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篇畢恭畢敬教育部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畢恭畢敬教育部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畢恭畢敬教育部產品中有8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0的網紅,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早上一醒來就看到蘋果日報急著找我,問我寶傑哥在節目上點名我,問我有沒有要回應。因為我家沒電視多年,我並不清楚政論節目演到什麼程度了,我只能就報導回覆。 蘋果日報的標題說我嗆寶傑哥,其實我完全沒有要嗆他的意思,我喜歡寶傑哥而且謝謝他公開點名我,讓我有機會可以替高職生發聲。 🌈跟寶傑哥與大家分享 ...
畢恭畢敬教育部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早上一醒來就看到蘋果日報急著找我,問我寶傑哥在節目上點名我,問我有沒有要回應。因為我家沒電視多年,我並不清楚政論節目演到什麼程度了,我只能就報導回覆。
蘋果日報的標題說我嗆寶傑哥,其實我完全沒有要嗆他的意思,我喜歡寶傑哥而且謝謝他公開點名我,讓我有機會可以替高職生發聲。
🌈跟寶傑哥與大家分享
謝謝寶傑哥對我的指教,因為我清楚在台灣要參與公共討論,就無法避免承受酸民或鄉民的評論,其中當然有不少是人身攻擊與歧視性的語言,但我都只能承受。
但酸民沒有話語權,跟寶傑哥不同。
寶傑哥是有節目的主持人握有龐大媒體資源,你的影響力遠勝於任何網友及我這種只能透過Facebook發言的人。
我很敬重寶傑哥,但你在節目上的言論已經逾越了言論自由的紅線。因此,我必須捍衛我、我的母校及所有職業學校的學生與老師。
1、「高職生」不是用來歧視人的標籤,「技職學校」跟「普通高中」都一樣好,沒有誰高誰低,就只是每個人的人生志向不同而已。
2、寶傑哥活在聯考時代,認為考試成績代表一切,但這就是教育部及教育人員到目前都還在努力的,考試只能證明孩子適不適合學校這個體制,但人生不是。所以,適性發展及多元學習,才能真正讓每個畢業的學生更快融入社會。
3、學校體制適合「中產階級」,國內外論文都能證明,「勞工階級」的孩子與家長在求學過程中得克服更多困難才能完成學業。
如果要靠「教育」來實現階級向上流動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因為整個制度就不是為了勞工階級來設計的。即便過去的聯考制度,同樣屬於家裡資源多,父母教育程度高的孩子佔有絕對優勢。
4、「台中高工」是一所非常優秀的學校,我很感謝我在青春期最渾沌的時刻,能在那所學校受教育,受到許多老師及同學的照顧,我們的友情及師生的恩情,即便過了20年到現在依然保持聯絡。如果我真的表現不好,那是我個人問題,請不要把台中高工與高職生拖下來一起羞辱。
5、我沒有繼續讀大學的原因,我已經在公開說過多次,但寶傑哥沒注意到我願意再說一次。
我是單親家庭,我媽媽撫養四個孩子,我的姐姐中度智障。台中高工剛畢業後,我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讀大學還是就業,但看到我媽媽已經撐的太辛苦了,如果我繼續延遲工作,那她可能會垮掉。於是,我向電子科老師借了三萬五千元上台北工作,這件事情蘋果日報專訪過。
🍎蘋果報導:焦糖哥哥借3.5萬救急 盼還老師15年恩情
👉🏼 https://reurl.cc/dG5ZlM
6、我不是民進黨派來的,也不是誰能派我講話,就像我不會說寶傑哥是誰派你在節目上講那些話一樣。台灣是言論自由的國家,參與公共議題的討論是憲法賦予國民的權力。
因此,任何人都能討論政治、討論防疫跟疫苗。寶傑哥的說法就是帶有濃厚的「階級歧視」,難道寶傑哥認為學歷不夠的人不配看你的節目嗎?
7、我在臉書上的所有發言都是有所本,引用的都是各家媒體的報導,而不是來路不明、未經查證檢驗且無須負法律責任的內容。我很謹慎地參與公共討論,畢竟我跟寶傑哥都是公眾人物,真的講錯除了會被出征,還可能會被告。
但寶傑哥跟我最大的差異在——寶傑哥講話賺很多錢,我寫再多文章一塊錢也沒有,還得被各種言語暴力羞辱。
8、關於國產疫苗問題,我在發文時皆已經查證過,指揮中心昨天記者會上公布的資訊及圖卡也證明我的論證正確無誤,造謠的是另一方。
今天蘋果日報報導又再次支持我的論述正確:
「一、確實目前真正完成收案的計畫,就是陳時中所說在美國執行的第二期試驗,計畫表列寫研究者預計收案600人,最後收案660人。
二、全球疫情嚴峻,施打疫苗刻不容緩,病毒專家、長庚大學新興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說,疫苗無法像過去花個兩、三年,做完三期臨床試驗才上市,現在所有的新冠疫苗都是做完第二期後申請緊急使用授權,先開始施打,盡快讓民眾接種後產生保護性抗體,不過應該還是要繼續做第三期試驗。」
🍎蘋果查真相|網瘋傳陳時中造謠「莫德納二期收660人」 追查鄉民說「8千人」臉腫大了
👉🏼 https://reurl.cc/eE8YQj
9、讀書是一件快樂的事情,縱使我沒有讀大學,我仍持續進修讀了很多書,寶傑哥可以從我臉書的紀錄上看到我開的讀書會直播及各種類型的書本心得分享。「學校是學習的過程而不是終點」,畢業證書不能證明什麼,只是恭喜你完成人生某一階段;人生很長,讀書是一輩子的事。
10、我因為教育部鼓勵更多人繼續回學校學習的政策,申請了高雄中山大學的研究所,目前碩二正在準備論文中。碩士班的課業及作業標準,不會因為我只有「高職畢業」就不同,我跟所有國立大學畢業的同學一起學習一起成長。
寶傑哥,讀書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對教育部打開高等教育的大門充滿感謝,我也非常感激中山大學的教授與同學,以及我曾經的母校台中高工對我的各種人文及技能的培養薰陶。
謝謝寶傑哥對我的指教,我會繼續學習且持續參與公共討論,關心台灣的政治、經濟及各種社會議題。
🍎蘋果日報獨家回應:(謝謝蘋果改標題了)
焦糖陳嘉行筆戰國產疫苗之亂,批劉寶傑「階級歧視」
👉🏼 https://reurl.cc/vq1NQl
最後,還是要再提醒一次,疫苗二三期經由疾病管制署 - 1922防疫達人與衛生福利部及蘋果日報查證,結果都是我的說法正確。
畢恭畢敬教育部 在 Johan Ku 古又文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不管其他酸酸怎麼掰,我這個在選舉時投苗一票的人,腦袋可是非常清楚地,就是要「#以苗養同」:培養苗博雅這個唯一的出櫃政治人物,宣示同志族群也可以跟歐美一樣,選出已出櫃的代議士,未來甚至是市長或總統。
性向歧視不應該是拒絕候選人的原因,候選人的人格品質、熱誠與政見(我選舉公報可是看得非常仔細的)比什麼都重要。
苗博雅在婚姻平權與其他社會議題的努力已經很久了,這次在大安文山這種保守派鐵票區當選,應該要更激起同志族群的氣勢,思考一下,如果每一區都有幾席同志議員,還有誰敢把對同志的支持當成 #施捨?沒選好就要同志族群道歉?
恭喜苗博雅當選台北市議員,投你一票的我除了真心祝福為妳高興,也會在未來四年繼續觀察妳的政治表現,檢視妳是否背離當初的初衷,決定四年後成為妳最堅強的支持者,還是最堅實的反對者。
期待妳未來四年的表現!
【給關心婚姻平權、擔憂台灣前途朋友們的一封信】
「身為平權公投召集人,我必須要說對不起,是我們努力不夠,才有今晚的局面。這句話的意思是:請所有支持平權的人,不要覺得是自己的錯。
我們的努力不夠,所以我們組織比人家弱;我們的努力不夠,所以我們募到的錢比人家少
⋯⋯
我們的努力不夠,還不夠會做組織,不夠會催票,但這不代表在台灣支持婚姻平權與性別教育的人真的有這麼少。
所以請各位聽到這段話的朋友相信一件事:這不是你的錯。就跟身為同志不是你的錯一樣。
今天票開得不夠多,是平權公投小組努力不夠,不是這件事在台灣沒有人支持。」
以上是我在11月24日深夜,於平權公投開票活動現場,跟所有朋友講的一段話。【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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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票日到現在,我沒有一天為自己的議員選舉結果感到開心。很抱歉,讓大家失望了。
大多數的人只看到我是一個市議員當選人。但在此之前,我是一個同志,我是一個台灣人。
我和所有同志一樣,因為台灣有七百萬人否定我作為一個公民的權利而感到沮喪;我和你一樣,對台灣前途感到憂慮。
在這段時間裡,我看到大家的焦慮不安、憤怒沮喪。
如果,攻擊苗博雅可以讓所有的傷害到我為止,我願意保持沉默。
但,很遺憾,我的沉默並沒有帶來療癒和團結。
反而有更多的流言、臆測,讓深深受挫的公民社會,彼此猜疑、相互攻訐。很多平權公投的志工們,有了更多的自我懷疑、挫折,不安。
身為平權公投召集人,這段時間,我把心力放在鼓勵傷心沮喪的同志朋友,在感到灰心挫折之餘,不要忘記,還有350萬人溫暖的善意,不要放棄,我們還可以一起走下去。
做決策,需要判斷、勇氣與承擔。在發起公投之初,我就很清楚,一但結果不如預期,萬箭穿心就是我必須承擔的結果。
但,回看這段日子,人們一邊承受著深深的失落,一邊閱讀毫無根據的陰謀論。我的沈默不反駁,並沒有讓同志們變得更團結,反而讓自由派相互廝殺、四分五裂。
我很擔心。行政院即將在三個月內提出專法草案;2020那場不能輸的戰役也只剩14個月。
我們需要儘速集結戰力審慎應對。我們不能讓一時的挫折變成長期的潰散。
為了重建社群的信任,讓平權力量再次團結,我願誠懇交代我的心路歷程,重新梳理一次平權公投的脈絡、不足、和成果。
以下我將分述:
1️⃣為何發起平權公投?
2️⃣公投最終票數差距被拉開的原因?
3️⃣苗博雅有沒有利用公投拉抬自己的選舉?
4️⃣進一步可能的策略
也懇請各位朋友未來評論時,務必基於事實,以免造成社群更大的猜忌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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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中選會放手讓三個反同公投案進入第二階段連署時,任何對台灣政治稍有了解的人就會知道,反同公投連署必過,年底大選必定有這三個公投案。
當時的同志社群面臨以下三條路:
1️⃣置之不理
2️⃣只動員不同意票
3️⃣參考過往入聯、返聯公投的經驗,提出一個對案,動員己方支持者投票熱情。
第一條路,置之不理,等於坐以待斃。
有些人主張,是因為有平權公投激起對決,反同公投才會有這麼多票。當初應該不要理它就不會過。
這種主張,第一,沒有注意到公投法修法後,不投票已經失去抵制作用。第二,也與數據顯示結果完全相反。
另外五項沒有對案的公投,都成功順利跨過門檻。尤其是國民黨所提三案,同意票比反同公投更多,不同意票更少,勝利幅度更大。
按照開票數據來看,沒有對案,保守派所發起的公投,包括反同公投,都還是高票通過。
反同組織的人力、資金,不論有無平權公投都早已到位。若當時選擇置之不理,不動員平權陣營選票,最後的結果,平權必敗,且兩邊票數比例會更加懸殊。
按照公投法規定,反同公投通過後就對政府有拘束力。抱著「同婚不能公投」的口號,並沒有辦法取消反同公投的法律效力。
既然不能坐以待斃,那剩下的選擇就是:如何把平權票衝高?
第二條路(只動員不同意票)以及第三條路(平權公投),當時在同志社群內部引起一波爭論。
我主張發起公投因應的政治判斷如下:
1.
反同公投有很高機率跨越五百萬票門檻。對平權陣營而言,既然已經被中選會拖上公投戰場,最重要的目標,就是把平權票全部催出來,盡量拉近票數比例(並在逆境中尋找勝利機會)。
2.
要怎麼衝高平權票?
當時距離大選投票日只剩7個月,若只跟著反同公投的節奏動員,會來不及在大選日催出最多票數。提出平權公投,藉由提案、連署過程,有助於提升社群危機意識、提前預熱,提高關注度,提升平權方投票率。
3.
我認為按照台灣過往公投的數據(尤其參考入聯、返聯公投),發起平權公投的同意票,有機會大於反同公投的不同意票,把整體平權票數字開得更高。
於是我和其他發起人,反同公投連署上路的隔天,公開徵求平權公投的支持者。
平權公投小組的發起人們,並非任何一個既存的組織,而是來自各行各業的公民(也就是散戶)。我們沒有固定的組織力量,也沒有經費。在一開始,我們發動的平權公投,就是一場公民運動。
社群內部的路線爭議,就交由人民來判斷決定。在每一個階段,平權公投的決策理念是:
「只要群眾給予足夠的支持,我們就繼續往前。反之,我們也不會堅持己見」。
平權公投一路走來,每階段都是在取得群眾同意後才解鎖。
非常感謝第一階段參與提案的2萬公民,以及參與群眾募資的朋友。
還有,第二階段參與連署的50萬公民。讓平權公投走到11月24日投票日,讓350萬公民能用選票表達自己力挺性平教育、婚姻平權的聲音。
我們在選前85天,動員到50萬人參與行動,僅花費200萬左右的經費。
在反同公投浩浩蕩蕩送件後,平權公投繳出37天募集50萬份連署的成績單,創下台灣公投史無前例的動員強度、速度,給予同志社群「值得一搏」的期待。
這是全台2000位志工朋友共同努力的結果。
最後,平權公投在婚姻平權案取得338萬同意票(比反同公投290萬不同意票提升14%)在性平教育案取得350萬同意票(比反同公投341萬不同意票多9萬票)。
這個成果,當然還不夠。雖然方向上符合4月份的判斷,但仍不夠取得公投的勝利。
但考量到平權公投從頭到尾所募集、運用的僅僅三百萬資金,即使加上大平台及其他團體所募集的資金,也不超過二千萬,總體能夠開出超過三百萬票,並在全國範圍內拉升14%的票數,和任何廣告行銷方案相比都不遜色。
就這點,我認為平權公投成員、全體志工朋友(除了我之外),以及其他所有團體夥伴,都應該獲得一點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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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朋友會問,既然到9月連署送件時兩邊氣勢還沒有差太多,為何最後票數開不出來?甚至有些人質疑,苗博雅選前不是講有900萬票?怎麼開出來只有350萬?
答案很簡單:
對不起,是我們努力不夠,無法募集到和反同組織一樣多的資金打公投廣告戰,無法催出更大的擴散度。
就如同欣潔所言,從九月以來,民調資料顯示雙方大概還在五五波。9月中的民調甚至顯示,性平教育案(第15號公投)的同意票比率到達52.2%!
( https://goo.gl/DWAm4G )
但從11月開始,反同公投廣告資金鋪天蓋地,從電視、網路、廣播、傳單,上億資金在各種社群、傳統通路全灑,民調就拉開差距。
談到選舉,大家都知道資金差距會造成廣告行銷的不公平競爭,影響、扭曲選舉結果。其實,公投也是一樣。
依照蘋果日報的報導,反同方有企業家贊助的數億資金。而平權公投所使用的,僅有三百萬元。最後開出近2:1的票數比例,已經是公投史上罕見。
而反同方的大筆資金,也帶來比平權方更強的擴散性。
觀察連署書數量以及最後開票數字,可以看出反同方的「擴散力(拉票力)」比平權陣營強。反同方一份連署書開出約10票,平權陣營一份連署書僅開出約7票。也造成最後票數絕對值的落差。
有鑑於擴散性(拉票)非常重要,選前的動員催票文內,我的目標就是強化平權方的擴散性,盡量加強支持者向外拉票的動機。
當時我要傳達的概念是:
根據長期和近期民調皆顯示,鐵桿支持者和傾向友善的潛在支持者,總數可以到達40%~50%。若真要具象化,就是保守估計有900萬人是「可以爭取動員」的選民。
「可以爭取的潛在選民」和「一定會出來投的選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在選前動員文所提及的900萬人所指的是前者【註2】,但選後有人釋出流言扭曲成後者,造成社群的猜忌和分裂,非常惡質。非常令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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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人在選後釋出「以同養苗」的流言,也造成公民社群相當大的猜忌和撕裂。
台灣政壇最不缺的就是惡毒的謠言。我的沉默並沒有平息爭議,反而讓各種腦補滿天飛。縱使平權公投其他發起人公開說明、澄清【註3】,也無法停止撕裂。
進廚房就不要喊熱。我沒打算為自己辯駁。
畢竟,我在選區餐會、菜市場因為台獨、反死刑、挺同婚被選民當面痛罵的時候,都笑笑回應了。沒必要生什麼氣。
畢竟,我在選前一週,遇到一個自稱全力支持兩好三壞的議員候選人,連番追問我「如果同意票沒到五百萬,你要不要切腹謝罪?」
我很早就知道,打這場公投戰就是「有功無賞、打破要賠」。但我是有團隊的。
我可以不為自己說話,但身為主將,有責任捍衛我團隊成員的尊嚴。
您不必支持我每一個政治判斷。
但我不能坐視有人用一個惡意口號,把平權公投所有發起人矮化成我的助選員。也不能坐視有人抹煞我的競選團隊三年蹲點的努力。
就像以核養綠其實沒有養綠一樣,所謂的以同養苗,也只是一種惡意的政治詐騙修辭。只要有一點常識和對政治的基本理解,就能破解。
我在議員選舉能勝選的主因只有一個:我是文山在地人、團隊合作經營基層三年。
認為發起平權公投能拉抬我的議員選情,恕我直言,您不懂選舉。
我曾經在本區一位年輕進步的里長舉辦的里民活動內,發現愛家公投的文宣放在報到桌上。所有主張婚姻平權的候選人,在我的選區內,都受到莫大的壓力。
我對同婚和性平教育的長期明確立場,已經足以讓我拿到本區的平權票。
若發起平權公投只是為了議員選舉,真的就是畫蛇添足,平白瓜分自己的時間和資源。
為了處理平權公投的事務,我減少很多跑選舉行程的時間。選前,還有一位同區議員候選人,在媒體上公開酸我沒有每天早上站路口揮手拜票,不適合當議員。
發起平權公投,不會讓我的平權票更多,只有讓我在選區內變成更多人的攻擊標靶。如果本來無法當選,想拓展其他票源,根本不必發起一個在選區不受歡迎的公投。
以同養苗的指控,不但顯示發言者完全不懂選舉,同時也並不尊重政治是一種專業,更是對我團隊努力的輕蔑。
在選舉和推動公投期間,我從未動用任何一位平權公投的支薪工作人員、從未動用任何一毛錢、也從未假借任何和公投有關的機會宣傳自己的選舉。
從第一階段開始,我的競選團隊最重要的幹部,就免費無償把大部分時間投入在平權公投。平權公投未募資前,我用我自己的競選經費墊錢。最後倒數衝刺,我動用了選務助理協助平權公投的催票工作。
會相信以同養苗的人,大概就像深藍深紅相信蔡英文支持同性婚姻是為了養自己的宇昌公司。我寧可相信,傳播這些流言的人只是對現實欠缺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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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對現實的理解,我相信大家現在都對下列問題很焦慮:
婚姻平權和性平教育怎麼辦?2020大選怎麼辦?台灣的未來怎麼辦?
針對這三點,我的想法是:
1️⃣迅速集結準備法律戰
2️⃣自由派團結一致守護本土進步價值
3️⃣放下鍵盤,走入人群,認真踏實和身邊親友溝通。
在美國自由派大本營加州,也曾有反同的婚姻定義公投以過半比率通過。
但加州的同婚倡議者並不放棄。繼續打法律戰爭取應有的權利。最終,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判決認定禁止同性婚姻違反平等權。
公投絕對不是世界末日,雖然這個國家的公投結果嚇了大家一跳,但我們相信台灣是個法治國家,我們還是尊重這個公投的結果。
既然是法治國家,這個法律戰,我們就一定可以繼續走下去
大家不要忘記,釋字第748號平等保障婚姻自由。司法院也已經正式表態,立法院修法,仍然要遵守釋字748的意旨。
未來行政院、立法院所提出的專法草案,需要我們一起投入心力,一個一個把專法中,所有違反釋字748號解釋、牴觸平等權的地方挑出來。
我們就一條一條在立法院內辯論,爭取更好的版本。
如果立法院無能發現自己的錯誤,我們再辛苦地訴訟、找上大法官,讓大法官告訴立法院說「對不起,你們立的法錯了!必須要再次修法!」
或許,如果大法官再一次的把專法打臉,這些護家盟又一定會說:我要公投,開啟無限迴圈。
但這是台灣人民2018的選擇。我們眼前僅有的選項是,繼續在這個法治的社會,為了平等權、婚姻自由權奮鬥,這是我作為一個法律人,期待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公投結果讓台灣必須很痛苦的繞遠路,但這不是絕路。哪一個民主社會沒有犯過錯呢?我們還是有路可以走。
公投的結果說性別平等教育施行細則裡的同志教育要拿掉。
但性別平等教育法寫得很清楚,學校必須推動性別平等。教育部官員已經再三地公開表示,若不教認識同志,性平教育就是不完整的。認識同志跟性平教育是不可分割的。
未來第一線的老師會遇到很多的困難。但350萬的友善公民,還是可以持續地努力,把所有受到欺負、霸凌的同志小朋友們接住。
走出學校的圍牆,我們還能夠透過各種方式,提供正確的資訊給所有的青少年。
反同人士希望他們自己的小孩是無知的,也希望別人的小孩也變成無知的,那我們就致力於提供正確的資訊。
這是一個很困難的長期工程,比公投更困難。
所以,我們非常需要自由派的公民們團結一致,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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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怪罪性平公投拖垮執政黨選情,甚至導致自由派陣營不斷相互猜疑、分裂。
如果這個判斷符合事實,那2020已不會再有同性婚姻公投了(同一事項2年內不能再投),我們就可以放心慶祝本土政權的勝利了嗎?
當然不是。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中國因素、保守陣營的資金宣傳優勢,一直都會在。即使沒有同性婚姻公投,任何一個保守議題(例如反年金改革、反轉型正義)被拉上公投戰場,若本土政權還是保持曖昧模糊,依然會被直接輾過。
我是選輸過、失敗過的人。我很清楚,選舉就是一個和成千上萬選民不斷「接觸、交流、說服」的過程。
如果上次敗選,我把原因歸咎在自己的理念太進步導致選民無法接受,開始切割自己的進步價值理念,這樣的態度,不僅太自戀,而且絕對會導致再一次失敗。
選舉的檢討,必須有數據事實作為支撐,才能迎向成功。直覺式的評論經常跟天橋下說書的差不多,不小心就會變成病急亂投醫。
許多研究者都已經提出數據分析【註4】,指出同性婚姻議題並非民進黨敗選主因,僅是代罪羔羊。盼望各位有志守護本土政權的朋友,在沮喪憤怒過後,可以一起來對症下藥。
同志有投給國民黨的,但這是少數;如同民進黨內也有反同的候選人一樣,不過這也是少數。即使民進黨有表態支持反同公投的候選人,我還是力挺本土政權,反對老K。
護主權和挺平權是相輔相成,不需要把少數人的言行過度放大,破壞追求台灣成為更美好的國家的團結力量。
有些主張台獨的前輩當著我的面,堅決反對同性婚姻,但這完全不會影響我支持台灣獨立的信念。我還是大安文山區唯一把捍衛主權寫在幾萬份文宣上的候選人。
核心價值是我們對自己的承諾,不能拿來交換,也不該是拿來跟潛在盟友鬧脾氣的籌碼。
全台支持平權公投的志工,在選前一週,發出了50萬份包含東奧正名公投的投票小抄。雖然不敢說貢獻多大,但我想,平權公投的志工朋友們,也都以自己的方式為台灣盡了一份力,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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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請大家採取「正面作戰」方式,支持鼓勵友善的政治人物。
也請同志朋友們,深深記得,「投票」在民主社會不是兒戲,請把自己的權利放在優先,不要支持任何一位反同的候選人。
平權公投小組成員,包括我在內,都會持續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婚姻平權、性平教育、捍衛主權奮戰。
若接近5月24日時立法院尚未完成立法,我會在台北市議會,監督台北市民政局即時完成戶政系統的必要準備,讓同志朋友可以依照748號解釋依民法登記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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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被反同公投拉上逃不開的公投戰場,打了一場資源極度不對等的仗,我們付出能力範圍的一切,我們都傷痕累累。
但,為了那些已經付出一切的同伴,我們會重新整隊,和夥伴一起帶著這些傷痕繼續往前走。
感謝你讀到這裡。相信你一定和我一樣,都希望台灣未來能成為一個更平等、更自由的美好國家。
平權公投小組有任何決策上的疏漏,由我一人承擔。但平權公投累積的成果,是未來向前進的重要基礎。
請各位朋友擦乾眼淚、相互扶持。
我們還有很漫長的路,要一起走。
平權公投小組召集人、婚姻平權案領銜人
苗博雅 敬上
【參考資料】
[1]11/24於平權公投開票活動現場發言影片
https://goo.gl/nLJ4K2
[2]選前動員文
https://goo.gl/4jXLXt
[3]平權公投小組成員說法
陳茻:https://goo.gl/VZ9Hn9
盛浩偉:https://goo.gl/tK5nDF
[4]
攸關利益!年改與農業韓流是民進黨敗選的最重要原因
https://goo.gl/84rnUi
不能一概而論:新北、台中、高雄的選舉與第十案公投(給關心政治的朋友們的初步資料整理)
https://goo.gl/8QWMu2
畢恭畢敬教育部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懵懂、無知、快樂、傷心,都在生生不息的循環間,蛻變我,成為不一樣的個體,就像頭髮一樣](葉佩雯)
頭髮之於一個女孩子,往往是愛美的象徵。
我的母親雖然生了兩個女兒,卻不是一個很會操弄頭髪的女人,或許是因為她在太年輕的時候就嫁了人,又很快有了孩子,在還沒有機會為自己妝點些什麼的時候就從女孩變為母親。尤其我和姊姊都遺傳了母親的細軟髮,扁塌、脆弱容易斷裂的特性,讓我從六歲開始,就在母親的懶惰之下(她不想每天起床還要替我綁頭髮),失去了留長髮的權利。直到十歲時開始意識到或許一頭漂亮的長髮可以讓我變得更美麗,強烈抗議母親的專橫,才刀下留髮。此後我開始完全有了為自己頭髮做主的權利,一直到國中面臨髮禁,才再度剪去一頭長髮。
長大之後,開始會打扮自己,雖然也逐漸明白頭髪的長度並不是女人味濃淡的關鍵,整體散發的氣質才是。但往前回溯,頭髮長長短短,我總會發覺自己其實有些迷信,當我想要圈住哪一個男人的時候,自然就想把頭髮留長了,想著彼此的思念,可以如頭髪一樣越長越濃。如李白那句「妾髮初覆額」,情愛的開始,和從臉際拂過的絲柔有關。
那如果失戀了呢?
頭髮慣常短了的男孩子會剃一個大光頭、女孩子會理一個更短的造型。
人類不知道為了什麼,對於身上各處的毛髮大都有除之而後快的泯滅之心,偏偏對頭髪盡顯珍惜。所以在明末清兵入關的時候,舊朝遺民喊出「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的激烈口號;民國建立,對於莘莘學子的先決教育,便是禁絕我們對頭髮的愛戀,好像剪下了頭髪,也同時剪下了個性,不論高矮胖瘦,都變成一模一樣的樣板,再也沒有自己。
我是髮禁末年的孩子。教育部在我國二那年,解除了對於女學生頭髮長度的限制。雖然還是不能燙、染,但對所有女孩子而言,能夠至少決定頭髮的長度,已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事。
高一下學期,我憑著對日本傑尼斯偶像的熱愛,參加校內的日本研習社,並當選社長。我的高中在每年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有一個三天兩夜的領袖營傳統,規定校內每個社團、校隊,都要至少派出兩位幹部參加,班聯會成員則是全體加入。這個營隊的用意,在於讓即將升上高二的校內各級重要幹部們,能夠彼此認識、聯誼,讓往後一年的承先啟後、中流砥柱時期,更有互助合作的機會。概念有點類似現在的EMBA學程,目的不在學習,而在交際。
宿營第一天,寢室分發後,發現房間裡有架室內電話可以互通的康輔社長,打了電話過來,要找與我同寢的康輔副社長。康輔社長是男生,他打電話純粹只為向副社長交辦事項。聽見電話鈴響,恰巧在電話旁的我接起來。一聽見來電者是男生的聲音,登時玩心大起,假扮成網路世界尚未蓬勃發達前曾席捲全台、撫慰多少男性寂寞心靈的0204,嗲聲嗲氣地說:「副社長不在,這裡是0204,你們打錯了。」
聽見我不實的言語,和我同房的一屋子女生全吃吃笑了起來,還有點含蓄,卻也想看好戲般,遂也不阻止我,還默默豎起耳朵聽,手上動作卻不敢遲下,只是僵滯;電話線另一頭的男孩子們則像是挖到寶般全炸了鍋,一個接一個輪流過來跟我講電話,問我什麼名字、幾歲、住哪、身高體重、什麼罩杯⋯⋯。
我一向是女孩子裡面比較男孩子氣的那一個,我說的不是外表,而是個性。那些矯柔作態、狀似情色的對話,在十五、六歲、而且在學校監督之下、民智未開的少男少女之間,其實也就這樣迴圈般點到為止了。粗略看過幾部A片、尚沒有性經驗的我,雖然已經懂得在夜深人靜時滿足自已原始的慾望,但得到快感後還是會有種做壞事的恥辱感約束著我,因此在大庭廣眾下,雖然我能較一般女孩展露一些什麼,卻也還是會在開展到極致之前趕緊險險地縮回去,以防止秘密被發掘的恥辱感現身譴責。電話那頭的男孩們亦是。也許較女孩發展得慢速的他們,意淫的只是個0204的概念,也不是真的想要聽見什麼粗鄙下流的電話性愛。
而我不知道的是,電話那頭有個男孩子,竟因此愛上了我的聲音。他在營隊那幾日向人打聽究竟誰是「0204」,然後在活動中成為默默瞅著我的一道視線。
那時的我已把頭髮留長了,而將頭髮留回來的理由很直白,就是「我想談戀愛」。
國中三年女校,還規定全體住宿,雖然曾經懵懂暗戀過幾位帥氣的學姐,但也從沒和誰真正發展成戀愛關係。我明白自己的心思是嚮往且充滿悸動的。雖然大人們總是諱莫如深,不然就是充滿一種「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的鄙視,滿口仁義道德拿「用功唸書以後才能賺大錢」這種直銷式話術洗腦我們,還是無法阻止我想和一個特別的異性有熱烈交流的思緒。
我已經來了月經,開始排卵了,這是我生為生物的本能。留長的頭髮較胸前微小的隆起突出,變成更為明顯的第二性徵。
三天活動結束,依依不捨和未來一年的夥伴們道別,正式進入暑假和無數個只有自己與棉被纏綿的寂寞的夜。我的青春像是熟透了的芒果,散發甜膩過度的香氣,迎來新的學年,也迎來了我在這所學校第一個流言:「有人想追妳。」接著我便落入了流言的陷阱,和對於戀愛的渴望,在還沒真正認識他之前,便因著這句話,也喜歡上他。
他是合球隊的隊長,先愛上我的聲音才喜歡我的男孩。我該說我是幸運的,因為他亦不是其貌不揚的那種男孩子,甚至有點好看,還高高壯壯的渾身充滿各種強烈的賀爾蒙,明示暗示著性徵成熟的我就該選擇他。
第一次有意識地見他本人,是在開學後不久,流言剛剛甚囂塵上,我秉著好奇心在中午吃飯時間的福利社,藉著人來人往的遮掩,又遠又近地拉著同學瞅著他一眼。然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翩翩到來,出了福利社還和同伴一起坐在外頭走廊花台上,狀似清閒地說笑,卻還是被存著心眼的我直接認定是為了多看我一眼。
接下來幾天中午,我都要偕著同學去福利社,即便自己已經帶了便當還要下樓去買罐飲料,然後宿命般的情節便會上演:他會先我一步出福利社並坐在花台上喝飲料、我依舊不發一語走經過他,假裝不在意,可是頭皮總是發麻,好像頭髮和他的視線連在了一起,一直到進了教室,那種感覺還不散去,像是他的心意就這樣掛著跟了上來。
合球隊副隊長桂桂剛好是我的同班同學,還從高一就開始同班,所以升到高二後依舊是極熟識的。她是個髮型和性格都爽朗中性的女孩子,渾身散發一種正直的清新感,讓人很容易靠近。那時的我不懂得「中性」的魅力,我在女生中雖然是個性比較男孩子氣的一個,對於外表的追求還是很女性化,在真正的男生面前,就是能夠激起我交配慾望的男生面前,還是會先選擇耍弄許多扭捏把戲,證明自己的曲柔,不大敢真正透露性格的開闊之處。
不知上演了幾次福利社前的「巧遇」,承先啟後、中流砥柱的高二上學期也鬧轟轟地要過去一半。我向來不愛唸書也不特別聰明,身兼日研社社長一職,還是個什麼活動都要參上一腳的好動鬼,功課不好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對自己、對這個升學掛帥的社會又做不到真正的放棄,二一添作五,心思在兩相雕琢下,我成了一個至少還要臨時抱佛腳的學生。這隻佛腳不長,但也竭我所能地不短了,大約一週。每到段考前一週,我的心就長毛似的緊張起來。討厭念書又做不到自我放逐的我,只好老實地每天放學後到學校圖書館報到。
一天,桂桂邀請我和她一起到學校附近的圖書館讀書。還說,有人會幫忙佔位子。那時是段考前夕,卻還不到於我而言真要緊鑼密鼓的一週。因著那個男孩子的關係,我心裡約略有了明白,知道這大概就是那個時刻了。
我和桂桂雖從高一就開始同班,感情也不錯,但若真要劃分團體,也不是成天黏在一起的那種,她會突然開口邀請我,不至於唐突,也絕非偶然。我有些故意地反問:「誰這麼好心要幫忙佔位子?」
「我隊上的人啊。」她答,口裡有種意有所指的韻味,畢竟這流言沸沸揚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喔,我想一下。」我有些扭捏地不敢直接給出答覆,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確切來說,應該是我早已發覺自己的答案會是什麼,卻不願承認像不敢完全不讀書、放棄這個升學掛帥的社會一般放下矜持。
「我們可以先一起去七三七巷吃晚飯再去讀書,我知道妳家很遠,可是讀完書以後有人會送妳回家啦放心。」桂桂繼續遊說,像是合縱連橫的蘇秦張儀,頗有種使命必達的態勢。但重點是,她怎麼會把「有人會送我回家」當作是優勢了呢?我有些好氣的羞赧,卻也不敢真正發出這個脾氣,怕會剛好證明自己太過在意,也怕會失去這個機會。
上課鐘響適時解救我於進退兩難,桂桂還張著大大的笑顏,引誘我遁入戀愛的詭計。
說來可笑,當時的我難以答應赴約的原因很天真、很夢幻,就是我是曾經發過毒誓要嫁給某人的。我對某人可以說是知之甚詳,也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重點是某人根本不認得我,但我因著某種年幼的自信與強勁的願力,總覺得這世上沒有比我更愛他的人了,所以他就應該要愛我。完全秉持著處女情結在處理自己的愛情。
某人是誰呢?
某人就是我當時所喜歡的日本傑尼斯偶像赤西仁。我為了他去學了兩年日文、偷偷在放學後打工存錢飛到日本去看他的演場會、加入日研社、甚至當上社長⋯⋯,我以一個高中女生之姿,做盡了所有我能為一個偶像做的事。然而這個偶像雖然填補了我的幻想,卻無法實實在在進入我的生活,撫去我因思念而流下的淚水,當然更無法解放我於焦渴難耐的夜了。而這正是十六歲的我所渴求的。
我還是很喜歡我的偶像。每次遇見不順心、氣餒的事,看著壓在書桌透明桌墊下的赤西仁照片,還是能很輕易地勾起微笑。他的笑顏那麼燦爛、那麼天真、甚至為了每個粉絲那麼努力,我擁有著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好怨懟的呢?
可是高一升高二的暑假親自去了一趟日本,花了畢生積蓄看了兩場演唱會,還跟著櫻花妹們一起在演唱會後排隊等在藝人專用的出口通道外,期盼能和偶像有更多更近距離的接觸。等是等到了。我的赤西仁親切陽光地出得門來,在月色氤氳的代代木公園和每一個排隊的粉絲握手。我努力了這麼久、喜歡了他那麼久,等著的就是他終於有機會對我一見鍾情的這一刻。但赤西仁很公平。他微笑、握手,給每個人同樣的時間與幅度,像是一張大樂透,你不能說你不會中,但中的機率很低,低到即便誰佔了一分什麼優勢,都是無所分別。
我感覺我心底用天真孵出的夢幻泡泡戳破了。被他一樣燦爛的微笑、他無所分別的公平戳破。我本以為會很痛,但搭上飛機返台的那刻,看著因緩緩升空而越變越小的成田機場,我竟也只能勉強流出幾滴不算激烈的淚水。
我從此再也沒有瘋狂迷戀上哪個偶像。我會嚷嚷、會在看劇的時候排卵一下,但很快就能回到現實,知道他們也不過是一項商品,產品功能為引發雌激素劇烈運作。
現實人生是,自己的卵巢自己救。
上課鐘響完,屁股才沾上木製課椅,死黨大梅就傳了紙條過來,問我究竟要不要去?我又扭捏著回說不知道,感覺好怪,不然妳陪我一起吧。不過隸屬於空手道隊的大梅,在段考前都有和自己隊上成員一起唸書的習慣,因此很快就拒絕了我的邀約。然後我轉而把紙條傳給另一個死黨安琪,求她陪我一起。安琪和我家住得很近,很有戀家癖,放學後總巴不得快快離開學校這鬼地方,因此也是爽快斷然拒絕了我的請求。然後我又問:「妳覺得他帥嗎?」
這次我等了稍久一些,久到都差點要遁入老師的魔咒專心上課了,紙條才回了來:「不是我的菜。可是我覺得妳可以試試看,不要再愛赤西仁了啦,妳應該腳踏實地談個戀愛,不是他也沒關係,重點是妳要認清妳這輩子不可能嫁給赤西仁。」好一段至理名言。我的好友竟能以十六歲之姿就悟透我到三十歲才懂的事,是我太蠢了還是她太早熟了?
「那妳怎麼辦?」我指的是我們放學後會一起搭公車回家的事。這句問話其實是多餘的,我僅是還在為少女的矜持做最後的掙扎,還想拉死黨當墊背。
「我可以自己回家。」收到這封回覆,我似是得到了象徵性的首肯,被好友充滿鼓勵的手隔空握實了一番。
那日放學,我懷著惴惴又期盼的心情,跟著桂桂和其他合球隊的女人們(合球隊其他男隊員的女朋友),踏上一條以用功為名卻激似戀愛的道路。我在那一路上恍惚有些明白,人類是為藉口而生的動物,不論做什麼都要有正當名目包裝,才能顯得神聖而俐落。像歷史課本上教的十字軍東征,以上帝為名的他們各懷心思;以讀書為名的我,其實心跳劇烈得根本靜不下心來。
女孩子們到的時候,男孩子們已經坐在圖書館門口抽煙了。
男主角見了實在的我,而不是那種福利社前「巧遇」的我,突然有些慌張侷促起來。桂桂朝他使了個眼色,鼻間噴出的氣息充滿高分破關的得意,好像他們曾經拿我打賭,來與不來,各有賞罰。
男生們先領我們到地下一樓的自修室放書包,那兒有幾個座位已經被他們擺上了一向空白得很的課本佔位。見著他的那一刻,我就再也無法自然地談吐。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因為一個流言、幾次碰面,連話也沒有說上,胸腔就被堵得連出聲都那麼困難。
那個「初識」,我們都十分客套,很少直接交談,大多是參與別人提起的話題,沾著個邊、抓著個小角。即便男生們不知是真的提早下課,還是自行早退去替大家在段考前夕搶手的自修室佔位,這樣的千載難逢、這樣的處心積慮,他也還是君子得沒敢直接坐在我的身側,還是和其他男孩子們一起,只有偶爾假借「請教」之故,拿著參考書「恭敬地」來找我問幾道英文試題。
我高中三年雖然總體平均成績很差,英文卻因為從小五就開始補習,而打下了不錯的基礎(補習英文的原因是為了讓當時喜歡的男生有機會陪我走一段路,因為英文補習班和他家同方向),與本來就極有興趣的國文、歷史,算是我總不忍悴睹的成績單中唯三可以期待的亮點。喔,順帶一提,如果台灣教育真的重視五育均衡的話,我的體育成績也算是表現不俗,但這科到高三基本被其他「主科」借去複習考試,只有考五十公尺游泳時大家會真心拿命去拼,不然也真的是沒命了。
這一夜之後,這樣的默契竟也迅速固定下來。第二天,桂桂問,我去了;第三天,桂桂問,我亦去了⋯⋯。他從不敢直接與我交談,到後來可以習慣成自然陪著我搭公車回家。我們沒有牽手但車上人潮有點多的時候,他總會輕輕將我抓著,或幹脆用他高大的個頭把我圈在一個安全的角落。
段考結束,我考得爛甚以往,我有些難過但也絕非真心。這樣相處的節奏跟著考試劃下句點,我知道似乎該與他做個了斷才對得起我的爛成績,不論這了斷是肯定的——乾脆就跟他交往,反正我也只想戀愛不想讀書了;還是否定的——痛定思痛挽救成績大作戰,不要再與他來往。
但我卻萌生了一個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的奇特念頭:我想讓他一直追我。
這個奇特的念頭或許和我對自己生理無言的羞恥感有關、也或許和自己內心理性的(亦或是被社會價值扭曲的)對自我的期許有關。我明白自己強烈渴求著他,每當他觸碰我,不論是經意、還是不經意,都能激起我心窩一陣搔癢;夜裡亦時常想著他的身影、喊著他的名字。現代台灣人平均初戀年齡雖有下降的的趨勢,但在我那個時候,在我那樣一所升學率還稱得上中上的公立高中校園裡,確立關係、明目張膽的戀愛還算是稀有,也容易在眾人矚目的口耳傳遞間,被套上一層「不規矩」、「不守本份」的負面濾鏡。
我喜歡他,不想和他斷了這樣狀似戀愛的關係、可是也害怕某種自己似乎也控制不住的慾望終究會淹沒了自己,然後我就成了問題學生、成了校園邊緣人⋯⋯。當時的我還沒有能力檢視自己進而思索自己,只能暫且隨著強力的文化潛規則流轉,替我與他交出一個二一添作五的答案,一如我總臨時抱佛腳的矛盾。
一天,他約我週末放假時去西門町。西門町算是我們這個世代年輕學子流行去的約會、打屁聖地,店家強力大聲放送的洗腦流行歌曲、掛得整路色彩斑斕的商品,也許提不起購賣慾望,但總能與快速循環的血液形成共鳴。我們需要這樣熱鬧非凡的地方,來掩飾自己總要爆發出的什麼、來感到同理與安全。
那天,我穿上令自己感覺最好的衣服赴約。出門前,頭髮綁上、放下、綁上、放下⋯⋯循環好多次,最後才決定還是將頭髮放下吧。我在緊張時就會這樣,像是要遮掩不安般,把焦點移到一個可改變、且容易改變的地方,試圖轉換心思,卻也總是徒勞,更顯得自己盲目。這樣的習慣沒被糾正,一直保留到我長大成人。每每我去夜店,在進入舞池騙酒、搔首弄姿、遇見可能的邂逅前,都要先到廁所去將頭髪綁上、放下、綁上、放下⋯⋯。雖說技藝這事照理來講不會被基因傳遞,自己能學會什麼就是自己的本事,但我綁頭髮的技巧卻也跟母親如出一轍地爛(我姐亦是),從來就只能綁一根清湯掛麵的馬尾,就算盡了全力。最後我的瞎妹友人總會大聲喝止我:「不要再弄妳的頭髮了!」然後逼我拆掉馬尾,把頭髮放下來便好。這是女性最原始的柔美,像未經處理的陰毛,男人要的是那之後的東西,除不除、美不美觀,都是後話。
他在熙來攘往的六號出口等我。微駝著背,像在沉思,但我想大約頂多是在耍酷。我有些遲到,三步併作兩步,急急衝上站滿了人的狹長黑色手扶梯。自然光線破出在出口盡頭那一刻,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出現在光暈邊緣,隨著我的眼睛適應光線,他被陽光沖淡的身影也鮮活起來。然後我放緩腳步,像是在提醒自己要放慢心跳一樣,步下階梯、走向我可能實現的夢境。
「走吧。」他的口氣淡淡,信步走在我前方半步遠的距離。我知道他私下是幼稚且搞笑的,只是每每我們相處之初,他都要像重新開機一般先收斂起神色,才有辦法一點一滴透露出本性。
我先陪他去他常去的店瞎逛,然後在難吃的美食廣場吃了晚餐。我印象中我們沒有什麼能引起雙方強烈激昂的共同話題,反正對那時的我們而言,對方講什麼都是有趣。我獨獨記得我總愛嗆他抽菸這件事,除了因為我不喜歡菸味、而且我們未滿十八歲以外,女生總幼稚地希冀對方以改變某樣「缺點」為交換,來博取自己更多喜悅。我會以檢查他有沒有抽菸為由,靠近他的身側嗅聞。感情最好時,他還會自己向我報告這是他沒有抽菸的第幾日,好像感情光是這樣就能越來越濃。
那時的他應該已經為我「戒菸」一陣子了,每次他身上都是香得教我迷離的香水味。我享受檢查時那種「情感確認」的安心感;也不免有些慌張於無法糾正他時的小鹿亂撞與無話可說。那天的他很香、沒有菸味,我白目地想再跟他討一個「愛我的證明」,便提了另一個於高中生而言也算是勁爆的話題:「你喝過酒嗎?」
「有啊,偶爾我跟我隊友他們會喝。」他回答得自然,更增添一點帥氣。女生總愚蠢得容易被做壞事的男人吸引,然後再要求他們不能做壞事才有資格愛自己。我像是抓到小辮子般佯裝惱怒回道:「你怎麼可以喝?」(我又為什麼要問?)一種屬於曖昧的反唇相譏於焉開展。他說他只是偶爾比賽贏了和隊友喝一下慶祝,也不曾喝醉,只是好玩,不像菸一樣已經形成依賴,要戒很難。
我說你為什麼總愛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他說妳為什麼總愛管我?
「我⋯⋯。」我說不出話來。再下去,就只能承認我喜歡你了。
我首次超越他的步伐,大步邁向他的前方,走進一間便利商店,直奔飲料冰櫃。「妳要幹麼?」他追上來,看著我梭尋的視線。
「我口渴。」我回,然後鎖定目標,打開冰櫃迅速取了一罐藍白包裝的經典台啤,逕自走向櫃台結帳。他拿了一罐可樂跟上,在我掏出錢包付錢之際,先我一步從口袋掏出一張鈔票結了所有的帳。
「妳幹麼?」他看著我手中的啤酒再問一次。
「學你啊。」我一把扣下拉環,啤酒應聲開啟。
「妳不要喝醉了我還要扛妳回家。」
「你不要管我啊。」
「我怎麼可能不管妳?」
我咕嚕咕嚕不顧他的阻止灌下了我人生第一口完整的酒精性飲品。有點苦,但也沒有想像中難喝。可以繼續喝下去,但喝的過程會不禁懷疑這種味道究竟有何精妙之處能令世人為之瘋狂。他一開始假裝不在意,但看我一口接一口沒要停下的意思,終於長了點擔心,拉著我外套的袖管,將我引至一張無人的行人座椅。
我倆無語。但不多時,我即了解世人為何喜愛這東西。重點不在味道,而在感官敏銳又鬆弛的感覺。
「妳喝太快了,這樣很容易醉。」他終於發話,在發現我即將完食的時候,還伸手想拉開我手中的啤酒。
「不要你管我。」我嬌嗔並幹了他一拐子,力道不重,但宣示台啤領土正當性意味鮮濃。
「妳站起來走兩步我看看。」他要求。
我異常乖順地照做了。果然有點重心不穩,如我所願。
他終於搶下我手中的啤酒,迅速間接接吻替我喝完最後一口,然後也要我喝幾口他的可樂以緩和酒精蔓延的速度。接著他將飲料空瓶丟入路邊的垃圾桶,折返,在我身前半蹲彎腰:「上來吧。」他道。
我沒什麼好不上去的,一罐台啤就將我拙劣的欲擒故縱收拾殆盡。我跳上他的背,感覺我小小的胸部貼擠著他。我期盼他感覺到了,感覺到,我也是個女人。
如果那晚他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我想我會答應,畢竟年輕人沒什麼控制欲念的理性,這是我們可愛直率的地方,也是我們可笑愚蠢之處。但我不知為何最後到了我家門口,他依舊沒有「趁人之危」問出口。
我伴隨著既安心又失落的感覺第一次酒醒開來,自我安慰即使沒有前進,站在這一步也能天長地久。這不僅是我們自小被灌輸的愛情神話,也是該為那麼強烈的悸動負起的全責。
接下來的時程突然如我所願般僵立,偶爾放學後他不用練球的時候,他會陪我回家或一起去哪裡走走。雖然依舊是沒有交往的事實,但校內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在傳,我們早就在一起了,只是裝作沒有在一起罷了。每當有人壯著膽子問起我和他的事,我總是笑著說沒有,然後享受眾人對我翻開寫著「妳說謊」字樣的白眼。
事實上我們確實也沒有在一起,但在告白前的準備區裡,我卻享受著超越舞台前在一起般的甜蜜。
如果兩人之間的愛意有一套確實的公式可以測量,那麼我想當時的我們分數應該很高。超越了牽手、接吻、公公婆婆的暱稱、愛撫、上床,我們純粹就是喜歡著彼此、暗自竊喜著鐵鋁罐裝飲料令人直接口對口飲用的設計。
那時的我為自己感到驕傲。我不單守住了我心裡對於慾望、對於道德責任的模糊防線,也同樣守住了他的愛情。
第二次段考很快復臨,我依照舊例,放學後跟其他「合球隊的女人」在川堂集合,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同樣的那間圖書館。不過兩個月光景,這次我充分展現駕輕就熟的態勢,不須扭捏得先和好友「商量」,自然地就在校門口與她們飛吻道別。
太年輕的靈魂容易將某種規律當作永恆,就像我們總覺得爸媽不會老,而長大還距離那麼遠一樣。我們很輕易地就能說出「要用永遠當好朋友」、「要一輩子相親相愛」這種不負責任的甜蜜話語。除非明天就死去,不然對於「永遠」來說都像先上車後補票般的無賴。難以明白、或是假裝不明白,改變才是永遠會發生的事。
第二次段考那陣,合球隊恰好在打全國聯賽,我們學校的合球隊很強,是全國冠軍的大熱門。背負這樣期待壓力的他們,即便段考在即也是將練球當作首務,因此都是練完球了、或是比完賽了,才會來到圖書館尋我們。但經過幾個小時強力操勞的他們,即便還有一絲心意想要讀書,也大都敵不過體力殆盡,常常都是在座位上呼呼睡去。
算是熟識也算是確認彼此心意後,我對他已經不會那麼正義凜然,因為我自己也實在不是那麼勵精圖治的學生,可以卡在這個非戀人關係的縫隙裡,已是我對教育部最大的致敬。有時我看他累得趴在課本上睡著了,也就不忍心叫他;讀完書回家,也會貼心要他就別送我了,陪我等到公車就好,因為我們兩家剛好在相反的地方。我以為這樣的體貼是情感的進展、也以為兩個人話漸漸少了是相處的必然。當他在公車站最後那麼一點點相處的十分鐘也無法與我開個玩笑,只是機械式的陪伴、掰掰,甚至又自顧自地點起菸的時候,我感覺意識到什麼,可是我不敢戳破。我只能假裝戀愛就是這樣,只要還擁有永恆的框架,內容物與包裝不符也無須計較。
我只敢偷偷失落、偷偷難過、偷偷和死黨抱怨幾句、偷偷和桂桂確認他的身心狀態。眾人大多是溫言安慰,他只是最近比賽太累,等拿到冠軍應該就會恢復常態。雖然怎麼樣都還是不安,我也沒勇氣承認與往壞處想,只能守著、忍著、觀望著,希望捱到聯賽結束,抽去他大半精神的事務告一段落,我也就能奪回他全部關注。
段考結束後的週末,是全國聯賽的最後一場冠亞之戰。我和死黨安琪約好了去台中東海大學做一項課程報告,心裡一直很猶豫要不要提早回來看他比賽。最初,當我從某位合球隊大嫂口中得知冠亞戰的消息時,就一直在等著他會不會開口邀我去觀賽,不料他直到段考結束,都還對我隻字不提比賽的事。
我心急了,遂自己拋磚引玉,別有居心地傳訊息告訴他,我知道你要比冠軍賽了,那天剛好我要去台中做報告,所以沒辦法親自到場替你加油,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云云,沒想到他竟也爽快,要我好好做報告就好,不用特地過來沒關係。
台中一路上,我不斷鬼打牆問安琪,他是不是其實很希望我去替他加油,只是害羞、只是害怕打擾我,才客套說不用?立場完全基於他還是非常喜歡我的狀態自圓其說。安琪看出我焦躁的心思,遂體貼道:「去吧,反正妳就是想去不是嗎,剩下的東西我來就好。」
我趕著最快可以回台北的一班客運,即便計程車對高中生而言如天價般貴,也在所不惜地伸手攔了,還順手買了兩盒太陽餅當伴手禮。
這次的我沒有藉口、沒有理由,就是為了他、為了戀愛而去。我甚至在路上打定主意,一見到他,就要告訴他,我要和你在一起。
一到比賽現場,爬上二樓觀眾席,賽事已經來到尾聲 。我不懂合球規距,但我看得懂計分板,發覺雖然我方在比數上稍佔優勢,對方卻以不放棄最後一絲機會之姿,尚且來勢洶洶。接著對方進了一球,他們大聲歡呼、互相鼓勵打氣尚有機會贏得比賽;我方的幾個人緊緊蹙起眉頭,身為隊長的他甚至耐不住急切心思,出言抱怨造成他們失分的隊友。
為了要給他驚喜,我蹲踞在二樓觀眾席的水泥圍欄前,露出半顆頭顱偷看。我看見副隊長桂桂特意繞到他身側安慰。一見桂桂,他的表情旋即和緩下來。裁判吹哨表示比賽繼續。兩人最後擊掌加油時,還依依不捨地互相交握了一下手才放開回到自己崗位。
這時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加入的是日研社而不是合球隊,不然我就是那個可以陪他打球、並時刻替他分勞解憂的女子,更何況合球還難得是男女一同在同一賽場的運動。不過我們學校合球隊因為很強,招收的隊員全都是體優生,從原屬國中直接保送上來。入了高中才知道這項運動的我,只能後悔莫及得極致,畢竟我連明天的事都無法預測。只盼稍後比賽結束,我的太陽餅、我從台中趕回的舉動、我的「願意」⋯⋯,能更令他如沐春風。
桂桂能當上副隊長,除了因為她爽朗、沈穩的個性,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她過人的球技,很多男生都自嘆弗如,學校女籃甚至拜託她去「客串」,幫忙比賽。比數後來被敵校追平時,可以看得出我校隊員之間氣氛低迷,我喜歡的他更是明顯老大不爽。只有桂桂、和另一位本就面癱的我的同班同學思思表情尚且鎮定。哨音再起,球一下被更嚴密地防堵在持球者手上,待到終於傳出去,眾人又是一陣緊張的追趕。終於,球最後來到桂桂手上,她趕在防守者伸手防堵之前射籃。出手的瞬間,比賽結束的哨音剛好響起,伴隨哨音終結的,是進籃時悅耳暢快的唰——聲。
幾乎所有人,不論場上、場下,都在同一時間齊齊轉頭看向主審,連別有心思的我都忍不住直起身子站立,也顧不得是否會被發現。計分板的牌子被翻過,比數更改,我校眾人爆出一陣歡呼,然後桂桂拉起她那圓朗的大笑臉,連面癱思思都忍俊不住在場上狂吼。我看見他在第一時間飛奔到桂桂身側,桂桂亦像是磁鐵相吸般在他移動腳步的同時奔向他。他們先擊掌,然後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直接擁抱,所有隊員也受到感召般衝上去抱成一團。
我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水,卻更有一絲千金難買早知道的心酸暗暗流淌,好久,都沒有和他這樣靠攏在一起。
走下二樓觀眾席,我的出現讓眾人有些驚異,轉頭望了望男主角,又有些見怪不怪地一轟而散。一位合球隊大嫂過來親暱地勾著我的手,恰好補充我被運動場上陽剛氣氛拉攏而去女性嬌媚。我終於發覺自己還是有機會贏回他的心,即便我不會打合球,但他喜歡我不就因為我是一個女人。
不過他的笑容卻迅速收斂,好像還沒贏得全國大賽冠軍一樣。我只好客氣地拿出太陽餅分給在場每個人,試圖緩和這只有我發現也只存於我心中的尷尬。
待到他們整裝換好衣服出來,我還依著「舊例」,和其他嫂子們在等著。他此時才發覺我似乎是一個不得不解決的問題,恢復平日的屌兒啷噹,上前來調笑於我。
「妳要怎麼回家?」最後出了體育館,他關心地問。
「搭公車。」我心下竊喜,淡淡道。
「那妳自己小心喔,掰掰。」說完,居然就迅速轉身奔回隊員處。
而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已從其他嫂子們口中得知他們稍後要去慶功的事,我為自己未受邀請感到詫異,卻也不敢出言反駁,說自己也想跟隨。我就這麼被自己的啞口無言絆得再也踏不出一步,稍前在客運上決定告白的雄心壯志也被瞬間澆熄。
如果他已經是一個不愛我的人了,我回愛他又有何用?我將「我喜歡你」說出來兌現於空氣中不更是一種浪費?
是的,在他說「掰掰」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明朗了他的心思、知道這段關係無以為繼。但此刻學校的人還在傳說,傳說我們關係不單純的事。我的確得到了永恆的框架,像有名無實的婚姻。我在眼裡、心裡深深留下他轉身的背影,然而這已然是我們之間的魁儡政權,他的心,早已出走。
那天之後我們幾乎不再聯絡,像打水瓢一樣,不論多厲害、跳了幾次,最終依舊是要沈入水底。然後冬天的腳步悄悄跟隨我冷卻的心到來,在最冷的時候,我的生日,他打破沉默主動與我聯繫。說,買了一個東西給妳,早就準備好的,還是想送。
我們約了一個時間讓他來到我家巷口。本就沒什麼共同話題的兩個人,少了愛戀加持更是無話可說。遠遠地,還沒碰到面的時候我就看見他在抽菸了,雖然他在發現我的瞬間迅速尊重地將菸拋去,縈繞在他周身的菸味依然預告了這段關係的腐朽。我不能說我下樓前沒有抱持一絲期待,我在頭髮綁綁放放間,還是選擇將頭髮放下。
「生日快樂。」他將禮物遞給我。是一個小巧的紫色盒子,大不了一個掌心,上頭慎重地繫著漂亮的緞帶,顯見挑禮當下的用心。
「你還記得啊。」我的聲線貶抑,說不出的無奈與不甘。
「打開看看吧。」他接著道,像要迅速填滿空隙。
我依言照做了。盒子裡頭是一條項鍊,具體的墜飾是什麼我已經忘了,不過確實是女孩子會喜歡的可愛式樣。
「可以幫我戴嗎?」我把項鍊遞給他。
「嗯。」他接下,解開扣鎖,繞到我身後,輕柔地將項鍊套在我的脖子上。我為了方便他動作,伸手撈起長髮,令他能更輕易地將項鍊掛上。
「謝謝。」我一邊撫摸著墜飾。
他沒有多待就走了。像是整個我與他的事件裡,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他愛上我這件事情。
高二上學期第三次段考前夕,我隨安琪回去唸書,盡可能遠離所有能讓我想起他的鬼地方。儘管我有意逃避所有與他有關的事物,耳朵的設計卻不似眼睛可以自主關閉,新的流言還是傳進了我的耳裡。這次流言的主角已不再是我,卻較前一個更拉扯著我的心:桂桂和他在一起了。
班上同學為了不讓我受影響,都刻意不在我面前討論這件事,或是一見我經過,便迅速一轟而散,像被人驚嚇的鯉魚。不過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在於它能隨著固體改變形象,像水一樣。我在死黨的刻意保護下依舊是知道了這件事(她們都不忍心讓我知道),然後在人前逞強、裝作沒事,也會主動找桂桂攀談,一方面想證明自己的瀟灑、一方面也想視察那本來是我的幸褔的模樣。
一天放學,我藉口避開安琪,一個人來到士林瞎晃。我懂得死黨為了瞞我也瞞得好累,我自己也演戲演得辛苦。我想自我漂流,不見得為了什麼目的。不過感覺寂寞久了,反而會發現孤獨其實是最好的朋友,因為孤單一直都在,不論何時何地,接著竟也能像日久生情般接受寂寞。
我四處走,瞎逛一陣,發覺慣常去的那間髮廊招牌不住地吸引著我。
除了愛情神話以外,我還知道一個傳說,關於失戀的時候,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或是絕情,人們會做的一件事。
「歡迎光臨。」店裡的設計師很快就出來招呼我。
「我想剪頭髮。」我道。
「有指定設計師嗎?」
「沒有。」
「那這邊請。」設計師領著我到一張椅子上落座。
當他蓋上小毛巾在我的肩頭按摩的時候,他問我想剪到哪裡。
「大概這裡吧。」我五指併攏在下顎處比劃了一下。
隔天,上學的時候,所有認識我的人一見我,皆是一陣驚詫。我雖然還是難過,卻異樣地漾起一股勝利的喜悅,好像證明了自己的真心可貴。
流言很快地又傳遍校園:莎拉剪頭髮了。
我故意在中午時分至福利社買飲料,如先前一般。我們又在福利社前的花台相遇,我尷尬笑笑主動和他打了招呼,他則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次我上樓的時候,便知道已不會有他的目光追隨,畢竟我已經把頭髮剪了,屬於我和他之間的什麼,即便無法迅速死去,還在我心內活著,也象徵性地,被我喧囂地斷開了。
幾年後,上了大學,我又將頭髮留長、又談了幾場戀愛。所謂戀愛,若是奸巧潔癖的只算真有交往之實的「男朋友」,我所擁有的數量其實不多。但若是大氣地將所有令我產生戀愛心思的男子都算入,我會發覺其實我一直都有戀愛再生的能力,像總是能留長的頭髮,剪壞了的當下是悲劇,慢慢留回來之後又感覺幸好,而且還能藉此經驗更了解自己適合什麼樣的造型。
我在一個高中同學特意約的懷舊夜店趴又與他相遇。時過境遷,當過往傷心的故事都能拿來當作幽默的養分,我懷著一種似是報復、又似是有趣、好奇的心情,特意打扮了才過去。
我們這對曾經的緋聞男女主角,在眾人的起鬨下一起至舞池內跳了一曲貼身慢舞。借著酒意,我問他,你會後悔沒有跟我在一起嗎?
「嗯。」他輕哼,並將我更深地抱緊。
一曲終了,我得到了想要的答覆,瀟灑離開了那個場合。
他沒有試圖翻轉後悔,再與我聯絡,我亦不是真心希冀前緣再續,所以自然地讓彼此退居幕後,成為青春裡的一道風景。
即便聽見他後悔了,得到一種自尊心的虛榮,長大之後,我才明白,任何後悔其實都不是真的後悔,都是對當下生活的不如意,才會癡心妄想著也許過去的我如何如何,現在就會不一樣;現在過得好的人,才不會後悔任何事情,即便過去曾經有過多少傷痛,也是這些傷痛一步一步引著他來到這裡。
這個世界,沒有永恆、沒有傳說,只有徹底了解自己過後投射到這個世間的眼界不同,所能踩出的不同步伐,慢慢將我們推向不同的結果。
而在整個我與他的故事當中,啟發所有關鍵作用的桂桂,其實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她、甚至我們直到現在都還是非常好的朋友。如果按照通俗小說的劇情,我早就應該要因為她「搶」了我心愛的人(事實也不是搶,就是愛意交錯的時間差罷了),從此痛恨她、避不見面、說她壞話。可是我卻因為本身太喜歡她這個人、喜歡她的性格,而從來沒有對她有負面的觀感。這是我這一輩子最珍惜的一項突破於人間道理的變化。
我們不一定要被既有規則箝制,最終,自我的理解與修為才能更深遠地發生影響。
我從此再也沒有為了誰改變髮型,留於不留,都是自己開心。曾經的懵懂、無知、快樂、傷心,都在生生不息的循環間,蛻變我,成為不一樣的個體,就像頭髮一樣。
本文是為與DR CYJ合作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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