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學堂》試閱：長命的糾結】
文:陳曉蕾

「我在公立醫院腫瘤科工作了三十多年，香港的醫療水平很高，可是只有一半到三份一病人可以醫好，可以想像這些年來有多少『鬼』跟住我—所以我對生生死死有興趣。」生死教育學會會長謝建泉醫生開玩笑地說。
生死學堂第一課，他找來多年老友中文大學哲學系高級講師陶國璋，一起談現代人其中一個最困擾的議題：長命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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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者：我無伴侶、無工作、無物業，「三無人士」以後怎辦？

參加者：我其中一份保險過了一百歲可以領回保金，好想得到；但我也是護士，看見一些病人家人盲目地要求長壽，又很矛盾。

參加者：爸爸九十一歲，一直健康，直至兩個月前小中風；媽媽去年淋巴癌過身，才六十五歲。媽媽一直做義工，還坐輪椅去台灣參加法會，為她的宗教付出到最後一刻，她是滿足的。相反爸爸不知足，好多埋怨，整天說：「為甚麼我未死？」

參加者：我在老人院做社工，見到很多「嫌命長」的公公婆婆，一些身體差的要餵，食完要拉出來；不能吃的要插喉，拉不出的要塞藥，天天餵完又拉，我的工作是否有意義？對老人家有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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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糾結？

陶國璋：「糾結」的英文是paradox：長命應該是好的，但有些人又「嫌命長」，為甚麼呢？
小孩早死，我們會覺得可惜，因為來到這世界卻沒有經歷過甚麼。生命越長，越多經歷，有苦有樂起碼是豐富的。可是生命也可是「拋物線」：小孩很好奇，嘻嘻哈哈；上了大學就不會很多笑容，出來工作更多壓力；人到中年「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父母進老人院子女又要交學費；晚年理應享福，可是牙齒不好、走路不便。這是decline「滑落」，精神和體力都走下坡。
樹葉落了，生命越來越少機會享受，甚至遇到死亡的孤獨感，將會失去自我，會被遺忘。如果現代人活到一百歲，退休後那三十年可以怎樣過？我就正在嘗試這樣的生活，也在做這實驗。

謝建泉：人生是矛盾，但程度可以減低。身體、心理、社交、靈性，從這四方面去減低。身體上，人老了不能變青春，但可以看起來不老。我女兒四、五歲時，德蘭修女來香港，她上台獻花，馬上跑回後台，我心想她一定害怕德蘭修女滿臉皺紋，誰知她說：「婆婆好靚！」一個人老了，心靚就是靚，小孩有直覺。
可是老了就會改變，心理和社交要調節，我不會再追巴士，會預鬆時間。我也在做感恩的修為：今早我能起身，神父話有幾千人這天早上都無法起身，我起到喎。並且還可以開口說話、感恩。這是很小的意義，但幫到我自己。
一個人生命不論長短，而是深度和意義。如果不懂感恩，就找不到意義。每個人都要學習找到自己心目中的意義，身邊人有些好苦，有些少少事都會笑，那就要多一些後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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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是甚麼？

參加者：能夠幫人。

參加者：有得睡午覺！

參加者：能夠戰勝自己就有意義，發現自己的問題，然後改掉，例如說話太快、得罪人又不知道……現在每天學倉頡，這些是小事，但令我生活好快樂。有些問題不是三朝兩日能處理，所以我不想死，小心身體把人生這份功課做好一點。

參加者：你喜歡的人在身邊，在香港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參加者：我要知道點解要活下去。

謝建泉：希望久不久有人打電話來找我，就算我沒能力工作，還是有人記得我。我完全沒用了，人們仍然覺得我是人。由doing變成being，存在仍然有意義。老人在老人院，可能在後生眼中只是「一嚿飯」，但人有時就會變成這樣，縱使如此，仍然是一個人，屎尿都不能處理，仍然可以接受別人的幫助。

陶國璋：不同人的不同意義，不約而同都指向「自我滿足」。如果你幫了人，人們不領情，就會失望，煩悶，到了絕望就會討厭自己，寧願吸毒、賭博，不用清醒面對自己，絕望到了無法再分心，就會自殺。
反過來，意義就是有滿足感，這定義是自己的。有些人喜歡飲飲食食可以去旅行。可是這對意義的構想，亦有幻象，我們會想像自己不幸福。香港好多人不幸福，因為政治、買不到樓……這是人類獨有的，希望追求完全。好處是人類會因此進步，壞處是有盲點，要學會接受不完全的完全。

謝建泉：耶穌會神父戴邁樂的金句：All is well, Yes to life。既來之，則安之，當你是「三有」，又會擔心房子，無錢就不會買幾份保險。活在當下已不夠，要活好當下，這可以是一種修為。
佛教衍隱法師教我「六忍」的理念：最初是「死忍」。對同事日日忍，咬實牙關都是力量。第二層是「空忍」：當佢無到，很負面但心涼。我也曾經很氣，有同事是「潛水艇」：有嘢做就潛水，無嘢做又浮上來，氣得我寫個「忍」字。但第三層是「反忍」，反思我為甚麼生氣？因為我要做他的工作，可是當我不介意把他的工作完成，結果更快考到專業試，因為經驗多，有信心。
更上一層是「喜忍」：對方令你不開心，是益了你，令你可以看到自己有甚麼問題。有一個同事特別令你生氣，可能正是自己特別敏感之處，就知道自己的弱點。
最高境界是「慈忍」：有些人不用忍，因為有慈悲之心，有些出家人可以，我不成，但從「反忍」、「喜忍」當中會看到自己的盲點。這就是修為。

參加者：要學識放下，很困難。
我的「糾結」是要求我的兒子肯去看精神科醫生，我就可以死了，但他一天不願去，我就不願死，要被迫延長自己的生命，很大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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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走出來？

陶國璋：有一個方式是追求知識，例如文學、電影，慢慢培養興趣，這世界是好有趣味的。第二是藝術的修為，每日重新看世界，念天地之悠悠，大自然有重要的訊息，去海邊不要去商場。第三點是世界的神秘，我沒有宗教，但會景仰一些偉大的人物，像德蘭修女、劉曉波，奮不顧身追求大家的理想，內心會有呼應。

謝建泉：我以前照顧癌症病人，會說：無論是剛開始病，或者到了後期，腦裡一定會想自己的病，但如果廿四小時只是想這事，生命就只得病，值得嗎？放下很難，但可否用少少時間去想病以外的東西？容許自己在廿四小時內，用少少時間去做其他的事？讓自己有小小的空間，慢慢地，也許沒有放下，但多了時間有別的東西。

參加者：兒子不肯看精神科醫生，變成我要看醫生醫治抑鬱，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接受了輔導，我好幸運遇到好人。但第三步是輔導也解決不到的問題，便要接受。兒子當我是害他的人，好辛苦，試過見臨床心理學家無法說話，封鎖了自己，但我後來喜歡攝影，拍了一張空椅，四周黑黑的，我的安全感只得這一張椅子，這感覺我說不出，但相片說出來了。
我了解自己，再進一步，讀書，認識自己。兒子令我的生命超越了。即使我不感覺到他愛我，但我感受到我愛他，那已經足夠了。
慢慢地，我覺得兒子是用外星人的方式，去表達他對媽媽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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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瞓醒，發現所有人都講緊另一種語言（5）》

第一集：https://is.gd/egRc36
第二集：https://is.gd/GlMzyS
第三集：https://is.gd/BigufS
第四集：https://is.gd/vYQ426


阿豪喺電腦前撳咗幾個掣，將圖案Print出嚟之後，再將一塊塊不規則嘅圖形分別剪出嚟，埋頭左拼右湊。


喺狹窄殘舊嘅唐樓單位，加上又焗又潮濕嘅天氣，令三個人都漸漸急躁起嚟。


「搞掂！」阿豪成頭都係汗，但完成嘅一刻，佢有一種電競選手贏得冠軍嘅錯覺。


Johnny同Hailey即刻隊個頭埋去睇，見到阿豪將嗰堆雜亂無章嘅圖案同符號重組之後，變成一個漩渦形嘅圖紋，而喺漩渦中間，隱隱埋藏住一堆英文亂碼：


VXUYLYRU
MRLQ XV
DW FHQWUDO
OLEUDUB DW
PLGQLJKW


「即係點呀，你有冇砌錯架？」Johnny皺起眉頭問。


「我玩過一個推理解謎Game有類似嘅符號重組關卡，唔會有錯啩⋯⋯啲亂碼應該係密碼嚟，不過解碼方法未諗到⋯⋯」阿豪心虛咁話。


「係咪倉頡碼？即係對應返Keyboard嘅英文就出到中文字？」Johnny問。


「倉頡輸入法最多得五個碼，你睇第一串字已經有八個碼。」阿豪少有地答得咁有信心。


「咁會唔會係重組句子咁，將啲字母Rearrange過變成有意思嘅英文單字？」Hailey問。


佢哋三個頭貼頭望住堆亂碼，豆大嘅汗珠由額頭沿住輪廓流落下巴。


「我知喇！」Hailey忽然搶咗張紙，「係凱撒密碼！」


「咩呀？」Johnny問。


「有冇睇過愛倫坡？」


Johnny同阿豪都一頭無緒。


「《達文西密碼》知道喇啩？」Hailey一路低頭寫字一路講。


「《國產零零柒》個聞西就聽過。」Johnny答。


「我要搵到語言異變嘅原因，如果唔係呢啲咁偉大嘅作品就會消失⋯⋯Anyway，凱撒密碼係一種替換式密碼，曾經用嚟加密軍事情報，以防止喺傳遞情報時被敵軍得知軍情。凱撒大帝通常係將要加密嘅字母用後三個位嘅字母去替代，例如A就變成D，B就變成E，即係咁⋯⋯」


Hailey喺紙上寫出呢一連串相應嘅字母推移：


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
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


「咁即係話⋯⋯」Hailey喺密碼紙嘅空白部分逐個字母推敲，「S…u…r…v…i…v…o…r， J…o…i…n， U…s…」


當佢放低筆時，紙上寫住：
Survivor. Join us at Central Library at midnight.


「我諗對方好可能係喺阿豪Delete個Voice Message之前聽到個錄音，所以先Send呢個訊息畀你。」Hailey話。


「但係我哋點知佢係咩人？如果佢哋唔係自己人咁點算呀？」阿豪問。


「佢哋用一個咁隱晦嘅方式，似乎同我哋一樣都好小心翼翼去隱藏自己嘅身份。」Hailey補充，「而且，加密法有好多種，雖然凱撒密碼可以話係當中最簡單嘅一種，但偏移量都可以有好多個選擇，例如凱撒大帝嘅養子奧古斯就採用變形嘅凱撒密碼，偏移量係一，Cassis偏移量係負五，英國Forum最常用嘅ROT13 偏移量係十三個位等等。喺眾多選項入面，佢揀咗最傳統，亦都係最多人知道嘅Caesar cipher⋯⋯」


「我其實唔係好明你講乜，不過我哋坐喺度等運到都唔係辦法，反正大家都唔知大家嘅身份，只要我哋唔開口，從外表上睇冇人知道我哋同其他人嘅分別，我哋可以搵地方柄埋，觀察下唔好現身住。」Johnny提議。


為免招人側目，Hailey換走一身病人服，著上阿豪嘅舊衫。稍為梳洗過後，三個人往中央圖書館出發。


一路上途人唔算多，Hailey留意到清一色係年輕人，雖然話近銅鑼灣呢邊係潮流中心，但正常總唔會一個上咗年紀嘅人都冇。不過喺眼下呢個情況，又有咩正常唔正常可言？Hailey決定唔再去諗，將阿豪畀佢嘅鴨嘴帽拉得更低。


去到中央圖書館門前嘅平台位置，佢哋坐喺樓梯上，Johnny點咗支煙，盡量表現輕鬆，好似平時幾個後生仔吹水消磨時間一樣，實質係暗暗咁觀察經過嘅每一個人。


「你哋見唔見到嗰個噴水池？」Hailey指一指身後，「本來噴水池中間有一個石製嘅地球裝飾，上面寫住The World is my Book，而家已經唔見咗，唔知入面啲書變成點，人類智慧嘅總和，可能從此就覆滅。」


「我淨係知道呢度死過四個人。」Johnny吸一大口煙，將尼古丁用力抽入肺部， 「幾年間，總共有四個男人喺圖書館入面攀過欄杆跳咗落大堂，而且分別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有人話係詛咒，亦有人話係儀式⋯⋯」佢諗起今日下午見到嘅景象，卡喺喉嚨嘅說話冇再講落去，佢吸咗最後一啖煙，然後喺石壆上用力按熄煙頭，留下一個焦黑嘅烙印。


三個人亦都冇再講嘢，隨住接近午夜，路經嘅行人更加稀少，佢哋身後仿希臘柱式建築嘅中央圖書館喺昏黃街燈下，照得一個個仿文藝復興窗扉鬼影幢幢，任何風吹草動都令佢哋神經繃緊，無法放鬆。


時針指向一時，經過一整日嘅奔波同驚嚇，佢哋已經疲倦得漸失戒心，眼皮不自覺慢慢垂下，呢個時候，街燈喺地上照出一個長長嘅人影，以緩慢嘅步速，無聲無息地向佢哋靠近。


「殊⋯⋯」Hailey耳邊傳嚟說話者吐出嘅暖氣，佢感覺到腰間有一把冰涼嘅尖利硬物，佢舉高雙手，慢慢轉身，首先映入眼簾嘅，係一個漩渦圖案。

－－－－－待續－－－－－

多謝大家忍受我緩慢嘅出文速度。

100 Shares 會一次過出埋結局！

今年是文藻五十週年校慶，早上急忙出門，沒來得及多介紹我這個母校。

我在學的時候，她叫做「文藻外語專科學校」，我是第29屆法文科畢業生，幾年之後，她升格成為「文藻外語學院」，現在，她是「文藻外語大學」。

用「她」，因為文藻是個很有母愛的學校。

身為文藻寶寶，說我是文藻畢業的，聽到的朋友都會有種「哇！文藻的哦！」的口氣和表情（可能是因為我工作的圈子，所以遇到的人也許都滿浮誇的），其實覺得驕傲。

我記得剛入學沒有多久，有位老師說，進入文藻，幸運的話，五年後畢業離校，你要帶走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但外語並不是一個專業，它不能給你飯吃，文藻畢業後，其實你是一個沒有專長的人，你只是擁有一個「工具」，而這個工具，能夠帶你去認識學習其他專長。

你的主修是法文嗎？不妨放大格局，想著其實你的主修是「人文科學」。

而且，要培養「獨立思考的精神」。

當年，我聽不懂，千辛萬苦，第一志願考進來的學校，竟然這麼打自己的臉。

二十幾年過去了，後來我終於可以體會箇中道理。

出社會的日子，一直用不到法文，反倒是英日文比較常用。

對，日文，我就修過那麼一學期的日文，竟讓我用到現在。

從前並沒有感覺，我的語言能力和學習能力有什麼了不起，很多人都很厲害，直到我開始學客家話，身邊的客家朋友還不少，大家都不吝教我，但學過了的東西，我也很少忘。

原來學語言的方法，我是在文藻學來的。

在劇場裡工作，舞台上的表演，唱歌也好演戲也好，我喜歡這些事，享受做這些事情的每個當下。

原來我在學校，是合唱團和戲劇社的（據說戲劇社復社了，加油）。

不太害怕打字，打字也不用看鍵盤，有陣子還幫忙過研究生打論文，當打工賺賺零用錢。

因為文藻要修一年的中英文打字，而且我們教的是倉頡。

有陣子在一個美國學校教音樂，學生有台灣人，有ABC，還有第三國學生，中文英文都不好，但我都能教，學生也能懂。

原來我早在「教育學程」這個字眼流行起來之前，就修了英語教學法（雖然我後來被當掉了，人不要太完美）。

人文科學，我主修的，是人文科學。

而學校是什麼？學校是一個要求你專業，但是犯錯跌倒可以被原諒的地方，因為你還在學習當中，我常常覺得，教過我們班而沒被搞瘋或恨死我們班的老師很了不起，因為我們是以整老師來慶祝教師節的班，一個聲音很大意見很多的班，但終究老師們還是把我們當寶，因為他們認為，我們不好，是他們沒教好。

正在當學生的人，不懂不明白無法理解覺得囉嗦也沒關係，但至少要試著去品嘗四個字：愛與尊重。

看我這篇文章的同學們，不知道你們的回憶是否和我一樣？隔壁班的政彰也在法文系任教多年，小葉和我們同年進文藻，如今是系上資深的老師，上星期回文藻校慶餐會演唱，我看到Mme. 蕭和她們法文科第一屆的同學坐在一起，然後我遇到華英修女，抱了抱她，她說很想念我們。

那五年我們是怎麼過的啊？

然後一轉眼，那五年，也是二十年前的那五年了。

那天餐會台上，我說了關於文藻負債的事，看到前兩桌的貴賓們眉頭一皺，可能以為我會哪壺不開提哪壼，說出什麼二百五的白目言論。

我入學的時候，學校是負債的，現在負債更嚴重了，但雖然心疼學校財務，卻從不為文藻的學生們擔心。

因為天垮下來，學校會扛著，負債是事實，而且一分一毫都用在學生身上，來個颱風又多了幾十幾百上千萬，但負這個債一點也不丟臉，並且是學子們的幸福，我們加油。

說了這麼多，文長且贅，對不起曾經教過我的國文老師們，其實重點只有兩句話。

謝謝文藻，生日快樂。

#文藻生日快樂
#以前叫Wentzao現在叫Wenzao但都一樣好
#文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