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際互動中找到自己〉◎厭世哲學家

莊子在〈齊物論〉中說到：「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這意思是：如果沒有對方，也就沒有我；如果沒有我，也就失去一切可以執取之物。

「找自己」是一個魔咒。「找自己」這個命題能夠成立的前提條件是：「確確實實有一個我，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掌握它。」但我們應該先問的是：真的有這個「我」存在嗎？

我們總是假定有一個「內在一致性」的主體，它是理性的、清晰的、完整的、沒有矛盾的，這反映的其實只是我們對自身的美好幻想而已。正是因為我們一直處在矛盾、不穩定、茫然、情緒化的狀態裡面，所以我們才會假設在這樣的狀態之外還有一個「真正的自己」可供追尋。也就是說，我們拒絕承認矛盾、混亂的那個自己是「自己」。

實際上，「我」只不過是個幻象。當我面對母親的時候，我表現的是一個乖兒子的樣子；但當我面對父親的時候，我卻成了一個有點叛逆的兒子。在我面對老師的時候，我是個負責且值得信賴的學生；而當我面對同學的時候，我卻成了一個愛說屁話，整天只會耍廢的朋友。這種種的「樣子」聚合在一起，統稱為「我」，哪裡有什麼一致性可言呢？所謂的「我」就像顆洋蔥一樣，一層一層剝開之後，裡面竟是空的。

天啊！「我」究竟在哪裡！？

原來，一切的「我」，都是緣於「對境」而有；一旦消除了對境，我就如一面鏡子一般，再也映照不出任何東西，成了完全的虛無罷了。所謂「緣起緣滅」如是，「喜怒哀樂皆未發」如是。若能以「無我」的態度來處世，無論「我」遭逢何種境遇，哀樂都將不入於心。

「找自己」是一個魔咒。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反而形成種種煩惱心與痛苦。因此，在人際互動中，只有層層疊疊的「樣子」，不可能找到什麼「自己」；如果真的能找到些什麼，或許就是發現以下這個事實——「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6/23『莊子辛說』齊物論_第2段_1
節目播出時間：2011-06-23 20:00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

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 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都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

喜怒哀樂， 慮歎變慹，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