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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6萬的網紅升旗易得道,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2.13時事!】升旗易得道 2021年2月13日 主持: John Connor 2.13 【不夠男子氣概!】內地男人太娘娘腔! 中國教育部狠批中國男子女性化,沒辦法保家衛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注意看這個男人太狠了抖音 在 Felisa Instagram 的最佳解答
2020-05-10 02:11:16
- 酒吧裏,她和老友面對面喝了一晚上的酒,卻安靜無聲。 - 「就不問問我為什麼大半夜找你喝悶酒?」幾杯烈酒下肚,她美豔的臉上泛著紅暈。 - 「你只有失戀才找我啊,平常怕那位吃醋,死活不跟我出門。」他低低的笑著,俊冷的臉漸升暖意,吸引了許多女孩的注意。 - 見她不語,他自知說錯了話,卻也沒有辯駁,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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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13 18:00:02【2.13時事!】升旗易得道 2021年2月13日
主持: John Connor
2.13 【不夠男子氣概!】內地男人太娘娘腔! 中國教育部狠批中國男子女性化,沒辦法保家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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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藍色見鬼眼》(與死鬼女友同床)第五十二章.粉紅色的性感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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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合集(從頭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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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FB正連載第二部,每完成一部合集先會更新,如想追貼最近進度,請每日跟進阿暖的Facebook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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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集中精神在戒備著(雖然沒甚麼戰力),心裏已認定有甚麼怪獸會從地洞裏面跑出來。
從完全漆黑的地洞裏,首先隱隱約約傳出的是妙齡女郎的嬌喘聲音,接下來地洞深處慢慢浮現出一套粉紅色的性感內衣…
水手服被撕成碎片,露出內衣的哈娜突然從洞裏竄出,直撲進小弟懷裏。
小弟緊緊抱著顫抖啜泣的哈娜。
此時,除了哈娜身體的顫抖之外,大地還傳來了微微的震動。
地洞裏,還有另一個人物正慢慢朝著我們走出來。
那物體要不是身型巨大,就是天生神力的怪物,不然絕無可能每踏在地上一步,地面都會傳來震動。
「哈哪!在洞裏面欺負你的…到底是甚麼啊?」
哈娜把身體卷縮在我的懷裏,顫抖得更厲害了。
如小型地震般的腳踏聲越來越多,怪物似乎還不只一隻。
「黃嘉倫!躲在裏面的到底是甚麼怪物?」
(他們不是怪物。從洞裏面傳來的都是人類的意志。)
「我才不相信人類會有這種腳力!」
(普通人類不會有。但如果意志被增幅到一個程度的話…)
「吼~~女人~~女人!!!」幾個頭戴著安全帽子,滿身是汗,肌肉超發達的建築工人從地洞裏殺出。他們雙眼滿佈血絲,樣子飢渴猥瑣,小雞雞強悍地撐起了緊身褲子而成船帆狀,還在誇張地跳動著,連遠在幾公尺外的我們都看得出來。
(是『變態大叔』!)
「還用你說嗎?」
「少廢話!逃啊!」雷朋拉著我的手臂。我們馬上拔腳而逃。那幾個變態大叔則在後面力追。
跑不了幾步,背著哈娜的小弟就被地上的碎石絆倒,跌坐在地上。
(快張開藍眼!)
「我突然這麼說,我--」我看著那些超變態大叔們的醜態,令我回想起在家裏接受『凌晨三點鐘惡夢』速成訓練時,被那個變態死肥仔折磨的慘況。小腹處頓時升起了一股怒火,一陣撕裂的感覺閃過,小弟前額瘋狂地噴射出藍色的光束。比起之前像手電筒似的光,這次更添質感和霸氣。
我被那藍色光束所產生的強大後座力折騰著,由於那力量太過強大,我無法控制著光束的方向而不斷擺動著,頸骨都快要被扭斷了。
「我來幫你一把!」雷朋雙手按著我的頭顱,讓光束集中著朝面前那幾個『變態大叔』照射過去。
「成…成功了嗎?」好不容易,小弟才習慣了前額放出的強烈藍光,稍為睜開了眼睛察看了一下…
那幾個變態大叔雙手掩臉,擦了幾次眼睛之後,竟繼續色迷迷地朝著哈娜撲來,小雞雞的堅挺程度又增加了一重。
「怎麼沒效果的!」
(我不是要你用藍眼對付變態大叔!)黃嘉倫瘋了似的叫喊道,(往上看!真正危險的傢伙在你的頭上!)
小弟朝上望去,發現那『超級腐朽史萊姆帝』已從學校樓頂直撲下來。天空早已開始下著腐肉雨,眼睛和腎臟之類的器官數以百計地不斷掉下,那混和著數百具腐爛屍體的半固態半液態嘔心東西,就像上帝吐下來的特大號濃痰般,正朝小弟的頭頂直壓下來!
(把你的藍眼開啟到極限!雷朋快蹲在小弟跨下,別亂動!)
接下來『砰』的一聲巨響,我被那從天而降的『超級腐朽史萊姆帝』所掩沒,天地好像頓時變成了由腐屍所組成的大海般。
我因為被藍眼保護著,身體絲毫無損,但原本背在背後的哈娜卻失散了。
我把雷朋像海豚般騎在他背上,在這腐屍之海裏潛行。我們看到那幾個『變態大叔』在海中漂浮著,雖然沒甚麼外傷,但恐怕已被這惡臭更勝大便的腐肉海洋悶至窒息。
我在這海底中的某個角落,發現了正把臉埋在膝蓋裏哭泣的哈娜。我的指尖甫接觸到她的肩膊,她就撲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哈娜!」
「我討厭這樣!我討厭這一切!」她猛搥著我的胸口,「我不要再被人孤零零地遺棄在黑暗的角落,四周只被腐臭和絕望所包圍!我不要!」
「對不起!哈娜!對不起!」
「那天你到底去了哪兒!我跑來跑去跑了好多天,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在這世上甚麼人也不認識,街上的惡靈不斷聚集過來欺負我…」
「哈娜!我再也不會丟失了你!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困在黑暗又腐臭的地方了!」
腐屍之海漸漸退潮。我們的身體再次暴露出空氣之中。『超級腐朽史萊姆帝』已跌爛成我們腳下一堆黏黏的東西。
我慢慢地抹去了哈娜臉上沾著的腐肉,她的眼睛反射著我前額仍然照射著的藍光,變得更加透明和深邃。我為她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淚珠,她閉上了眼睛,半張著桃紅色的小嘴…
「喂!我何時變成了你的座騎啊?」仍然跪在我跨下的雷朋,突然一把狠抓著我的小雞雞,讓我痛得倒在地上叫痛。大好氣氛就被雷朋糟蹋了。
「是你自己鑽進了我的兩腿之間!(哈娜忍不住嗤地笑了)也是你自己角色扮演成海豚的!」
「你知道我的志願是當演員!你明知道我常常會沉迷於幻想世界,以為自己變成了海豚,卻不阻止我!(哈娜簡直笑得捧著肚子)」
「別再說了。」我放棄地說,「現在哈娜找到了,任務已經完成。我要回家洗個澡,今天整天都黏在這團死屍裏面,我快要受不了!」
(不行!)黃嘉倫說,(任務才剛剛開始而已!)
小弟看著那剛剛鑽出幾名『變態大叔』的神祕地洞:「不、不是要進去吧?」
(作為一個男人,你找回哈娜的任務已經完成。但身為『藍眼』的擁有者,『超渡』才是你真正的任務。)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想要--」
雷朋搭著了我的肩,慢慢地搖著頭:「男子漢大丈夫,負起責任來吧。」
(『藍眼』要藉著不斷超渡,才能夠增強力量。如果你沒有足夠力量,是永遠不能夠超渡哈娜的!)
我看著哈娜那天真的眼神。似乎已經沒有選擇了。
我鼓起了僅有的勇氣,拖著哈娜的手準備進地洞裏一起探險。她好像突然醒覺了似的甩開了我的手,又回復了冷傲的表情。似乎還未完全原諒我吧。
但當我們開始進地洞探險時,她又忍不住輕輕抓著我的衣角。我對她說:「如果你害怕再進地道裏,就在入口處等著我吧。」
她堅定地搖著頭。
「我想見爸爸。」
「他不是你--」
(算了算了。)黃嘉倫勸道:(感情的事,有時候是很難說的。)
(一個殺死了全校師生取其腦漿的怪物,還有資格當人爸爸?只是他剛才對哈娜又打又踢,那已經--)
(讓哈娜明白你的說話,就是你的責任啊,小弟。用你的行動,去向她證明誰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吧。)
地洞原來並不深,盡頭竟然是一扇木門。然且還跟我們學校教室所用的一模一樣。
「哈娜…這裏面是…」
她點點頭。「教室。」
「這就是校長在學校裏進行的秘密工程?」
(校長幹嘛要在地底建一間教室?)
「現在要怎麼辦?」
「進去。」這個神經雷朋想也不想地就扭開了門把,推開門後就大模大樣地闖了進去。我看見他並沒有被襲或暴斃之類的,心想應該安全,便和哈娜跟著他背後也闖進地下教室裏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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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小說 我大便會穿越蟲洞!(埃及篇)】
故事簡介:蟲洞,是宇宙中連接時空之間的一種通道。 舞台劇演員劉言(Comment)一次在家大便時,無意間啟動了蟲洞穿越到非洲的埃塞俄比亞,並遇上同樣因穿越而出現的日本人高橋勇介,二人透過蟲洞在世界各地展開冒險之旅,逐步揭開蟲洞背後的秘密。
前文回顧:
https://shotravel.com/wormhole/
(6)我弟弟被木乃伊抓走了
我叫穆娜,今年17歲,跟10歲的弟弟穆亞茲生活在埃及南部小鎮考姆翁布,1個月前,我弟弟被木乃伊抓走了。
我們原本住在南部大城市亞斯旺,兩年前父親跟女人跑了,不久之後母親留下一點錢給我們就也失蹤了。我帶著穆亞茲來到這個小鎮,這裡租金比亞斯旺便宜。
城外靠近尼羅河河畔有一座康翁波神廟*,每天都有許多乘坐尼羅河遊輪的遊客靠岸幾個小時參觀神廟,我會趁他們上岸時向他們兜售一些手作飾物,只要在手繩、項鍊上加個小小的金字塔、獅身人面像、或鷹頭人身的神像,就能讓遊客乖乖掏錢了,幾千年前的祖先們建造這些東西的時候,沒有想過能養活這麼多代的子孫吧?現在的遊客越來越會討價還價,但只要最後的成交價不低於我開價的十分之一,我還是可以有賺。我發現只要學會講幾句遊客的語言,成功賣出貨品的機會更高,我跟住旅行團的導遊聆聽他的講解,也會請經常碰面的本地導遊教我幾句,久而久之學會了基本的英文、中文和日文,特別是讚賞、阿諛奉承的話更是琅琅上口。
生活很難,但為了穆亞茲的學費和生活費,我一定要努力。
那天,我工作後如常到學校接弟弟放學。
「姐姐今天又賣了很多手繩嗎?」穆亞茲問。
「唉,今天都是亞洲人的船,真的很難啊。尤其香港人,一下子就殺價殺到二十分之一,我不肯減價他們就直接轉身走,真希望多點歐洲人!」我說。
「我要快點畢業,幫姐姐賣東西!我要讓香港人都付原價買!我一定可以!然後姐姐就可以不用站一整天,可以早點回家休息了。」穆亞茲邊跳邊說。
「不行啦,你還要唸大學,然後到開羅去工作,不能陪姐姐在這裡賣東西!」我摸摸穆亞茲的頭。
「好吧,那我到時候要賺很多很多錢,在開羅買一間大屋給姐姐住!」穆亞茲比手畫腳興奮地說。
這個弟弟真的很懂事。
回到家中,天色已暗,我在屋裡煮飯,穆亞茲在後園跟我們養的雞玩耍。
「穆亞茲,吃飯了。」
「穆亞茲?」
我走出後園,只見滿地雞毛,雞隻在慌張地跑來跑去,卻不見穆亞茲的身影。
穆亞茲就這樣失蹤了。
我到處找了一整晚,拍門問了所有附近的鄰居,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於是我到警察局報案,但我也清楚知道,警察也幫不了甚麼。
我只能靠自己繼續每晚去找。
直至3天後的一個晚上,我第一次看見「它們」。
那東西全身裹著麻布,連眼睛都看不見,大概一個成年男人高,在一條陰暗小巷中慢慢遊走。我不敢作聲,躲在轉角處遠遠看著。
突然,一個中年男人在街道的另一端出現,他看見木乃伊嚇得大叫,轉身就跑。木乃伊發現了他,發出很古怪的吼叫聲,完全不像人類會發出的聲音,就以可怕的速度追了上去,才兩三秒就抓住了男人的後衣領,男人拼命掙扎,但木乃伊已把他高高舉起,男人就像條被釣起的魚,被掛在半空毫無反抗能力。黑暗中又有兩具木乃伊出現,其中一具還直接在我身邊經過,但它沒有發現我,不知道它是根本沒有視力,還是我身處的轉角太黑暗,我摀住口鼻拼息看著。兩具木乃伊走向舉著男人的木乃伊,它們沒有對話,但很有默契的用身上麻布先矇住男人雙眼、塞住他的嘴巴、綁住他的手腳,然後由腳開始包裹全身,將男人活包成木乃伊,將他抬走了。
我在轉角處蹲在地上抖顫,冷汗流了一地。
「就是它們,它們將穆亞茲抓走了。」
又過了一星期,城裡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木乃伊的傳聞也流傳開來。入夜之後沒有人敢外出了,警察都知道木乃伊拐人的傳聞,但他們也束手無策,應該說,他們也不敢行動,據說有一位警官晚間巡邏的時候都被抓了,他的配槍就掉在街上,一發子彈都不剩,看來這些怪物連子彈都不怕,所以連警察都不敢晚間外出了。
有兩三人聲稱被木乃伊抓過後放回來,我嘗試去問她們,但她們都被嚇得瘋瘋癲癲,也不知道被抓到哪裡去,她們叫那些木乃伊做「阿努比斯的使者」。
政府很努力,很努力將消息壓下來,旅遊局發佈消息指神廟要進行維修,郵輪不靠岸,遊客也不來了。
我開始每天日間休息,夜間外出去觀察那些木乃伊。
害怕嗎?我很怕、非常非常害怕,還有好幾次差點被它們發現。
但穆亞茲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一定要救他。
觀察了十幾天,雖然仍不知道這些怪物是從哪裡來,但也得到更多資訊。它們共有5、6人,入黑後就會在城裡出現;它們不會說話,只會發出奇怪的吼叫,但它們似乎能溝通,一人有行動、其他就自然會來幫忙;它們力大無窮、速度很快,抓人的時候只要被抓的人不反抗,它們就不會傷人,只會將人五花大綁拐走;最重要的是,我親眼看見它們拐走人後,到尼羅河乘坐小艇往南離去。
我知道,穆亞茲一定還活著,它們不是殺人,是在活捉人,並將人送到南部某地。
我決定了,今天晚上,我要故意被它們抓走,既然它們不會傷害我,被抓是唯一救穆亞茲的方法。
黃昏,我吃過飯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突然,後園傳出一些撞擊聲音,不一會又靜了下來。
「是誰?」我向後園大叫,沒有人答話。
難道是木乃伊?
聲音似乎是從後園的旱廁裡傳出來的。我拿起掃帚,戰戰兢兢地走進後園,一步一步靠近旱廁。
我站在旱廁門前高舉掃帚──廁所木門突然打開,一個身影從裡面走出來。
「喝呀!!!!!!!」我用盡全身的力揮下掃帚。
「等等!我是來自香港⋯⋯」那人用英文大叫。
但太遲了,掃帚已狠狠地揮下,正中那人的天靈蓋。
「砰!」
「怎麼⋯⋯又這樣⋯⋯」那人摸著自己的頭,搖搖晃晃的說道,然後就昏倒在地。
糟了!不是木乃伊!是個亞洲人!是亞洲遊客!
(待續)
*翔小說世界
康翁波神廟(Kom Ombo),建於公元前二世紀的托勒密王朝,康翁波在古埃及語中意為「金城」,神廟同時供奉着鷹神荷魯斯和鱷魚神索貝克,也是埃及唯一一座供奉兩尊神的神廟,因此康翁波神廟又被稱為「雙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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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寶石戒指的愛情】
本篇又名〈富婆奇遇記〉〈路茜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一個年輕的墨西哥小夥子瘋狂追我該怎麼辦?〉(笑)
還是出自希區考克,小編最愛的神轉折大師。不過這篇的安排倒是沒太多懸念,所好奇的不過是,那個小夥子最後想做什麼罷了。
來看看他究竟想幹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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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光顧 / 希區考克
三位中年女士圍坐在墨西哥酒店的早餐桌旁,外套鬆散地披在她們的肩上,看得出來,她們是費城郊區上層社會住宅區的那些女士們中的一部分。
「請給我一點咖啡。」埃倫·亞內爾小姐用西班牙語對招待說。她曾在國外旅遊過,知道如何與外國服務員打交道。
「嗯,咖啡要半熱的。」說話的是維拉·朱利特夫人,她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正覺得墨西哥的早餐冷冷颼颼的。
第三位女士路茜小姐沒說話,只是看了看錶,馬瑞歐該到了。
片刻之後,招待把一壺半熱的咖啡放到了她們的桌上。
「我想,路茜,」埃倫說,「讓馬瑞歐早點來,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我們就能到外面找個地方吃上一頓熱點的、更好的早飯了。」
「馬瑞歐已經替我們做了很多事了。」路茜說。當提到這個年輕墨西哥導遊的名字,她的臉就激動得微微發紅。她感到激動和臉紅是因為她的女伴提到他,而她正想像著他強壯甚至有些粗野的墨西哥人的腿。昨天,她們的墨西哥導遊划船送她們去雪契米科水上花園時,她看到了那雙腿。
在五十二年寧靜的獨身生活中,路茜·布朗小姐也許從未想到過一個男人的腿(當然更不會在早餐桌旁)。這是到達墨西哥一個月以來,一個令人心煩意亂的變化。這類的變化也許早就發生了,那時她生病的父親剛剛去世,卻又出入意料地留給她一筆遺產。而路茜小姐自己直到在這裡碰到馬瑞歐那天,才發現這種變化的存在。
那天一開始,她感到會是多事的一天。當在充滿陽光的酒店臥房醒來時。路茜感到一種渴求自由的感覺也甦醒了。這種感覺一直存在,隱隱地撼動她莊重的靈魂。吃早飯時它縈繞在擺放餐桌的院子裡。餐桌上飄蕩的,還有她的女伴喋喋不休的談話(旅途的費用實際上是路茜為她們負擔的)。但無論是維拉對清晨的冷空氣的抱怨,還是埃倫對塔西克城勢利的評價,都不能中斷這種感覺。
對路茜小姐來說,生活中似乎只有費城,塔西克城褪色的粉紅屋頂和閣樓呈羽毛形狀的教堂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一個玫瑰紅的城市,幾乎有時間那樣古老……
那天,當她看到那枚戒指時,也許就是她旅途中最快樂的一刻。在樹葉廣場的一個銀器店裡,維拉和埃倫正在為一個銀壺和店主討價還價時,路茜發現了那枚戒指。在她的眼裡,它並不高雅,幾乎可以說得上粗俗、招搖。戒面是一顆碩大的但不值錢的藍寶石,戒指是銀質的,但在戒指中似乎閃爍著一種神秘的光芒吸引著路茜。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讓它反射出上午的陽光。她覺得它使她母親的訂婚戒指都黯然失色,儘管那訂婚戒指的價值在這只寶石戒指的五十倍之上。路茜小姐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瞥了一眼維拉和埃倫令人氣悶的背影,她開始把戒指從手指上取下來。
但戒指在手指上紋絲不動,這時維拉和埃倫轉過身來,看到了它,輕輕叫了起來:「路茜,它真漂亮。」「簡直像一枚訂婚戒指。」
路茜小姐的臉又紅了,「別犯傻,我只是試試,它對我來說太年輕了。戴上它我看上去……」
她繼續想把它弄下來。墨西哥店主在旁邊低聲恭維著她。
「真是討厭,不過看來我是弄不下來了,我想我得……」
路茜小姐用遠超過那藍寶石戒指價值的錢把它買下來。儘管如此,那筆錢對她仍是無足輕重的,這次旅行,經濟方面的事由埃倫負責,因為在這方面她很「在行」。因為戒指卡在路茜小姐手指上,她還想和店主侃侃價,但路茜小姐說:「回酒店我會用肥皂和熱水把它弄下來的。」
不過她一直也沒能把戒指從手指上給弄下來。
在塔西克城,路茜小姐的精力好像特別充沛。晚上吃飯前維拉和埃倫都在房間裡休息,想把腳的酸痛減輕一點,而她決定再去一趟廣場上的聖塔·普裡斯卡教堂。第一次參觀這個教堂,和她的女伴在一起她總覺得不太自在,她想獨自在冷清、灰暗、簡陋的教堂裡體會它獨特的氣氛。那種氣氛與路茜家鄉的教堂的氣氛是不同的。
穿過橡木門,路茜小姐步入教堂大廳,修飾著黃金葉花朵和天使像的聖壇在她面前隱約閃現。一個年老的農婦,身著黑衣,手裡的蠟燭照在聖女像上。一條狗跑進教堂,四處看了看,又跑出去了。這些小小的場景給路茜小姐一種奇異的感受。它們帶著天主教的和異國的情調,似乎在召喚著她。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衝動使她屈膝跪下,模仿著那個年老的農婦,開始祈禱。她的藍寶石戒指在灰暗的燭光中閃動著和這教堂一樣奇異的光芒。
路茜小姐只跪下一小會兒,當站起來時,她感到右邊有一個人。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墨西哥小夥子。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跪在幾碼外的地方,濃密的黑髮在他虔誠的額頭上反射出點點微光。路茜小姐站起身時,他們的目光正好相遇。那只是短短一瞥,但他的臉給她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象。路茜小姐看到他褐色的皮膚,奇特的雙眼,還有一種深沉溫和的耐心。總之,簡短的相遇讓她感到已經看到了一些這個陌生城市的陌生的人們的內心。簡短的相遇使路茜小姐記住了那個墨西哥小夥子。當然她不會把這個告訴維拉和埃倫的。
路茜小姐離開教堂,心情愉快地向酒店走去。黃昏的陽光已越來越暗,當她穿過擁擠的集市到通向酒店的街上時,已經是晚上了。街上沒幾個人,她的腳步聲迴響在石板路上,聽上去顯得分外孤獨,一個男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這時街上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行人,但路茜小姐並不害怕,只是提醒自己前面是個醉鬼,要離他遠點。那個喝醉的人搖搖晃晃地越走越近,路茜小姐有點想折回後面的集市,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美國人,是不會被傷害的。她繼續向前走著。
但恐懼仍然還在。當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他盯著她,向她揮手,要錢。那是個滿臉鬍子的流浪漢,滿嘴酒氣,說著她聽不懂的西班牙語。路茜小姐是從他的手勢和表情猜出他在乞討。但她對這些街頭流浪漢沒有什麼同情心。她搖搖頭,準備繼續向前走。一隻骯髒的手拉住她的衣袖,難懂的西班牙語又響起來。她用勁甩開那只手。那個男人眼裡閃現出憤怒的神情,他惱火地舉起手臂。
顯然那個流浪漢並不想傷害她,但路茜小姐本能地向後一退,她的鞋根卡在路面上的石板縫隙中,她摔倒了。她躺在那兒起來,她的腳踝扭傷了。
流浪漢站在她旁邊。這時路茜小姐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一種不由自主、忽然發生的恐懼壓倒了她。
忽然在街邊的陰影中,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整潔的穿白衣的男人。路茜小姐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是教堂裡的那個小夥子。她看到他把那個流浪漢推開,然後要他走。流浪漢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路茜小姐感到一個人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接著一隻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背,扶她起來。她聽不懂小夥子說的話,但他的語調很溫和,充滿關心。
「女士,」他說,看了看流浪漢離開的方向,「他已經走了。」這個墨西哥年輕人的牙在月光下反射出潔白的光。他接著說:「我叫馬瑞歐,從教堂那邊過來。讓我送你回酒店,好嗎?」
路茜小姐的腳踝很痛,馬瑞歐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再把她送回房間。她的情形在維拉和埃倫之間引起了一陣慌亂。
看到馬瑞歐仍然關切地站在一旁,埃倫拿起她的提袋,問:「我們該給他多少錢,路茜?」
但路茜小姐不想這樣做,她說:「不,錢對這個年輕人會是一種侮辱。」
馬瑞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他也說了幾句,但路茜小姐卻不怎麼能聽懂。最後馬瑞歐拿起她戴藍寶石戒指的手,吻了吻,鞠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那就是馬瑞歐如何走入了這三位女士的生活,而且顯然他並不想很快離開她們。第二天早上,他來到酒店,找到了路茜小姐。這次路茜小姐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臉。他並不是很英俊,他的睫毛很長,但眼睛靠得太近了。厚厚的嘴唇上長著八字鬍,但鬍鬚稀疏,不大好看。只是他的手指有力而修長。總的來說,這個小夥子給人某種熱情和可信的感覺。
他解釋自己是個大學生,想在假期掙點錢,所以希望能做女士們的導遊。由於路茜小姐的腳扭傷了,他建議替她們雇輛車,司機也由他兼任。而他索要的報酬卻令人吃驚地少,而且堅持不需要付更多。
第二天他租到一輛車,便宜的租金使得精打細算的埃倫小姐也十分滿意。於是馬瑞歐開始熱情而認真地帶著她們在各個景點之間遊玩。
衣著整潔的馬瑞歐的陪伴令路茜女士很高興,其實三位女士都很高興。他為她們訂了不少遊覽計畫。一天,他帶她們攀登玻卜卡貝特山,好幾個小時之中,她們在世界上最美最神秘的山峰前,激動不已。有時當馬瑞歐和路茜小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馬瑞歐總是把路茜小姐的手握在掌中,輕輕地撫摸。
那是馬瑞歐用他的方式,繞過語言的障礙告訴她,他非常高興能和她一起分享這次美妙的墨西哥之旅。被他有力的手握住,路茜小姐手指上的戒指又收緊了,但她並沒有感到痛,她所感受到的是另一種與疼痛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玻卜卡貝特山之行後,路茜小姐決定應該離開塔西克城,去墨西哥城了。
她讓埃倫去告訴馬瑞歐他的使命結束了,還讓埃倫帶去了額外的幾百比索的酬勞。埃倫轉告了馬瑞歐,但馬瑞歐沒有接受那筆錢,而是找到了路茜小姐。他告訴她,墨西哥城裡有不少人並不友好,他伸出他強壯的胳膊說他想繼續照顧她們,而且為她們介紹墨西哥城裡的風光。他強壯的胳膊揮動著,似乎在擁抱著天空、太陽還有墨西哥的群山。他黑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卻擁抱著路茜小姐。路茜小姐感到似乎有一種本能在促使著她同意,讓馬瑞歐和她們一起來到了墨西哥城。
到達墨西哥城第二個星期,他們決定去遊覽墨西哥金字塔。像往常一樣,路茜小姐和馬瑞歐坐在前排。他是個出色的司機,路茜小姐喜歡看他全神貫注開車時的側臉,也喜歡聽他不時地喃喃自語,但不大喜歡他用目光注視她的臉,然後向下滑到她的胸前。
他的凝注讓她有些不自在,她用英語對他說:「馬瑞歐,你是美國人說的那種花花公子。你肯定認識很多女孩。」
開始他似乎沒聽懂。沉默片刻,他說:「女孩,花花公子,你是說我嗎?不。」他把手伸進衣袋,拿出一張照片,「女士,這就是我的女孩……」
路茜小姐拿過照片,發現是一個比她還老的婦人。她頭髮花白,眼睛大而憂傷,歲月和疾病在她的臉上留下條條細紋。
「是你媽媽!」路茜小姐說:「給我講講她的事,好嗎?」
馬瑞歐儘量用她能聽懂的詞彙告訴了她媽媽的故事。他媽媽非常窮,一輩子住在一個叫古德羅斯的小村子裡,艱難地撫養著一群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人間的聖女。路茜小姐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他母親幾乎是一種崇拜的愛。
聽到馬瑞歐的話,路茜小姐決定在她的旅行結束前,她要向馬瑞歐問到他母親的位址,然後寄一筆錢給她,讓她能幫助馬瑞歐上完大學。也許她的兒子會因為過分的自尊而難以說服,但作為母親,她會接受的。
「那是金字塔嗎?」埃倫的聲音打斷了路茜小姐的思索。「它們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埃倫繼續說。
但路茜小姐被那兩座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打動了。她凝視著幽暗、古老的金字塔,心中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感覺。這種感覺在塔西克城的教堂裡她也同樣碰到過。
「這些石階我是爬不上去了,」埃倫洩氣地說:「我太老了,天氣也太熱。」
維拉儘管沒覺得熱,但她也老了。她站在金字塔底,衣服披在肩上,手裡拿著從不離手的香煙,說:「你去吧,路茜,你還年輕,而且也好動。」
於是路茜和馬瑞歐開始向上爬。
在馬瑞歐的幫助下,她爬到了太陽金字塔的頂上。雖然陡峭的石階令她累得喘不過氣來,但登上塔頂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塔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坐在一起。一個是費城來的富有的小姐,一個是偏僻小村裡走出的小夥子,緊挨著坐在一起。他們看著巨大的平原,古老的村落和它們的廟宇散落其間,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從廟宇通向月亮金字塔的、被稱為死亡之途的路。
馬瑞歐開始給她講祭祀儀式的故事。在過去,這種儀式每年都有一次。
路茜小姐半閉著眼睛,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想像著當時的情形:人群湧向他們腳下的平原;巫師站在指定的某級石階上;塔頂是一位衣服一塵不染的青年,那當然就是馬瑞歐。
馬瑞歐是村民們奉獻的祭品,他將被奉獻給神靈。她感到對他的憐憫,她伸出了她的手——那隻戴著無法摘下的戒指的左手,她的手找到了他的,被他溫暖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握住……
路茜小姐幾乎不知道馬瑞歐什麼時候抱住了她,他的頭垂到她的胸前。直到她聞到他皮膚的甜香味和頭髮間香波的氣味,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她猛地跳起來,似乎從幾個世紀的時光中回到眼前,想起還有兩個女伴在塔下等著,想起還有許多的石階要下。
在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路茜小姐決定自己和維拉坐在後面的坐位上,把埃倫換到前面和馬瑞歐坐在一起。
回到酒店時,路茜小姐說:「明天是星期天,馬瑞歐,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用來陪我們了。」
他開始反對這個建議。當路茜重複道:「不,明天不行,馬瑞歐。」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失望的孩子。但很快他的表情變了,他的眼睛挑戰般地直視她的雙眼。
回到房間,路茜小姐感到心猛烈地跳個不停。那眼神所代表的東西是她以往從不敢妄想的東西。她明白,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
由於某種原因,她不能理解,而她的心中也從未夢想過,馬瑞歐在追求她。
他在熱烈地追求她。
晚上在上床之前,路茜小姐做了幾件以前她從未做過的事。她穿著睡衣長時間地站在臥室裡的長鏡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她沒有看到自己有什麼新的驚人的東西。但這只是她的外表沒有將她內心將要發生的,和已經發生的驚人的變化表現出來而已。
她並不美麗,即使年輕的時候也不曾美麗過,而現在已人到中年了。她的頭髮快白了,鬆散的搭在額前。她的眼睛仍然清澈,而且正充滿了歡樂,但在它們周圍卻是歲月留給她的陰影與皺紋。在睡衣下面,她的胸依然挺實,但身材卻已經不行了。事實上,無論她的面孔還是身材,都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吸引人了。而她卻被人追求。她知道,一個墨西哥的英俊年輕人感到了她身上某種吸引人的東西。
路茜小姐對很多事並非一無所知,她知道不少年輕人追求年老的女人是為了最後能繼承她們的財產。但馬瑞歐除了拒絕任何額外的報酬以外,甚至不知道路茜小姐是她們三人中最富有的一個。只有費城的一個律師和她家族的一些人知道她真正擁有多少財產。不,如果馬瑞歐是為了錢,他就該把眼光放到埃倫身上。埃倫掌握著她們的錢袋,而且在任何時候都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手裡的錢實際上屬於路茜。
面貌普通、衣著單調的路茜小姐身上沒有任何地方顯示出富有。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上有一顆值錢的鑽石,但也只有專業的珠寶商人才能看出來。而那個藍寶石戒指也不值得任何人為它花費精力與時間。如果她能把它從手指上弄下來,作為感謝,她會很高興把這戒指送給他。
不,墨西哥城裡有上千的女人比她顯得更富有,還有更多的女人年輕美麗,值得馬瑞歐為之傾倒,還有……
猛然間,路茜小姐為這事的不合邏輯感到一絲恐懼。
也許是未婚女性的本能觸動了她的神經,使她警惕到莫名的危險。
路茜小姐決心她必須了結這件事,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作出了她的決定。
路茜小姐和維拉在長途車站等候。她們都緊緊擁著自己的外衣,似乎很冷。維拉確實有點著涼,她也總是如此。而今天雖然有春日的陽光在照耀,路茜小姐卻也感覺到了陣陣的冷意。她的雙眼,還有鼻子都是紅紅的。
她們等的是埃倫,她落在後面是為了把酬勞付給馬瑞歐。帕茲考羅的汽車20分鐘後啟程。
埃倫來了,她的鼻子也是紅紅的。
「妳不能那樣幹,路茜,」她抱怨說,「那樣太狠心了。」她把兩張一百比索的鈔票交到路茜手裡。「我覺得把這個給他時他就像要打人,」她解釋說,「而且他讀到妳的信時就像孩子那樣地哭起來。」
路茜小姐聽了默不作聲。在去帕茲考羅的整個路上她都幾乎一言不發。
寧靜的帕茲考羅湖旁,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圍坐桌旁開始吃晚飯。從不願安靜的埃倫在討論著第二天的計畫,路茜小姐卻顯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轉向墨綠色的湖面,研究著湖上一串串的小島,還有在湖面掠過的禿鷹,它們發出粗糙的叫聲,貪婪地尋找著動物的屍體。
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說:「有一點冷了,我要回房間去了,晚安。」
路茜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臺,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湖面。陽臺下面就是沉入黑暗的湖面,晚歸的漁夫們用模糊的聲音交流著一天的收穫,偶爾就唱上一段當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心中想著馬瑞歐。自打離開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馬瑞歐,現在她為自己魯莽地趕走馬瑞歐而後悔不已。她應該自己和他說。她難過地猜測他會怎樣猜疑……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著她,她傷害了他……
她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了,因為她在下面的漁夫中看到了一個雪白修長的身影。路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開始狂跳起來。她扶著欄杆,極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確,路茜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在那裡敏捷、優雅地閃動著。
但那不會是馬瑞歐,他被留在數百英里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茜還特意吩咐埃倫不要告訴他她們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從遠處向她窗戶所在的湖岸飄來。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夠看清楚。
那是馬瑞歐。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跳個不停。他就在她下面,他們之間只有十五英尺。
「路茜小姐,我終於找到妳了,」他用西班牙語說:「我知道,我會找到妳的。」
「但,馬瑞歐,你是怎麼……?」
「長途汽車公司告訴我,妳們到這裡來了。」
她看見他高興地笑著,雪白的牙忽隱忽現。「路茜小姐,怎麼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呢?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
她沒有回答。
「但我現在來了,我仍然為妳效勞。明天妳和我到湖上去,好嗎?在其他兩個女士醒來之前,就妳和我。湖上有月亮,我們還能看見日出。」
「好吧……」
「明早五點我來接妳,我會弄條船。鳥兒們還沒醒,我就會在這裡等妳了。」
「好吧……」
「晚安,我的小姐。」
路茜小姐回到房間,當她換上衣服躺到床上,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直到凌晨,她還沒有平靜下來,直到窗戶下傳來低低的口哨,告訴她馬瑞歐已經到了,她感到自己仍在顫抖。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理理頭髮,披上件衣服,跑下樓去。旅店裡很安靜,沒人看見她穿過走廊,也沒人看見她順著斜坡來到馬瑞歐的船旁。
他抬起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然後輕輕地把她扶上船。
她沒有一點反對,就像神父將她引向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那個神聖之地。
馬瑞歐說得對,天上掛著月亮,是檸檬色的滿月。不透光的湖面上反射出一縷縷的月光。
路茜小姐坐在船裡,雖然很涼,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注視著馬瑞歐,他站在船尾,劃著船向湖裡深處劃去。他把褲子挽起來,一直到膝蓋以上。月光下他的腿強壯、粗野。他還唱著歌。
路茜小姐以前未曾想到他的嗓音如此優美。歌聲聽上去很甜,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馬瑞歐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臉向下移動,一直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上那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射著月光。
小船向多島嶼的湖心深處劃去,路茜小姐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她身處何時、何地。閃爍的星辰和圓潤的月亮,她都已視而不見。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種深沉的寧靜,似乎這種幾乎難以覺察的感覺,要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她聽到了馬瑞歐的聲音:「聽,是鳥兒們在叫。」
她聽到了這一群群島嶼中的鳥鳴,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卻只能看到在天空中無聲息盤旋的禿鷹。馬瑞歐停下來,拿出他們的早飯。有牛肉,麵包,黃油,還有乳酪,他還帶了一瓶紅酒。
他用一把大折疊刀把黃油抹在麵包上,遞給路茜小姐。她這時才感到真的是很餓。她吃麵包,喝著紅酒。酒精進入到她的血液中,令她感到陣陣如少女般的快樂。無論馬瑞歐說什麼她都會發笑,馬瑞歐也在笑,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們吃著早飯,就像蜜月中的夫婦。太陽漸漸取代了月亮的位置,把金紅色的光芒灑向湖面。在幾英里之內,她所能看到的只有禿鷹,還有就是遠處飄來的陣陣歌聲。
最後一片麵包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馬瑞歐又拿起槳,向湖心更深處劃去。他不停地劃,再不說一句話。
當她一看到那個島,路茜小姐就知道它是馬瑞歐所選的那一個,它看上去人跡罕至,也遠離其他島嶼,岸邊草長得很高、很密,就像島的流蘇。
他把船靠上去,草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就像進入了另一個小得多的世界,他們自己的世界。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了兩個字:「來吧。」
她跟著他如同一個聽話的孩子。他找到一塊乾的地方,他為她鋪上一件衣服,讓她坐下。然後他緊挨著她也坐下來,將她摟在懷中。她能看到他的臉,離她很近,還看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更近,還能感到他溫暖的,帶著酒味的呼吸。
她閉上眼,知道自從遇到馬瑞歐那天起,就註定會有的一刻就要到來。從教堂相遇的那一天起,幾乎每一件事都在暗示著這一刻終會到來。她能感到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還感到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握到了那枚藍寶石戒指。
她感到他撫弄著那枚戒指,他的手指都流露出那種傾慕。整個過程看上去很複雜,卻也並不多麼奇特。
他的手開始向上移動,他的手指移到她的喉嚨,輕輕地停下來,她沒有叫,更沒有感到恐懼。
他的雙手開始用力地收緊,他的嘴唇向她的嘴唇壓下去深深地吻著,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吻著。
馬瑞歐扔開沾血的折刀。他討厭看到血,為了拿到戒指得砍下一根手指,更讓他覺得噁心。
至於她手上那枚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他看也沒看。那枚普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幾個星期以來使他對其他任何事物都熟視無睹了。
他把衣服蓋在路茜小姐的屍體上。本來他想把她放到有草的水面下,但又覺得會飄浮出去,被漁夫發現。
這個島幾年也不會有人來,而真的有人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似乎永遠都在盤旋的禿鷹。
再沒有回頭看一眼,馬瑞歐向小船走去,劃向陸地。到岸邊之後,他把小船翻過來,讓它順水飄走。這樣,它就會一直飄到湖的中心地帶。
一個美國婦女和一個船夫駕船進入湖中。他們途中落水,都被淹死了。警察不會在這個巨大的湖中搜尋他們的屍體的。
馬瑞歐搭上一輛返回方向的運貨車。乘著這輛車,他也許就會在古德羅斯村了。
他想他的母親肯定會喜歡那戒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