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OS人物專訪】
有人聽見我嗎?專訪林達陽《蜂蜜花火》,成長痛的善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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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聽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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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聽得見嗎?我摀著耳朵,大聲地說,但手機訊號漸漸轉弱,斷斷續續,勉強僵持了一陣子,終於完全斷訊。車廂內一片黑,列車行駛的聲音大了起來。我閉上眼睛,聽著鐵軌柯勒、柯勒、柯勒的聲...
【BIOS人物專訪】
有人聽見我嗎?專訪林達陽《蜂蜜花火》,成長痛的善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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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聽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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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聽得見嗎?我摀著耳朵,大聲地說,但手機訊號漸漸轉弱,斷斷續續,勉強僵持了一陣子,終於完全斷訊。車廂內一片黑,列車行駛的聲音大了起來。我閉上眼睛,聽著鐵軌柯勒、柯勒、柯勒的聲音,漸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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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我們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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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東華的時候時常往返於高雄和花蓮,南迴段的鐵路有大量的隧道,當時約莫半小時的失訊經驗,在他創作裡留下痕跡,在詩作〈如果降下大雨〉他寫失去訊號的手機,《傷心時區》中也有以飛機雲暗示求救訊號、狼煙發出的訊號、天狼星發出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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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心裡狀態一直是很焦慮的。研究所時,我很著迷 Robbie Williams 的歌〈Feel〉,他會在現場表演的間奏,大聲的對觀眾席大喊:Is anybody out there?也會問說,有沒有人聽到我之類的話,每個版本不同。那個呼喊,我都覺得好像就是我。那麼多人,很明顯有人聽見,可是他在那個情境喊這種話,就是那種寂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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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犄角的獨角獸,還能以溫馴純潔的眼神,從人群之中,分辨出也帶著傷口、仍然努力找尋著他的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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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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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成大人的樣子,站在台北車站中的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靜定,孤寂湧上,他不斷在人群裡辨識同類。林達陽讀羅智成〈入冬前的雨季〉:「那個情境就是我在台北的感覺,走到什麼地方,看見什麼人,都覺得格格不入,覺得以前自己相信的神秘的宗教,或神秘的王國,好像不再存在,沒有人在乎這件事,以前一起努力的朋友,總是告訴你不要想太多,回家早點休息。」面對成長的失落,他直言「無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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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以後,好像就是會變得比較軟弱,當你可以跟某些不同的價值觀共存,似乎又失去了某種堅強想要抵抗什麼的意志。」但比起遺憾,他更希望從小小的行動積累,比如從學校帶動文學風氣、獨立思考。他認為比起己任,更像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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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的那種《還願》⋯⋯,其實就是我在文學的路上,得到了很多我本來沒有的東西,所以想把這個善意帶給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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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了對台北的難適,他說:「我們都長這麼大了,不要再討厭台北了,大家都成熟了一點,我們自己回到南部處理自己的事,有沒有除了摔吉他罵台北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就寫了這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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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對異鄉的本質迷惑,林達陽回到高雄細細縫合了生命中的碎片,他也無法忽視高雄的陣痛,經常在臉書7pupu:「我也想要成熟一點,但是⋯⋯。學生時期有一次回到高雄,夢時代剛來,標語是『時尚南遷,夢想成真』,這跟又老又窮是差不多的意思,我那時候對這樣突然『時尚』起來的高雄很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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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已變,高雄依然,高雄一直在這裡,家一直在這裡。《蜂蜜花火》是成長的列車,在慢慢進站的過程裡,再看一眼喜愛的景物,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與落寞,抵達長大那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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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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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喜歡看別人笑,因為整場專訪,他都在暗中生梗。他不時丟箭,思維流動得快,甚至可以說出一些我不認識的 youtuber。但他疲倦的眼睛,裝著許多在意的人,看起來太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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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達陽笑說自己在這個年齡層的人類裡,還是比較有活力、過度浪漫的那種人,但跟高中生比,又無疑是個大人了。他很喜歡政大陳文玲老師講的話:「她說世界上反正人就兩種人,一種是智慧老人,一種是永恆的少年,聽完,現在比較能接受自己社會化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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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當智慧老人啊,但是就沒有應徵成功。我現在會告訴自己,如果你不長大,你就會老。」總是說著寬慰「好了,可以了。」的他一直柔軟注視著那些隱隱作痛的事。創作讓他可保有無可救藥的浪漫,創作也靜靜觀看著他,長成一個保有大人視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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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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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花火
#林達陽
#BI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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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_monthly
採訪:李姿穎 Abby
撰稿:李姿穎 Abby
攝影:王晨熙 hellohernyboy
插畫:陳關文 Guan Chen
責任編輯:溫若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