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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87 #十月終結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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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去年到今年,身處疫情風暴中的地球人,是否還需要一本疫情文學呢?
歷史上不乏許多赫赫有名的關於瘟疫的經典之作,究竟二十一世紀的流行病會有什麼不同?
也許讀一讀這本「十月終結戰」會有更多思考與反省。
✯內容介紹✯
「十月終結戰」描述一位為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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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87 #十月終結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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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去年到今年,身處疫情風暴中的地球人,是否還需要一本疫情文學呢?
歷史上不乏許多赫赫有名的關於瘟疫的經典之作,究竟二十一世紀的流行病會有什麼不同?
也許讀一讀這本「十月終結戰」會有更多思考與反省。
✯內容介紹✯
「十月終結戰」描述一位為生物學家亨利,在日內瓦參加完世界衛生組織(WHO)的會議之後,受託前往印尼的難民營調查一件傳染途徑不明且死亡率極高的傳染病,抵達後卻因為當地政府試圖封鎖消息而無法進行調查。
在司機的幫助下他們抵達了集中許多同志的拘留營,裡面的情況當然慘不忍睹,包括先前無國界醫師組織派去的法國醫師全部都已經死亡,在人手有限且儀器不足的情況下,亨利只能將初步調查回報給WHO請求支援。
兩週後隔離檢疫期滿的亨利正準備開始投入對付病毒的研究,然而就在此時疫情開始出現往外擴散的跡象,而亨利發現兩週前載他抵達拘留營的司機此刻正在前往麥加朝聖的路上,於是亨利即刻啟程前往麥加並開始他一連串試圖防堵疫情的過程。
「陰謀論者煽風點火,硬說恐溝里是敵人的密謀。這些奇幻故事透過社交網站傳播,起先由俄羅斯網路機器人投送,再由謠言販子轉傳,在遠端挑撥離間,鼓勵民眾走上街頭——與反覆警告他們在家避難的政府官員作對。」
疫情之外還有戰爭,隨著疫情抵達麥加聖城所在的沙烏地阿拉伯,原就緊張的中東情勢一觸即發;隨後這個可怕又不知名的瘟疫踏上了美國的土地,造成全面的癱瘓與大量的死亡,與此同時的俄羅斯卻宣稱他們持有效對付疫病的疫苗,美俄之間檯面上的叫囂與陰謀論日漸炎上,檯面下如破壞基礎設施、暗殺、情報戰等更是眼花撩亂。身處疫情中心的亨利除了每日的挑戰需要應付之外,還不斷在心裡的角落檢視自己過去曾經犯下的罪行,聰明的研究者就是最強大的武器,為了反生物戰而必須研究生物武器更是天使與惡魔的拔河,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亨利似乎都沒有更好的解答,而他離家人卻越來越遠⋯⋯
✯閱後心得✯
其實撇開小說主軸劇情的刺激進展,光是書中所含括的資訊量就十分驚人,也許經過這一年多日日收看疫情指揮中心記者會的我們對於書中所言並不陌生,但這位因寫作基地組織報導文學榮獲2007年普立茲獎的作者,充分發揮他身為紐約客專欄作家的寫作功力,深入淺出地將病毒及疫苗的知識融入在小說中,更穿插人類歷史上重大疫病來龍去脈與成功或失敗的原因,除此之外還有最新的相關科學研究及發現,閱讀這本小說就像在看多角度多場景的紀錄片。
「因為中國人不願承擔SARS起源於中國所衍生的責任。於是謠言像傳染病一樣散布開來:只有美國才能以基因工程技術製造SARS之類的疾病;SARS病原是美帝故意在中國釋放的,是阻遏中國邁向世界強權的武器。」
除了科學知識之外,各國政府的政治角力也是一大看點,對照今天中共主席在黨慶大會上講的話更是荒謬到絕頂的地步,忍不住覺得小說與非虛構文學距離可能也沒那麼遙遠,而現實始終比想像出來的情節更加駭人。這種大量融入現實世界新聞或內線消息的小說總能令我回味再三,想起先前讀過的「紅色細胞」也是如此,記者或智庫研究員長年來磨練的尖銳筆鋒一轉向小說時總激盪出特別的風貌,也許有些人不甚喜歡這種寫法,但我總是邊讀邊搜尋相關新聞或訪談,總覺得能藉由一個故事來認識現實生活中碰觸不到的真實層面特別令人激動。
英文版發表於2020的五月,正是美國疫情開始進入高峰的時刻,所有媒體都驚嘆於作者簡直如預言一般的神作究竟如何織就而成?在紐約客的專欄訪談中,作者本人也坦承「他每天閱讀報紙時都像在讀自己小說的另一篇章」,彷彿這個疾病換了一個名字從小說中走出來攻擊真實社會。他不僅訪談了感染免疫的學者、動物流行病學的專家、國家衛生研究中心、輝瑞的疫苗科技總監等,他還讀完了所有相關的文獻資料,並為了回應導演雷利史考特的一個問題——「究竟末日是怎麼開始的?」——而開始撰寫這篇小說;但當小說出版後這個世界陷入同樣的苦難,對於作者來說絕對是極大的折磨,更別說他還曾在911發生前三年就寫出了恐怖主義入侵美國的電影「緊急動員」的劇本。
結局回應了作者寫作的初心,藉由虛構小說的規模來模擬世界失控的情況,沒有設立一個英雄來解決所有問題,而是與事實並進,用科學的謹慎與望向未知的敬畏去探究大自然,探究人類從來未能真正掌握卻試圖遙控的大地之母。看這本書之前剛好看完了影集「鹿角男孩」,同樣的描述末日傳染疾病,也同樣地重新理解自然的力量,一併推薦給大家。最後最後,作者沒有浪費他為了這本小說所搜集奠定的所有知識,在今年的六月初又推出了新的著作“THE PLAGUE YEAR: America in the Time of Covid”,詳細記錄過去這一年美國面對新冠肺炎侵襲的狀況,了解失敗的原因以及檢視白宮、CDC、國衛院等專業人士所下的判斷及決策,衷心盼望中文版的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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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再世結局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如果還沒看過《出神入化》(Now You See Me, 2013),或許你會疑惑,為何傳說中的四騎士魔術師是主角的話,為何海報上會出現另外四個人呢?不過,只要看完也看懂《出神入化》,肯定能理解,為何這部電影的海報,必須同時出現八個人(但卻又不是 《瞞天過海:八面玲瓏》Ocean’s 8, 2016 )。
因為這是個不能暴雷的電影,所以先不聊故事內容,只要談談在《出神入化》的魔術四騎士,看看故事是不是與《聖經》《啟示錄》的四騎士與第五騎士有關。
#魔術界的四騎士
故事一開場,就是四個出神入化的魔術師在街頭上與舞台上的表演。其中只有女魔術師 Henley Reeves(Isla Fisher 飾演)比較成功,是在真正的舞台表演,而其他三位魔術師,其實只稱得上是未成氣候或過氣的街頭魔術師。
不過,即使只是小舞台,這四位魔術師都受到同一個戴著灰色斗篷的神秘伯樂注目,伯樂暗中觀察各個魔術師的特色,並將他們組合成為「四騎士」。
在《啟示錄》第六章,耶穌解開一一解開七個封印,前面四個封印分別竄出四匹馬與四個騎士:白馬騎士代表瘟疫,紅馬騎士代表戰爭,黑馬騎士代表飢荒,蒼白馬騎士代表死亡。在聖經故事中,四個騎士的出現代表末世,世界籠罩瘟疫、戰爭、飢荒與死亡的恐懼。但是,在通過死亡之後,又會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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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騎士的新意義
在《出神入化》一開場,分別是四個騎士的表演,不過,這四個騎士已經不是瘟疫、戰爭、飢荒、與死亡這樣的名字,而是另外透過塔羅牌重新命名,分別是:
*Danny Altas (Jesse Eisenberg 飾演)拿到的塔羅牌是「愛人(Lovers)」,暗示 Danny 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男生(馬上把觀看魔術表演的女孩帶回家),也暗示他曾經與 Henley 有男女朋友關係。
*Merritt McKinney(Woody Harrelson 飾演)拿到的塔羅牌是「隱士(Hermit)」,他會催眠、讀心,性格謹慎小心,相較於 Danny,McKinney 頂多調侃,但不對女性採取積極行動(在飛機上僅止於與 Henley 口頭調情)。
*Jack Wilder(Dave Franco 飾演)拿到的塔羅牌是「死亡(Death)」,暗示他在某一次魔術任務裡的死亡車禍。
*Henley Reeves 拿到的塔羅牌是「女祭司(High Priestess)」,呈現她是的自我要求嚴格與自律性格,與 Danny 分手之後,就努力由小魔術師助理,自我鞭策到成為一名頂尖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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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斗篷的神秘人物
有趣的是,在開場時,上面每個魔術師都受到另一名神秘人物的觀察,這位神秘人物的裝扮是:灰斗篷。
在《啟示錄》的第十九張,也有這神秘的斗篷人物,堪稱第五個騎士,他騎著白馬,眼光如電,穿戴斗篷,代表「信念」與「真實」,是王中之王,會帶領其他騎士向前。
在《出神入化》的最後,果然這名神秘的斗篷神秘男子再度出現,代表他的撲克牌是黑桃國王(崁在樹幹上),也是王中之王(四張國王牌的最大)。
之後,這神秘斗篷男邀請四個魔術騎士一同加入「The Eye」。當他們要入會時,就是通通踏上「旋轉木馬」,完成入會儀式,而其中最重要的要求就是: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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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時之選的一線演員
每個演員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演員。總是照顧蝙蝠俠的好好先生 Michael Caine,這次飾演保險業大亨。但是好好先生所遭遇的結局,讓我一直反應不來,頓時還以為我沒看懂。
飾演Alma Dray的Mélanie Laurent好美,前幾天才介紹過她主演的《氧氣危機》(Oxygen, 2021)。綠巨人Mark Ruffalo則是在《出神入化》飾演愚蠢的FBI。而總是演天神的Morgan Freeman,這次飾演自以為聰明的魔術破解師,但卻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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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復仇三年不晚
《出神入化》讓人不禁想到《哈姆雷特》和《基督山恩仇記》。有深謀遠慮的復仇計畫,不在乎完成復仇大業需要花上多少時間,而是在意需要準備多麼縝密的反攻細節,才能天衣無縫地完成復仇偉業(劫富濟貧也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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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第十九章的第五個騎士
I saw heaven standing open and there before me was a white horse, whose rider is called Faithful and True. With justice he judges and wages war. His eyes are like blazing fire, and on his head are many crowns. He has a name written on him that no one knows but he himself. He is dressed in a robe dipped in blood, and his name is the Word of God.
在2013年,《出神入化》並未獲得好萊塢的影評喜愛,在幾個重要的影評平台,都沒有獲得很高的分數,也有其他不少影評認為,這是個「開場很華麗,結尾很小氣」的故事。不過,今天又重看一次,哈哈,好精彩好喧嘩,好歡樂啊。並不覺得不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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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陪你宅在家看一部好電影Day19
#2021年6月3日
#出神入化2013
#NowYouSeeMe
#假裝魔術電影的復仇計畫
#四騎士加上第五騎士
#塔羅牌反應性格
瘟神再世結局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幽默家的自白】
這次來看個輕鬆一點的短篇,出自歐·亨利的〈幽默家的自白〉。
故事是這樣的:主人公是一位幽默的人,在生活中總能妙語如珠,逗得身邊的人哈哈大笑──直到,他辭掉了工作,開始以「寫笑話」謀生......
道理滿簡單,大概就是個興趣成為職業之後,在生活的壓力下變質的故事。那麼,以歐·亨利一貫的手法,你能猜到最後主人公的結局嗎?
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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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家的自白 / 歐·亨利
一種毫無痛苦的疾病在我身上持續潛伏了二十五年,接著突然發作了,人們說我得了這種病。
但是,他們不稱它為麻疹,而稱它為幽默。
公司裡的職員湊份子買了一個銀墨水台,祝賀經理的五十壽辰。我們擁到他的私人辦公室裡去送給他。
我被推選為發言人,說了一段準備了一星期之久的短短的賀詞。
這番話非常成功,全是警句、雙關語和可笑的牽強附會,笑聲幾乎震倒了這家公司——在五金批發行業中,它算是相當有實力的。老馬婁本人居然咧開了嘴,職員們馬上順水推舟,哄堂大笑。
我作為幽默家的名聲就是那天早晨九點半開始的。
之後好幾個星期,同事們一直煽動我自滿的火焰。他們一個個跑來對我說,我那番話是多麼俏皮,老兄,並且向我解釋講話中每一處詼諧的地方。
我逐漸發覺他們指望我繼續下去。別人可以正經地談論生意買賣和當天的大事。對我卻要求說一些滑稽和輕鬆的話語。
人們指望我拿陶器也開開玩笑,把搪瓷鐵器挖苦得輕巧些。我是簿記員,假如我拿出一份資產負債表而沒有對總額發表一些逗樂的評論,或者在一張犁具的發票上找不到一些令人發笑的東西,別的職員們便會感到失望。
我的聲望逐漸傳開,我成了當地的「名人」。我們的鎮子很小,因而才有這種可能。當地的日報經常引用我的言論。社交集會上,我是不可或缺的人。
我相信自己確實也有點兒小聰明和隨機應變的本領。我有意培養這種天賦,並且通過實踐加以發展。我的笑話的性質是善意親切的,絕不流於諷刺,惹別人生氣。人們老遠見到我便露出笑容,等到走近時,我多半已經想好了使他的笑容變為哈哈大笑的妙語。
我結婚比較早。我們有一個可愛的三歲男孩和一個五歲的女孩。當然,我們住在一幢牆上攀滿蔓藤的小房子裡,過著幸福的生活。我在五金公司擔任簿記員的薪水不很優厚,但可以摒絕那些追逐多餘財富的惡僕。
我偶爾寫些笑話和我認為特別有趣的隨感,寄給登載這類作品的刊物。它們馬上全被採用了。有幾個編輯還來信鼓勵我繼續投稿。
一天,一家著名週刊的編輯給我來了信。他建議我寫篇幽默文章,填補一欄地位,還暗示說假如效果令人滿意,他準備每期都刊登一個專欄。我照辦了。兩星期後,他提出和我簽訂一個合同,報酬比五金公司給我的薪水高得多。
我非常高興。我妻子已經在她心目中替我加上了一頂不朽的文學成就的桂冠。那天晚飯,我們吃了炸蝦餅和一瓶黑莓酒。這是我擺脫單調工作的機會。我非常認真地同路易莎把這件事研究了一番。我們一致認為應當辭去公司裡的職位,專門從事幽默。
我辭職了。同事們設宴為我送別。我在宴會上的講話非常精彩。報紙發表了全文。第二天早晨,我一覺醒來,看看鐘。
「啊呀,晚啦!」我嚷著去抓衣服。路易莎提醒我,如今我已經不是五金和建築材料的奴隸,而是專業的幽默家了。
早飯後,她得意地把我帶到廚房旁邊的小房間裡。可愛的女人!我的桌子、椅子、稿紙、墨水、煙灰缸全都擺好了。還有作家的全套配備——插滿新鮮玫瑰和忍冬的花瓶,牆上去年的舊日曆,詞典,以及在靈感空檔時嚼嚼的一小袋巧克力。可愛的女人!
我坐下來工作。牆紙的圖案是阿拉伯花葉,或者蘇丹的宮女,或者——也許是四邊形。我的眼睛盯住其中的一個圖案。我想到了幽默。
一個聲音驚醒了我——路易莎的聲音。
「假如你不太忙,親愛的,」那個聲音說,「來吃飯吧。」
我看看表。哎,時間老人已經收回了五個小時。我便去吃飯。
「開頭的時候,你不應該太辛苦,」路易莎說,「歌德——還是拿破崙?——曾經說過,腦力勞動每天五小時已經夠了。今天下午你能不能帶我和孩子們去樹林子裡玩玩?」
「我確實有點累。」我承認說。於是我們去樹林子了。
不久以後,我進行得很順利。不出一個月,我的產品就像五金那麼源源不斷。
我相當成功。我在週刊上的專欄引起了重視,批評家們私下議論說我是幽默界的新秀。我向別的刊物投稿,大大增加了收入。
我找到了這一行的訣竅。我可以抓住一個有趣的念頭,寫成兩行笑話,掙一塊錢。稍稍改頭換面,完全可以抻成四行,使產值增加一倍。假如翻翻行頭,加一點韻腳裝飾和一幅漂亮的插圖,便成了一首詼諧的諷刺詩,根本無從辨認它的本來面目。
我開始有富餘的錢了,我們添置了新地毯和風琴。鎮上的人也對我另眼相看,把我當做有點地位的人,不像以前在我做五金公司職員時,只把我當做一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滑稽角色。
五六個月後,我的幽默仿佛漸漸枯涸了。雙關妙語和雋永辭句不再脫口而出。有時候我的素材告急。我開始留意朋友們的談話,希望從中汲取一些可用的東西。有時候我咬著鉛筆,一連好幾個小時瞪著牆紙,想搜索一些不經雕琢、愉快詼諧的泡沫。
對於我的朋友們,我成了一個貪婪的人,一個莫洛克、約拿和吸血鬼。我心力交瘁,貪得無厭地待在他們中間,確實掃他們的興。只要他們嘴裡漏出一句機警的話,一個風趣的比喻,或者一些俏皮的言語,我就像狗搶骨頭似的撲上去。我不敢信任自己的記憶力,只得偷偷轉過身去,可恥地把它記在那個須臾不離的小本子上,或者寫在上過漿的襯衫硬袖管上,準備來日之用。
我的朋友們都以憐憫和驚訝的眼光看我。我已經判若兩人。以前我給他們提供了消遣和歡樂,而今我卻在剝削他們。我再也沒有笑話供他們逗樂了。笑話太寶貴,我可不能免費奉送我的謀生之道。
我成了寓言中可悲的狐狸,老是誇獎我的朋友們——烏鴉——的歌唱,指望他們嘴裡能掉下我覬覦的詼諧的碎屑。
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迴避我。我甚至忘了怎麼微笑,即使聽到了我要竊為己有的話,也不報之以笑臉。
我搜集材料時,沒有一個人、一個地點、一段時間或者一個題目能夠逃脫。甚至在教堂裡,我那墮落的想像也在莊嚴的過道和廊柱之間搜尋獵物。
牧師念長韻詩的時候,我立刻想道:
「頌詩——訟師——包打官司——長韻——長贏——少輸多贏。」
說教通過我思想的篩子,只要我能發現一句妙語或者俏皮話,牧師的告誡就全不在意地漏了過去。合唱團的莊嚴的讚美詩也成了我思緒的伴奏,因為我念念不忘的只是怎麼把古老的滑稽加以新的變奏,正如把高音變為低音,低音變為中音一樣。
我自己的家庭也成了我的狩獵場。我妻子非常溫柔、率真、富於同情心、容易激動。她的談話曾是我的樂趣,她的思想是永不枯涸的愉快的源泉。現在我利用了她。她蘊藏著女人特有的可笑而又可愛的矛盾想法。
這些渾樸和幽默的珍寶本來只應該用來豐富神聖的家庭生活,我卻把它公開出售了。我極其狡猾地慫恿她說話,她毫不起疑,把心底話全掏了出來。我把它放在無情的、平庸的、暴露無遺的印刷物中公之於世。
我一面吻她,一面又出賣了她,簡直成了文學界的猶大。為了幾枚銀元,我給她可愛的坦率套上無聊的裙褲,讓它們在市場上跳舞。
親愛的路易莎!晚上我像殘忍的狼窺視荏弱的羔羊那樣,傾聽著她喃喃的夢話,希望替我明天的苦工活找些啟發。不過更糟的事還在後面。
老天哪!下一步,我的長牙咬進了我孩子的稚氣語言的脖子。
蓋伊和維奧拉是兩個可愛的思想和語言的源泉。我發現這一類的幽默銷路很好,便向一家雜誌社提供一欄「兒時記趣」。我像印第安人偷襲羚羊似的偷偷接近他們。我躲在沙發或閘背後,或者趴在園子裡的樹叢中間,竊聽他們玩耍嬉笑。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無情貪漢。
有一次,我已經山窮水盡,而我的稿件必須在下一班郵件中發出,我便躲在園子裡一堆落葉底下,我知道他們會去那兒玩耍。我不相信蓋伊會發覺我躲藏的地點,即使發覺了,我也不願意責怪他們在那堆枯葉上放了一把火,毀了我一套新衣服,並且幾乎送掉我一條老命。
我自己的孩子開始像躲避瘟神似的躲著我。當我像可怕的食屍鬼那樣向他們掩去時,我總是聽到他們說:「爸爸來啦。」他們馬上收起玩具,躲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去。我成了多麼可悲的角色!
我經濟上搞得不壞。不到一年,我攢了一千元錢,我們生活得很舒服。
可是這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我不清楚印度的賤民是怎麼樣的,但我仿佛同賤民沒有區別。我沒有朋友,沒有消遣,沒有人生的樂趣。我的家庭幸福也給斷送了。我像是一隻蜜蜂,貪婪地吮吸著生命最美好的花朵,而生命之花卻畏懼和回避我的蜇刺。
一天,有人愉快而友好地笑著向我打招呼。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遇到這類事情了。那天我打彼得·赫弗爾鮑爾殯儀館走過。彼得站在門裡,向我招呼。我感到一陣異常的難過,停了下來。他請我進去。
那天陰冷多雨。屋子裡一個小爐子生著火,我們進了屋。有顧客來了,彼得讓我獨自待一會兒。我立刻產生了一種新的感覺——一種寧謐與滿足的美妙感覺。我打量一下四周一排排閃閃發亮的黑黃檀木棺材、黑棺衣、棺材架、靈車的撣子、靈幡,以及這門莊重行業的一切配備。這裡的氣氛是和平、整飭、沉寂的,蘊含著莊嚴肅穆的思想。這裡處於生命的邊緣,是一個籠罩在永恆的安靜下的隱蔽場所。
我一走進這裡,塵世的愚蠢便在門口和我分了手。在這個陰沉嚴肅的環境裡,我沒有興趣去思索幽默的東西。我的心靈仿佛舒服地躺在一張鋪著幽思的臥榻上。
一刻鐘前,我是個眾叛親離的幽默家。現在我是個怡然自得的哲學家。我找到了避難所,可以逃避幽默,不必絞盡腦汁去搜尋嘲弄的笑話,不必斯文掃地博人一粲,也不必費盡周折去思索驚人妙語了。
以前我和赫弗爾鮑爾不是很熟。他回來時,我讓他先說話,惟恐他的談吐同這個地方的挽歌般美妙的和諧不相稱。
可是,不。他絕沒有破壞這種和諧。我寬慰地長歎一口氣。我生平從不知道有誰的談吐能像彼得那樣平淡無奇了。同他相比,死海都可以算是噴泉了。沒有一丁點風趣的火花和閃光來損害他的語言。他嘴裡吐出的字句像空氣那般平凡,像黑莓那般豐富,像股票行情自動收錄器吐出的、一星期前的行情紙條那樣不引人注意。我激動得微微顫抖,拋出我最得意的笑話試了他一下。它無聲無息地反彈了回來,鋒芒全失。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這個人。
每星期我總有兩三個晚上遛到赫弗爾鮑爾那裡去,沉湎在他的後屋裡。那成了我惟一的樂趣。我開始早些起身,快快趕完工作,以便在我的安息所裡多消磨一些時間。在任何別的地方,我無法拋棄向周圍勒索幽默的習慣。彼得的談話卻不同,任憑我拼命圍攻,他也不打開一個缺口。
在這種影響下,我的精神開始好轉。每個人都需要一點消遣來解除工作的疲勞。如今我在街上遇見以前的朋友時,竟然對他們笑笑,或者說一句愉快的話,使他們大為驚訝,有時我竟然心情舒暢地同我家裡人開開玩笑,使他們目瞪口呆。
我被幽默的惡魔折磨得太久了,以致現在像小學生似的迷戀休息日的時間。
我的工作卻受到了影響。對我來說,工作已不是從前那種痛苦和沉重的負擔。我常常在工作時間吹吹口哨,思緒比以前酣暢多了。原因是我想早早結束工作,像酒鬼去酒店那樣,急於去到那個對我有益的隱蔽所。
我的妻子心事重重,猜不透我下午去哪兒消磨時光。我認為最好不要告訴她真相,女人不理解這一類事情。可憐的女人!——有一次她確實受到了驚嚇。
一天,我把一個銀的棺材把手和一個蓬鬆的靈車撣子帶回家,打算當做鎮紙和雞毛撣子。
我很喜歡把它們放在桌上,聯想到赫弗爾鮑爾鋪子裡可愛的後屋。但是被路易莎看到了。她怕得尖叫起來。我不得不胡亂找些藉口安慰她。但是我從她眼神裡看出,她並沒有消除成見。我只得趕快撤了這兩件東西。
有一次,彼得·赫弗爾鮑爾向我提出一個建議,使我喜出望外。他以一貫的踏實平易的態度把他的帳冊拿給我看,向我解釋說,他的收益和事業發展得很快。他打算找一個願意投資的股東。在他認識的人中間,他覺得我最合乎條件。那天下午我和彼得分手時,他已經拿到了我存款銀行的一千元支票,我成了他的殯儀館的股東。
我得意忘形地回到家裡,同時也有一點顧慮。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妻子。但是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因為我可以放棄幽默創作,再度享受生活的蘋果,不必把它榨得稀爛,從中擠出幾滴博人一笑的蘋果汁——那將是何等的快慰!
晚飯時,路易莎把我不在家時收到的幾封信交給我。好幾封是退稿信。自從我經常去赫弗爾鮑爾那裡以後,我的退稿信多得簡直嚇人。最近我寫笑話和文章的速度非常快,文思也非常敏捷。以前我卻像砌磚那樣遲鈍而痛苦地慢慢拼湊。
其中一封是和我訂有長期合同的週刊的編輯寄來的,目前我們家的主要收入還是那家週刊的稿酬。我先拆開那封信,內容是這樣的:
敬啟者:
我社與您簽訂的年度合同已於本月期滿。我們深為抱歉地奉告,明年不再準備與您續簽。您以前的幽默風格頗使我們滿意,而且受到廣大讀者歡迎。但最近兩個月來,我們認為尊稿品質有顯著下降。
您以前的作品顯示了左右逢源、揮灑自如的詼諧與風趣,最近卻顯得苦苦構思,窮於應付,並有捉襟見肘、難以卒讀之感。
我們在此表示歉意,並通知您今後不擬接受尊稿,敬希鑒諒。
編者謹啟
我把這封信遞給我的妻子。她看了後,臉拉得特別長,眼裡含著淚水。
「卑鄙的傢伙!」她憤憤地嚷道,「我敢說你寫的東西同過去一般好。而且你花的時間連過去的一半都不到。」那一刻,我猜測路易莎想到了以後不再寄來的支票。「哦,約翰,」她帶著哭音說,「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沒有回答,卻站了起來,繞著飯桌跳起波爾卡舞步。我肯定路易莎認為這個不幸的消息使我急瘋了,我覺得孩子們卻希望我發瘋,因為他們拉拉扯扯地跟在我背後,學著我的步子。如今我又像是他們往日的遊伴了。
於是我說明高興的原因,宣佈我已經是一家殷實的殯儀館的合夥股東,笑話和幽默去他媽的。
我妻子手裡還拿著那封編輯的信,當然不能說我幹得不對,也提不出反對的理由,除了表示女人沒有能力欣賞彼得·赫弗——不,現在是赫弗爾鮑爾股份公司啦——殯儀館後面那個小房間是多麼美妙的地方。
作為結尾,我再補充一點。今天在我們的鎮子裡,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受歡迎、更快活、說笑話更多的人了。我的笑話再度到處傳播,被人廣泛引用,我再度津津有味地聽著我妻子推心置腹的絮絮細語而不存圖利之心,蓋伊和維奧拉在我膝前戲耍,散播著稚氣幽默的珍寶,再也不怕我拿著一個小本子,像惡鬼似的盯在他們背後了。
我們的生意非常發達。我記帳,照看店務,彼得負責外勤。他讚嘆說我的機智、幽默與活潑足以使任何葬禮變成一個愛爾蘭式的追悼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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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地獄就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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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0年,一艘名為「Event Horizon 地平線號」的太空船,擁有創造人造蟲洞的技術,可以折疊空間,瞬間跳躍到數千光年外的宇宙,縮短人類探索未知宇宙的時間。然而,「地平線號」在啟動引力傳動裝置後,於海王星外失去聯繫。2047年,地球接收到來自「地平線號」的求救訊號,一批太空人奉命前往海王星查探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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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電影看完之後會不想看第二遍,《撕裂的地平線》即是如此。隔了23年後,我決定再看一次這部當年讓我看得極不舒服的影片。《撕裂的地平線》的恐怖不在於畫面有多血腥暴力(片中確實有屍體摔得粉碎與快速閃動的人吃人畫面,但這些殘暴畫面的篇幅並不算特別的多),或是突然出現的嚇人音效(#當然還是有些瞬間增強的音效會嚇到我啦),《撕裂的地平線》的恐怖是電影從開場第一分鐘起,即瀰漫著一股陰鬱、詭異、令人心神不寧的氛圍,侵擾著劇中每個角色與銀幕外觀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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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是密閉恐懼電影,身處無垠的宇宙中,更顯得人類的渺小。畢竟在太空中發生災難,除了面對以外,無路可逃(《異形》也是如此)。從科學角度看《撕裂的地平線》,可以是群體處於密閉環境中,產生集體幻覺的事件,一個人的恐慌影響到另一個人,恐懼像瘟疫般快速擴散開來。而電影裡,每個人都會產生極為逼真的幻象一事,也可以用太空船或許能夠產生某種有毒氣體,導致人們出現幻聽與幻視的現象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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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是負罪感的作品。「地平線號」製造者威爾博士,因為長年忙於工作疏於照顧妻子的情感,寂寞的妻子最終選擇自殺結束性命,威爾為此感到愧疚,日夜「看見」妻子陰魂不散地徘徊在他的夢境中;艦長米勒曾經在一項任務中,被迫做出艱難(殘忍)決定:犧牲一名隊員性命以拯救其他隊員存活的機會。這份愧疚感在米勒的內心深處落腳生根,無法被拔除;碧蒂為了出任務,無法在家陪伴行動不便的兒子過節,總是不在兒子身邊的她,認為自己是失職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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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是《撕裂的地平線》的母題(儘管如此暴力)。打造「地平線號」的威廉博士,將「地平線號」視為自殺妻子的替代品。威廉不願離開「地平線號」,是要贖回當年不在妻子身邊的罪惡感。同樣的,米勒艦長或碧蒂等人,也在這艘船艦上,試圖彌補他們曾經犯下的過錯(死亡不再是詛咒,反而讓他們內心的負罪感有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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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也在探討科技可能帶來的副作用。「地平線號」製造的蟲洞可以讓船艦進入宇宙邊緣,進入人類科技未曾達到過的新領域。然而,宇宙的另一頭究竟是什麼?是跟我們相同的太陽系?或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命體?威爾等人說那是「地獄」,地獄不只是人吃人、人殺人這樣的暴力行為,地獄更是人心底最暗黑的一面,深埋的秘密,以及無法捨棄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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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劇本的趣味,在於人類橫越太陽系,想要找尋宇宙的祕密,但電影告訴觀眾,人心就是無垠的暗黑宇宙,我們越往外(宇宙)走去,反而越鑽入自己的靈魂與內心世界。地獄無所不在,因為地獄就存在我們自己的思想之中。一如電影結局,倖存的太空人順利逃出「地平線號」,但惡夢會就此結束了嗎?或者是另一個災難的展開?電影沒有給出答案,但我想,就算倖存者活了下來,創傷卻已造成,他們只能一輩子與惡夢共生,逃不開心靈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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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地平線》也像是警世電影,人類追求更高科技,卻從未細想科技可能會帶給人類社會重大的影響與破壞;再者,如果「地平線號」如劇中角色所說,變成一種「生命體」,那麼侵入它體內的人類便成了病毒。用「地平線號」的視角來看這部電影,便是一艘太空船艦試著清除病毒人類。若說太空船艦的清除手段很殘暴恐怖,那麼回看人類對地球的傷害,或能明白為何船艦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對付這款人類病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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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重看《撕裂的地平線》,慶幸家裡的音響設備極差,因此很多嚇人片段的力道都減緩不少(哈哈哈哈哈);這次重看《撕裂的地平線》,更能享受電影的美術,無論是通往引力傳動核心的艦橋或是傳動核心室的燈光設計或是船艦其它艙房的設計等,畫面都美得叫人屏息(詭異的美感);這次重看《撕裂的地平線》,發現電影多次向《鬼店》致敬,除了噴發大量血漿的場景外,威廉妻子自殺的畫面,刻意用明亮的畫面來表現潛藏在平凡表面下的恐怖的手法,與《鬼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另外,「地平線號」之於《鬼店》的旅館、陷入瘋狂的威廉之於《鬼店》的傑克尼柯遜等,也能找到兩部影片相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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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次重看《撕裂的地平線》,再次確認山姆尼爾飾演的威廉博士一角,真的讓人好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