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小學二三事：（有夠短的）學期近尾聲

Lara的預備班在第一個學期裡，一共有五個星期，孩子得輪流做口頭報告。

當初在開學親師會上，老師一提到孩子們接下來每周都有「口頭報告」，我的胃不禁揪了一下。想到自己上小學上台報告抖個不停的日子，可是一點也不好玩。

「孩子們愛死上台報告了！他們寧願抱病上課，也不要錯過了可以報告的日子。」老師又說，我萬分狐疑她話中的真實性。

直到接下來幾個禮拜，我看到孩子口頭報告的主題才鬆了一口氣，因為都是不太需要花時間做準備的日常生活。

例如：我最喜歡的天氣、我最愛和家人做的事、我最愛的書、我的包包裡有什麼（讓大家更瞭解你），和自由選擇（可以帶你最愛的玩具、書或遊戲）。

記得前陣子有臉友問我，她的孩子會錯過澳洲小學預備班的第一學期，要不要緊？是不是必須在家先預習趕進度？

我不曉得其他州或私立小學，但Lara所讀的公立小學，老師當初只寫email告訴家長「本學期旨在幫孩子建立生活自理（物品歸位）和遵循團體公約（例如上課時要坐好）的能力，以及建立社交圈。」所以聽起來是不需要緊張課業的。

後來和身邊朋友聊天時，我更發現Lara的班級功課量（每周隨機抽查５個新的英文常用字；以及每周閱讀兩本英文橋梁書）居然還算多（？？）。

這幾個月在我看來，澳洲小學的學習固然看似輕鬆，時常在玩，但裏頭也藏著許多老師的心思。

比如：

為了讓孩子學習英文字母發音，老師傾注心力讓孩子們從玩中學。

有天Lara帶了個鋁箔盒做的機器人回來，她開心地告訴我她的機器人有什麼特殊技能。聽她在教室門廊上說著，老師剛好出來，便告訴我他們今天在學R的發音。與其逼迫，老師選擇創造遊戲，藉玩樂為孩子帶出學習的樂趣與意義。

學校也時常舉辦重要活動。例如明天是校園反霸凌日，校方便鼓勵（但不強迫）孩子穿戴橘色的小配件來響應。

此外，老師對於意外的處理態度我也學了一課。

前天，Lara在學校不小心尿濕褲子，學校貼心地幫她借來制服與襪子換上，接著便繼續課堂活動。

當天下午，Lara的老師刻意等到人群稍散了才帶她走出來。一開口，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述說孩子不小心在中午發生了一點意外。老師接著道，「但Lara只難過了一下子，接著就開心地去玩了。」

我順勢提起孩子的憋尿和一直以來便秘問題，老師聽後對身旁的Lara會心一笑，「啊，原來妳和我一樣不愛喝水嗎？那這樣好嗎，以後下課，妳帶妳的水壺，我們兩個一起喝吧！」老師這一席打從內心關懷的話，讓Lara開心了一整個晚上，隔天還真多喝了一些水。

原本孩子貪玩而尿褲子的意外不僅沒有被放大，憋尿背後的原因甚至被老師同理。這些貼心，都在在讓高敏感的Lara添了一分自信來繼續面對校園生活。

想起自己在澳洲幼教工作那三年所遇到的好同事，以及這幾年自己孩子遇上關愛的好老師，都讓我一次又一次看到人性良善的光輝，以及明白——關懷對孩子的意義與影響是多麼深遠。

讓書上架 【閱讀帶來思考、謙卑與歸屬】【多元性別-中文繪本團購】

回到2013年，我在寫《用繪本跟孩子談重要的事》時，還找不到一本談同志、多元性別的中文繪本，只好介紹英文書，其中一本是著名繪本創作者派翠西亞•波拉蔻於09年寫的In Our Mothers’ House。這本書的成因，是作者到外州訪校時，聽見幾位小四生朗讀以「我的家庭」為題的寫作，她聽得感動，但後來有個女孩站起來準備讀她的文章時，卻被助理老師制止，她不屑說：「不，妳不是來自一個真正的家庭，坐下！」

波拉蔻事後理解，女孩來自一對女同志收養兩個孩子的家庭。當下她對老師的反應感到震驚，同時領受「被坐下」孩子所受的羞辱，於是她等不到回家，那晚她回飯店就寫下這個故事，於是在她向來顧及多元與弱勢主角的創作目錄上，多了一本同志的作品。

為何重提這本書？因為2012年，美國猶他州一間小學也有草莓校方配合恐龍家長將這本書從圖書館下架的事，就像台灣日前正發生於台北龍安國小圖書館下架《穿裙子的男孩》一樣。有別的是，猶他的小學有個正義急行的家長，她一狀告到美國最有聲望的人權組織ACLU，一起對該校的行政系統提告。很快的，被告方知道錯誤並希望和解，也承諾不再下架任何書，並支付起訴人共45萬台幣的律師費。

不管是美國的派翠西亞•波拉蔻，或是英國的大衛•威廉斯，都是見證孩子因為多元性別認同或家庭而被歧視跟霸凌才創作童書的。會發生這種事，孩子絕對不是原兇，因此在這兩書裡都可找到帶頭使壞跟虛偽的成人身影，兩位作者都要讀者看到真正的問題出在哪裡。在《穿裙子的男孩》裡，把丹尼斯踢出球隊跟退學的老師，自己就是跨性穿著的人。

無可否認，揭露與發聲，是作家天職，不然你我此刻還在跪拜主子帝王。但我得承認，這種事，作家往往只能順光摸口，更多的黑暗其實難以寫出，或真相太沈重提不起筆。就像美國上個月才發生的新聞：

Jamel Myles，九歲，四年級，因性傾向常在學校被同學霸凌，但今年夏天他先是勇敢跟母親出櫃，並決定開學後也快樂的跟同學出櫃，不料這世界徹底讓他失望，他勇於接受自己的結果是引來更嗜血的嘲弄霸凌。就在上個月底，他於家中浴室結束自己生命。（https://goo.gl/WM9qp4）

九歲！（誰在說性教育不宜太早？）

Jamel的母親一人獨立扶養三個孩子，至今仍在失序的生活裡行屍走肉，但她幾次出面接受媒體採訪，憑這股意念，哭著說：「Jamel是個神奇，他走到哪裡都能帶歡樂給別人，他說他長大後要當明星好讓大家開心。他的特質跟勇氣可以幫助世界改變，可是現在他沒機會了，我不希望其他孩子像我的孩子一樣…」

以下，省略兩千字談青少年自殺比例與多元性別認同困擾的高正比關係。改革要集氣，要往光口去。在危急當下，外有反同公投造謠抹黑集結，內有教育系統的泥軟猶疑。防禦工事該做得快點做，繼上次引進國外性平繪本套書團購後，這次我要再次高調推中文同志繪本團購。

團購的兩書是我先前文章有提過的《國王與國王》與其續集《國王與國王與他們的家》。下星期上市，出版社撩入這場戰役，發出不用揪團的團購優惠。

學校圖書館書架失守說了太多事，但這樣的事其實每天都在發生，只是沒機會上新聞，日後還可慢慢寫。非常時代，灑污扯腿腳軟的必然湧現，我們各做各的還得集結力量，全球作戰，作家努力寫、出版社勇敢出、我努力推介、你們用力讀給下一代的孩子聽。除了公投，我們能做的就是用力讓更多致力性平的童書上架、再刷。

讀到這是不是就該下單了？那讀完下面的推介導讀，拜託再揪友十套了，不然多買幾套送班級跟學校如何？🧐

原價580元，團購期間兩書 69折 400元，免運。
時間：即日起至10月21日 23:59止。
購買連結 https://goo.gl/ewSJ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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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帶來思考、謙卑與歸屬】

廣讀歷史較能釋懷人類文明進展之緩慢，實非劍及履及的個人功夫可期許，因為等待集體的曙光初露若非耗盡血淚也是大費周章，即使破曉後也不保障一路光明，晚來的那道光總是起起浮浮、忽明忽暗，是順是顛得看公民如何推進。

是閱讀，讓我們持續餵養這份推進的力道。

而「閱讀讓我們變成更好的人」的哲理，主要原因是我們不會因為單聽一種故事或說法就盡信它，我們不會因為地域資訊的限制就讓自己認為自己是正常的、正統的，或反過來說，讓自己覺得是孤單的、異常的。

是閱讀，讓我們思考、學會謙卑，同時也找到歸屬。

《兒童權利公約》第13條確保兒童有自由發表言論的權利，這種自由若非只是抒發宣洩，而是「表意跟參與」的層次，當需要第17條論及的大眾傳播媒介之先決條件，亦即兒童要被充分提供多種國家的信息資料，而兒童讀物的多元普及是其關鍵。因為任何人想和他者做有效交流，就需要有充分的視野，其發表和他攸關的意見才能被看重或採納。

人權的推進即奠基在「資訊與閱讀」的條件上，因此舉凡具代表性的資訊傳播組織在革新關頭，勢必需要帶頭引領大眾推開禁忌之門，讓我們見證過去被遮蔽的視野，正視他人的存在。這就是為何大英博物館2017年推出作品橫跨萬年，名為「慾望、愛、認同」的LGBTQ多元性別藝術展，至今持續在各地巡展。

而號稱全世界最老跟最大的圖書館組織：美國圖書館協會ALA，從2015年開始正式制定每年六月為LGBTQ書月，從此全美十幾萬個圖書館在六月都會同步歡慶並推廣多元性別的主題閱讀，即便兒童區也不例外，圖書館會根據推薦書單展示書籍，舉辦影片放映、演講或說故事活動。

關於藝術與文學，若我們正享受現代文明的成果，亦即你我與孩子都不因血液、性別、膚色、宗教或出生而被他人歧視或被迫接受不平等待遇，那麼我們就不能不正視傳統的童話故事有三分之二以上都違反這些標準的事實。尚且不論數百年流傳下來的童話常把暴力、剝削與虐待弱小視為理所當然的敘述結構，光是人際關係裡的愛情，「王子尋找公主」或「公主等待王子」的童話模式，不但窄化人類愛情模式，也違反了性別平權的準則。

在現代跨國的娛樂影音工業如迪士尼的渲染下，西方的愛情童話輕易的侵入非西方世界，連一個生活在原住民部落裡的孩子和同伴玩假裝遊戲時穿白色公主裝引頸期盼白馬王子的出現，即使他們的歷史脈落中從未有國王、王后與白馬這些元素，他的父母可能也不以為異。然而，這類商業性童話對孩子進行集體的意識形塑尤其深刻，會同時對他的文化觀跟愛情觀進行內化，不但干擾他的原生文化，也讓其他不被傳播的真實背負陰影與罪惡的包袱。

大型傳播企業若讓利益優先於道德責任，便會大幅左右文明發展的走向與明暗，就像迪士尼不斷再製、擴大渲染那些違反文明指標的卡通如《白雪公主》、《灰姑娘》、《小美人魚》等作品，相關學者對於商人缺乏自覺反省與社會責任已譴責逾半百年之久，才等到合時代精神的《冰雪奇緣》，現在的女孩不用再傻呼呼等待完美無瑕的王子拯救，她們明白自己有其天賦跟潛力，只是需要時間接受它們跟善用，且她們的世界不該只有男女關係，女性間的情誼與互助更能幫助她們看見自己的主體性。

18年前，荷蘭作者琳達．德韓刻意用童話模式來訴說同志戀情，和插畫家斯特恩．奈蘭德出版《國王與國王》繪本，亦是要對這種單一霸權的故事敘述進行顛覆。故事裡，唯一承襲西方童話代表的是女王，她對愛情或婚姻看法跟多數家長一樣，要孩子趕緊與門當戶對的公主成家，才能晉升國王承接家業。除此之外，其他角色都不同了，你會看到前來徵婚的公主並非全然同一膚色或同種國度，他們來自不同文化與環境。深色皮膚的公主也可前來，而公主有各自的氣質、特點與喜好，且公主也能和侍衛相愛結婚。

當然，故事的焦點在於王子發現他愛的是王子，也爭取到跟愛人一起生活的童話結局。整個故事節奏明亮輕快又幽默，教堂結婚那一頁尤其重要，作者說女王為了這個特別的婚禮掉了幾滴眼淚，從字面上跟前後頁，我們並不確定她的眼淚是出自傷心、矛盾心結或喜極而泣，作者刻意留給讀者去討論不同的可能性，連觀禮貴賓的表情也告訴讀者並非每個人都欣然接受，然而重點是：大部分的人包括女王都選擇尊重新人並為愛祝福。

這道理何在？結婚典禮後的那一頁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女王想要退休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情的人都能成眷屬，不管是王子與王子，或侍衛與公主。這樣的論述據實、清楚也具說服力。

這本書出版後很快的成為英國小學推廣多元性別的教材，我在英國時便參與了英國政府資助的工作坊。同時它也在美國引起極大的討論，因而作者創作續集《國王與國王與他們的家人》處理同志伴侶面臨的另一個問題：領養小孩。德韓藉由新人去叢林蜜月旅行的過程，點出他們想要共同育兒的渴望。她跟插畫家依舊處理的很細緻，首先，他們讓傳統童話的單一面貌更真實，每個王子特質都不同，巴提國王敏感、易擔心緊張卻觀察敏銳，而李國王則膽大開朗、對新事物充滿熱情。儘管兩人個性相異，但兩人都有想要孩子的共同心情。這呼應了婚姻性別組合即使不同，同志伴侶想養育孩子的心情跟異性伴侶是一樣的道理。

其次，他們讓孩子的到來是這場森林冒險的意外，一個叢林女孩跟蹤他們回家。作者在處理「多元成家」的議題，一反常態的讓孩子成為主動者，這尤其突顯那些因不同原因失去原生父母照顧的孩子也有想要成為家庭一分子的主動性與需要。很顯然的，女孩的膚色和兩位國王不同，她能照顧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並願意成為兩位國王的孩子。因為這是雙向謀合，國王們因而願意處理繁雜的申請程序，讓女孩正當的成為他們家庭的一份子。整個故事點亮了多元/同志成家的核心意義：家庭成員有一起承擔照顧未成年兒童的意願與能力，以及孩子在被愛的環抱下活得很快樂。

這兩本同志繪本，看似幽默的破解傳統童話的枷鎖，實則嚴肅地處理同志的現實困境，閱讀它們、試著和孩子討論隱藏在故事中的細節，我們便在正視多元的存在、超越狹隘的自我中心，並找到更大的集體歸屬：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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