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rreads​ ​ 張戎《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 ​ 「如果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也就不要相信共產黨了。」​ ​ 即便已經是九年一貫第一屆，其實還是從小在黨國洗腦教育下成長。在真正開始自己翻閱啃讀之前，接受到的史觀多半都脫離不了「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這樣迂腐又不知所謂的教條。過去所學的歷史中其實對共產黨都是很平面化的想像，脫離不了饑荒與文革批鬥，沒有立體敘事也沒有思辨的可能。論歷史是沉重些了，畢竟歷史不存在客觀的一面，在後現代的人文逆襲下，就算盡力地去中心化，也脫離不了碎片般、背後帶著身分認同觀點的史觀。當年，九年一貫的教育只是拿著新課綱的皮，脫離不了國立編譯館的骨。​ ​ 不僅台灣史如此，中國史也是。​ ​ 閱讀《鴻》這本書給了我一種先前從未認真思考過的立體化觀感。相對於過去教條般的課文，書中描寫的人生經歷，透過在新中國時代長大的作者，提供了相對於台灣讀者如我來說一個更加立體的視角，去看待共產黨成立初期的理想，以及略窺其複雜的組織結構。作者與其父母，曾是一心相信共產黨的。台灣相對於極右光譜的知識份子（一般來說我們可以說是偏左光譜），其實對於歐陸左派思想相對熟悉，就算沒有熟讀馬列，但多少也保持批判資本主義、或是對市場化與全球化有著相當的反思與保留，甚至不少人崇拜切格瓦拉。撇開其符號走向菁英化超越其本質內容，同樣的群體對於中國共產黨的發跡與奮鬥，卻鮮少多留一點空間，以至於對其批判流於空泛、流於過去國民黨教條式的嘲諷。​ ​ 《鴻》則把這樣的空間保留了下來。​ ​ 透過閱讀，看到的不只是新中國的掙扎，對比《桑青與桃紅》的逃逸路線，張戎面對的是完全不同的、必須睜大眼睛觀看的現實。理想的爭鬥、背叛、以及忠誠。對黨的忠誠即是對理念的忠誠、對人性理想的忠誠，張戎父親如此相信著。書中不乏描寫其父與其他黨員，一心一意相信黨將會帶來更好的社會，給人民好生活的理念。​ ​ 面對共產黨建黨初期的理想，國民黨的腐敗與可憎當然會失勢，在閱讀的時候很難不為張戎父親的理念動容，那不就是我們所認同的理想，一個放諸四海皆準的人性光輝嗎？我們從未見過這樣面孔的共產黨，也沒有機會窺探新中國曾經的開放與榮景：在過去的黨國教育下，眾生相被抹去，獨留批判毛主義的空洞，國民黨從來不告訴台灣人的是，早期的台共與中共，某種程度是知識份子們渴望實踐其理念所做出的奮鬥。若真如國民黨所說，那又為何會失勢？過去在教室裡不給問的問題，在這本書找出稍微立體的答案。​ ​ 我無意將此書當作歷史文本做脈絡化的分析，畢竟是個人自傳，當作歷史文本便非足夠縝密的閱讀方式。但是《鴻》所描繪出來的風景，清晰地描繪出一個「不只是毛澤東」的面孔，透過這樣的面孔訴說其故事，填補台灣讀者想像中的空白；張戎母親錄下的卡帶、欲吐露的過去，編織出一個身為台灣人過去無法看見的風景，一個被國民黨遮掩住、欲一言以敝之的模糊眾生相，一個我們可以透過閱讀去理解更多可能性的地方。​ ​ 《鴻》所揭露的三代女性各自折射出不同時代女性應該承擔的社會期待與衝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大量的觀念被重置、顛覆，然而在作者家中保留下來的卻是從一而終，對家人的支持與關懷。姨太太、母親、妻子、女兒，一個人身上有著多少身分標籤，就有著多少社會責任。三代中國女人並沒有與時代抗爭，與時代抗爭的或許是身為父親與黨員的張守愚，但女人們卻留下了有血有肉的故事。​ ​ 有血有肉，我們在閱讀歷史的時候，透過數字、統計，往往會忘記這些都曾經是有血有肉的身影。​ 不論善與惡，都是人性。透過《鴻》，我看的並非「黑毛」、也絕非單純的批判，而是動盪時代下真真實實的奮鬥與無奈，有些閃著光輝，有些埋入塵土。​ ​ 曾經堅定的信仰與被迫凝視的黑暗，隨著張戎與其弟根生海外，三代故事看似嘎然而止；​ 但姥姥與母親是那被迫凝視時代深淵的面孔，更留下錄音卡帶成了回應時代的Echo，面對納西瑟斯般終將走向死亡的理想，Echo最終也耗盡形體而亡；但其留下的《鴻》，則是在歷史幽谷間流轉，等待欲一窺究竟的後人呼喚。​ ​ ​ #張戎 #鴻 #麥田出版 #百靈果 #中國文學 #中國歷史 #共產黨 #文學 #閱讀 #讀書筆記 #閱讀筆記 #心得 #閱讀日常 #書蟲 #讀後感 #讀書 #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