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裡繚繞》南投隨筆 vol.2

待朋友租好機車後，我與朋友兩人各自騎著機車，由斗六沿著台3線行駛，途經濁水溪、穿過竹山，接著轉上151縣道進入鹿谷，慢慢地朝著南投山區前進，道路兩旁逐漸由熱鬧的市區商店轉為一間間茶行，路邊也開始出現了許多露營區的招牌。

我們在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營地「鹿過星空」，環境很乾淨，飽覽山谷的視野更是一絕，決定在此紮營，想不到正在與朋友泡茶的老闆卻走出來告知我們今天沒有開，只有假日營業，好奇地問他平常日忙什麼？沒想到他竟然說：「平常日我要忙著出去玩呀！」聽了差點綜藝摔，原來老闆已經退休了，以前是在鐵路局開火車的，喜歡遊山玩水的他跟我們從溪頭暢聊到曾文水庫，聊了近半小時（巧比在箱子裡聽到睡著），是個非常開朗健談的阿伯；或許是因為相談甚歡，最後他忽然改變了心意，讓我們留宿一晚，讓我們又驚又喜，因為只有我們，還破例讓我們搭帳篷在觀景平台上，得以享受最佳視野，實在是非常幸運。

原本搭車時總是一臉厭世臉的巧比，當一看到露營區的草地，馬上又恢復了精神，雀躍地在草地上搖著屁股飛奔，一副快樂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帶牠去日本長時間露營的記憶，當一拿出帳篷，牠竟然認得是休息的地方，立刻衝上去趴著不肯移動，實在有夠鬧，雖然很礙事但也覺得滿可愛的。

搭好帳棚後，接著我們騎機車在鹿谷一帶繞繞，畢竟是茶鄉，附近有不少茶行，於是我們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喝茶，找了個當地人詢問有沒有推薦的小店？對方推薦我們去一間「好韻咖啡」，帶著一點好奇心前往一探究竟，發現店面位於小巷弄內，是一間古色古香、充滿韻味的平房，面前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因為不在主要幹道上，所以環境非常清幽，對面還有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林，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適合喝茶的好地方。

店裡只有賣兩種東西，黑咖啡與凍頂烏龍，咖啡是他們自家栽種、烘焙的，而鹿谷此地就是凍頂茶區，所以自然也有烏龍可以喝。恆春太熱，不太盛行喝茶的文化，覺得這裡到處都是喝茶的地方真好。點了一壺蜜香來喝，渾厚的茶香聞上去濃郁芬芳，坐在外頭的椅子上慢慢啜飲，秋天的山上空氣有些涼意，這時來上一杯熱茶是最美好不過的事，不遠處的山頭雲霧繚繞，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在一個仙境中，我凝神遙望，常常感覺喝茶的時候時間都會慢下來，眼前的風景、面前的茶與話語，每樣事物都像被刻畫著，既真實又有點不太真實。

喝完茶之後，我們繼續騎機車到處閒晃，騎上了凍頂山繞了一圈，山上全是又大又密的蜘蛛網，感覺下一秒蜘蛛精就要跑出來了，我們沿著窄小的山路亂繞，很有一種探險的樂趣，我一邊騎一邊回想起以前和朋友生活在恆春時也會像這樣一起到處騎車亂逛，一起在我們的青春裡冒險，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突然不再做那些事情了。身為而人，我們不知道為什麼都會在某個時刻突然停止了對生命的探索，對周圍的世界感到不再新奇，將生活過得毫無熱忱。是因為我們終於對人生失去了期盼嗎？

山上有一座湖泊，叫作麒麟潭，湖泊不大，周圍全是檳榔樹與綠油油的茶田，湖邊有戶人家地上正曬著穀物，幾隻紅面鴨划水而過，一切的景象在陰鬱的雲層之下有一種遺世的氣氛。

離開凍頂山之後，天色逐漸昏暗，我們下山到商店買了些麵包與咖啡，然後便回到營地準備休息，暮色蒼茫，遠方城市的燈火像地上的星光一顆顆亮起，我們點起營燈，一起坐在帳篷前吃點東西聊聊天，隨著夜幕低垂，氣溫也越發寒冷，沒過多久我們就窩進帳篷，和巧比一起窩在溫暖的睡袋裡睡了。山上與海邊的生活像是一種映照，一種是寧靜平和，像一首悠長輕柔的樂曲；一種是歡快喧囂，像一場永不停歇的盛宴。而我總在兩者之間試圖取得心靈的平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