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性侵害犯罪的困境，一直以來有人主張，將《刑法》強制性交罪的規範模式從「違反意願」改成「積極同意」。 現在的「違反意願」是什麼意思？又是怎麼來的？ 現在的「強制性交罪」是 1999 年修正的版本，在這之前叫做「強姦罪」，當時的法條這樣規定： 對於婦女以強暴、脅迫、藥劑、催眠術或他法，至使不能抗拒而姦淫之者，為強姦罪，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除了被害者被限制在單一性別之外、犯罪手段只規定了「姦淫」的不當之外，舊法最大的問題是後面加了「至使不能抗拒」，表示被害人必須有非常強烈的抵抗，才能成立「強姦罪」。 這樣的規定到了法庭上，變成側重於釐清「被告的壓制行為有沒有達到被害人不能抗拒的程度」，然而有一些案例，被害人因為害怕造成更大的傷害而不抵抗，導致犯罪難以成立。 —— 違反意願 1999 年以後，「強姦罪」修法變成現在的「強制性交罪」，現在的規定是： 對於男女以強暴、脅迫、恐嚇、催眠術或其他違反其意願之方法而為性交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法律著重在「性自主權」的保護，包括「拒絕權」、「自衛權」、「選擇權」、「承諾權」四個面向。 法院在這樣的前提下，對「違反意願」的解釋是：所有一切足以影響，壓制被害人意願的手段。像是利用被害人當下心智判斷能力不足，用迷信或怪力亂神的手段與被害人發生性關係的行為，也算妨害性自主。 此外，若有除了被害人單一指述以外的其他證據，即便被害人「當下沒有求救」或「沒有積極表示反對」，被告不會因此無罪。 —— 舉證的無解難題 然而，性侵害犯罪發生最大宗的「熟人性侵」，發生的當下往往只有兩個當事人在場，無論是被告還是被害人，都有舉證上的難題。 從被害人及檢察官的角度來說，即便第一時間就醫並採集相關檢體，也只能證明兩人曾經發生性關係，但沒辦法直接證明違反意願性交。 此外，被害人如果因為創傷而發生供詞前後不一、又沒有所謂的「典型間接證據」，也很難成功提告。這些「典型證據」包括及時就醫、及時求救、對加害者的控訴、具有性侵後心理創傷症候群的醫療鑑定。 然而，這些所謂的「典型間接證據」對被害人來說都需要「勇氣」，以及好的協助者才足以完備。 被害人需要面對的困境未必來自於法條本身，更來自於被害人提告的本身可能讓自身陷入社會指點、對於性侵被害者的汙名，諸如被害人是不是自己行為不檢點？被害人怎麼不好好保護自己等莫名的壓力。 —— 從被告的角度來看，除非有「性交易的對價」、「事後的積極聯繫對話紀錄」、「發生過程的相關影像」，否則在訴訟策略上容易落入百口莫辯的情況。 為了免於牢獄之災，被告此時只剩下認罪、和解尋求喚醒的機會。但這是不是「真心認罪」還是基於訴訟策略的「被認罪」就不得而知了。 —— 積極同意可以解決問題嗎？ 積極同意強調的是「ONLY YES MEANS YES」，除了口頭上的同意之外，其他可以彰顯發生性關係意願的行為，也是屬於同意。 以「情趣」作為反對積極同意模式的理由，恐怕是個來自於無知的誤解。 「積極同意」的支持者，希望能藉由修法將法院審判的重點從「是否違反被害人意願」轉向「被告如何取得相對人同意」，以避免法庭攻防過程中造成被害人二度傷害。 不過，目前的刑事訴訟制度上，被告享有「交互詰問」的權利，不管如何立法，勢必還是會面臨雙方在法庭上釐清事實的問題。 除非時光機被發明，不然以法庭事後諸葛的角度來看，「避免二度傷害」的成效，必須打個問號。 另外，考量到每一個被害人受到性侵害行為反應不一，把被害人處於「不置可否、來不及反應」等情況納入考慮範圍。姑且不論現行實務運作本就會參考大量間接證據去釐清雙方意願，不以被害人「當下沒有求救」或「沒有積極表示反對」作為判斷依據。 另外，刑法的修正也不是改幾個字而已，還需要考慮到與其他犯罪之間的關係。妨害性自主罪章還包括「乘機性交罪」、「利用權勢性交罪」。「積極同意模式」的刑責要如何拿捏？與其他犯罪如何區分？都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時光機被發明之前，沒有人有辦法用上帝視角看整個案件經過。法庭上的事實，其實是從證據拼湊出來的。 即使修法了，其實還是得在「被告被誣陷」和「被害人的正義」之間拉扯。讓取得積極同意成為人們內建的性愛關係裡的浪漫元素，比起修法，更可以避免製造下一個被害者。 —— 📖 完整全文請上法白官網閱讀：從積極抵抗、違反意願到積極同意 ｜江鎬佑 —— #法律白話文運動 #我也是看法白才知道