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皆能有養注釋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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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能有養注釋 在 Valentine Wu Instagram 的精選貼文

2021-03-31 16:26:07

⭕️第237次專注,持咒經行思惟「菩薩」,今天是觀世音菩薩聖誕日,讓我們來談談菩薩果位的覺有情眾生,菩薩是印度語「菩提薩埵」的簡稱,菩提譯為「覺」,薩埵譯為「有情」,凡是覺悟到生命苦空無常,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人,不論出家在家,不分地位高低,只要能發菩提心者,都有資格成為菩薩。有情或有情眾生,音...

皆能有養注釋 在 一撇中文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0-05-10 15:09:22

《語止於此》 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秋水》) —————— 注釋: 虛:通「墟」,地域空間。 篤:限制。 曲士:執著於固有偏見的人。 教:教育、知識。 —————— 今譯: 井里的青蛙,無法讓它理解大海,是因為它被生存的地域限...

  • 皆能有養注釋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1-08-14 15:5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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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恥故事】~甄宇瘦羊

    📍【原文】
    博士甄宇。恥眾分羊。特取瘦者。千古名揚。
    漢甄宇、字長文。建武中。每冬日。詔賜博士①一羊。羊有大小肥瘦。諸博士爭羊不已。欲殺羊分肉。宇時為博士。以分羊為恥。因先自取其最瘦者。乃免爭。後帝知其事。因呼宇為瘦羊博士。
    孔融四歲與諸兄共食梨、融輒②引小者。人問其故。答以我小兒當取小者。千古傳為美談。而甄宇於賜羊。特取其瘦者。諸博士且因之而息爭。於以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無非為名利二字所蔽耳。

    📍【注釋】 ①博士:古代學官名。②輒:總是。 

    📍【白話解釋】
    東漢朝時候。有一個人。姓甄。單名叫一個宇字的。表字就叫做長文。在光武皇帝建武年間。每逢冬天寒冷的時候。皇帝下詔賞賜五經博士們、每人給羊一頭。可是羊有大小肥瘦的不同。因此許多博士們。大家爭奪那些大的肥的羊。鬧的不得了。甚至於要把羊先殺了。大家再均均勻勻的分肉。以免得互相爭奪。這時候、甄宇也是做著五經博士的。覺得殺羊分肉、是很可羞恥的事。因此就自己先揀了一隻最瘦小的羊。於是才免了這種無謂的爭執。後來光武皇帝曉得了這一回事。就把甄宇叫做瘦羊博士。
    孔融四歲的時候和其他兄弟一起吃梨,孔融就拿小的。別人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回答說:因為我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應該拿小的,成為千古美談。然而甄宇在皇帝賜羊的時候 特意選取了瘦羊,其他博士們也因為這樣而停止了爭執,可以看出羞恥之心,每個人都有,只不過是被名利二字所蒙蔽了而已。

    📍影片出處自
    https://youtu.be/07gHiJZkKHM

    📍文章出處自
    https://www.easyatm.com.tw/wiki/%E7%94%84%E5%AE%87%E7%98%A6%E7%BE%8A
    ............................................................................................
    📝【學習心得】
    心中有奠定聖賢之志的人,不做違背聖賢之事,不為自身利益爭奪,心中有真謙卑必會長養仁愛之心,謙恭有禮,在在處處考量的準則都是為人人好為考量基準,沒有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心,在聖賢眼裡也沒所謂吃虧的事,只做能盡力為他人能付出的事。對君王的忠孝也是良言勸諫,無畏生死,行禮義廉恥之舉,仁愛之心為民請命,心中的道德情操為做人首要,令人敬佩。
    古聖先賢對待生命的態度,不失禮敬,更不為自身謀利而圖害犧牲他人生命,對生命的尊重沒有卑賤,對待萬物更是呵護備至。反觀時下~每一條生命都不該被忽視、被犧牲、被實驗、被冷漠,只為短視近利而犧牲他人生命,腳踩他人鮮血為鞏固自身的地位,滿口假道德仁義實為無恥之舉。
    中華文化不能廢,只有學習【禮義廉恥】人人才會有幸福

  • 皆能有養注釋 在 東西縱橫記藝JunieWang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1-06-10 10:3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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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讀推薦】~
    《枕草子》-- 清少納言著,周作人譯

    「從四月末到五月初旬的時節,桔樹的葉子濃青,花色純白的開著,早晨剛下著雨,這個景緻真是世間再也沒有了。從花裡邊,果實像黃金的球似的顯露出來,這樣子開不下於為朝露所濕的櫻花。而且桔花又說是與子規有關,這更不必更加稱讚了。」
    -- 《枕草子》卷三,第三五段,樹木的花🌸

    《枕草子》與《源氏物語》並稱平安時期兩大文學著作,皆出自宮廷女官之手。前者為紀事散文,清少納言寫的是生活觀察、感想以及個人喜惡;後者則為紫式部所著長篇小說,故事圍繞著天皇之子光源氏和他身邊各式女子而發展,誰叫光源氏〝胃口〞之好超乎想像,真是鶯燕成群各色皆備什麼都吞得下,嘖嘖…😅

    清少納言(966-1025)身為女官,侍奉的是一條天皇(980-1011)的皇后,也就是中宮-藤原定子(977-1001)。待在宮裡7年,清少納言的小日子簡直如魚得水,因此才有輕鬆慧黠的《枕草子》問世。

    中宮定子和清少納言皆出身詩書之家,漢學素養深厚,是以兩人甚為投契,而定子的美貌、品行和才情更是受清少納言所推崇,也難怪定子即使因「長德之變」斷髮出家,還是能讓一條天皇始終鍾情於她而再度入宮。

    --------------

    說起一條天皇和定子,或許是皇家夫妻少見的情到深處卻緣淺。🥺

    定子娘家是平安時期威勢最盛的外戚藤原一族,榮光綿延好幾代,自祖父藤原兼家(929-990)、父親藤原道隆(953-995),以及兩個叔叔藤原道兼(961-995)、藤原道長(966-1027)皆位居重臣,另外兩位姑姑也都嫁給天皇,然後又各自生下兒子繼位成為三條天皇(976- 1017)和一條天皇。

    一條天皇的母親其實是定子的小姑姑,因此真要說起來,一條天皇和中宮定子就是表弟與表姐的關係,然後天皇還比定子小了三歲,兩人成婚時定子約13歲,而一條天皇才10歲。你看,男兒執掌權力中樞,女子婚配天皇,藤原家的政治算盤是否打得真是深沉又精準?

    才貌兼備性情可愛的定子與天皇表弟婚後兩情相悅恩愛融洽,可惜婚後才5年,定子最重要的靠山,擔任關白攝政大位的父親去世了,此時定子與一條天皇尚未誕生子嗣,大權隨後落到她兩位叔叔身上。

    還俗回宮之後,定子雖誕下皇子,然而老謀深算的叔叔藤原道長,卻是將自己的女兒藤原彰子(988-1074,也是定子的堂妹)塞給一條天皇當皇后,硬生生形成一皇二后的局面。

    --------------

    少了父親撐腰,與一條天皇再情濃不捨,還是敵不過政治權謀與人心險惡,定子最終輸給了小堂妹。失去專屬后位之後,24歲那年,因為第三胎生產不順,中宮定子永遠告別了人間。😥

    初入宮闈深院,深得娘家照拂的那些年,該是定子人生最明媚的時光,也是清少納言憑恃才學在宮中如魚得水時,因此從《枕草子》中可見原來定子位居中宮多風華。

    當時以定子為首,平安京後宮也形成一股女性文藝之風。或許就是因為如此,若干年後,當紫式部入宮服侍藤原彰子時,由於立場相對,各自為主,儘管清少納言早已離宮隱居,紫式部對清少納言的酸言酸語沒少過。而紫式部所著《源氏物語》則又是平安時代另一文學經典。

    --------------

    《枕草子》目前應有三個譯本,周作人的譯本相較於林文月譯本,頗有民初時期的白話文風範 (人家可是新文化運動領導人之一),譯法閒散口語,較能表達原作聰敏機靈、絮語不斷的女兒家氣,背後支撐的是周作人博厚漢學和日文底子,讀久了就能逐漸感受到清少納言在宮中那段歡快、寫意,閒時行筆記述的優雅生活。

    周作人是誰?他有個鼎鼎大名的兄長魯迅(周樹人)以「阿Q正傳」名聞於世。

    周的譯本還有個好處,各卷後頭都有以史家考據精神所作的注釋說明,讓讀者好撥開重重問號跨過千年距離與文化隔閡,踏入那個看似詩吟曲詠好不浪漫,實則宮廷內變腥風血雨的平安京。

    至於他與魯迅為財而兄弟鬩牆,之後又努力與毛澤東攀附關係以逃過文革大劫的嘴臉,這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

    另外必須一提,難得見此雅致書封,與本書的性與質無不契合,以下引自設計者王志弘自述:

    《枕草子》是距今一千年前日本平安時代的著作,是清少納言對於日常生活的觀察與隨想,取材範圍極廣,除了四季、自然與宮中各種生活瑣事,行文中也處處透露出她個人的品味喜好。整合書的內容及搜集到數據,我理出這樣的概念:《枕草子》是由極其瑣碎的「點」所集結而成的,同時也是透過如此的「細微」,才能滲入人的感官之中。

    為了表達瑣碎的「點」這樣的概念,我製造了許多大小不等的圓點,封面上的圓點對於本體「枕草子」三個字而言是雙向的,這方向性是思想凝聚成形與力量散播的表現。《枕草子》是由許多微小但有趣的人事物所組成,在視覺呈現上,希望達成的是豐富且巨大的著作,微小而細膩的構成,有分量(巨大的「枕草子」三個字)但輕快(擴散或集結的細碎圓點),不會給人以女性專屬讀物的感覺,而是中性風格。

    --------------

    若是真嚮往古意悠悠千年京都,卻怎麼也讀不完《源氏物語》,早些年記敘的《枕草子》倒可輕鬆翻閱追尋前往。

    還有啊,這本周作人譯本為對岸出版,無奈、偏偏就是以簡體字呈現,而繁體字版本可見林文月老師譯本,讀來又另有所長,也是我們認識清少納言筆下宮廷歲月的美麗憑藉。

    巴特,那個繁體版書封設計可以加加油用點心嗎?🙄🙄🙄

    #古意悠悠千年京都
    #枕草子
    #台日友好✌️

    #東西縱橫記藝JunieWang
    #部落格 https://juniewang.mystrikingly.com/#articles
    #IG https://www.instagram.com/art.junie/

    圖片來源 : Junie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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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皆能有養注釋 在 陳學聖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0-02-23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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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子,一年之中,至少,須有一回

    109年3月1日 六祖壇經 持誦法會

    慶祝六祖慧能祖師聖誕(農曆2/8)

    梁寒衣老師主持

    活動時間 活動內容

    13:30-13:50 報到,入場

    13:50-14:00 入場,靜心

    14:00-14:30 梁老師開示

    14:30-15:10 行由品第一 ~疑問品第三
    p.1~p.94
    15:10-15:30 中場休息20分鐘

    15:30-16:20 請梁老師入壇
    定慧品第四 ~機緣品第七
    p.94 ~p.198
    16:20-16:35 中場休息 15分鐘

    16:35-17:25 頓漸品第八~付囑品第十
    p.198~p.280 (三皈依/迴向)

    17:25-17:50 結語,勉眾
    供花,敬獻此心香

    17:50 茶敘,歡迎十方佛子共來閑飲一盌茶

    賦歸。

    主旨:生死中的立足親切!
    春已至,金菖蒲璨開於庭前。
    廿六年了,自從初次"禪七"契入本心以來,六袓《壇經》即成為自体的隨身法藏,一切經藏、祖師言句,以及修行……的衝突與決疑,最终,總回歸《壇經》作為取決和歸依。它是誕生中土,與中國人的肌里、体氣、人文、生命關注至為親切親和、血脈相依的經藏!也是"南宗禪"一一所有禪者、道流的本源。

    日日晨昏,頂戴世尊,便也一併頂戴着佛座前的六祖肖像——一亇永恒不捨、偕行常住的隨身教授師!
    總認為,作為—名佛子,一年之中,至少,須有一回,閱讀、展誦此經典,好誏此磅偉、而質樸的心魂沖擊、掃盪内在的昩黑與愚暗。
    三月一日(農曆二月初八)為六祖誕辰,謹以十分的虔誠邀請佛子們的光臨一一武漢肺炎再度警醒了"世間無常,國土危墜",也再度提揭了生死之中,立足安穩、立足定明的必要!祈願
    光明徧照,疫病永除
    大鑑導師
    梁寒衣 敬邀

    瑣務中的青蓮

    ──六祖壇經,自性彌陀

    《六祖壇經》,又名《法寶壇經》,簡稱《壇經》

    《壇經》十品,是一則「常不輕菩薩」的紀事;也是一部「即心即佛」、「即身成佛」的寶典。欲「見性悟道」,瞭解中國禪宗──南宗禪、祖師禪的神髓,必從此源頭著手。中下得之,不難成為善人、賢人;中上悟之,圓修圓證,也不難證入七地、八地,乃至等覺、妙覺,同佛如來,一體無二。此經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往為本。認為「無從住本,立一切法」,體用一如,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一尊瑣務中的青蓮,塵勞中的彌陀。

    瞭解六祖及其教法,須從樹幹根砥──

    至剛勁、寒蹇、焦煎處看起,細參細惟,如實操履!如實行踐!

    那華枝璀璨、次第鋪展、開闡的其餘九品,

    毋寧更肖以環繞著首品所作的注釋與言詮。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這即是他教法的精髓。

    獦獠

    瘴癘之鄉的嶺南。流人埋骨的惡地。

    野店終年沈沆著騾馬馱獸腥羶的糞氣。

    泥濘時更顯得騷盪、辛嗆。

    一個蠻貊之鄉的蠻貊風景。

    寫實著人間的汗澇與艱辛──

    存在是鐵錚錚的血肉,與泥汗間的真實──

    淹浸的泥汗中,轉來一個同著蠻貊風景一樣獷直樸野的獦獠。

    那人低著頭,馱著木柴,獸一樣,矮矮沉沉的趕路。肩上的汗巾濕涔涔地駁染著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灰舊的葛衣汗燥燥地撲著暑氣。

    這是南宗禪的初始:一個窮荒莽野、僻陋無文,大字不識一個的蠻子。一個腰懸斧柄、蹲在蕭荒墟市裡賣材的打材人。

    也是禪和子耳熟能詳、形成歷史的巨大轉身的一幕:蠻子卸完柴,立於戶外,悠悠聽罷行客誦讀《金剛經》,恍然冥悟,且生起一個石破天驚、斬然決絕的信念:我要作佛!

    一個大氣淋漓,百千世代,難於有人敢於果敢承擔,果敢直認,果敢直語的宣言!

    「我想作佛!」那名粗獠的漢子,安置了老母,即風塵濩莽,攀越叢嶺,筆直來到黃梅東禪寺。

    「什麼人?來此求啥?」五祖斬釘截鐵問道。

    「我想作佛!」一個草包文盲。那個漢子卻不顧粗鄙,了無漸縮地筆直回答。

    「一個小小的南蠻子!說什麼作不作佛!」五祖喝道。

    「南蠻子皮相雖與和尚不同,卻不見佛性有何差別?」漢子曠曠落落回答:「弟子胸中常有光照:以為不離開本然自性,即是生命福田──不知和尚如何教導?」

    「去!給我上碓坊!」五祖劈頭截斷道。

    有相菩提與無相菩提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神秀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惠能

    恍若兩首光滑的「順口溜」般,即若完全不思其義、不遵其行,千載以下,一名七、八歲的孩童,之於這兩首「悟道偈」也能琅琅上口──太滑溜了!以致當真「滑移」出去,難能真正定格下來,深參、深惟其中的義涵,從而折射為一己修行的本參與本行。

    兩首「悟道愒」卻晰明指陳了,北宗、南宗之於「生命體相」與「修行形式」的根本差異:

    一個認為,聖諦有為。

    一個認為,聖諦無為。

    一個認為「有」,此輾轉三世,此身與心,菩提與煩惱,涅槃與輪轉,佛與魔、聖與凡、天堂與地獄、罪相與聖道、塵砂與無明……皆具體存在、具相而有,得次第磨除、次第銷落,斬除一切蕪枝雜葉、惑亂習性,始遺菩提柯幹清堅明澈。

    一個認為「無」,此菩提自性本自空寂,本自清涼。只要當體安住,認得一切叢花亂影、蕪枝惑葉,本然虛幻,本然無生!當下即清清皎皎地不為其迷惑,更不與之共舞(視枝葉蕪影為實有,而隨逐著它,拚命擦拭、拚命消除,即是另一種形式的「共舞」),當下即是自性涅槃,並不別有涅槃可立。

    前者「以幻銷幻」,以為牢獄具體而設,須拆去一堵堵圍牆,搬去一塊塊磚頭,始能自在無礙,徹底「出牢」。後者卻直見「空如來藏」,了知城牆、牢獄、獄卒與囚人,乃至刑具與玩具……皆如幻設,皆為虛相投影,當下不為其所惑、所迷,即本解脫,即曠盪「出牢」!更無庸時時摩想著如何「越獄」與「逃獄」。

    若識「空」時,無論劇碼如何上演──只要不入戲,不躍上舞台,認假成真,跟著一起捉捉放放,摩摩捏捏,則本自安恬靜定。

    前者認為,必須努力拂拭、消滅波浪,始能獲得湛湛明性。

    後者卻澈見,僅要不起波浪──或於波浪起時,剎那照見,不更增添、刪減,則本自湛湛明性。並不於波浪之外,另有湛潔之流;僅要不為浪頭所惑,則是本然的湛湛之流。

    菩提,是回歸,而非構築。並不是向外樹立了什麼,而是了知空性,決定無一法可得。

    無得,則無縛。

    一個是「有相菩提」:次第銷盡枝葉,於「空如來藏」外緣徘徊打轉,只等拔除菩提「有」根,悟入空性。

    一個是「無相菩提」:頓見空性,悟覺菩提無相──連樹身都不立,況乎其餘的柯幹雜葉?有何可捉摸撫弄的?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

    唯其澈見「空如來藏」自性本覺,始是五祖弘忍冥夜付託衣缽的本懷。

    禪宗史上「師師密咐,心心相承」至為驚動、瑰美的一幕,怕是垂遲的五祖為純厚的六祖,一位韶德的巨匠為個蠻鄉的青年,攤開袈裟,以袈裟遮圍著那蠻子的身軀首足,為之低低弘講《金剛經》的慈顏與慈美罷。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五祖弘忍剔開了六祖於直墜「空如來藏」後,可能有的偏空隔礙,而啟開了六祖大氣淋漓,與萬法璀璨並存,應用萬法、成就萬法、圓轉萬法的「大光明藏」。

    一個果敢無畏,正視萬法,尊重萬法,而於其中朗闊開展,正向修習的菩薩「智道」與「圓徑」。

    以致,鏡智頓開,陡然映現萬象光明的惠能,於澈悟之際,要脫口詠嘆道:「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定靜澄明,於無染無著處,開展萬法,成就智明──這是六祖惠能教法的核心,即「自性真佛」、「真性自用」,也是他屢屢強調的「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這是他於諸乘間所定義的「最上乘」:即「萬法俱通,萬法俱備,一切不染,離諸法相,一無所得。」

    由是,他的「無念」,並不是空空白白,不生一個「念頭」,而是「知見一切法,心不著,是為無念」;也是「動上有不動」的「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更是他爾後教法中「轉智成智」,以及「三身四智」的立足點。

    既認「自性真佛」、「即心即佛」、「是心作佛」──六祖惠能至為雄偉剛健處,在於將金光閃閃、遙遙昇西,距離恆河沙般遙遠,而「百千萬劫難遭遇」的諸佛,再度置反於渾矇有情的體內,叫人直下承擔、識取「人人體中的那一尊佛」。

    於他,「三身如來」──法身、報身、化身,以及他們所代表的毘廬遮那佛、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乃至千百億化身;並不止於神光威赫,我們向外磕磕碰碰、膜拜祈禱的那三尊,而是一時並存,具現於每一個生命的本體中,於我們的心量、智慧,和行為中。人類的心念、思惟、見解與行為,自動折射了十法界每一類樣相與狀態,也潛隱涵攝了每一尊菩薩的特質與形容;如是,慈悲時,即是觀音;智慧,即是文殊;喜捨,即是大勢至;平直,即是真彌陀。

    依此,諸佛所具顯的「四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並非遙在天邊,而實存於每群生的本覺靈智中,建立於以無我、平等之心,觀察、對待、成就萬法,同時將生命意識所觸知的每一範疇、情境,皆消化、轉化為智慧的泉源。

    他的「轉識成智」偈,所揭櫫的是日用中朗朗平澄,對待生命、應用萬物的法則:

    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

    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

    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

    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



    自性自度

    九江驛江聲滔滔。

    暗夜中,唯有舟楫橫散的長影。

    葦岸孤曠,唯有濤吞江岸,嘩嘩流滅。

    唯有兩條人影綢繆相對。

    一個是禪門重鎮、威德巍巍的一代宗師;一個是葛衣傖陋,且講著很「侉」的土語的南蠻獦獠。

    該離去了!

    五祖弘忍凝視著這唯有半夕法緣的法子:千萬額顱中,唯他一人識得,我與諸佛本為一江之水!本為一脈之流!此水,與彼水;此軀,與彼軀,更無有別。

    他固愛惜神秀淵明的博朗;但,法,不可以以人情交割!

    「奇哉!一切眾生皆具有如來功德福相!」在如明星一般猝然的啟悟中,菩提樹下悟覺的世尊詠嘆道。歷代諸祖皆見此而悟,見此而直下承擔:摩訶迦葉如此,阿難如此……達摩、慧可、僧璨、道信,乃至於自己,以及眼下法脈,皆如此。

    僅止是認證了此「一江之水」的奧祕。將來者,亦如是。

    「我來渡你!」五祖縱身上船,把起船櫓,於暗冥中擺渡。長燈將滅,這是他與倏短的法子的最後一程。

    「和尚請坐!合是弟子來搖櫓。」一雙繭厚的掌即伸過來握住船櫓,用很侉的土腔說道:「迷時,由師而渡;悟了,即須自度──依自性本覺而渡!」

    「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見自本性,即名天人師、佛」──宗門下以「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為本。而所謂「頓悟」、「見性」,即是行者於電光石火之際,剎那經驗到「如來藏空性本然」,而與「諸佛法性、諸佛本心」合為一體。由於頓契空性,因而鑿破三千,打破累劫以來,藏識中視此輾轉三世、宇宙萬相為實體、實有,而牢執不捨的根本無明。

    當然,「見性頓悟」可能僅是頓時切入如來藏,瞥見那道強烈的「生佛一體」的光束。我們累劫的習性與頑拗的執念依然洶湧而強勢!且採取了主控而主導的地位!行者照樣可能流轉於種種情境、狀態中,淹沒於自身的「眾生心」與「凡夫心」中。

    由是,同樣以「頓悟」為前提,南宗禪亦衍生了「頓悟頓修」和「頓悟漸修」兩派──行者們依據自身不同的根器、資質、經驗,乃至於先前累積的禪定深度,而有各別的指授與言詮。

    於六祖,生死迅速中,「見性」是一切修行的首務。必須決志死心向善知識覓道問路,及至識自本心,識自真性為止。一旦豁然開解,則須以此「空性」、「本覺」為師,向內恆恆提斯,恆恆照破……這是惠能的「自性自度」,也是他所謂的「迷時師度,悟了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

    以悟覺的「自性本覺」作為一己修行的真實落腳處、皈依處,才是真修行、真道場,這是為什麼六祖要行者念念現見、返歸自身的「一體三寶」、「唯心淨土」,唯其當真識此不疑!信此不疑!行者才可能死心塌地,據此向內開展人人本具的「一體三身佛」,圓成性相中的「四智菩提」,而非永永向不可撈摸處,求索西天!

    如是,於禪堂上,惠能所「變現」的西方淨土,並非諸部大乘經卷中的,佛以足趾按地,海印發光,而七寶佛土、莊嚴樓閣、寶樹寶花一時映現的神妙境界;也非《維摩詰經》中的維摩詰居士般,能將妙喜國土的不思議境界,如轉陶家輪盤一般,托於掌中,示現大眾。禪堂紋風不動,土石林木依然故我,諸般神通與玄異皆未發生!須彌、鐵圍、地獄、惡鬼、神龍、魚鱉、天人、菩薩、佛……諸般形像皆只在我們剎那的心象變現中,依心而存,依念而作。老老實實,唯此而已。

    本來無生,本來涅槃

    「見性」既然攸關重大,是一切修行的起點、終點和關鍵點。因此,《壇經》十品,從悟道至圓寂,六祖惠能反反覆覆所欲指陳、揭示的,也僅是「密在汝邊」的自性真佛罷了,是「菩提本無樹」的更上一著──

    這是為什麼青原行思禪師回答「聖諦亦不為,何階級之有?」六祖深深契印,令行思為首座,首領禪門──唯其一刀兩斷,直入空如來藏,見本無生。佛尚不立,何況魔耶?

    聖諦本非有為之法。

    而南嶽懷讓的「修證即不無,染污即不得」,使得六祖摩頂讚歎:「只此不染污,諸佛所護念!」唯其了知「本來涅槃」,若果不起波浪、不被染污,即本如來藏湛湛清皎。

    故六祖要說「汝既如是,吾亦如是。」因其真實照了與諸佛一體的「一江之水」的奧祕。

    至於永嘉玄覺的「體即無生,了本無速」,直劈諸佛胸臆,更不見半分商量。三千大千世界,一切幻華、幻輪,於其一掌間,霹靂銷為微塵;但見無生,剎那即了;即此「了」字亦不立!

    二者皆於一口、一偈之間,驚雷閃電,道盡了教門下「頓悟頓修」的玄旨。

    「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既是宗門施設的本懷,因之行者皆應將《壇經》的第七、第八〈機緣品〉與〈頓漸品〉牢置胸間,作為本參,而細參深研。兩品皆是六祖接引禪人所作的「觀機逗教」與「直指人心」,也是禪者「見佛真髓」所透破的本參。六祖衣缽底蘊,盡集於此。



    識眾生!不為眾生轉,即見佛

    既然「體即無生,了本無速」──本自無生,本來涅槃、本無可了、可證之處,那麼還有什麼「頓悟頓修」、「頓悟漸修」可講究的?

    千萬別會錯意!《楞嚴經》中說道:「理則頓悟,乘悟併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見道,如所述,僅是剎那瞥見如來藏空盪盪、豁落落的本來面目罷了。僅止於瞬息認證了體內的「真佛」,確認了你、我,以及所有生命中都清清楚楚、一模一樣的存在著「這個」,而不僅於經典、文字的抽象理論與描述。

    見性,僅於頓時摩見「佛在眾生中」,佛光騰躍,曠磊磊地,粉碎一切虛空、微塵,也粉碎我們之於世間實體的執念。但是,稍後那被粉碎的虛空微塵又照樣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生命累劫之於器世間的頑拗執念、見解與習性依舊以它既有的思惟模式採取強勢的運作,冀圖穩固其根砥。我們的「凡夫心」與「眾生心」照常淹沒一切──意思是,人之所以為人,且習以為「常」的「常情」,照樣運行流轉:種種的虛幻、恐懼、憤怒、懷疑、期待、失望、悲傷、掙扎、瞋恨、怨懟、愛欲、焦慮、傲慢、敵對……依然故我,如同上了發條的轆轤般,日日、時時,研磨箇不停。

    由是,六祖要說:「欲求見佛,但識眾生。只為眾生迷佛,非是佛迷眾生。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自性平等,眾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眾生。汝等若心險曲,即佛在眾生中,一念平直,即眾生成佛。」

    禪門中,現今仍常以「一念返照」、「一念清淨心」來惕勵行者──自然,這一念「清淨心」並不是我們所以為的「淨、垢」相對的那個「淨」,而是「當體空寂之心」──了知如幻,而當下安心;之於種種情緒,種種毀譽、挫傷、悔逆、嫉恨……都不增添,也不浸淫,更不任之襲捲,由之把玩、拋弄。當下即認出它們是「眾生」!是由「外眾生」而被相對喚起、相應的「內眾生」,因而澄明安靜、不由之迷亂,與之共舞。

    但是,通常人們很難「識得眾生」──當諸「心」起動,種種「情緒」、「情感」起動,我們很難將之「識辨」、「認取」為「眾生」。尋常,人們尚未看出,便已淹沒在它們的激流、漩渦中了──我們立即如進入於捕鼠夾中,淹埋於情緒、情境裡,在快樂、痛苦、失敗、憤怒、焦慮、欲念……中不息的打轉,尋找種種理由、藉口和解釋,想著那人如何如何……我該怎樣怎樣……該擁抱歡呼?或保護自我?還是打擊魔鬼?……

    於是,不僅難以念念「認得」、「識別」眾生,也難以時時、日日「擇辨」……往往,我們僅是執取那些「眾生」為「自我」,為我的「心」,而在其中轉側磨碾、跌宕起伏……及至過了數個月、數年、數十年……乃至臨死,亦不曾識得「眾生」。

    既則一生皆在這千千萬萬億億個眾生所圍堵的厚牆外徘徊、迷走;自然無法穿越人牆識取這個曖曖幽獨的真佛。

    見性,即是於這叢叢層層厚堵的「眾生之牆」中劈開一道裂隙,認證性中湛然涼寂的真佛。一念返照,即是一念認證,一念見佛。念念返照,即念念回歸,念念見佛。修行,即是以此為核心,將認取眾生的心,轉為認取本覺的心。由是,六祖道:「佛,覺也。」、「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



    頓悟頓修

    自一念覺開始,而後十念覺、百念覺、千念覺、萬念覺……乃至念念覺!──念念回歸本覺空明,度心中所有癡愚、嫉妒、愁慘、諂曲、我慢、毒害的眾生,即是起「真性真佛而度眾生」。及至本覺燭照力量更更穩定沉厚,從薄弱的一道光束,進而如展開的扇面般圓明鑑照,恆恆穿透虛昧眾生,而安住本覺,與自體佛性合而為一。

    而每一念的返照,必然是「頓」的──是從迷惑的煩惱、眾生叢中,剎那起覺、頓見真佛,而回歸空寂。這樣安住著,稍後──數念、百念……之後,眾生之潮又洶湧而上,行者又先須「識眾生」,查察自身已然又陷入「人牆」……再度頓見眾生,返歸本覺。

    因之,念念見,即念念頓。每一次的起覺,皆是「頓悟頓修」,頓見而返歸!念念之間,更不容間隙與次第。

    那所謂的「漸」,無非是時光延展,如來藏安住、保任,穩定、鞏固的狀況──從一日數見,進而念念相繫,刻刻即見!眾生虛化,如來藏體現圓明,放光動地。不再只是眾生圍伺下,一個微明的小點;稍忽,即淹滅於擠沓的「人」海中。

    千年所積的薪材,雖有火炬炯然明炤,怕也要燒上數月、數年之久罷。由是,歷來祖師,於宗門下頓悟玄旨,卻罕見立即施設門庭,舉棒吆喝的,多半仍經驗數年或數十年的索隱,安住、保任,及至如來藏湛然圓明,始才應機接世。大梅禪師遁隱山茨,一遁即四十寒暑。即六祖自身,亦遁於獵人隊中,熏修磨礪達十五年之久。而在那難苦悠漫「辛苦受盡,命似懸絲」的十五春秋,五祖早已圓寂,他的周圍缺乏任何師友,所明澈曉了的,也僅是「自性自度」,以空性作為一己的善知識。恆於人性的蓁莽無明、屠割烹爨中,內照本覺,見自真佛,而度一切內外魍魎眾生。



    塵勞中的彌陀

    沉重的大石墜在腰上,摩擦著骨盤兩側。陋小的南蠻子,矮矮沉沉,沉穩而有力地踏著碓板。

    木杵扣著砧石,一下一下,發出沉滂的迴音……

    ──禪和子們須深深深深地永遠銘記住這幅渾沉、美麗、平凡而厚樸的圖景,且如彼一般,將之視為一己修行的基柱。自矮矮負著薪材的行道初始,乃至腰石舂米、夜傳衣缽,這幅厚樸的圖像將永恆持續著,成為《壇經》以及六祖惠能的教法開展的根砥。

    它是大樹至為虬勁堅厚的根莖,行者須從這裡覺察其菩提心木的本因本由,化為一己實際的軌則。

    九江驛遠遠滅去。在懷集、四會的苦岡野嶺、莽莽叢茨間,始承衣缽的禪宗六祖默隱著,以一個荒蠻野夫的姿態。他毛茨翦翦,面貌平凡,了無神秀丰神雋秀、氣格恢宏,令人一望儼然的王霸之器。同時,目不識丁,缺乏任何專業與才技,渺無人世的光環與符號。

    他甚且連射弋也不能。除卻原始的勞務與雜役、苦力與苦役,他一無所有。

    且甚至連僧侶都不是!

    一個埋首於社會底層,身分與定位的「下下人」。一個人人可得而吆喝,而踐踏、輕侮、嘲弄,與訕笑的粗潦僕役,一如昔時於東禪寺的廊廡一般。此刻,仍是的!他低低矮矮地蹲在破灶邊,身上撲著灰黑的炭屑。繭厚的指爪時時掰著獸網,試圖釋放困陷其中,慌恐掙扎的活物。

    自然,不免會有一頓口沫橫飛的幹爹、罵娘之語。

    我們不難想像,身為一名低微的雜役,跟隨、照管一隊獵人,那日常生活中,無盡充斥的龐雜、困頓、繁瑣與勞倦……

    「惠能,來!」、「惠能,去!」、「惠能,這樣……」、「惠能,那樣……」如是的吆喝,白日、冥夜總是發自不同的方向,與人面。

    這即是六祖禪的背景:一朵瑣務中的青蓮。

    現實上,他根本無能和達摩,乃至於歷代祖師一般地寂隱窟穴,闃默長坐、凝心攝意、冥入本覺……那麼,如何能於傳統的「禪坐」之外,恆見本覺?於種種繁冗、勞務、行動與言音中,皆能定靜平寧,恆住空寂、恆持清明,將是修行重要的課題。

    深磨、深礪;深演、深練……

    然後了知,問題不在於起、坐,也不在於知、見;而在於,是否能於紛擾的萬象、浮亂的境界,於動靜觀瞻之際,恆念空寂、恆見本覺,而安住不動……不隨之起念染著,也不與之紛亂共舞……

    問題不在於皮骨的「坐」,而在於是否能恆恆「安住於內在的不動道場」──於「識眾生」的剎那,即刻返回、即刻安住。

    即見自性空寂,本來無一物。

    染者,與受染者,皆如幻作,皆無實相。由是,於相,而離相,而無染著,亦不執取。此才是「真坐」。

    因之,有別於昔往的「四禪八定」,六祖惠能之於「禪坐」的定義是:「外於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為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而「禪定」是「外離相為禪,內不亂為定。外若著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本性自淨自定……若見諸境,心不亂者,是真定也。」

    由是,導引出以「無念為宗,無相為禮,無住為本」的南禪法門,而此法門是三而為一的,建立於內炤自性,內炤本覺為主──立足於不動道場,而氣象闊瀾,廣袤學習萬法、應用萬法……於中,轉一切識為一切智。

    三年、五年、十年,或更久更長?……寒暑不易,瀆毀不易,苦志、苦節,而不易!……於時光的荼苦磨礪中,屠割殺戮的獵人們始在這個樸陋的役者身上,發掘出他潛默皎璨的人格與操品,宛如自叢掩的亂垛,挖掘出一尊洞窟古佛一般。那是他在獵人隊中的「隨宜說法」──但是,終其茨隱的十五個年頭,乃至法性寺的論議、剃度,他始終未曾出示衣缽,也僅止於一名麤頭亂服,淹漬於塵勞中的白衣居士。他的布衣葛服,即是法服。糞掃雜役,即是道場。折挫夷毀,即是檀城。他所唯一能認證的,僅是內在的佛、法、僧。依此,自性自度。

    唯其於僧團中,他仍歷煎了「眾生心」的迫周與迫辱。因此,他很瞭解,所謂「出世間」並非一定指涉叢林僧團,而指「出離自我內在的眾生心」。真正的佛法僧,存在於「對空性的正見」。

    「物忌獨賢,人惡出己,辛苦受盡,命似懸絲」──飽經人間的辛哀滄桑、侮慢恥垢,訕笑凌夷……由是,六祖惠能的教法並不建立於向高空,尋索一個更高蹈、虛玄、浩渺而莊嚴的境界,而是篤實回歸地面,回歸本體,回歸生命的基礎對待。於中,智慧洞明,柔忍涵容,遠離一切愛憎取捨……

    「要識得自己內在的眾生!洞澈他們!不要為之所欺誑──」那樸實至極的話語是這樣諄諄告誡的:「嫉妒心、疑毀心、憍慢心、懷害心、人我心、競諍心、譟忿心……種種偏執、見取,即是我們胸中的眾生。」



    常不輕

    識眾生,即識佛

    識得波浪、安住不動,即本湛明之流。

    但莫污染,即本來佛。

    芒花拂白。這是第八個秋日,我黏貼著脫落的卷帙──自從參閱《壇經》,八個秋日,它始終是自身的隨身法藏,與我一併泊止於每一次的羈旅與遠行中。藤黃的扉頁,竟如一枚枯葉般,萎萎捲起,娑娑墜落,且泛白磨光了。天涯行役,所祓仗的,最終,竟只是這一卷老黃的扉冊──它使我如眺北極一般,恆常於驛動的萬相、人面中,瞭望見磐穩心目,至為湛寂、深定的力量。

    八個秋日,空山無人,即以之作為親炙的教授師。所參的,也僅足「轉識成智」偈罷了。

    芒花老去,皤然回首,才頓覺:《壇經》全旨,於第一章〈行由品〉的前半,於法性寺剃度之前,或許即已說畢、書完了罷──這是一則「常不輕菩薩」的本紀:那人以低俯塵世的姿態,於垢濁人世、荒莽塵勞中,瀝明一己的佛性,且以「無輕」的眼光,皎皎明澈,斬釘截鐵地,指陳出每一個生命內潛的真佛。要人撥開棘叢窟穴,認得他!信得他!返歸他!

    「自性中有真佛!莫錯過!你們皆將成佛!……」那苦口婆心的姿態,竟像極了遼古經卷中常不輕菩薩的授記。

    自然,如常不輕菩薩一般,偏執、慢侮者,刀杖、瓦石以加之。人們寧可相信佛在西天,非人類可為。

    ──終其一生,除卻南北宗的諍論,其餘諸宗的問難、詰辯、毀眥,從未曾修歇過。以致,六祖邃深慈憫,恆常惕勵行者:「佛法無諍。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以自性為歸。」

    一尊瑣務中的青蓮,塵勞中的彌陀。瞭解六祖及其教法,須從樹幹根砥──至剛勁、寒蹇、焦煎處看起,細參細惟,如實操履!如實行踐!那華枝璀璨、次第鋪展、開闡的其餘九品,毋寧更肖似環繞著首品所作的注釋與言詮。

    是即此一尊佛!他的教法在他的手繭與裂足中。是成就萬象,荷擔勞瑣,而空寂安澄!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這即是他教法的精髓。



    舊來不動

    素面榛顏,打柴窮漢。從來不是金軀供養。

    搖手把櫓,擊槳中流,僅為了於晦黯叢矇的眾生心室中,湛明一偈:

    法界圓融無二相,

    舊來不動名為佛。

    *原刊於梁寒衣著【優曇之花】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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