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十分了！你怎麼還在睡！！」 . 聽到媽媽的這聲大吼，我趕緊連滾帶爬跳起來，衝進浴室隨便沖下臉拿毛巾一抹，揹起書包就往外頭衝 欸，今天怎麼感覺路上車特別少？ 欸，好奇怪喔，怎麼公車站牌沒什麼人等車呀 欸，靠北，現在明明就才剛六點啊！ 我在公車站，靠著椅子，大口地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輕閉上眼，貪戀地享受著早上的一切美好 瞬間就又墜入了夢鄉 還可以睡好陣子嘛 然後，一路睡到遲到為止。 ＿ 打開對話框，正要傳訊給喜歡的人時 . 『正在輸入訊息..』 . 對方，也正在想你。 . ＿ 指考，七月三號的最後一科是公民 題目不難，這也並非我目標志願的採計科目，所以我很快就寫完了 畫到最後一題，重新掃視一次確定沒畫錯，把筆放下，抬頭一望時間，還有十多分鐘 結束了 所有一切都結束了 時間繼續滴答在跑，甜美的監考老師對著我微笑，翻頁聲仍如交響曲此起彼落地響著 我靠在椅背上，對著窗外發呆 什麼都不用想 終於，什麼都不用想。 . ＿ 女兒今年六歲，標準的螞蟻人，實在太愛吃甜食了 已經蛀了兩顆乳牙還不怕，我看這樣不行，就編了故事嚇唬她 . 「糖果吃太多會變笨喔！」 . 『蛤，真的喔？那會變多笨？』 . 「會笨到把事情都忘記喔，有天妳連拔拔麻麻都會記不得了」 . 她看起來有些嚇到，略為瑟瑟發抖的感覺 . 『媽咪，我不想變笨..』 . 「那就不可以吃這麼多糖果呀，要先吃正餐才行」 . 就在我得意洋洋嚇唬策略奏效，她果然這幾天都不太敢吃糖果時 我發現她還是躲在房間偷吃 每吃一顆完，她就小小聲默背，把拔是OOO，馬麻是XXX，不可以忘掉 語畢，又再拆開吃了一顆 我在門外，好氣又好笑。 ＿ 和曖昧的女孩一起在圖書館念書 . 「怎麼了？」 . 她剛從廁所回位置上坐下，才發現我一直盯著她瞧 . 『沒有』我嘴硬地不太想承認 . 「快說喔，不然我回家了」 . 『好嘛，就..』 . 「就～？」 . 『我覺得妳剛剛坐下時，頭一甩的樣子，特別好看』 . 「你喜歡這種馬尾喔？」 . 『嗯』 . 於是她看著我，貌似在思考什麼，深褐色的眼珠由下而上，飛快地咕溜了一圈 接著便低下頭，開始拼命搖，讓馬尾跟著甩 . 「這樣，你會更喜歡我嗎？」 . 好陣子，她才抬起頭來，嘟著嘴問 看著她略為發紅的臉頰，我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 當天我們就在一起了，一直到四年後的如今，她仍留著那個馬尾 . 「這樣好整理呀」 . 我問過她怎麼從高中到現在我們大學都要畢業了，也不想換換髮型時，她這樣答 . 「而且..」 . 「你喜歡，就不想剪了呀」 . 「我想一直是你喜歡的那個樣子」 . 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明明都已經四年的老夫老妻了，卻好像又再一次回到了當初。 _ 這世上吶，其實並不需要那麼多情話 女孩臉上飛逝的緋紅 便傾盡了所有。 . ＿ 媽媽因病離世後，我整個人好像被抽乾了一樣，好似累到了極致，腦袋仍凍結著無法思考 那種感覺很奇怪 就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哭，該哭的呀，躺在棺材裏頭的那可是媽媽，自己的媽媽 她走掉了，她不會回來了，她不能再笑，再給我擁抱，再輕聲安慰我了 該哭的呀 為什麼我哭不出來，明明該哭的呀 有很長一段日子，我都停留在這弔詭的狀態，就是用工作來麻痺自己 累了，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過年，害怕爸爸一個人在家孤單，我特別提早從台北回嘉義去多陪陪他 在大掃除時，我無意間發現媽媽的衣櫃裡，竟掛著我高中的制服 那件白衣黑裙，我曾無比嫌棄，總不愛穿的制服 連同只是被學校強迫買，根本沒穿過幾次的西裝外套，一同靜靜地掛在那 衣服明顯被燙過，上頭的萬年污漬被清地一塵不染，分明好幾年前的衣服，潔白地竟像新的一樣 我看著那套衣服，發愣了很久 那是，媽媽特別為我清的嗎？ 這麼多年，她都沒有鬆懈過 剎那間，我彷若看到了媽媽在奮力清洗制服的模樣 她總是嫌機器洗不乾淨，非要用水晶肥皂配刷子，親手在浴室刷呀刷 晾乾，燙好，再一絲不苟地掛起來 . 「女孩不能這麼邋遢」她老是說 . 「妳這麼可愛，亂穿成這樣，就太糟蹋了」 . 她老是喜歡用嫌棄又寵溺的語氣說 我怔怔看著那套制服 然後，沒預警的，眼淚就突然往下掉 我哭了 終於哭出來了 她其實沒有離我這麼遠，對嗎？ 妳其實一直陪在我身邊，對嗎？ 妳那麼愛擔心，才捨不得走遠，我早該知道的。 夏日傍晚，一抹斜陽剛將窗外染紅 冷氣機嗡嗡地響著，和外頭的夏蟬高鳴一低一高地互相輝映 . 「今天妳跟葛格都表現很好耶，記得主動來幫媽媽包水餃」 . 夢裡，臉龐略帶光暈的媽媽，和藹又慈祥地說 . 「所以就不看大陸尋奇了，給你們兩個看數碼寶貝」 . 『數碼寶貝！數碼寶貝！！』 . 哥哥開心地和我又蹦又跳 再睜眼，便是十年 又一個十年。 ＿ 樂擎文 #你的故事我幫你寫 更多建議、故事，收於《筆尖上的擺渡人》，訂書、投稿、其餘文字請見 @luke7459 3.31會到桃高分享，有想問問題或訂書，都可見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