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的劇了，要不是我去玩了 Bristol 還沒發現這齣英國少年劇。回顧一下版上，似乎大家普遍覺得第一代是經典，第二代開始走爛灑狗血，然後第三代幾乎沒幾個人還願意理會了？剛好，我是從第三代開始看的，第五六季每集都讓我看得笑中帶淚，以 30 出頭更接近少年們爸媽的年齡來看，一方面有父母視角而同時又讓他們喚醒自己的少年回憶，真是心有戚戚焉。

先看完第五六季後，我再回頭看第一二季，反而覺得第一季不那麼深刻也不那麼認真，課題也不那麼寫實（第五六季課題寫實，儘管許多表現手法可以很魔幻，尤其是第六季還一直出現的 Grace），比較像是一部輕鬆的青春校園劇，有充滿壞小子魅力的 Tony、有令人認同的魯蛇 Sid、有可愛的平民美女 Michelle、有充滿靈性的天上仙女 Cassie，那其他人呢？

很遺憾，我認真地覺得其他的都是配角，偶爾劇情圍繞在他們身上一下下，但他們出來搞笑或出來暖場的成分居多。整個一二季幾乎就是兩男兩女的愛情故事，沒有多少嚴肅的家庭刻畫，也沒有多少現實的少年問題與家庭問題，直到第二季才開始認真點，但還是維持一個輕鬆幽默的基調。

（當然這樣比不公平，這樣說吧：第一代與第三代，一個詼諧一個嚴肅，走向完全不同）

相較之下，看第五六季，其特色就是幾乎每個人都有一集採主角觀點的 POV 戲份（用POV最多的冰與火之歌，居然影集就沒有了），彷若英國問題少年家庭大集成，而且就算在台灣在全球，都可以從這些角色身上發現經典的家庭與少年問題模式。Skins 這標題所指的「皮囊」或「表象」，的確是探索這些少年問題時非常切題的切入點。


Franky 中性女生

家庭：兩個男同志老兵收養了女兒 Franky，雖然是慈愛的兩個 Dads，卻缺一個女性典範。

皮囊的最基礎一層就是 Franky 的考驗，到底要穿男裝還是穿女裝？到底要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到底要害羞要開朗還是要邪氣？Franky 來回嘗試了好久，從幾乎男生的去鬢短髮襯衫四角褲，到後來俐落的中偏女性打扮與淡妝，從自卑到害羞到融入又走向憤怒暴走，男朋友換過憂鬱的危險的與陽光的甚至還差點交女朋友… 最後才知無論衣著、行為、還是戀情，通通都只是皮囊，Franky 真正尋尋覓覓的那個缺憾是母親。

Franky 承先啟後，開啟本代第一集也為最後兩集收尾，隱然是等同於第一代 Tony 的第一主角，不過第三代有趣的就是，在別人當主角的戲裡面，Franky 大半都以沒幾句台詞的路人之姿出場。第三代 Skins 是貨真價實的多主角影集。


Mini 花蝴蝶

家庭：父母離異，母親一直在找可靠的新男人上床，父親一直過著雲淡風輕不負責任的生活。

米妮是學校風雲花蝴蝶，這種女生的皮囊最重，看 Mini 的主戲一會兒故作輕鬆地耍婊耍大姊，一轉眼馬上變得脆弱徬徨患得患失簡直有強迫症，在學校是穿著入時叱吒風雲的花蝴蝶，回到家也不過是個貧窮小社區的苦悶單親家庭。Mini 第一次要面對自己這個花蝴蝶皮囊，第二次要面對粗俗母親與繼父對比時尚爸爸的皮囊，第三次要面對自己的寶寶：想生小孩想當媽媽想付出愛，你敢不敢大聲說出口？你敢不敢試探 Alo 小屁孩皮囊下的真愛？


Nick 校隊隊長

家庭：看似富有又成功的爸爸，其實充滿菁英與成功人生的強迫症，給 Nick 無限期待與壓力。

對比花蝴蝶 Mini，Nick 則是皮囊最重的男生，校隊隊長與花蝴蝶當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不只是這天生一對的幻象，連整個光明榮譽的球隊團體生活，甚至承擔父親期待拉拔不成才哥哥還每天面帶燦爛笑容，通通都是 Nick 的皮囊，他就是最標準的英國 culture of optimism 或 feel-good industry 的產物，專任心理諮商爸爸就是元兇。

Nick 儘管與四位女主角中三位都發展過戀情，卻很可惜沒在這些戀情中鋪陳他的成長，他的成長從來都跟哥哥 Matty 息息相關，不過很可惜，我覺得他們兄弟倆是這個第三代主角們中最草草收尾的一條線，彷彿只是給 Franky 成長收尾的兩位配角而已。


Matty 憂鬱青年

家庭：強迫症爸爸給弟弟 Nick 期待與壓力的同時，對 Matty 則是鄙視與放棄。

Matty 是可惜的角色，看起來像憂鬱青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一開始乍看之下是唯一能與孤寂無助的 Franky 和 Liv 交心的靈性少年，不過很快就變成雙眼無神、沒有戲份也沒有刻畫的不負責任少年。我相當討厭這個角色，不過也許這不盡公平，因為他是一眾主角中唯一沒有任何一集以第一人稱視角演出的，劇情從來沒有繞著他轉，他從來只有被人觀看。


Alo 農場男孩

家庭：全劇唯一一個農家子弟，接觸了都市生活卻被要求回來繼續務農，這個衝突許多台灣人都有過。

Alo 追求一個皮囊，一個快樂眩目的狂歡生活，想要酷想要把妹想要 sex，但他更要學習成長。他得償夙願的皮囊是與 Mini 展開火爆性關係，但他的終極成長是要從性感皮囊下看見真愛，學習負責，學習承擔；就算是一次小出軌，能不能看穿 13 歲小惡魔少女的皮囊，看見同病相憐的少年煩惱呢？對 Mini 來說，Alo 也是一個皮囊，是一個帶不出去見不得光的魯蛇男伴，她要怎麼學習相信 Alo 魯蛇外表下的堅定信心呢？


Liv 問題少女

家庭：迷信各種心靈成長課程的媽媽，坐牢的姐姐，漸漸學壞的妹妹，讓 Liv 在家找不到愛。

Liv 是最挑戰我眼光的一個皮囊，一個大黑妞我行我素又常爆氣，罵人大聲打人用力，睡人男友毫不猶豫，絕對是我在班上避而遠之的不良少女。不過小太妹形象也是她在學校撐起的皮囊，真實的 Liv 缺乏家庭的愛只能找學校好姐妹的愛，但小太妹的暴走卻又往往把學校好姐妹拒於千里之外，只好轉而上街頭找愛。皮囊最令我討厭的 Liv，在兩次主角戲中最令人怵目驚心地憐惜，她對身遭一切充滿武裝也遭到排拒以對，簡直是我們能想到的最淒慘不良少女寫照。


Alex 玩世賭徒

家庭：埋首工作不顧家裡的爸爸，臨死前還快被送去養老院的親愛奶奶，靠 Alex 苦苦維繫著。

Alex 當黑妞 Liv 撐起武裝的小太妹皮囊時，Alex 撐起另一種玩世不恭的賭徒皮囊，來掩蓋自己生活中的危殆不安。在學校瀟灑不羈的 Alex，在家裡卻是苦澀無奈又強作笑容忍辱負重的孝子。可惜，Alex 這個角色並沒有繼續多加發展，還是讓他保持著這個玩世不恭的皮囊，沒讓我們更進一步看見他的內心與他的挑戰，而只讓他成為 Grace 死去後大家一片哀淒下的新活水，以及 Liv 徬徨無助時的新朋友，比較像是個配角。


Grace 品學兼優

家庭：富有又有教養品味的校長家庭，把 Grace 包裝保護得像個小公主，但小公主準備暴走了。

一堆問題少年，只有外表最不起眼的 Grace 問題最小，總是同儕中給大家燦爛笑容打氣的那個，最多才多藝也有好家庭教育，面對再大的困難與差異也有堅定信心一往無前，連面對重金屬青年 Rich 都能縫合這天差地遠的鴻溝。不過 Grace 品學兼優的光明外表也是個皮囊，和 Nick 家遇到的 culture of optimism 很類似，一切真的只要有信心毅力就可以水到渠成嗎？面對兩難，Grace 還是要跨出小公主的夢幻壁壘，有捨才有得。

儘管有這麼一次挑戰，Grace 這角色還是太完美了，輕輕一點突破還是輕鬆克服難關。第六季的 Grace 似乎一切成長已臻圓滿，只好被賜死，當大家心理的痛，也當大家面對新難關時的守護天使。


Rich 金屬憤青

家庭：正常的父母，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但都很能傾聽，算是全劇家庭最健康的一個。

相較於其他同儕們，Rich 其實人生已相當圓滿，儘管充滿重金屬青年的憤世嫉俗，相較別人從家庭由內而外產生的空缺與衝突，Rich 這憤世嫉俗只是小菜一碟。他的挑戰其實很簡單，就是能不能看穿重金屬皮囊與芭蕾小公主皮囊，與 Grace 交心相戀。這一關過了，他這一路其實都很圓滿，就算 Grace 死了讓他很難接受，剩下唯一要過的關只是看穿 Grace 校長爸爸的嚴父皮囊，與他和解。大家一直很擔心 Rich 也很驚訝 Rich 怎麼對 Grace 之死看得這麼淡，因為 Rich & Grace 從頭到尾就是最健康圓滿的兩人呀。




第三代 SKins 是如此現實血淋淋的問題少年劇，讓年齡快要可以當家長的我看得既覺沈重又感溫暖。回頭看第一代的 Tony Sid Michelle Cassie 等人，倒覺得是另一個世界了。第一代世界面對愛情友情與自我實踐等校園問題，第三代世界面對從家庭衍生出的一大堆其他問題，同樣有性愛毒品暴力與死亡，第三代卻真實嚴肅到令人每一集都為主角捏一把冷汗或為主角的全面墮落而流淚。

如果我在 20 出頭的年紀就看到 Skins 第一代，也許會覺得很性感、慧詰而輕盈吧？喜歡 Skins 第一代的朋友們，換個角度，也許就可以盡情欣賞 Skins 第三代截然不同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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