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很為我們的年輕學子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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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T大,可是我同學說,O字輩就好了,反正再拚研究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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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滿意我的學測成績,可我老師說,我這次已經考很好了,指考也不會考更好,要我去繁星上一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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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OO級分,這在我們學校算是很好了,可申請不到我要的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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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指考拚X大O...
有時候,很為我們的年輕學子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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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T大,可是我同學說,O字輩就好了,反正再拚研究所就好」
.
「我不滿意我的學測成績,可我老師說,我這次已經考很好了,指考也不會考更好,要我去繁星上一上就好」
.
「我考OO級分,這在我們學校算是很好了,可申請不到我要的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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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指考拚X大O系,可是我爸媽不準,說我有公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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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滿意我的學測成績,可是我覺得我指考也不會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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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問題年年都多不勝數
能否讓我反問句:請問你到底在委屈什麼嗎?
到底是你要去念大學,還是你老師、爸媽、同學要幫你去念?
如果給你台時光機
讓高一的你與現在的你見面,那時候的你會覺得很開心,充滿希望
耶,我能考到這樣就好了?
反正就一個不上不下的分數,不上不下的學生,不上不下的人生
你很滿意了?
這就是你從小到大引頸期盼的未來?
我可以告訴你實話,每年看這麼多學生來又去,自己陪伴的孩子一個個也都要出了社會
在學生族群裡,最可悲的一種,並非是生活只有讀書的書呆子,也非玩到糜爛,只活在當下完全不顧未來的
而恰恰就是這種卡在中間,對未來沒什麼盼望,每天隨波逐流過日子的人
他們是在乎未來的,經常也會深有罪惡感,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拚一拚
但偏偏每次下的決心就如在風中搖晃的殘燭,要不了多久就被吹熄了
逼著自己去圖書館、去補習班、去咖啡廳,貌似認真
卻只有自己清楚明白,去是真的去了,效率卻低的可以,沒翻多久就又開始滑手機
.
「叮咚」誰找自己馬上就分神,想說聊兩下,等回過神時好幾小時就飛逝而去
.
「好累喔」趴下去先睡一下,等起來整天都要燒光了,念的書還與開始沒差幾頁
好吧,那把書帶回家好了,於是塞著重的要死的書揹回家
實際結果卻是到家吃吃飯,看看電視,滑滑手機,洗個澡吹個頭髮,忍不住追了個劇,就已到了深夜
所謂努力就是一場戲,演給父母,也演給自己的良心看
眼看黑板上的倒數數字消失的讓人心驚,也不斷焦急著前進速度太慢,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卻又一再再得向懶惰投降,自我安慰反正有人更糟,我不是最慘的
回顧幾年來的校園生活
戀愛沒談到,嘴巴喊喊想談都很會,碰到喜歡的人卻立刻自卑的畫地自限,根本半點動作不敢有,感到一點冷就馬上撤退
社團沒玩到,也曾想參加東參加西,後來才發現累得要死,要耗費太多時間精力,還是算了
書也沒讀好,每次都到段考前才開始拼命,結束了立刻還給老師,模擬考大範圍馬上現形
日復一日的過著機械式的生活,無限考前認真考後放縱的Loop中循環,甚至把感情全建基在虛幻的app上
朋友都是帳面上的,自己清楚明白,能真正交心,能講上幾句心裡話的,數量根本少的淒涼
過的跟書呆子一樣辛苦,又沒人家的成績,面對未來徬徨不知所措
拿的學渣差不多的結果,又沒人家起碼坦然的爽到幾年,回憶裡沒啥精彩的故事可談
什麼都普普通通,隱沒在茫茫人海裡,痛苦惶恐還無人聞問
試問,你的高中,到底在幹嘛?
如何透過備審面試翻轉,如何把書讀好,如何快速衝高分,這些技巧我可以寫成幾本書,在台上分享上好幾小時
但實話是,無論這些技巧再如何有用,我再講得如何口沫橫飛,也救不了對自己失了期盼的人
青春裡,考差、失戀、邊緣、寂寞,這些都沒什麼,就像經痛與痘痘,人人幾乎多少都有之
可一旦面對未來沒有慾望,只想求還可以,就真的完蛋了
因為不再有任何事物能驅使你向前
我看過很多家裡窮到高三都要打工、從零開始的五專生、念的是最後段毫無讀書風氣學校的同學,在後來完全人生逆轉
也同樣看過很多前三志願,家裡有錢到能補所有想補的,請家教送遊學,卻在這場考試上徹底完敗
關鍵差異就在自己到底多想要,還想不想前進,有沒有向前的慾望上
當你向前不過是被逼著走,你人生根本注定沒希望,總有一天再沒有任何人能繼續逼你
從來都沒搞清楚,自己唯一輸的地方
無非只是在自己一顆我去他媽的,老娘/子打死都一定要的心而已
你抱怨OO科怎麼這麼難,你哀怨指考考這什麼鬼
事實卻是,生活本來就難,任何珍貴的東西都很難得
否則還珍貴在哪?
只是你覺得一切都很難,而想要的人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覺得爸媽師長都不懂你,不知道你的理想?
那就對了阿,不被理解是你認清環境的機會,為什麼他們要懂你啊
覺得同學一個個都去玩了,一個人念書好孤獨?
那就對了阿,不孤獨是怎麼能認識自己界線可到哪
覺得學測考完分數不達預期,再高一點有多好?
那就對了阿,故事都是逆轉勝的才精彩可期呀
覺得未知帶著一絲徬徨,有些恐懼也有些興奮?
那就對了阿,又有誰的高三是走的毫不徬徨的阿
拜託,要嘛你就衝,青春不是拿來給你委屈用的,身處最有本錢的年紀,你都要委屈不敢拚,你未來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要嘛就坦然點,接受你現在的位置,起碼還能留下些快樂的回憶,去尋找其他人生意義
還呼吸著,就不要把自己當廢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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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擎文
#拿到書的同學記得要點我自介索取影片
深願這裡的文字,能在煢煢冷寂的世間裡,予你戔戔溫暖,陪你走過那些蜿蜒低谷的日子,著作與聊聊方法請見@Luke7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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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無人睇,靜靜雞講故仔……
《我老婆由細到大都鍾意紙紮公仔》
外父見到我嘅驚訝樣,即時轉身一望,然後一臉不悅講咗句:「嘖,最唔想見到嘅人都嚟埋。」然後輕聲喺我耳邊再同我講句:「唔好比個孫女玩埋啲爛鬼紙紮公仔,又老土又核突。」說罷便離開。
我無言以對,外父嘅一句說話,已經令我打從心底對外母嘅印象一下子出現唔同嘅睇法。
外母緊張地問我:「佢同你講咗啲咩?」
「無嘢……都係叫我睇開啲。」我無將真相講出嚟,免得影響大家關係。
「你要記住呀,佢講咩都係假架!當初離婚都係因為佢返大陸包二奶唔要我地咋!佢今次返嚟一定想搶返我地個孫女呀!」外母嘅反應比我想像中更加激動,本來我想覺得無嘢都變得心多。
但今日係老婆嘅葬禮,實在唔想處理其他事情,於是我拉住靜妍隻手,間接將佢甩開外母,然後帶返入靈堂進行其他儀式,外母無奈地跟隨。
喺靈堂上面,我視線一直望住老婆張相,腦海不斷回憶以前同老婆開心相處時候嘅片段,然後靈堂師傅將唔同嘅紙紮物品通通放入爐到燒,口中唸唸有詞。
之前去靈堂同師傅籌備時侯,佢話燒嘅嘢一定係死者生前最鍾意嘅嘢,所以我揀咗好多老婆鍾意嘅手袋、化妝品同衫……當時我揀嘅時侯,仲覺得點解啲人可以造紙紮造到咁真,難怪老婆會似假亂真咁迷上紙紮。
見到爐入面嘅紙紮一直被燒,唔知點解我有一種莫名嘅興奮。
不過整個葬禮,除咗外父嘅說話之外,最令我感到奇怪嘅係,靜妍竟然無再喊住要媽咪,即使靈堂上面擺住媽咪張相,但佢都無咩反應,究竟佢係已經接受咗媽咪離開定係有其他原因呢?
總之佢嘅反應令我好在意。
雖然唔知外父講嘅嘢係真定係假,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為咗唔比外母影響個女,所以我決定自己湊返。
我搬咗另一間酒店住,目的都係想收返外母原本張酒店匙卡,以後只有我先開到門。所以外母每次打比我話想幫手湊個孫,我都拒絕,口說理由係唔想佢老人家走嚟走去,既然我請咗假湊女就唔洗佢幫手。
「爸爸,我要玩車車!」靜妍佢又要求玩紙紮。
我一臉嚴肅地拒絕,並再三表示紙紮並唔係玩具,而係燒比死人嘅祭品。
「以前媽咪都會比我玩架!點解你唔比我玩呀?」靜妍情緒開始激動。
「你要玩具我可以買比你,但嗰啲係紙紮!點都唔玩得!你再講我就鎖你入廁所。」
雖然我態度強硬,但個女嘅脾氣更強硬,佢好似吸咗毒咁,腦海只係要想玩紙紮玩具,如果唔比佢玩,就發哂脾氣咁大叫,但為咗個女成長同將來,更加唔想步佢阿媽後塵,我唯有忍痛拒絕,將佢鎖喺廁所入面,無論佢點叫,叫喊都唔會比佢玩。
而每一次佢喺廁所入面喊到累,我就開返門抱起佢上床瞓。但佢一醒,又變返原來咁。
日子一長,我就開始頂唔順呢種日子。
酒店間好細,基本上靜妍喊足一日,我就受足一日罪。
「嗚嗚嗚呀,我要玩車車呀!嗚也呀!」
而工作上面,為咗照顧靜妍,我請得太多假,早早已經無假可以再請,上司不斷打嚟比壓力我,
「大哥,死老婆唔代表唔洗做嘢架,你唔想做就出聲,好多人爭住做架!」
同時間,外母又不斷打嚟話要探個孫,一拒絕又會情緒崩潰比說話我聽。
「我已經無咗個女喇,呢家係咪連見個孫都唔可以呀?係咪要咁樣對我呢個老人家呀?」
而我,身心都累了,成個人都好頹,毫無精神,再咁落去,我一定頂唔順。
有晚收到朋友電話,佢問我記唔記得中學有個人叫阿傑,話阿傑佢做緊紙紮舖嘅老闆,講起我最近嘅事,話好想見一見我同我傾下。
我對阿傑呢個人無咩太大印象,只係記得中學時期嘅阿傑一副毒男樣,成日都比我地班男仔欺凌,最後佢唔知點解突然間唔返學,就再無見過佢。
本來都唔想見一個曾經比我欺凌過又咁耐未見過嘅人,但當我望一望靜妍喊到雙眼紅腫,我就答應見面,因為好想知佢會唔會解決到靜妍嘅問題。
我按照地址去到一個街市,由於夜已深,所以附近嘅檔口都關哂,只有幾個清潔姐姐喺到洗地。而佢間舖正正就喺街市最角落。
我離遠已經見到唔少紙紮用品擺哂出嚟,我仲見到架單車造得好真,遠睇真係以為一部單車,仲有好多貼緊潮流嘅紙紮,最令我在意嘅係,舖頭入面擺放住幾個紙紮公仔,好似每對眼都望住入嚟嘅客人咁。
但我企喺門口到,見到入面毫無燈光,令到無數嘅紙紮公仔身上粉紅色顯得特別明顯。
「喂!阿明!好耐無見!」阿傑從舖入面出嚟招呼我。
「Hi……嘩,好耐無見,原來做咗老闆。」我有啲唔自然,因為阿傑對我真係太陌生。
「小生意姐,我讀書無你地咁叻,咪跟老豆學整紙紮,一學就十幾年。」
「咁你都勁喇, 見你紮出來嘅嘢好真。」
「唔好講呢啲,我知道你老婆嘅事,呢段時間你……辛苦喇。」阿傑拍拍我真誠地說。
佢一咁講,我眼淚就忍唔住,估唔到自己呢家變得咁軟弱,只要一提到老婆,我就控制唔到自己情緒,我發覺我太掛住老婆,掛到自己情緒都開始出現問題。
我將老婆同靜妍最近迷上紙紮嘅事同阿傑講,睇下佢有冇咩意見比到我。
呢個時候,阿傑就好精神,急急邀請我入舖頭傾下。當我入去時,其實入面真係無咩空間可以坐,因為四周全部都係紙紮用品。
「阿明,你知唔知紙紮用途係咩?」
「當然係燒比死人用喇。」
「呢個只係表面,實際上紙紮可以帶比我地更多樂趣!你睇下呢啲紙紮,幾真幾靚!哈哈!只要我想要,我就可以整出嚟,仲比實物造得更真更靚!我就好似上帝一樣!咩都可以整!」阿傑嘅反應令我有點心寒。
接著,阿傑搬出一個紙紮公仔,然後紙紮公仔個樣竟然唔係傳統畫上去咁,而係一副正常人樣。
「嘻嘻,點呀?靚唔靚呀?佢叫kary,係我表弟老婆嚟架!」
「表弟老婆?」
「係呀!鐘意咗佢好耐,但你知喇,人地老婆點可以攪呀,我咪紮個公仔出嚟,印出佢老婆個樣!咁咪日日可以陪住我囉!」阿傑用一副詭異嘅臉容望住呢個紙紮公仔,呢個臉容正正就係我老婆望住紙紮公仔嘅臉容。
「但紙紮就係紙紮,係假架,點會用到?」我反駁說,其實想令到阿傑清醒返啲。
「真定假有咩所謂,最緊要你欣賞佢,鍾意佢,又唔洗錢又造到比你,你仲想點?」
我唔係好理解佢嘅想法,但我今次嚟唔係要聽佢講呢啲,於是我問佢點解我老婆同個女會咁。
「你老婆點解會咁,我真係唔知。但紙紮呢樣嘢係需要尊重,因為整佢出嚟係空心無靈魂,但長期擺喺到,一副當佢真人或者實物咁睇,佢可能會成精或比鬼附身,因為佢地最鐘意人地當佢地係『人』,會誘惑你鐘意佢。」阿傑認真地說。
「咁我個女點算?佢好似吸咗毒咁,死都要玩啲紙紮車車!」
「無事嘅,咪由佢玩囉,出面賣嘅紙紮都係用普通紙造,無咩害嘅,嘻嘻。」
雖然阿傑咁講,但我仍然忍唔住將外母件事講佢聽,阿傑聽到後一臉沉重,然後話:「咁不如你叫你個女玩我啲紙紮囉,咁你放心唔洗怕外母比唔知咩紙紮佢玩。」
我諗下諗,都不失為一個方法,既然我阻止唔到個女要玩,就起碼佢玩得安全,而阿傑又係呢方面專家,信佢應該好過信外母吧?
閒談完後,我見咁夜都係時候返去睇個女,我仲拎咗幾個紙紮公仔返去哄靜妍開心。
離開時,我問阿傑:「其實……呢啲紙紮,我老婆係咪真係收到?」
「我做呢行梗係答你會喇。」
「咁……我老婆咪好寂寞。」我諗到老婆係死後嘅世界望住堆紙紮,自己一個孤伶伶,一定好慘。
「咁你咪落去陪佢囉。」
「吓?」我想確認我有冇聽錯。
「無呀?做咩呀?」阿傑呆呆望住我。似乎係我聽錯吧?
「無……我好似有啲累,咁我返去先。」
「阿明!有件事我要多謝你!」阿傑笑住說。
「多謝我?咩事?」
「如果當年唔係你日日返學校打我笑我,我都唔會有情緒病而返唔到學,攪到我畢唔到業……但你放心,我無怪你,因為就係我返唔到學,所以先跟老豆學造紙紮,哈哈哈!唔學都唔知自己原來咁鐘意紙紮!多謝你!嘻嘻!」阿傑口說唔怪我,但從佢說話語氣同臉容,令我好唔舒服。
離開街市後,我不時都忍唔住向後望,總覺得有人望住我,但整條街都無任何腳步聲,係我心多吧?
……
沿路返去時,個腦不斷回想起過去嘅壓力,抬頭望天,唔知道老婆呢刻過成點?收唔收到我燒比佢嘅紙紮呢?佢會唔會同我一樣,都係孤獨寂寞呢?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返咗去屋企,而唔係酒店。打開門後,缺乏燈光下,整個環境都漆黑一片。
我放低個背包同紙紮公仔,從背包入面拎出一支白電油,然後默默地將佢倒落自己身上。
「老婆,希望你收到。」說罷,我將火機點燃身上嘅白電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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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絲的一生》
李國強來自湖北,16歲那年跟兩個朋友一同偷渡到香港。
為什麼要偷渡?因為太窮了,沒飯吃、沒書讀,那個小地方也沒有什麼未來或前途可言。聽說朋友的表哥兩年前偷渡到香港,現在還替家裡買了冰箱,混得風山水起。這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便跟著朋友一同去了。
到了香港,日子不好過,沒學識,又是異鄉人,能做的,只有體力勞動的工作。但還是比在鄉下好,至少肯做就有飯食、有衣穿。
初到香港言語不通,偶爾感覺被歧視,李國強會憤慨地想:「死港燦,有什麼了不起?」但香港的確比家鄉好,至少在這裡走在路上不怕被偷、被搶,也不怕前來問路的陌生人拿出小刀來打劫,辨事亦無需包紅包。
後來學會了廣東話,生活也沒什麼大問題,儲了一筆錢,李國強從香港買了冰箱及電視,一個人搬運兩件巨物回老家。鄰居們都聚到門前,又羨慕又忌妒,說李國強現在是「香港人」了。矛盾的是,李國強雖有些不屑「香港人」,但聽到別人稱自己「香港人」,又莫名有點沾沾自喜。
母親告訴李國強,他的大哥在他去了香港一年後死了。
李國強問:「怎麼死的?」
母親含糊其詞,說是病死。
李國強再問:「什麼病?」
母親要說不說,後來終於說了:「思想病,被鬥死了。」
李國強家中六兄弟姊妹,只有大哥能讀書,還當了老師。其他人都只是小學畢業。
李國強覺得傷感,卻又矛盾地想,大哥可能是真有問題……也許是……罪有應得吧。
三十歲那年,李國強經親戚介紹,回鄉娶了老婆。及後妻子來港,兩人先生了一女,申請到公屋。幾年後又生了一子。
在香港捱了幾十年,65歲的李國強終於捱到退休。女兒在做護士,兒子明年大學畢業。
李國強平日在家看新聞時,常憤恨地拍抬大罵:「垃圾政府,官商勾結!淨係識偏幫啲有錢佬!」
但矛盾的是,當反送中運動開始,李國強又忽然支持起政府來了。
近年CCTVB報導中國愈來愈富強,與各國交手總是成為最大贏家,李國強愈來愈自豪自己是個中國人。反送中對他而言,就是反中國人,都是美國佬的陰謀。
當兒子穿著黑衣黑褲出門時,李國強又拍抬大罵:「出咩街呀你?反咩送中呀?你唔係中國人呀?讀咁多書都冇啲用!仲話係大學生!俾班美國佬洗曬腦!背祖忘宗!真係讀屎片呀!你收美國佬錢去遊行即係唔使老豆老母養啦!出去你就咪番黎!」
那天以後,兒子真的沒有回家,也聯絡不到。一星期後妻子報了警,卻一直沒有消息。
李國強在報紙上看到全身黑衣的屍體被打撈起來,或是「自殺」墜樓,總會有點心慌。他矛盾地既想電話響起,又怕電話響起。
女兒成家後已甚少回家,上次回家吃飯,李國強又在飯桌上發表偉論,女兒終於忍不住,叫他不要再講了。兩人大吵一架,女兒也沒有再回來了。
雖沒回家,但女兒在家庭群組中囑咐兩老最近不要回湖北了,當地疫情非常嚴重。
李國強的妻子說不如今年別回鄉過年了,但李國強對妻子說:「你個女做護士做到咩都驚一餐,小小事搞到咁誇張。有咩好驚?邊有咁易中?人哋官方醫生都話唔會人傳人啦!我信政府!唔使戴口罩!」兩人還是回了湖北一趟。
回港不久,香港就出現了確診個案,到處都買不到口罩。李國強整區走遍,都買不到一個。
聽鄰居說屈臣氏明天有貨,李國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等。店還未開,李國強就隔著膠捲門大聲問正在整理的職員口罩到貨沒有。職員說還未到貨,不能確定何時有。李國強怒了,邊踢著捲門邊罵:「X你老母,唔係話今日有咩?收埋啲口罩唔賣!想抬價呀!拎出黎呀!同我拎出黎!」
又一次食白果,李國強回到樓下,經過公園,棋友神色緊張地向他招手,跟他說政府要用附近的公屋做隔離營了!李國強大驚,怒髮衝冠,像被火燒一般,回家拿了火機、油、報紙,與大伙一同衝了過去,誓要「保衛家園」,他大喊:「燒咗呢幢樓!睇佢地點用!」
數日過後,事件終於平息,李國強卻又收到一個壞消息。妻子告訴他,女兒抽到了「死籤」。
當晚,李國強睡得很差。次日起床,身體疲軟、呼吸困難、還有幾聲咳。妻子叫他看醫生,李國強罵道:「你呢啲師奶真係唔識嘢,大驚小怪!感冒之嘛,過幾日就自己好番架啦。食咁多西藥,冇事都變有事呀!」
一週後,李國強的「感冒」愈來愈嚴重,連妻子也病了。妻子終於說服了他去看醫生。
醫生問完診,叫他們等領藥,等著等著,居然出現一群穿著防護衣的人進了診所,把兩人抓上了救護車。
病到不清不楚的李國強躺在病床上,聽著醫生告訴自己,他與妻子都已被確診武漢肺炎。他激動地深深吸入一口氣,卻刺激到喉嚨,猛烈地咳了起來,咳到吐了一地。
深夜,李國強又一次咳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眼角有淚,不知是因為咳到流淚,還是因為剛才在做的那個夢。
夢中,李國強看見了去世多年的大哥、消失多月的兒子、已無通話的女兒,還有被隔開了的妻子。他激動地上前叫他們、問他們怎會在這裡、在這裡做什麼。可是他們完全看不到他、聽不見他。他發狂大喊,還用力地拍打他們,他們卻還是毫無反應。只是一直往前走,走得愈來愈快,快到他怎麼跑都追不上。大哥在消失前的一刻,突然轉過頭來,對他無聲地說了四個字。他還未來得及問大哥他到底說了什麼,他們就消失了。
李國強望著天花板,想到了貧困的童年,想到了剛到香港的苦澀,想到了勞苦的一生,想到了不知是生是死的家人,想到……自己就這樣死去。
李國強不明白,自己的一生為何會這樣、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李國強其實心裡是明白的,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認、不想接受。
「罪有應得」,他突然發現大哥跟他說的,就是這四個字。
「罪有應得……罪有應得……罪有應得……我罪有應得……」李國強這樣唸著,閉上了眼。
李國強可能是睡去了,也可能是死去了。但這並不重要。
對國家來說,他只是一個人口、一個數字,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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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絲的一生》
李國強來自湖北,16歲那年跟兩個朋友一同偷渡到香港。
為什麼要偷渡?因為太窮了,沒飯吃、沒書讀,那個小地方也沒有什麼未來或前途可言。聽說朋友的表哥兩年前偷渡到香港,現在還替家裡買了冰箱,混得風山水起。這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便跟著朋友一同去了。
到了香港,日子不好過,沒學識,又是異鄉人,能做的,只有體力勞動的工作。但還是比在鄉下好,至少肯做就有飯食、有衣穿。
初到香港言語不通,偶爾感覺被歧視,李國強會憤慨地想:「死港燦,有什麼了不起?」但香港的確比家鄉好,至少在這裡走在路上不怕被偷、被搶,也不怕前來問路的陌生人拿出小刀來打劫,辨事亦無需包紅包。
後來學會了廣東話,生活也沒什麼大問題,儲了一筆錢,李國強從香港買了冰箱及電視,一個人搬運兩件巨物回老家。鄰居們都聚到門前,又羨慕又忌妒,說李國強現在是「香港人」了。矛盾的是,李國強雖有些不屑「香港人」,但聽到別人稱自己「香港人」,又莫名有點沾沾自喜。
母親告訴李國強,他的大哥在他去了香港一年後死了。
李國強問:「怎麼死的?」
母親含糊其詞,說是病死。
李國強再問:「什麼病?」
母親要說不說,後來終於說了:「思想病,被鬥死了。」
李國強家中六兄弟姊妹,只有大哥能讀書,還當了老師。其他人都只是小學畢業。
李國強覺得傷感,卻又矛盾地想,大哥可能是真有問題……也許是……罪有應得吧。
三十歲那年,李國強經親戚介紹,回鄉娶了老婆。及後妻子來港,兩人先生了一女,申請到公屋。幾年後又生了一子。
在香港捱了幾十年,65歲的李國強終於捱到退休。女兒在做護士,兒子明年大學畢業。
李國強平日在家看新聞時,常憤恨地拍抬大罵:「垃圾政府,官商勾結!淨係識偏幫啲有錢佬!」
但矛盾的是,當反送中運動開始,李國強又忽然支持起政府來了。
近年CCTVB報導中國愈來愈富強,與各國交手總是成為最大贏家,李國強愈來愈自豪自己是個中國人。反送中對他而言,就是反中國人,都是美國佬的陰謀。
當兒子穿著黑衣黑褲出門時,李國強又拍抬大罵:「出咩街呀你?反咩送中呀?你唔係中國人呀?讀咁多書都冇啲用!仲話係大學生!俾班美國佬洗曬腦!背祖忘宗!真係讀屎片呀!你收美國佬錢去遊行即係唔使老豆老母養啦!出去你就咪番黎!」
那天以後,兒子真的沒有回家,也聯絡不到。一星期後妻子報了警,卻一直沒有消息。
李國強在報紙上看到全身黑衣的屍體被打撈起來,或是「自殺」墜樓,總會有點心慌。他矛盾地既想電話響起,又怕電話響起。
女兒成家後已甚少回家,上次回家吃飯,李國強又在飯桌上發表偉論,女兒終於忍不住,叫他不要再講了。兩人大吵一架,女兒也沒有再回來了。
雖沒回家,但女兒在家庭群組中囑咐兩老最近不要回湖北了,當地疫情非常嚴重。
李國強的妻子說不如今年別回鄉過年了,但李國強對妻子說:「你個女做護士做到咩都驚一餐,小小事搞到咁誇張。有咩好驚?邊有咁易中?人哋官方醫生都話唔會人傳人啦!我信政府!唔使戴口罩!」兩人還是回了湖北一趟。
回港不久,香港就出現了確診個案,到處都買不到口罩。李國強整區走遍,都買不到一個。
聽鄰居說屈臣氏明天有貨,李國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等。店還未開,李國強就隔著膠捲門大聲問正在整理的職員口罩到貨沒有。職員說還未到貨,不能確定何時有。李國強怒了,邊踢著捲門邊罵:「X你老母,唔係話今日有咩?收埋啲口罩唔賣!想抬價呀!拎出黎呀!同我拎出黎!」
又一次食白果,李國強回到樓下,經過公園,棋友神色緊張地向他招手,跟他說政府要用附近的公屋做隔離營了!李國強大驚,怒髮衝冠,像被火燒一般,回家拿了火機、油、報紙,與大伙一同衝了過去,誓要「保衛家園」,他大喊:「燒咗呢幢樓!睇佢地點用!」
數日過後,事件終於平息,李國強卻又收到一個壞消息。妻子告訴他,女兒抽到了「死籤」。
當晚,李國強睡得很差。次日起床,身體疲軟、呼吸困難、還有幾聲咳。妻子叫他看醫生,李國強罵道:「你呢啲師奶真係唔識嘢,大驚小怪!感冒之嘛,過幾日就自己好番架啦。食咁多西藥,冇事都變有事呀!」
一週後,李國強的「感冒」愈來愈嚴重,連妻子也病了。妻子終於說服了他去看醫生。
醫生問完診,叫他們等領藥,等著等著,居然出現一群穿著防護衣的人進了診所,把兩人抓上了救護車。
病到不清不楚的李國強躺在病床上,聽著醫生告訴自己,他與妻子都已被確診武漢肺炎。他激動地深深吸入一口氣,卻刺激到喉嚨,猛烈地咳了起來,咳到吐了一地。
深夜,李國強又一次咳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眼角有淚,不知是因為咳到流淚,還是因為剛才在做的那個夢。
夢中,李國強看見了去世多年的大哥、消失多月的兒子、已無通話的女兒,還有被隔開了的妻子。他激動地上前叫他們、問他們怎會在這裡、在這裡做什麼。可是他們完全看不到他、聽不見他。他發狂大喊,還用力地拍打他們,他們卻還是毫無反應。只是一直往前走,走得愈來愈快,快到他怎麼跑都追不上。大哥在消失前的一刻,突然轉過頭來,對他無聲地說了四個字。他還未來得及問大哥他到底說了什麼,他們就消失了。
李國強望著天花板,想到了貧困的童年,想到了剛到香港的苦澀,想到了勞苦的一生,想到了不知是生是死的家人,想到……自己就這樣死去。
李國強不明白,自己的一生為何會這樣、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李國強其實心裡是明白的,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認、不想接受。
「罪有應得」,他突然發現大哥跟他說的,就是這四個字。
「罪有應得……罪有應得……罪有應得……我罪有應得……」李國強這樣唸著,閉上了眼。
李國強可能是睡去了,也可能是死去了。但這並不重要。
對國家來說,他只是一個人口、一個數字,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