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次專注,持咒經行思惟「菩薩」,今天是觀世音菩薩聖誕日,讓我們來談談菩薩果位的覺有情眾生,菩薩是印度語「菩提薩埵」的簡稱,菩提譯為「覺」,薩埵譯為「有情」,凡是覺悟到生命苦空無常,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人,不論出家在家,不分地位高低,只要能發菩提心者,都有資格成為菩薩。有情或有情眾生,音...
⭕️第237次專注,持咒經行思惟「菩薩」,今天是觀世音菩薩聖誕日,讓我們來談談菩薩果位的覺有情眾生,菩薩是印度語「菩提薩埵」的簡稱,菩提譯為「覺」,薩埵譯為「有情」,凡是覺悟到生命苦空無常,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人,不論出家在家,不分地位高低,只要能發菩提心者,都有資格成為菩薩。有情或有情眾生,音譯為薩埵、薩多波,舊譯為眾生,或稱為含識,即一切有心識、有感情、有見聞覺知之生命體。相對於有情,草木、土石、山河、大地等則稱為非情或無情。菩薩具名菩提薩埵,意譯為道心眾生、覺有情、開士等。菩提是佛道,薩埵是眾生,眾生發心求入佛道名菩薩。又,上求菩提,下化眾生,故為菩薩。已斷煩惱結,於生死輪迴自在、具救度眾生能力者,稱為大菩薩,即菩提薩埵摩訶薩埵,簡稱菩薩摩訶薩或摩訶薩。受到佛教傳入的影響,在中國民間信仰中,也稱非佛教神明為菩薩。在初期佛教,菩薩一詞用來指釋迦牟尼的前生及其今世朝向解脫修行但尚未成道的時期。本生故事中,記載名為善慧(釋迦牟尼前世)的婆羅門仙人遇見燃燈佛。善慧對佛陀供養蓮花並發願菩提,得授記未來成佛,是為最古老的菩薩故事。菩薩最後會投生到人間,在菩提樹下以人身自悟道果,通達四諦、緣起而涅槃成佛。南傳上座部提到巴利三藏小部及注釋中記載有關菩薩的修行內容,稱為「大菩提乘」。菩薩首先在佛陀面前發至上願,生大善心,並得佛陀授記確信未來得成佛,從這一刻起獲得菩薩的稱號。得佛陀授記後,菩薩生起的大善心,會促使他圓滿波羅蜜,最終成佛。按南傳上座部的說法,菩薩得授記後至少會以「四阿僧祇與十萬大劫」的時間修習,以圓滿「布施、持戒、出離、智慧、精進、忍耐、真實、決意、慈、捨」這十種波羅蜜。四阿僧祇與十萬大劫,為利根者的修習時間。中根者,為八阿僧祗又十萬大劫。鈍根者,要十六阿僧祗又十萬大劫方能成佛。至最後一世在菩提樹下成佛前,菩薩尚未完全斷除煩惱,因此仍是未證果的異生凡夫。按南傳上座部的說法,菩薩修習的智慧波羅蜜只會到達十六觀智的行捨智前段。這是為了避免在成佛前證悟道果,因為一旦成為聖者就無法輪迴圓滿波羅蜜。說一切有部論藏《發智論》說,得「相異熟業」名為菩薩。據《大毘婆沙論》的解釋,要「修習妙相業」(三十二相、得五勝捨五劣),人、天人都能識別出來是菩薩,才名菩薩。說一切有部毘婆沙師認為菩薩發心以來,經「三阿僧祇劫」修行四波羅蜜:「布施、持戒、精進、智慧」(健馱邏國諸師說六波羅蜜),又百大劫修相好(以精進故,釋迦超彌勒九劫為九十一劫),如《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說:「有佛名釋迦牟尼,出現於世。……時有陶師,名曰廣熾,……願我未來當得作佛。……發是願後,乃至逢事寶髻如來,是名初劫阿僧企耶滿。從此以後,乃至逢事然燈如來,是名第二劫阿僧企耶滿。復從此後,乃至逢事勝觀(即毘婆屍)如來,是名第三劫阿僧企耶滿。此後復經九十一劫,修妙相業,至逢事迦葉波佛時,方得圓滿」。說一切有部認為到菩提樹下坐的菩薩,仍是異生。因菩薩過去生或是樹神、鳥獸,但聖者不生惡趣中。又,釋迦牟尼出家前,曾娶妻生子。出家後,從外道修學。在菩提樹下,曾起貪、恚、癡——三不善尋。因此菩薩尚未斷盡煩惱,不是聖者是異生,直到頓證無上菩提,才成為聖者佛陀。大眾部的案達羅派認為釋迦牟尼過去聽迦葉佛的教說時,入「決定」成為聖者。案達羅派認為菩薩入惡趣,入母胎,從外道修行,非煩惱或惡業所驅使,而是聖者為饒益眾生、乘願力而行。菩薩也不會起欲想、恚想、害想,入最後身的菩薩已達聖位,只會憐憫、慈悲有情,拔濟眾生。說出世部所誦《大事.多佛品》說六波羅蜜「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大乘佛教以智上求無上菩提,以悲下化眾生,修諸波羅蜜行,立四弘誓願(大誓莊嚴)、發菩提心,自利利他二行圓滿、勇猛求菩提者,即是「菩薩摩訶薩乘」,亦即大乘佛教。因此,菩薩道是大乘佛典的主要內容。按《十住毘婆沙論》,若人發心必能成就無上道,才叫菩薩。也有僅發心即稱菩薩,這是因為「離初發心則不成無上道」。但初發心僅是「假名菩薩」,往後漸漸修習轉為「真實菩薩」。據《大智度論》「受記為佛,上昇虛空,見十方佛」是為「大相」,此時名為菩薩。照《大乘起信論》,一切菩薩經「三阿僧祇」時間修習成佛,不過隨眾生世界不同,所見所聞,根性別異,因此示現所行亦有差別。若按《十住毘婆沙論》等,菩薩成佛時間是依菩薩的根性利鈍和宿世因緣而定,或一、二、三、四,或十、百、千、萬、億,或超過億個阿僧祇大劫,方具足修行成就佛道。依華嚴宗見解,則頓教中一切時分皆不可說,一念妄心不生即是佛。圓教中一切時分悉皆不定,相即相入,不可定執。如毗目瞿沙仙人執善財手,時經多劫,處歷無邊,念劫圓融。欲證佛菩提道必須修習六波羅蜜:「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或加「方便、願、力、智」為十波羅蜜)直至圓滿,方有資糧成就佛果。《成唯識論》中稱十勝行,即菩薩十地所行道法,「謂十地中,修十勝行,斷十重障,證十真如」,方能證得究竟轉依。初地(歡喜地)以上菩薩都是聖者。聖者中的大菩薩以慈悲、本願及習氣感得法性生身,為度眾生和滿本願,還來世間。大乘佛經稱某些菩薩在遠古已成佛,如觀世音菩薩過去佛號正法明如來,他們以大慈悲心,為度眾生示現菩薩形象,倒駕慈航重入世間教化救度。一些早已成佛,而示現菩薩身的「倒駕慈航」聖者,也稱之為摩訶薩。菩薩摩訶薩發心將所有眾生從苦難、輪迴之中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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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義廉恥故事】~甄宇瘦羊
📍【原文】
博士甄宇。恥眾分羊。特取瘦者。千古名揚。
漢甄宇、字長文。建武中。每冬日。詔賜博士①一羊。羊有大小肥瘦。諸博士爭羊不已。欲殺羊分肉。宇時為博士。以分羊為恥。因先自取其最瘦者。乃免爭。後帝知其事。因呼宇為瘦羊博士。
孔融四歲與諸兄共食梨、融輒②引小者。人問其故。答以我小兒當取小者。千古傳為美談。而甄宇於賜羊。特取其瘦者。諸博士且因之而息爭。於以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無非為名利二字所蔽耳。
📍【注釋】 ①博士:古代學官名。②輒:總是。
📍【白話解釋】
東漢朝時候。有一個人。姓甄。單名叫一個宇字的。表字就叫做長文。在光武皇帝建武年間。每逢冬天寒冷的時候。皇帝下詔賞賜五經博士們、每人給羊一頭。可是羊有大小肥瘦的不同。因此許多博士們。大家爭奪那些大的肥的羊。鬧的不得了。甚至於要把羊先殺了。大家再均均勻勻的分肉。以免得互相爭奪。這時候、甄宇也是做著五經博士的。覺得殺羊分肉、是很可羞恥的事。因此就自己先揀了一隻最瘦小的羊。於是才免了這種無謂的爭執。後來光武皇帝曉得了這一回事。就把甄宇叫做瘦羊博士。
孔融四歲的時候和其他兄弟一起吃梨,孔融就拿小的。別人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回答說:因為我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應該拿小的,成為千古美談。然而甄宇在皇帝賜羊的時候 特意選取了瘦羊,其他博士們也因為這樣而停止了爭執,可以看出羞恥之心,每個人都有,只不過是被名利二字所蒙蔽了而已。
📍影片出處自
https://youtu.be/07gHiJZkKHM
📍文章出處自
https://www.easyatm.com.tw/wiki/%E7%94%84%E5%AE%87%E7%98%A6%E7%BE%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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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心得】
心中有奠定聖賢之志的人,不做違背聖賢之事,不為自身利益爭奪,心中有真謙卑必會長養仁愛之心,謙恭有禮,在在處處考量的準則都是為人人好為考量基準,沒有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心,在聖賢眼裡也沒所謂吃虧的事,只做能盡力為他人能付出的事。對君王的忠孝也是良言勸諫,無畏生死,行禮義廉恥之舉,仁愛之心為民請命,心中的道德情操為做人首要,令人敬佩。
古聖先賢對待生命的態度,不失禮敬,更不為自身謀利而圖害犧牲他人生命,對生命的尊重沒有卑賤,對待萬物更是呵護備至。反觀時下~每一條生命都不該被忽視、被犧牲、被實驗、被冷漠,只為短視近利而犧牲他人生命,腳踩他人鮮血為鞏固自身的地位,滿口假道德仁義實為無恥之舉。
中華文化不能廢,只有學習【禮義廉恥】人人才會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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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讀推薦】~
《枕草子》-- 清少納言著,周作人譯
「從四月末到五月初旬的時節,桔樹的葉子濃青,花色純白的開著,早晨剛下著雨,這個景緻真是世間再也沒有了。從花裡邊,果實像黃金的球似的顯露出來,這樣子開不下於為朝露所濕的櫻花。而且桔花又說是與子規有關,這更不必更加稱讚了。」
-- 《枕草子》卷三,第三五段,樹木的花🌸
《枕草子》與《源氏物語》並稱平安時期兩大文學著作,皆出自宮廷女官之手。前者為紀事散文,清少納言寫的是生活觀察、感想以及個人喜惡;後者則為紫式部所著長篇小說,故事圍繞著天皇之子光源氏和他身邊各式女子而發展,誰叫光源氏〝胃口〞之好超乎想像,真是鶯燕成群各色皆備什麼都吞得下,嘖嘖…😅
清少納言(966-1025)身為女官,侍奉的是一條天皇(980-1011)的皇后,也就是中宮-藤原定子(977-1001)。待在宮裡7年,清少納言的小日子簡直如魚得水,因此才有輕鬆慧黠的《枕草子》問世。
中宮定子和清少納言皆出身詩書之家,漢學素養深厚,是以兩人甚為投契,而定子的美貌、品行和才情更是受清少納言所推崇,也難怪定子即使因「長德之變」斷髮出家,還是能讓一條天皇始終鍾情於她而再度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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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一條天皇和定子,或許是皇家夫妻少見的情到深處卻緣淺。🥺
定子娘家是平安時期威勢最盛的外戚藤原一族,榮光綿延好幾代,自祖父藤原兼家(929-990)、父親藤原道隆(953-995),以及兩個叔叔藤原道兼(961-995)、藤原道長(966-1027)皆位居重臣,另外兩位姑姑也都嫁給天皇,然後又各自生下兒子繼位成為三條天皇(976- 1017)和一條天皇。
一條天皇的母親其實是定子的小姑姑,因此真要說起來,一條天皇和中宮定子就是表弟與表姐的關係,然後天皇還比定子小了三歲,兩人成婚時定子約13歲,而一條天皇才10歲。你看,男兒執掌權力中樞,女子婚配天皇,藤原家的政治算盤是否打得真是深沉又精準?
才貌兼備性情可愛的定子與天皇表弟婚後兩情相悅恩愛融洽,可惜婚後才5年,定子最重要的靠山,擔任關白攝政大位的父親去世了,此時定子與一條天皇尚未誕生子嗣,大權隨後落到她兩位叔叔身上。
還俗回宮之後,定子雖誕下皇子,然而老謀深算的叔叔藤原道長,卻是將自己的女兒藤原彰子(988-1074,也是定子的堂妹)塞給一條天皇當皇后,硬生生形成一皇二后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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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父親撐腰,與一條天皇再情濃不捨,還是敵不過政治權謀與人心險惡,定子最終輸給了小堂妹。失去專屬后位之後,24歲那年,因為第三胎生產不順,中宮定子永遠告別了人間。😥
初入宮闈深院,深得娘家照拂的那些年,該是定子人生最明媚的時光,也是清少納言憑恃才學在宮中如魚得水時,因此從《枕草子》中可見原來定子位居中宮多風華。
當時以定子為首,平安京後宮也形成一股女性文藝之風。或許就是因為如此,若干年後,當紫式部入宮服侍藤原彰子時,由於立場相對,各自為主,儘管清少納言早已離宮隱居,紫式部對清少納言的酸言酸語沒少過。而紫式部所著《源氏物語》則又是平安時代另一文學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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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草子》目前應有三個譯本,周作人的譯本相較於林文月譯本,頗有民初時期的白話文風範 (人家可是新文化運動領導人之一),譯法閒散口語,較能表達原作聰敏機靈、絮語不斷的女兒家氣,背後支撐的是周作人博厚漢學和日文底子,讀久了就能逐漸感受到清少納言在宮中那段歡快、寫意,閒時行筆記述的優雅生活。
周作人是誰?他有個鼎鼎大名的兄長魯迅(周樹人)以「阿Q正傳」名聞於世。
周的譯本還有個好處,各卷後頭都有以史家考據精神所作的注釋說明,讓讀者好撥開重重問號跨過千年距離與文化隔閡,踏入那個看似詩吟曲詠好不浪漫,實則宮廷內變腥風血雨的平安京。
至於他與魯迅為財而兄弟鬩牆,之後又努力與毛澤東攀附關係以逃過文革大劫的嘴臉,這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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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必須一提,難得見此雅致書封,與本書的性與質無不契合,以下引自設計者王志弘自述:
《枕草子》是距今一千年前日本平安時代的著作,是清少納言對於日常生活的觀察與隨想,取材範圍極廣,除了四季、自然與宮中各種生活瑣事,行文中也處處透露出她個人的品味喜好。整合書的內容及搜集到數據,我理出這樣的概念:《枕草子》是由極其瑣碎的「點」所集結而成的,同時也是透過如此的「細微」,才能滲入人的感官之中。
為了表達瑣碎的「點」這樣的概念,我製造了許多大小不等的圓點,封面上的圓點對於本體「枕草子」三個字而言是雙向的,這方向性是思想凝聚成形與力量散播的表現。《枕草子》是由許多微小但有趣的人事物所組成,在視覺呈現上,希望達成的是豐富且巨大的著作,微小而細膩的構成,有分量(巨大的「枕草子」三個字)但輕快(擴散或集結的細碎圓點),不會給人以女性專屬讀物的感覺,而是中性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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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嚮往古意悠悠千年京都,卻怎麼也讀不完《源氏物語》,早些年記敘的《枕草子》倒可輕鬆翻閱追尋前往。
還有啊,這本周作人譯本為對岸出版,無奈、偏偏就是以簡體字呈現,而繁體字版本可見林文月老師譯本,讀來又另有所長,也是我們認識清少納言筆下宮廷歲月的美麗憑藉。
巴特,那個繁體版書封設計可以加加油用點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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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Junie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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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一年之中,至少,須有一回
109年3月1日 六祖壇經 持誦法會
慶祝六祖慧能祖師聖誕(農曆2/8)
梁寒衣老師主持
活動時間 活動內容
13:30-13:50 報到,入場
13:50-14:00 入場,靜心
14:00-14:30 梁老師開示
14:30-15:10 行由品第一 ~疑問品第三
p.1~p.94
15:10-15:30 中場休息20分鐘
15:30-16:20 請梁老師入壇
定慧品第四 ~機緣品第七
p.94 ~p.198
16:20-16:35 中場休息 15分鐘
16:35-17:25 頓漸品第八~付囑品第十
p.198~p.280 (三皈依/迴向)
17:25-17:50 結語,勉眾
供花,敬獻此心香
17:50 茶敘,歡迎十方佛子共來閑飲一盌茶
賦歸。
主旨:生死中的立足親切!
春已至,金菖蒲璨開於庭前。
廿六年了,自從初次"禪七"契入本心以來,六袓《壇經》即成為自体的隨身法藏,一切經藏、祖師言句,以及修行……的衝突與決疑,最终,總回歸《壇經》作為取決和歸依。它是誕生中土,與中國人的肌里、体氣、人文、生命關注至為親切親和、血脈相依的經藏!也是"南宗禪"一一所有禪者、道流的本源。
日日晨昏,頂戴世尊,便也一併頂戴着佛座前的六祖肖像——一亇永恒不捨、偕行常住的隨身教授師!
總認為,作為—名佛子,一年之中,至少,須有一回,閱讀、展誦此經典,好誏此磅偉、而質樸的心魂沖擊、掃盪内在的昩黑與愚暗。
三月一日(農曆二月初八)為六祖誕辰,謹以十分的虔誠邀請佛子們的光臨一一武漢肺炎再度警醒了"世間無常,國土危墜",也再度提揭了生死之中,立足安穩、立足定明的必要!祈願
光明徧照,疫病永除
大鑑導師
梁寒衣 敬邀
瑣務中的青蓮
──六祖壇經,自性彌陀
《六祖壇經》,又名《法寶壇經》,簡稱《壇經》
《壇經》十品,是一則「常不輕菩薩」的紀事;也是一部「即心即佛」、「即身成佛」的寶典。欲「見性悟道」,瞭解中國禪宗──南宗禪、祖師禪的神髓,必從此源頭著手。中下得之,不難成為善人、賢人;中上悟之,圓修圓證,也不難證入七地、八地,乃至等覺、妙覺,同佛如來,一體無二。此經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往為本。認為「無從住本,立一切法」,體用一如,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一尊瑣務中的青蓮,塵勞中的彌陀。
瞭解六祖及其教法,須從樹幹根砥──
至剛勁、寒蹇、焦煎處看起,細參細惟,如實操履!如實行踐!
那華枝璀璨、次第鋪展、開闡的其餘九品,
毋寧更肖以環繞著首品所作的注釋與言詮。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這即是他教法的精髓。
獦獠
瘴癘之鄉的嶺南。流人埋骨的惡地。
野店終年沈沆著騾馬馱獸腥羶的糞氣。
泥濘時更顯得騷盪、辛嗆。
一個蠻貊之鄉的蠻貊風景。
寫實著人間的汗澇與艱辛──
存在是鐵錚錚的血肉,與泥汗間的真實──
淹浸的泥汗中,轉來一個同著蠻貊風景一樣獷直樸野的獦獠。
那人低著頭,馱著木柴,獸一樣,矮矮沉沉的趕路。肩上的汗巾濕涔涔地駁染著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灰舊的葛衣汗燥燥地撲著暑氣。
這是南宗禪的初始:一個窮荒莽野、僻陋無文,大字不識一個的蠻子。一個腰懸斧柄、蹲在蕭荒墟市裡賣材的打材人。
也是禪和子耳熟能詳、形成歷史的巨大轉身的一幕:蠻子卸完柴,立於戶外,悠悠聽罷行客誦讀《金剛經》,恍然冥悟,且生起一個石破天驚、斬然決絕的信念:我要作佛!
一個大氣淋漓,百千世代,難於有人敢於果敢承擔,果敢直認,果敢直語的宣言!
「我想作佛!」那名粗獠的漢子,安置了老母,即風塵濩莽,攀越叢嶺,筆直來到黃梅東禪寺。
「什麼人?來此求啥?」五祖斬釘截鐵問道。
「我想作佛!」一個草包文盲。那個漢子卻不顧粗鄙,了無漸縮地筆直回答。
「一個小小的南蠻子!說什麼作不作佛!」五祖喝道。
「南蠻子皮相雖與和尚不同,卻不見佛性有何差別?」漢子曠曠落落回答:「弟子胸中常有光照:以為不離開本然自性,即是生命福田──不知和尚如何教導?」
「去!給我上碓坊!」五祖劈頭截斷道。
有相菩提與無相菩提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神秀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惠能
恍若兩首光滑的「順口溜」般,即若完全不思其義、不遵其行,千載以下,一名七、八歲的孩童,之於這兩首「悟道偈」也能琅琅上口──太滑溜了!以致當真「滑移」出去,難能真正定格下來,深參、深惟其中的義涵,從而折射為一己修行的本參與本行。
兩首「悟道愒」卻晰明指陳了,北宗、南宗之於「生命體相」與「修行形式」的根本差異:
一個認為,聖諦有為。
一個認為,聖諦無為。
一個認為「有」,此輾轉三世,此身與心,菩提與煩惱,涅槃與輪轉,佛與魔、聖與凡、天堂與地獄、罪相與聖道、塵砂與無明……皆具體存在、具相而有,得次第磨除、次第銷落,斬除一切蕪枝雜葉、惑亂習性,始遺菩提柯幹清堅明澈。
一個認為「無」,此菩提自性本自空寂,本自清涼。只要當體安住,認得一切叢花亂影、蕪枝惑葉,本然虛幻,本然無生!當下即清清皎皎地不為其迷惑,更不與之共舞(視枝葉蕪影為實有,而隨逐著它,拚命擦拭、拚命消除,即是另一種形式的「共舞」),當下即是自性涅槃,並不別有涅槃可立。
前者「以幻銷幻」,以為牢獄具體而設,須拆去一堵堵圍牆,搬去一塊塊磚頭,始能自在無礙,徹底「出牢」。後者卻直見「空如來藏」,了知城牆、牢獄、獄卒與囚人,乃至刑具與玩具……皆如幻設,皆為虛相投影,當下不為其所惑、所迷,即本解脫,即曠盪「出牢」!更無庸時時摩想著如何「越獄」與「逃獄」。
若識「空」時,無論劇碼如何上演──只要不入戲,不躍上舞台,認假成真,跟著一起捉捉放放,摩摩捏捏,則本自安恬靜定。
前者認為,必須努力拂拭、消滅波浪,始能獲得湛湛明性。
後者卻澈見,僅要不起波浪──或於波浪起時,剎那照見,不更增添、刪減,則本自湛湛明性。並不於波浪之外,另有湛潔之流;僅要不為浪頭所惑,則是本然的湛湛之流。
菩提,是回歸,而非構築。並不是向外樹立了什麼,而是了知空性,決定無一法可得。
無得,則無縛。
一個是「有相菩提」:次第銷盡枝葉,於「空如來藏」外緣徘徊打轉,只等拔除菩提「有」根,悟入空性。
一個是「無相菩提」:頓見空性,悟覺菩提無相──連樹身都不立,況乎其餘的柯幹雜葉?有何可捉摸撫弄的?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
唯其澈見「空如來藏」自性本覺,始是五祖弘忍冥夜付託衣缽的本懷。
禪宗史上「師師密咐,心心相承」至為驚動、瑰美的一幕,怕是垂遲的五祖為純厚的六祖,一位韶德的巨匠為個蠻鄉的青年,攤開袈裟,以袈裟遮圍著那蠻子的身軀首足,為之低低弘講《金剛經》的慈顏與慈美罷。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五祖弘忍剔開了六祖於直墜「空如來藏」後,可能有的偏空隔礙,而啟開了六祖大氣淋漓,與萬法璀璨並存,應用萬法、成就萬法、圓轉萬法的「大光明藏」。
一個果敢無畏,正視萬法,尊重萬法,而於其中朗闊開展,正向修習的菩薩「智道」與「圓徑」。
以致,鏡智頓開,陡然映現萬象光明的惠能,於澈悟之際,要脫口詠嘆道:「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定靜澄明,於無染無著處,開展萬法,成就智明──這是六祖惠能教法的核心,即「自性真佛」、「真性自用」,也是他屢屢強調的「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這是他於諸乘間所定義的「最上乘」:即「萬法俱通,萬法俱備,一切不染,離諸法相,一無所得。」
由是,他的「無念」,並不是空空白白,不生一個「念頭」,而是「知見一切法,心不著,是為無念」;也是「動上有不動」的「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更是他爾後教法中「轉智成智」,以及「三身四智」的立足點。
既認「自性真佛」、「即心即佛」、「是心作佛」──六祖惠能至為雄偉剛健處,在於將金光閃閃、遙遙昇西,距離恆河沙般遙遠,而「百千萬劫難遭遇」的諸佛,再度置反於渾矇有情的體內,叫人直下承擔、識取「人人體中的那一尊佛」。
於他,「三身如來」──法身、報身、化身,以及他們所代表的毘廬遮那佛、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乃至千百億化身;並不止於神光威赫,我們向外磕磕碰碰、膜拜祈禱的那三尊,而是一時並存,具現於每一個生命的本體中,於我們的心量、智慧,和行為中。人類的心念、思惟、見解與行為,自動折射了十法界每一類樣相與狀態,也潛隱涵攝了每一尊菩薩的特質與形容;如是,慈悲時,即是觀音;智慧,即是文殊;喜捨,即是大勢至;平直,即是真彌陀。
依此,諸佛所具顯的「四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並非遙在天邊,而實存於每群生的本覺靈智中,建立於以無我、平等之心,觀察、對待、成就萬法,同時將生命意識所觸知的每一範疇、情境,皆消化、轉化為智慧的泉源。
他的「轉識成智」偈,所揭櫫的是日用中朗朗平澄,對待生命、應用萬物的法則:
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
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
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
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
自性自度
九江驛江聲滔滔。
暗夜中,唯有舟楫橫散的長影。
葦岸孤曠,唯有濤吞江岸,嘩嘩流滅。
唯有兩條人影綢繆相對。
一個是禪門重鎮、威德巍巍的一代宗師;一個是葛衣傖陋,且講著很「侉」的土語的南蠻獦獠。
該離去了!
五祖弘忍凝視著這唯有半夕法緣的法子:千萬額顱中,唯他一人識得,我與諸佛本為一江之水!本為一脈之流!此水,與彼水;此軀,與彼軀,更無有別。
他固愛惜神秀淵明的博朗;但,法,不可以以人情交割!
「奇哉!一切眾生皆具有如來功德福相!」在如明星一般猝然的啟悟中,菩提樹下悟覺的世尊詠嘆道。歷代諸祖皆見此而悟,見此而直下承擔:摩訶迦葉如此,阿難如此……達摩、慧可、僧璨、道信,乃至於自己,以及眼下法脈,皆如此。
僅止是認證了此「一江之水」的奧祕。將來者,亦如是。
「我來渡你!」五祖縱身上船,把起船櫓,於暗冥中擺渡。長燈將滅,這是他與倏短的法子的最後一程。
「和尚請坐!合是弟子來搖櫓。」一雙繭厚的掌即伸過來握住船櫓,用很侉的土腔說道:「迷時,由師而渡;悟了,即須自度──依自性本覺而渡!」
「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見自本性,即名天人師、佛」──宗門下以「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為本。而所謂「頓悟」、「見性」,即是行者於電光石火之際,剎那經驗到「如來藏空性本然」,而與「諸佛法性、諸佛本心」合為一體。由於頓契空性,因而鑿破三千,打破累劫以來,藏識中視此輾轉三世、宇宙萬相為實體、實有,而牢執不捨的根本無明。
當然,「見性頓悟」可能僅是頓時切入如來藏,瞥見那道強烈的「生佛一體」的光束。我們累劫的習性與頑拗的執念依然洶湧而強勢!且採取了主控而主導的地位!行者照樣可能流轉於種種情境、狀態中,淹沒於自身的「眾生心」與「凡夫心」中。
由是,同樣以「頓悟」為前提,南宗禪亦衍生了「頓悟頓修」和「頓悟漸修」兩派──行者們依據自身不同的根器、資質、經驗,乃至於先前累積的禪定深度,而有各別的指授與言詮。
於六祖,生死迅速中,「見性」是一切修行的首務。必須決志死心向善知識覓道問路,及至識自本心,識自真性為止。一旦豁然開解,則須以此「空性」、「本覺」為師,向內恆恆提斯,恆恆照破……這是惠能的「自性自度」,也是他所謂的「迷時師度,悟了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
以悟覺的「自性本覺」作為一己修行的真實落腳處、皈依處,才是真修行、真道場,這是為什麼六祖要行者念念現見、返歸自身的「一體三寶」、「唯心淨土」,唯其當真識此不疑!信此不疑!行者才可能死心塌地,據此向內開展人人本具的「一體三身佛」,圓成性相中的「四智菩提」,而非永永向不可撈摸處,求索西天!
如是,於禪堂上,惠能所「變現」的西方淨土,並非諸部大乘經卷中的,佛以足趾按地,海印發光,而七寶佛土、莊嚴樓閣、寶樹寶花一時映現的神妙境界;也非《維摩詰經》中的維摩詰居士般,能將妙喜國土的不思議境界,如轉陶家輪盤一般,托於掌中,示現大眾。禪堂紋風不動,土石林木依然故我,諸般神通與玄異皆未發生!須彌、鐵圍、地獄、惡鬼、神龍、魚鱉、天人、菩薩、佛……諸般形像皆只在我們剎那的心象變現中,依心而存,依念而作。老老實實,唯此而已。
本來無生,本來涅槃
「見性」既然攸關重大,是一切修行的起點、終點和關鍵點。因此,《壇經》十品,從悟道至圓寂,六祖惠能反反覆覆所欲指陳、揭示的,也僅是「密在汝邊」的自性真佛罷了,是「菩提本無樹」的更上一著──
這是為什麼青原行思禪師回答「聖諦亦不為,何階級之有?」六祖深深契印,令行思為首座,首領禪門──唯其一刀兩斷,直入空如來藏,見本無生。佛尚不立,何況魔耶?
聖諦本非有為之法。
而南嶽懷讓的「修證即不無,染污即不得」,使得六祖摩頂讚歎:「只此不染污,諸佛所護念!」唯其了知「本來涅槃」,若果不起波浪、不被染污,即本如來藏湛湛清皎。
故六祖要說「汝既如是,吾亦如是。」因其真實照了與諸佛一體的「一江之水」的奧祕。
至於永嘉玄覺的「體即無生,了本無速」,直劈諸佛胸臆,更不見半分商量。三千大千世界,一切幻華、幻輪,於其一掌間,霹靂銷為微塵;但見無生,剎那即了;即此「了」字亦不立!
二者皆於一口、一偈之間,驚雷閃電,道盡了教門下「頓悟頓修」的玄旨。
「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既是宗門施設的本懷,因之行者皆應將《壇經》的第七、第八〈機緣品〉與〈頓漸品〉牢置胸間,作為本參,而細參深研。兩品皆是六祖接引禪人所作的「觀機逗教」與「直指人心」,也是禪者「見佛真髓」所透破的本參。六祖衣缽底蘊,盡集於此。
識眾生!不為眾生轉,即見佛
既然「體即無生,了本無速」──本自無生,本來涅槃、本無可了、可證之處,那麼還有什麼「頓悟頓修」、「頓悟漸修」可講究的?
千萬別會錯意!《楞嚴經》中說道:「理則頓悟,乘悟併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見道,如所述,僅是剎那瞥見如來藏空盪盪、豁落落的本來面目罷了。僅止於瞬息認證了體內的「真佛」,確認了你、我,以及所有生命中都清清楚楚、一模一樣的存在著「這個」,而不僅於經典、文字的抽象理論與描述。
見性,僅於頓時摩見「佛在眾生中」,佛光騰躍,曠磊磊地,粉碎一切虛空、微塵,也粉碎我們之於世間實體的執念。但是,稍後那被粉碎的虛空微塵又照樣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生命累劫之於器世間的頑拗執念、見解與習性依舊以它既有的思惟模式採取強勢的運作,冀圖穩固其根砥。我們的「凡夫心」與「眾生心」照常淹沒一切──意思是,人之所以為人,且習以為「常」的「常情」,照樣運行流轉:種種的虛幻、恐懼、憤怒、懷疑、期待、失望、悲傷、掙扎、瞋恨、怨懟、愛欲、焦慮、傲慢、敵對……依然故我,如同上了發條的轆轤般,日日、時時,研磨箇不停。
由是,六祖要說:「欲求見佛,但識眾生。只為眾生迷佛,非是佛迷眾生。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自性平等,眾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眾生。汝等若心險曲,即佛在眾生中,一念平直,即眾生成佛。」
禪門中,現今仍常以「一念返照」、「一念清淨心」來惕勵行者──自然,這一念「清淨心」並不是我們所以為的「淨、垢」相對的那個「淨」,而是「當體空寂之心」──了知如幻,而當下安心;之於種種情緒,種種毀譽、挫傷、悔逆、嫉恨……都不增添,也不浸淫,更不任之襲捲,由之把玩、拋弄。當下即認出它們是「眾生」!是由「外眾生」而被相對喚起、相應的「內眾生」,因而澄明安靜、不由之迷亂,與之共舞。
但是,通常人們很難「識得眾生」──當諸「心」起動,種種「情緒」、「情感」起動,我們很難將之「識辨」、「認取」為「眾生」。尋常,人們尚未看出,便已淹沒在它們的激流、漩渦中了──我們立即如進入於捕鼠夾中,淹埋於情緒、情境裡,在快樂、痛苦、失敗、憤怒、焦慮、欲念……中不息的打轉,尋找種種理由、藉口和解釋,想著那人如何如何……我該怎樣怎樣……該擁抱歡呼?或保護自我?還是打擊魔鬼?……
於是,不僅難以念念「認得」、「識別」眾生,也難以時時、日日「擇辨」……往往,我們僅是執取那些「眾生」為「自我」,為我的「心」,而在其中轉側磨碾、跌宕起伏……及至過了數個月、數年、數十年……乃至臨死,亦不曾識得「眾生」。
既則一生皆在這千千萬萬億億個眾生所圍堵的厚牆外徘徊、迷走;自然無法穿越人牆識取這個曖曖幽獨的真佛。
見性,即是於這叢叢層層厚堵的「眾生之牆」中劈開一道裂隙,認證性中湛然涼寂的真佛。一念返照,即是一念認證,一念見佛。念念返照,即念念回歸,念念見佛。修行,即是以此為核心,將認取眾生的心,轉為認取本覺的心。由是,六祖道:「佛,覺也。」、「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
頓悟頓修
自一念覺開始,而後十念覺、百念覺、千念覺、萬念覺……乃至念念覺!──念念回歸本覺空明,度心中所有癡愚、嫉妒、愁慘、諂曲、我慢、毒害的眾生,即是起「真性真佛而度眾生」。及至本覺燭照力量更更穩定沉厚,從薄弱的一道光束,進而如展開的扇面般圓明鑑照,恆恆穿透虛昧眾生,而安住本覺,與自體佛性合而為一。
而每一念的返照,必然是「頓」的──是從迷惑的煩惱、眾生叢中,剎那起覺、頓見真佛,而回歸空寂。這樣安住著,稍後──數念、百念……之後,眾生之潮又洶湧而上,行者又先須「識眾生」,查察自身已然又陷入「人牆」……再度頓見眾生,返歸本覺。
因之,念念見,即念念頓。每一次的起覺,皆是「頓悟頓修」,頓見而返歸!念念之間,更不容間隙與次第。
那所謂的「漸」,無非是時光延展,如來藏安住、保任,穩定、鞏固的狀況──從一日數見,進而念念相繫,刻刻即見!眾生虛化,如來藏體現圓明,放光動地。不再只是眾生圍伺下,一個微明的小點;稍忽,即淹滅於擠沓的「人」海中。
千年所積的薪材,雖有火炬炯然明炤,怕也要燒上數月、數年之久罷。由是,歷來祖師,於宗門下頓悟玄旨,卻罕見立即施設門庭,舉棒吆喝的,多半仍經驗數年或數十年的索隱,安住、保任,及至如來藏湛然圓明,始才應機接世。大梅禪師遁隱山茨,一遁即四十寒暑。即六祖自身,亦遁於獵人隊中,熏修磨礪達十五年之久。而在那難苦悠漫「辛苦受盡,命似懸絲」的十五春秋,五祖早已圓寂,他的周圍缺乏任何師友,所明澈曉了的,也僅是「自性自度」,以空性作為一己的善知識。恆於人性的蓁莽無明、屠割烹爨中,內照本覺,見自真佛,而度一切內外魍魎眾生。
塵勞中的彌陀
沉重的大石墜在腰上,摩擦著骨盤兩側。陋小的南蠻子,矮矮沉沉,沉穩而有力地踏著碓板。
木杵扣著砧石,一下一下,發出沉滂的迴音……
──禪和子們須深深深深地永遠銘記住這幅渾沉、美麗、平凡而厚樸的圖景,且如彼一般,將之視為一己修行的基柱。自矮矮負著薪材的行道初始,乃至腰石舂米、夜傳衣缽,這幅厚樸的圖像將永恆持續著,成為《壇經》以及六祖惠能的教法開展的根砥。
它是大樹至為虬勁堅厚的根莖,行者須從這裡覺察其菩提心木的本因本由,化為一己實際的軌則。
九江驛遠遠滅去。在懷集、四會的苦岡野嶺、莽莽叢茨間,始承衣缽的禪宗六祖默隱著,以一個荒蠻野夫的姿態。他毛茨翦翦,面貌平凡,了無神秀丰神雋秀、氣格恢宏,令人一望儼然的王霸之器。同時,目不識丁,缺乏任何專業與才技,渺無人世的光環與符號。
他甚且連射弋也不能。除卻原始的勞務與雜役、苦力與苦役,他一無所有。
且甚至連僧侶都不是!
一個埋首於社會底層,身分與定位的「下下人」。一個人人可得而吆喝,而踐踏、輕侮、嘲弄,與訕笑的粗潦僕役,一如昔時於東禪寺的廊廡一般。此刻,仍是的!他低低矮矮地蹲在破灶邊,身上撲著灰黑的炭屑。繭厚的指爪時時掰著獸網,試圖釋放困陷其中,慌恐掙扎的活物。
自然,不免會有一頓口沫橫飛的幹爹、罵娘之語。
我們不難想像,身為一名低微的雜役,跟隨、照管一隊獵人,那日常生活中,無盡充斥的龐雜、困頓、繁瑣與勞倦……
「惠能,來!」、「惠能,去!」、「惠能,這樣……」、「惠能,那樣……」如是的吆喝,白日、冥夜總是發自不同的方向,與人面。
這即是六祖禪的背景:一朵瑣務中的青蓮。
現實上,他根本無能和達摩,乃至於歷代祖師一般地寂隱窟穴,闃默長坐、凝心攝意、冥入本覺……那麼,如何能於傳統的「禪坐」之外,恆見本覺?於種種繁冗、勞務、行動與言音中,皆能定靜平寧,恆住空寂、恆持清明,將是修行重要的課題。
深磨、深礪;深演、深練……
然後了知,問題不在於起、坐,也不在於知、見;而在於,是否能於紛擾的萬象、浮亂的境界,於動靜觀瞻之際,恆念空寂、恆見本覺,而安住不動……不隨之起念染著,也不與之紛亂共舞……
問題不在於皮骨的「坐」,而在於是否能恆恆「安住於內在的不動道場」──於「識眾生」的剎那,即刻返回、即刻安住。
即見自性空寂,本來無一物。
染者,與受染者,皆如幻作,皆無實相。由是,於相,而離相,而無染著,亦不執取。此才是「真坐」。
因之,有別於昔往的「四禪八定」,六祖惠能之於「禪坐」的定義是:「外於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為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而「禪定」是「外離相為禪,內不亂為定。外若著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本性自淨自定……若見諸境,心不亂者,是真定也。」
由是,導引出以「無念為宗,無相為禮,無住為本」的南禪法門,而此法門是三而為一的,建立於內炤自性,內炤本覺為主──立足於不動道場,而氣象闊瀾,廣袤學習萬法、應用萬法……於中,轉一切識為一切智。
三年、五年、十年,或更久更長?……寒暑不易,瀆毀不易,苦志、苦節,而不易!……於時光的荼苦磨礪中,屠割殺戮的獵人們始在這個樸陋的役者身上,發掘出他潛默皎璨的人格與操品,宛如自叢掩的亂垛,挖掘出一尊洞窟古佛一般。那是他在獵人隊中的「隨宜說法」──但是,終其茨隱的十五個年頭,乃至法性寺的論議、剃度,他始終未曾出示衣缽,也僅止於一名麤頭亂服,淹漬於塵勞中的白衣居士。他的布衣葛服,即是法服。糞掃雜役,即是道場。折挫夷毀,即是檀城。他所唯一能認證的,僅是內在的佛、法、僧。依此,自性自度。
唯其於僧團中,他仍歷煎了「眾生心」的迫周與迫辱。因此,他很瞭解,所謂「出世間」並非一定指涉叢林僧團,而指「出離自我內在的眾生心」。真正的佛法僧,存在於「對空性的正見」。
「物忌獨賢,人惡出己,辛苦受盡,命似懸絲」──飽經人間的辛哀滄桑、侮慢恥垢,訕笑凌夷……由是,六祖惠能的教法並不建立於向高空,尋索一個更高蹈、虛玄、浩渺而莊嚴的境界,而是篤實回歸地面,回歸本體,回歸生命的基礎對待。於中,智慧洞明,柔忍涵容,遠離一切愛憎取捨……
「要識得自己內在的眾生!洞澈他們!不要為之所欺誑──」那樸實至極的話語是這樣諄諄告誡的:「嫉妒心、疑毀心、憍慢心、懷害心、人我心、競諍心、譟忿心……種種偏執、見取,即是我們胸中的眾生。」
常不輕
識眾生,即識佛
識得波浪、安住不動,即本湛明之流。
但莫污染,即本來佛。
芒花拂白。這是第八個秋日,我黏貼著脫落的卷帙──自從參閱《壇經》,八個秋日,它始終是自身的隨身法藏,與我一併泊止於每一次的羈旅與遠行中。藤黃的扉頁,竟如一枚枯葉般,萎萎捲起,娑娑墜落,且泛白磨光了。天涯行役,所祓仗的,最終,竟只是這一卷老黃的扉冊──它使我如眺北極一般,恆常於驛動的萬相、人面中,瞭望見磐穩心目,至為湛寂、深定的力量。
八個秋日,空山無人,即以之作為親炙的教授師。所參的,也僅足「轉識成智」偈罷了。
芒花老去,皤然回首,才頓覺:《壇經》全旨,於第一章〈行由品〉的前半,於法性寺剃度之前,或許即已說畢、書完了罷──這是一則「常不輕菩薩」的本紀:那人以低俯塵世的姿態,於垢濁人世、荒莽塵勞中,瀝明一己的佛性,且以「無輕」的眼光,皎皎明澈,斬釘截鐵地,指陳出每一個生命內潛的真佛。要人撥開棘叢窟穴,認得他!信得他!返歸他!
「自性中有真佛!莫錯過!你們皆將成佛!……」那苦口婆心的姿態,竟像極了遼古經卷中常不輕菩薩的授記。
自然,如常不輕菩薩一般,偏執、慢侮者,刀杖、瓦石以加之。人們寧可相信佛在西天,非人類可為。
──終其一生,除卻南北宗的諍論,其餘諸宗的問難、詰辯、毀眥,從未曾修歇過。以致,六祖邃深慈憫,恆常惕勵行者:「佛法無諍。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以自性為歸。」
一尊瑣務中的青蓮,塵勞中的彌陀。瞭解六祖及其教法,須從樹幹根砥──至剛勁、寒蹇、焦煎處看起,細參細惟,如實操履!如實行踐!那華枝璀璨、次第鋪展、開闡的其餘九品,毋寧更肖似環繞著首品所作的注釋與言詮。
是即此一尊佛!他的教法在他的手繭與裂足中。是成就萬象,荷擔勞瑣,而空寂安澄!
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這即是他教法的精髓。
舊來不動
素面榛顏,打柴窮漢。從來不是金軀供養。
搖手把櫓,擊槳中流,僅為了於晦黯叢矇的眾生心室中,湛明一偈:
法界圓融無二相,
舊來不動名為佛。
*原刊於梁寒衣著【優曇之花】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