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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火樹銀花熙熙攘攘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2萬的網紅廖小花的隱性台灣,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夜市算什麼?早市裏才有最真實的臺灣!〉(上)景美早市 #夜市與早市的交界# 夜市是臺灣旅遊業的金字招牌,但比起被遊客佔據的夜市,我更喜歡去臺灣各個熙熙攘攘的早市,去挑選瓜果蔬菜,去品嘗古早滋味,去搭訕本地人。 景美夜市同一片場域,白天晚上卻是兩個不同世界。夜市燈火闌珊,炭烤煙熏繚繞...
火樹銀花熙熙攘攘 在 廖小花的隱性台灣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夜市算什麼?早市裏才有最真實的臺灣!〉(上)景美早市
#夜市與早市的交界#
夜市是臺灣旅遊業的金字招牌,但比起被遊客佔據的夜市,我更喜歡去臺灣各個熙熙攘攘的早市,去挑選瓜果蔬菜,去品嘗古早滋味,去搭訕本地人。
景美夜市同一片場域,白天晚上卻是兩個不同世界。夜市燈火闌珊,炭烤煙熏繚繞,早市陽光普照,公廟花香氤氳。早市與夜市最大的不同,是人們的神色和姿態。
夜市裏都是觀光客、年輕人,早市裏卻只有爸爸媽媽阿公阿嬤的身影。我不禁在想,當我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是否也會拖著小車子,一大早去買菜,貨比三家?
夜市是觀光客、年輕人的場所,約會,聚餐,趴趴走,早市是長輩們的場所,買菜,做飯,照顧家。逛夜市的人神態怡然,沒有固定的目的和方向,全憑心情,騎驢找馬,走馬觀花。逛早市的人聚精會神,目標明確,手上的鈔票和心中的菜單,不容出錯。
#賣鱷梨的阿姨#
賣水果的阿姨聽出了我的口音,問我哪里來,我說廣東,她便說自己也去過:「啊我還去過湖南、四川...」說著把手指拿出來數,我說阿姨你好厲害哦,旁邊機車上的叔叔接話:「阿姨很有錢啦!」阿姨一只手給他揮出去:「靠腰啊!」大家聽了都笑。
攤販之間很愛開玩笑,像我經過的時候聽到「滴桃」,是臺語的豬頭,大家如鄰居般熟絡,閑來無事搭腔調侃,是這些熱情又自在的攤販叔叔阿姨,讓早市生機勃勃。
#不買沒有關係#
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穿著碎花裙子,進入早市,根本是格格不入的,有經驗的攤販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的肩膀如此瘦弱,承載不起一個家。
但叔叔阿姨們還是願意跟我分享他們所賣的食物和產品,一位賣莧籽的叔叔向我隆重介紹他的黑豆水,富含六十多種維他命和生命養分,養肝明目,清熱解毒,廣告詞一念就是一分鐘,絲毫不打折扣,在我嘗試的時候聽說我學傳媒,居然跟我聊到了他那十七歲就當駭客的兒子...講出了一身汗,不買沒關係,歡迎再來。
似乎對他們來說,在早市裏擺個小小攤位,只是生活情趣,打發時間,重要的是心情愉悅,笑口常開。
#早市特產#
早市裏有「江湖術士」,賣藥的,賣草的,夾老鼠、殺蟑螂、去香港腳的,你都能在他們的攤位找到。
早市裏有「奇人異士」,我遇到過一個賣削皮刀的叔叔,刀工之靈活,一天要削掉三十根胡蘿蔔,削下來的皮被他擺成兩朵玫瑰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吸引路人。我問他賣得好嗎?他說:「賣得當然好啊,啊不然我就要吃鹽了。」
早市裏更有「能說會道之人」,我曾在一個賣蝦子的攤位駐足,從此我瞭解了,真正的名嘴不是在電視上,而是在這裏!他口若懸河,口吐蓮花,飛流直下三千尺。旁邊一位阿姨被逼到說:「啊啊啊啊..我那個我家..噢噢噢我昨天買了啦!」說完立刻逃之夭夭。
#背影#
我喜歡早市,因為它總讓我想到家。無數個經過我的背影,都讓我恍惚以為,那是我的奶奶。我入神了,可不是嗎?一頭灰白的銀髮,脖子縮得不見了,胖而圓潤的後背,每走一步膝蓋都要發出「唉喲」一聲似的。
雖然這不是我的奶奶,但她一定也有我這般大的孫女,我的奶奶,此時此刻也正出現在別人的瞳孔中,對方見了,一定也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從而目不轉睛,凝視到時間停滯,直至乾澀而留下眼淚。
#早市印象#
從小到大,我對早市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獨特情感,是源於奶奶。節儉和勤勞的品質滲透進奶奶的生活起居,為了買最新鮮和便宜的菜,天還沒亮她就出門了。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窸窸窣窣之聲,吱呀--門推開。「太陽曬屁股咯!」腳步一重一輕,奶奶將早市的戰利品放進廚房,邊催促我起床。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奶奶的早市裏到底有什麼,和我們平日裏去的市場和超市有何不同。只是那次奶奶生病了,八點多才從床上爬起,她歎氣:「今天只能吃別人挑剩下的咯!」原來,在市場正式營業前,市場門前會有各家各戶老人將種的瓜果蔬菜拿出來販賣,量少,便宜,新摘下的,每一個細胞都透著生命的靈豔!
奶奶矯健地穿梭其中,彎腰挑選,三姑六婆,菜場即戰場,手快有手慢無,再抬起頭來,腳邊已經是大包小包,第一道曙光已經照亮大地,她像木蘭,風風火火滿載而歸。奶奶不去超市,那推著小車子慢慢悠悠從冷藏架上選菜,菜被保鮮膜裹覆,內層還有水珠,她根本看不上!
生活就是喧囂而辛勞的,奶奶憑藉著一身的功夫,在早市摸爬滾打中,經營操持著一整個家。我也因為與記憶中的奶奶連結,對早市的印象全然是真實的、尋常的平民百姓寫照。
#長輩#
只是,不止一次在早市裏看到推著嬰兒車的老人,車上不是寶寶,而是毛小孩。第一次見到,我只詫異臺灣人對狗狗好有愛心,但見多了,難免又想⋯
因為沒有小孩的陪同,只好寄希望於毛小孩,因為沒有小孩來嘮叨,只好呵護自己的寵物。多久沒有陪伴家人逛市場了?是否都只記得和朋友逛夜市?和情人談天說地?
綠油油草坪上鳥兒肆無忌憚地蹦躂,坐著輪椅的阿公阿嬤聚集在樹蔭底下,互相乾瞪眼。殷健靈說:「年老的敵人不是清貧,而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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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雙連早市
雙連早市是我非常喜歡的傳統市場,月亮尚未退潮,這裏便熙熙攘攘起來。
過馬路便是,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和藍天白雲相映成趣。依著窄窄一條晨間市場,阿公阿嬤們坐在石椅上喝豆花,他們張口嘴,動作緩緩,豆花在湯匙上微微顫動,「啊嗚」終於吃進去了。風吹動他們的帽檐,阿嬤調整下巴的高度,防止帽子被吹掉。麻雀鴿子飛來乞食,嘰嘰喳喳,他們望一眼,不為所動。
推著音箱的女人自力更生,趴在地上的流浪漢敲響飯碗。「三把五十元!」「豆花好吃!」「這個臺灣沒有的喔!」叫賣聲和著蔬果香氣,從外而內,沁入靈魂⋯
每次回廣東前一定要來這裏走一走,買點臺灣古早手工乾糧、糖果酥餅等帶回家。在這裏買了東西回到家直接散在客廳,家人拿起來吃,絲毫沒意識到這是我山長水遠帶回去的,以為是媽媽從市場裏買回家的,吃完了才問一句:「咦,這個是什麼?」這是臺灣人自己會用會吃的,而不止是給遊客的。
只可惜有的必須吃新鮮的,帶不回去,例如大名鼎鼎的南部粽,仙草,粉條,豆花。
#臺灣腔唱佛機#
早市裏還能買到實惠又結實的服裝,金銀首飾,還有一些稀世珍寶。例如我在雙連早市看到過一個攤位,老闆很機車地跟客人說:「先森,請不要拍照。」只見羅列著有尼泊爾的羊毛氈,西藏的轉經筒,巴厘島的椰殼器皿,泰國的熏香,琳琅滿目。確實是有資格臭屁的一位老闆。
我挑來挑去,最終買了一個唱佛機,包裝是繁體字,那唱出來的應該也是臺灣腔了吧。回家裝上電池,什麼嘛!和我家原有的一模一樣,連歌曲數量都一樣。可見佛菩薩是沒有分別心的。
#文昌宮與土地爺#
雙連早市裏,有一座香火鼎盛的文昌宮,應屆考生的家人會準備花與燈,參加祈福法會。這讓我想到了我的高中珠海一中,高考前,級主任和各科老師們會集體去珠海最靈驗的寺廟金臺寺,為我們祝福祈禱,預祝我們金榜題名,雖然考試結果最終是靠考生,但老師們的這一舉動著實讓人信心大增,我們不願辜負期待,從而更加刻苦。
宮廟、寺廟存在的意義之一啊,即是使人心安,文昌宮與金臺寺,都有這樣特殊的力量。
奶奶去的早市入口,也供奉著神明,是土地公公。初一十五,奶奶要買餅乾和水果拜拜,小時候家裏沒有別的零食,最高興的就是奶奶把散裝食品放在桌子上,說:「可以吃了!拜過土地爺了!」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相信早市上方也有神明照看,這才得以井然有序,生生不息。
文昌宮廟的石柱上掛滿了學子們的心願,如今繡球花渡過花期,橙紅色的鳳凰舞滿枝頭,希望學弟妹都考到了理想的大學。
離開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妹妹拿著小本子蓋章,原來,文昌帝君不止能助運學業,更有事業智慧平安等⋯我最喜歡的是平安,「平安」二字,多麼知足,多麼靦腆,多麼溫柔又動人呀。
#阿姨服飾店淘寶#
我走進了一家服裝店,裏面擠滿了人,「一件80、兩件150」醒目而慷慨的價位。這些衣服多是斷碼清倉,來源不詳。顏色奼紫嫣紅,花花綠綠,圖案誇張而吵鬧,我很喜歡這樣的衣服,為人處事,就是要一覽無遺,色彩分明!
我買了一件「混血」棉麻上衣,印有大象花紋的紮染工藝,領口處又一只碩大的中國結。還有一條淺咖色滌綸運動裙,肚子處一個哆啦A夢般的大口袋,使我買了它。
再走幾步,看到一家賣鞋子的店鋪,晾衣杆上掛著吐血賤賣字樣,不禁好笑,走進去一看,倒是發現了寶貝,雨衣一百塊,我一摸,品質是極好的,還有皮質的呢!最終挑了一件長款的,輕薄且寬大,拉鏈上寫著「愛迪達」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帽子大大的,穿起來像巫師一樣。
#近水樓臺先得月#
臺灣人跟我說,其實懂行的臺灣人都知道,真正的美食在早市而不是夜市,而且早市店鋪用的食材最新鮮,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夜市價格貴,不新鮮,環境也相對不清淨。我一聽,還真有道理。
他們告訴我,臺灣除了早市夜市,還有一種市集叫「黃昏市場」,這名字聽起來就讓人浮想聯翩,夕陽無限好啊!全部加入口袋名單,等我下次回臺灣,立刻前往!
#一日之計在於晨#
雙連早市和景美早市都很小巧,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服飾、各類菜和肉、鮮花、古早風味小吃、世界各地稀奇玩意兒、金銀珠寶和古董…功能也樣樣齊全,修傘的、美容的、配鐘錶的...
早市由和善可親的臺灣人和逗趣的小故事組成,被神奇的發明和舌尖的美味填滿。一日之計在於晨,在早市裏充電,讓我收穫一天滿滿的活力!
早市,有臺灣人的真實生活。早市,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有煙火氣。逛早市,是一件讓人疲憊又幸福感爆棚的事情,是一件讓人反思又決定付諸於行動的事情。
2019.07
廖小花
火樹銀花熙熙攘攘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阿拉比:一位男孩朦朧的愛情】
本週分享的短篇小說,是愛爾蘭作家喬伊斯的作品〈阿拉比〉。
故事是一位男孩(第一人稱「我」),喜歡上鄰居的姐姐,為了討好她,想盡辦法去「阿拉比」這個集市的過程。
一起來看看這篇頗有名的短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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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比 / 喬伊斯
里奇蒙北街是條死胡同,很寂靜,只有基督教兄弟學校的男生們放學的時候除外。一幢無人居住的兩層樓房矗立在街道封死的那頭,避開鄰近的房子,獨佔一方。街上的其他房子意識到各自房中人們的體面生活,便彼此凝視著,個個是一副冷靜沉著的棕色面孔。
我們家原先的房客是個司鐸(天主教神父的職稱),他死在後屋的起居室裡。封閉得太久,空氣變得又悶又潮,滯留在所有的房間裡,廚房後面廢棄的房間滿地狼藉,都是寫無用的舊紙張。我在裡面發現了幾本平裝書,書頁已經卷了邊,潮乎乎的:沃爾特•司各特的《修道院院長》,《虔誠的教友》,還有《維多契回憶錄》。我最喜歡最後一本,因為它的紙是黃色的。房子後面有荒園子,中間栽種了蘋果樹,還有些胡亂蔓生的灌木,在一叢灌木下,我找到了司鐸留下的鏽跡斑斑的自行車氣筒。他是個很有善心的司鐸;他在遺囑裡把錢全留給了教會組織,把他房裡的傢俱全留給了他妹妹。
冬季白天變短了,我們還在吃晚飯,黃昏就降臨了。我們在街上碰面時,房子顯得很肅穆。我們頭上那塊天空總是不斷變換著紫羅蘭色,街燈朝著那片天空舉起微弱的燈火。凜冽的空氣刺痛了我們,我們嬉鬧著,後來全身就熱乎乎的了。我們的叫喊聲在寂然的街道上回蕩。沿著遊戲的路線,我們先要穿過房子後面黑暗泥濘的胡同,在那裡會同破爛屋棚那邊來的野孩子交手,然後到黑乎乎濕漉漉的園子後面,園子裡的灰坑冒出刺鼻的異味,最後到達陰暗的臭烘烘的馬廄,馬夫撫弄梳理著馬毛,或是搖動著緊扣的馬具叮咚作響。我們回到街上的時候,廚房窗裡透出的燈光已經撒滿街區。倘若瞧見我叔父正從街角走來,我們就躲在陰影裡,看他走進宅子才算平安無事。或者曼根的姐姐出來到門階上,叫她弟弟回屋吃晚茶,我們就從陰影處看著她沿街東瞅西瞅。我們會等一會兒,看她是否留在那裡還是進屋去,如果她留在那兒,我們就離開藏身的黑影,垂頭喪氣地走上曼根家的門階。她在等我們,門半開著,透出燈光,勾勒出她的身材。她動身子的時候裙子會擺來擺去,柔軟的髮梢甩到這邊有甩到那邊。
每天早晨我都躺在前廳的地板上看她的房門。百葉窗拉下來,離窗格只有不到一英吋的空隙,別人不見我。當她出來走到臺階上,我的心就歡跳起來。我跑到客廳,抓過自己的書本就跟到她身後。我總讓自己眼中有她棕褐的背影,快走到我們得分開的地方時,我便加快步伐超過她。一個又一個的早晨,都是這樣的。我除了幾句日常客氣話,再沒有對她說過什麼,可她的名字卻像一聲傳喚,會調動我全身的血液噴發愚蠢的激情。
就算在最不適合想入非非的地方,她的形象也伴隨著我。每逢星期六傍晚,我的嬸嬸去市場的時候,我得去幫著提包裹。我們在花哨熱鬧的街上穿來走去,被醉漢和討價還價的女人們擠撞著,四周是工人們的咒駡聲,店鋪夥計守在成桶的豬頰肉旁尖著嗓子吆喝,街頭賣唱的用鼻音哼唱著,唱的是關於奧多若萬•羅薩的一首《大家都來吧》的曲子,或者是一首關於我們的祖國如何多災多難的歌謠。這些鬧聲匯集成我對生活的唯一感受:我想像中,自己正捧著聖杯在一大群仇敵中安然走過。我做著古怪的祈禱和讚美,她的名字常常衝口而出,我自己也不明白這些祈禱和讚美。我的雙眼常常熱淚盈眶(我卻不知道為何如此),有時候一陣狂潮從心底噴湧而出,像是要充溢我的胸膛。我很少想到將來。我不知道究竟會不會跟她講話,也不知道當真講話了,又能怎樣告訴她我這茫然的迷戀。但我的軀體就像一架豎琴,她的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就像在琴弦上劃過的手指。
有天晚上我走進了後屋司鐸去世的那間起居室。那晚上夜色很黑,下著雨,房子裡既然無聲。透過一扇窗戶,我聽見雨水砸在地面上,細密而連續不斷的水像針尖一樣在浸潤透了的土床上戲耍。遠處某盞燈或亮著燈火的窗戶在我下面閃動。我很感激我幾乎看不到什麼。我所有的知覺好像都渴望把自己遮掩起來,我感到我所有的知覺都快要溜掉了,就緊緊合起雙掌,兩隻手都顫抖了,我喃喃地說:「哦,愛!哦,愛!」說了好多次。
她終於對我說話了。她向我開口講最初幾個字時,我茫然得都不知怎麼回答她才好。她問我可是要去阿拉比。我忘了自己當時說的是去還是不去。她說,那可是個很棒的集市,她真想去啊。
——那你為什麼不能去呢?
她說話的時候,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著手腕上的一個銀手鏈。她說,她去不了,她那個星期要在修道院靜修。她的弟弟和另外兩個男孩子正在搶帽子,我獨自靠在門欄邊。她握住一根欄杆的尖頭,朝我低下頭。我們房門對面的路燈映照出她脖頸白皙的曲線,照亮了垂落在脖子上的秀髮,又落下來,照亮了她擱在欄杆上的手。燈光灑落在她裙子的一邊,正照在襯裙的白色鑲邊上,她叉開腿站在那裡的時候剛好瞧得見。
——你倒是走運啊,她說。
——要是我去的話,我說,我給你帶回點好東西。
那個傍晚之後,數不清的蠢念頭便佔據了我的思維,糟蹋了我多少的日思夜想!我巴望著能抹掉中間那些單調無聊的日子。我焦躁地應付著學校的功課。深夜在臥房中,白天在教室裡,她的形象都會來到我和我拼命想要讀下去的書頁之間。我的靈魂在靜默中感受到巨大的快感,阿拉比這個詞的每個音節都通過靜默在我周圍迴盪著,把一種東方的魔力施加在我全身上下。我請求在星期六晚上得空到集市上走一趟。嬸嬸吃了一驚,說希望那不是什麼共濟會的玩意。我在課堂上幾乎回答不了什麼問題。我望著老師的臉色從溫和轉為嚴厲;他希望我不要荒廢時光。我沒辦法把散亂的思緒集中起來。我幾乎沒有耐心來嚴肅地生活,既然這正兒八經的生活擋在我和我的願望之間,那在我看來它就好像是兒戲,醜陋單調的兒戲。
到了星期六的早晨,我提醒叔父,我很盼望能在傍晚到集市去。他正翻弄著衣帽架找自己的帽子,就短促地回答我說:
——行啦,孩子,我知道啦。
他在大廳裡,我就不能去前廳躺在窗下。我心情很糟地離開宅子,慢吞吞朝學校走去。空氣凜冽濕冷,我心中已然不安起來。
我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叔父還沒有回來。時候還早。我坐在那裡,呆呆地瞪著時鐘,過了一會兒,滴答聲開始令我煩躁,我就離開了那房間。我爬上樓梯,走到房子的上半截。那些房間又高又冷,空蕩蕩陰慘慘的,卻放鬆了我的心情,我唱著歌一間屋一間屋地串著。我從前窗望去,看到夥伴們正在下面的街上玩。他們的叫喊聲傳到我這裡時又微弱又不清楚,我把頭抵在涼絲絲的玻璃上,遙望著她居住的那所昏暗的宅院。我在那裡可能站了有一個小時,我什麼都看不到,滿眼全是我想像中刻畫的那個身著褐衫的身影,燈光小心翼翼地觸摸著那彎彎的脖頸,那擱在欄杆上的手,還有那裙服下的鑲邊。
再下樓時,我發現默瑟太太坐在爐火邊。她是個嘮嘮叨叨的老太太,當鋪老闆的寡婦,為了很虔誠的目的收集些用過的郵票。我不得不忍受著茶桌上的東家長西家短。飯拖拖拉拉吃了一個多小時,叔父卻還沒回來。默瑟太太起身要走:她很遺憾不能再等了,已經過了八點鐘,她不願意在外面待得很晚,因為晚上的空氣對她有害。她走了後,我開始在屋裡走來走去,緊握著拳頭。嬸嬸說:
——恐怕這個禮拜六晚上你去不了集市了。
九點鐘時我聽到叔父用彈簧鑰匙開門廳。我聽到他自言自語,聽到他把外套搭在衣帽架上,衣帽架搖晃的聲音。我很明白這些跡象。他晚飯吃到一半,我就求他給我錢好去集市。他全忘了。
——這時候了,人們在床上都睡醒了頭一覺啦,他說。
我沒有笑。嬸嬸很激動地對他說:
——你就不能給他錢讓他去嗎?事實上你耽擱得他已經夠遲的啦。
叔父說他很抱歉自己全忘了。他說他很相信那句老話:只工作不玩耍,聰明孩子也變傻。他問我想去哪裡,我又跟他說了一回,他便問我是否知道那首《阿拉伯人告別坐騎》。我走出廚房的時候,他正要給嬸嬸背誦開篇的幾句詩行。
我緊緊攥著一個佛羅林,大步沿著白金漢大街朝車站走去。看見條條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購物者和耀眼閃亮的汽燈,我想起了這次旅行的目的。我登上一輛乘客稀少的列車,在三等車廂的座位上坐下。列車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動,真叫人受不了,然後列車緩緩駛出車站。它向前爬行,經過了破爛廢棄的房屋,又跨過了波光粼粼的大河。在韋斯特蘭•羅車站,人群擁向車廂門口;可是乘務員卻讓他們退後,說這是去集市的專列。空寥的車廂裡,我始終是獨自一人。幾分鐘後,列車在臨時搭建的木質月臺前緩緩停下。我走出車廂來到路上,看到亮著燈的大鐘盤上已經是差十分鐘十點了。我的前面是一幢巨大的建築物,上面顯示著那個具有魔力的名字。
我找不到票價是六便士的入口,又擔心集市快要散了,就快步從一個旋轉柵門進去了,把1先令遞給一個滿面倦色的人。我發覺自己進了一間大廳,廳內半高處有一圈樓廊。幾乎所有的攤位都收攤了,廳裡大部分地方都在昏暗中。我意識到一種靜默,就像禮拜結束後教堂裡充溢的那種靜默。我怯怯地走到集市中間。有幾個人聚在仍然在營業的那些攤位前。有個掛簾上用彩燈勾出了Cafe Chantant的字樣,兩個男人正在簾前數著托盤上的錢。我聽著硬幣掉落的聲音。
我勉強記起了自己為什麼到這兒來,便朝一間攤位走過去,細細地瞧著陶瓷花瓶和雕花的茶具。攤位門口有位年輕女士在跟兩位年輕紳士說笑。我留心到他們有英格蘭口音,就含含混混地聽他們談話。
——哦,我從沒說過那樣的話!
——哦,可是你說過的啊!
——哦,可是我就是沒有說過!
——她難道不是說過的嗎?
——說過的。我聽她說過。
——哦,這是……瞎說!
年輕女士看到我,便走過來問我可想要買點東西。她的語調並不很殷勤;好像就是為了盡義務才對我說話。我謙卑地看著在攤位昏暗的入口處像東方衛士一樣挺立兩邊的大罐子,咕噥著說:
——不,謝謝。
年輕女士挪動了一個花瓶的位置,又回到兩個年輕男人那裡。他們又談起了同一個話題。年輕女士回頭斜眼瞧了我一兩回。
儘管我明白自己滯留不去也無濟於事,卻在她的攤位前流連著,想讓我對她那些瓶瓶罐罐的興趣看上去更像回事。然後我慢慢轉身離去,朝裡走到集市的中間。我讓兩個便士在口袋裡跟六便士的硬幣撞擊著。我聽到樓廊一頭有個聲音在喊要滅燈了。大廳的上層現在全黑了。
我抬頭凝視著黑暗,發覺自己是受虛榮驅動又受虛榮愚弄的可憐蟲;我的雙眼中燃燒著痛苦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