師犯下了掩蓋不住、而又只能隱約暗示的滔天大罪,致使他良心備受折磨。
     
    於是黑紗背後仿佛有陣陣烏雲向陽光滾去。這罪孽與哀痛的混合物包圍了可憐的牧師,使得愛與同情永遠到不了他身邊。
     
    據說魔鬼在黑紗背後與他相會。他就這樣永遠籠罩在黑紗的陰影之下,充滿了內心的顫慄和對外界的恐懼,時而在自己的靈魂黑暗中摸索,時而透過那層薄霧,凝望著慘澹的世界。
     
    據說就是肆無忌憚的風也尊重他那可怕的秘密,從來不把那片薄紗吹起。
     
    不過每當胡波牧師走過熙攘的人群時,還是對芸芸眾生的模糊面影淒然微笑。
     
    儘管有這麼多弊端,黑紗卻有一個長處,那就是助長了胡波牧師佈道的威力。
     
    他借助於那神秘的象徵物——因為沒有其他明顯的原因——對罪孽深重而陷入痛苦的靈魂具有異常的力量。
     
    被他領回正路的人對他懷有特殊的恐懼。他們斷言,儘管以委婉的方式,他們在回到天國的光明大道之前,曾和他一起沉落在黑紗的背後。
     
    真的,黑紗的陰影好像能使他與一切陰暗的感情共鳴。
     
    垂死的罪人大聲叫著胡波牧師,非等他出現才肯咽氣,可是當牧師彎身向他們低聲撫慰時,他們就顫抖起來,因為蒙紗的面孔離他們這樣近。
     
    黑紗造成的驚駭恐怖,甚至在死亡面前也不稍減!陌生人從遠方專程來聽他佈道,只因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偏要看看他這個人,以資消遣。
     
    可是其中許多人來時心情輕鬆,走時卻戰戰兢兢。有一次,在貝爾切總督的任期內,胡波牧師被指派作選舉的佈道辭。
     
    他戴著黑紗站在長官、長老會和代表們跟前,給他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以致那一年通過的法案竟具有早期宗法統治時期的陰鬱和虔誠。
     
    胡波牧師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他行為無可指責,但陰暗的懷疑籠罩著他。
     
    他和藹仁慈,但不為人所愛,甚至引起無名的恐懼。他與世人隔絕,他們的健康和快樂與他無緣,而陷入臨終的痛苦時卻總要他幫助。
     
    流年似水,在牧師蒙著黑紗的額頭上灑下了白霜,他在新英格蘭一帶的教會裡頗有名望,獲得了胡波神甫的尊稱。
     
    他剛到職時已經成年的一代現已相繼去世,他的教民一部分在禮拜堂裡,更多的則在墓地上。
     
    終於有一天,他自己大功告成,生命臨到黃昏的盡頭,現在輪到胡波神甫長眠了。
     
    在老教長的病榻前,燭光慘澹,人影依稀可辨。他沒有任何親戚。
     
    在場的有儀表端莊而無動於衷的醫生,他正設法使病人膏肓的老人減輕痛苦。教會長老和其他各位以虔誠著稱的父老也在場。
     
    威斯伯利教區的克拉克牧師,是個熱心的年輕人,他騎馬趕到垂危的教長床前為他祈禱。
     
    還有護士,那可不是專門照料垂死病人的雇工,而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她那含蓄的感情,在沉默和孤獨中經受了歲月的寒霜而持久不衰,直到這死亡的時刻。
     
    這就是伊莉莎白。除了她還有誰呢?胡波神甫那白髮蒼蒼的頭,躺在死亡之枕上,黑紗依然箍在額頭,遮住了臉,隨著他掙扎的每一次呼吸而微微顫動。
     
    終其一生,那塊黑紗懸在他與人世之間,隔絕了人情溫暖和愛情幸福,把他禁錮在最淒涼的監獄之中,那就是他自己的心!
     
    那塊紗現在仍然貼在他的臉上,似乎使得那陰暗的病室更加黯淡,並且在他面前擋住了來世的光輝。
     
    他已經神志不清許久了,他懷疑地徜徉於過去和現在之間,有時竟跨進未來世界的一片混沌裡。
     
    不時發著高熱,輾轉反側,消耗了所剩無幾的氣力。但即使在最痛苦的痙攣掙扎中,在最荒誕無稽的昏迷狂想中,當任何思想都失去了理智的力量時,他仍然提心吊膽生怕黑紗掉落。
     
    其實,即使他那迷惘的靈魂會有所疏忽的話,坐在他枕邊的忠實伴侶也會轉過臉去為他遮住那副衰老的面孔;那在她最後一次看見時還是他正當盛年的韶秀容顏。
     
    最後,瀕死的老人在精神與肉體的極度疲乏之中平靜地躺著,脈搏幾乎感覺不到,除了偶爾一陣深長而又不規律的呼吸預示靈魂即將離去以外,氣息也漸漸微弱了。
     
    威斯伯利教區的教長走近床頭。
     
    「可敬的胡波神甫,」他說道,「你解脫的時刻到了。你是不是已準備好撤除那隔絕現世和永生的屏障?」
     
    胡波神甫開始時只輕輕把頭動了一下作為回答,後來,恐怕他的意思不夠明確,又勉強提起精神說道:「是的,」他有氣無力地說,「我的靈魂等待著這個時刻,已經疲憊不堪了。」
     
    「你要考慮到,」克拉克教長接著說,「像你這樣一個畢生獻身於宗教的人,思想行為聖潔高尚,用凡人的尺度衡量可謂完美無瑕的典範,這樣一位教會長老,怎能給人留下話柄,玷污你身後的美名?我的兄弟,我請求你,不要讓這種事發生吧。在你走向永生的時候,讓我們有幸瞻仰你光輝的容顏吧。在撤除永生的屏障之前,讓我先掀去你臉上的這黑色的屏障吧。」
     
    說著,克拉克就探身要去揭開這個多年的秘密。
     
    這時,胡波牧師突然顯出這樣的力量,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他費力地從被子下面伸出雙手,死命按住了黑紗,決心作一番爭鬥,如果威斯伯利的教長竟跟垂死的病人動武的話。
     
    「不!永遠不!」戴著面紗的教長叫道,「今生今世,絕對不!」
     
    「莫測高深的老人!」嚇壞了的威斯伯利教長叫道,「你的靈魂是帶著怎樣可怕的罪孽去面臨最後的審判!」
     
    胡波神甫快要斷氣了,最後的氣息在喉嚨裡咯咯作響,可是他雙手拼命向前摸索,抓住那即將逝去的生命,以便把話說完。
     
    他甚至在床上坐起身來,在死神的懷抱中瑟瑟發抖,這時黑紗垂掛著,把整個一生的恐怖都聚集在一起了。
     
    那情景可怕異常。神甫臉上常見的憂傷的苦笑又在黑紗的暗影後面若隱若現,逗留在他的嘴邊。
     
    「你們為什麼獨獨見了我害怕發抖?」他說著用戴面紗的面孔朝著那些面色蒼白的圍觀者環視一周,「你們彼此見面也該發抖!男人躲開我,女人沒有惻隱之心,兒童驚叫跑開,只不過因為我的黑紗!其實它有什麼可怕,還不是由於隱約地象徵著的秘密?等有一天,等朋友和夫婦之間都能推心置腹,開誠相見,等人們再也不妄想逃避造物主的眼睛,卑鄙地藏匿自身罪惡的隱私,到那時,你們再為我這生死不離的象徵物而把我看作怪物吧!我看著我的周圍,啊!每一張臉上都有一面黑紗!」
     
    聽眾驚恐地面面相覷,互相躲避,胡波神甫卻倒在枕頭上,成為一具面帶黑紗的死屍,慘澹的冷笑仍然掛在嘴角。
     
    人們把他戴著面紗裝入棺材,戴著面紗埋進墳墓。
     
    年復一年,青草在那塊墓地上生長了又枯萎,石碑上佈滿青苔,胡波神甫的臉龐也早已化為灰塵。
     
    可是,想到它是在黑紗下面腐爛的,仍然使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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